《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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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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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饭,炒菜,行吗?”

    “有吃的就不错了。”

    这时,有人敲门。

    残墨笑盈盈地说:“你猜会是谁呢?”

    “肯定不是推销保险的。”

    “也不可能是拉皮条的,因为这会子春风十里扬州路还睡着呢!”残墨笑嘻嘻去开门。

    拉开门,只见李邺站在那里。

    残墨笑容一下僵了,马上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主人。”

    李邺目光扫过残墨,凝看在林涓喜脸上:“到我房间来一下。”

    “哦。”林涓喜跟着李邺走了。

    李邺和她俩隔了两间房子,在走廊的尽头。

    竹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阳光,室内很昏暗,李邺坐在木椅上,手边桌上是一本书,桌上一盏铜灯,燃着明亮的缇色火光,墙角有堆灰烬,有没有烧完的,能看出来是书籍。

    林涓喜没再多看,有些忐忑地站在李邺面前。

    “请坐!”李邺示意。

    林涓喜坐下后,李邺说:“林小姐,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不用参加了,待在旅馆等我们。”

    林涓喜特别高兴,不过,她装出来严肃的样子,“哦”了声。

    这时,她看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有一盘残局。

    李邺留意到她的目光,就指了指棋盘询问:“下一盘?”

    林涓喜看了眼棋盘上错综萧杀的黑白子,说:“我不会下围棋。”接着又补充了句:“我喜欢下五子棋。”

    李邺衣衫委地,修长两指将一枚枚棋子拣入棋盒,说:“那就下五子棋。”

    林涓喜一直非常爱玩这个游戏,左右无聊,欣然同意,她随手拿过白子棋盒,说:“你先下。”

    李邺看了眼她手边白子棋盒——中国古来规矩,尊长者执白,当下也没说什么,将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

    林涓喜丝毫没有觉察来,眉目间皆是掩不住的兴趣,两丸黑水银般的眼睛盯着棋盘,聚精会神,生怕输了。

    出乎意料,林涓喜是个高手,看着棋子在她素手下排兵布阵,她宛然便是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了。

    李邺打起了十分精神,林涓喜更是全神贯注,细巧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米分色的花瓣似的指甲在晦暗的光线下,也是亮晶晶如水晶。

    光线不好,她揉了揉眼睛,秀眉轻蹙,割肉般艰难地放下了棋子。

    这是一步妙棋。

    林涓喜越发专注,一丝一毫分神都没有,便慢慢坐得随意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一条腿跪在椅子上,左胳膊撑着桌子,右手执着棋子,仿佛忘记了周遭一切,全世界只剩下了棋局。

    她在看棋,李邺却分了一半神看她,这幅模样的林涓喜,真是从所未见呢。

    棋局上的厮杀到了白热化程度,林涓喜不禁弯下腰,探过身,俯身到棋盘上,李邺轻轻咳了一声。

    她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心思都在棋盘上,居然额头都快贴上李邺鼻尖了,她立刻站直身子,慌乱中碰倒了椅子。

    声音在空寂的斗室很巨大,林涓喜忙把椅子扶起来摆好,低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

    林涓喜坐下,重新投入棋局。

    一局结束。

    “我赢了。”林涓喜怡然而笑。

    “你赢了。”李邺微微扬唇,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笑容十分动人,没有阴谋和邪恶,露出灿灿的雪白贝齿,像阳光下的茉莉,“还下吗?”

    “不了,累。”

    李邺动作闲散地将棋子一枚枚拣入棋盒中。

    林涓也站了起来,说:“李公子,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她推门走了。

    ————————————————————————————————————————

    暮色四起,天空渐渐变成了纯黑色,没有月亮,星子晦淡,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残墨睡到子时,起床了,同一房间的林涓喜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她蹑手蹑脚地收拾好,出门了。

    到了指定地点,李邺已经在那里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乌发全部束起,黑色布罩遮住口鼻和头发,只露出一双凤目,眸子似夜空般黑沉。

    残墨觉得,就算这幅打扮,魔界也鲜有人认不出来他就是毒手檀郎,因为啊,除了他,还有谁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无关任何感情,完全是理智的判断。

    两人捡着偏僻的小路,朝玲珑秀美的明镜山走去。

    赫连府坐落在唯一的山峦里,泉水从这里涌出,汇成明镜河,潺潺流转至山下,千百年来,守护并养育着此地。

    残墨觑着李邺神色,说:“主人,林小姐睡得很死呢!”

    “是吗?”李邺说,“我不让她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到时候还成了累赘。”

    “也就是,而且毕竟她不是咱们府里的……”

    李邺看了残墨一眼,她立刻不说话了。

    “残墨啊,带上林小姐是你的主意。”

    “是,主人不是……”残墨狡黠地说了半句。

    “嗯,你做得很好。”李邺好像在夸赞她。

    残墨忙说:“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邺笑了声,一双眼睛却没有笑意,像今晚的夜空一般,黑沉,深邃,无法捉摸。

第28章 尾声() 
长白山之行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林涓喜多么希望可以夜夜梦到弹吉他的少年,在他的音符中获得片刻遗忘,遗忘这现世的烦恼。

    她还是几乎每周末去乐器店,和沈熙学吉他,会弹得曲子越来越多,还学了几首喜欢的英文歌。

    这个礼拜天,林涓喜回了舅家,外婆很高兴,做了火锅,吃完饭,林涓喜正和二舅玩牌,打发闲散的冬日中午时光,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屏幕,林涓喜眼皮微动,居然是残墨。

    她接通了:“喂,残墨,有事吗?”

    “当然了。”残墨声音依旧甜美清脆,可是带着一丝无处躲藏的疲倦,“干什么呢?”

    “在老家,和舅舅玩牌。”

    “哦,有空吗?”

    林涓喜怕又有任务,便不接话。

    残墨嗤得笑了声:“看把你吓得,今天是我私下找你,有点事想和你说。”

    林涓喜沉吟片刻,说:“好,我现在就过去吗?”

    “嗯,我来接你吧!”

    “好。”林涓喜告诉了残墨她舅家的详细地址,挂了电话。

    “二舅,我同学一会儿要过来。”

    “哦,是吗?”林涓喜从没有同学来家里玩,刘花程很高兴,“怎么不早点儿过来,咱们一起吃个火锅!”

    “可能我们要出去。”

    “哦——”刘花程洗着牌,“不是我说你,你性格太孤僻了,我以前上学,可是有好多损友的。”

    林涓喜一笑:“朋友不在多,在精,老舅!”

    刘花程点点头儿:“话虽然这么说,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总不能交到了鲁智深那样的朋友,就光和他一个来往。”

    林涓喜点头。

    刘花程盯着外甥女,叹了口气说:“你小时候也罢了,现在这么孤僻?不是念书念傻了吧,你看逸宸,人家书读得好,性格还那么召人喜欢。”

    刘花程口中的逸宸,是林涓喜大舅刘轩程的儿子,她的表哥刘逸宸。

    林涓喜翻嘴:“全世界人都一模一样有什么意思?”

    过了十几分钟,残墨电话打过来了,说已经到了门口。

    林涓喜穿上大衣,出了门。

    残墨开着那辆破旧路虎,趴车窗对她笑着招手。

    林涓喜走过去,说:“我还以为你会迷路呢!郊外小路特别多。”

    残墨觉得好笑:“我怎么会迷路?我可是猫哎!上车吧,美女!”

    “进去坐坐吧,都到家门口了,一会儿我外婆要骂我把朋友招待得不好了。”

    残墨吐吐舌头:“第一次登门,也没买礼物,改天算了!”

    林涓喜便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子,车里很热,她脱了外套。

    “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不早说,刚吃了饭。”林涓喜开玩笑说。

    “那就喝点儿东西吧!咱们女孩子就别沾酒了,想想别的,我要喝甜的!”

    “其实我倒乐意去喝酒。”林涓喜如实说。

    残墨瞥她一眼:“你——喝酒?”

    “你不喝吗?”

    残墨摇了摇头:“女孩子还是不要喝酒——想不通人为什么要喝酒。”

    林涓喜淡淡笑着,悠悠吟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流其名。”

    残墨笑道:“这个理由倒清雅。”

    林涓喜捋了捋袖口褶皱,说:“随便了,既然不喝酒,喝什么都行。”

    “好,那就喝咖啡吧!我知道有家还挺不错的。”

    车开进了市区,残墨在一处大厦前泊了车,说:“就这儿了。”

    咖啡厅在大厦顶层,两人坐电梯上去,才开门,就有妆容精致的女服务生上前,热情而温婉。

    “小姐,您好,请问您有几位?”

    残墨说:“就我们俩,坐那儿吧!”她指了指一丛绿萝旁的座位。

    “还是坐那儿吧!”林涓喜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这个咖啡厅不大,但是装潢高雅不俗,暗花地板,柔和灯光,客人不多,喁喁低语,宁静闲逸。

    林涓喜这才发现,残墨今天打扮地很别致,穿着件墨绿丝绒连衣裙,上身紧俏,玲珑的乳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裙子蓬松,袖口、领口、裙摆是层层蕾丝花边,垂至膝盖;棕色棉质长袜,脚上一双小巧的黑色方头高帮皮鞋,棕色羽绒夹克外套搭在手上;头发尤其动人,乌发分成两半,编成麻花辫,高高挽于头顶,乌黑发间露出富有光泽的墨绿丝带,这个发式,显得整个人特别秀挺、高贵;额头饱满,鼻尖微微翘起,秀气的下巴颏也昂着,仿佛有淡淡光华盈溢于眉间,婷婷立在这里,真如一位西班牙公主,四壁都仿佛暗淡了下去。

    咖啡厅的人都感到了这份夺目容光,全都看了过来。

    林涓喜侧目残墨,微微笑着,不由为她的风华惊赞。

    残墨倒似习以为常,拉着林涓喜,往她们的位子走去。

    林涓喜落座,对面就是残墨,背后是墙,左手边是走廊,右手边就是落地大窗,可以鸟瞰到凤凰城大半景致。

    林涓喜总喜欢这种靠墙的位置,让她觉得安全,她斜目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有些微胆寒,目光掠过层层密密的建筑,可以眺望到极远之处,淡缇色天穹与灰蒙蒙大地交接的浅浅地平线。

    林涓喜惬意地吐出一口气,说:“真是个好地方,看起来秀秀气气,谁能想到,在这儿还能看见这么辽阔、凛冽的风景。”

    残墨双手交叠,笑眯眯看着她,说:“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看着清清秀秀,温温婉婉,做事情厉害得不得了,也让人佩服得很!”

    林涓喜笑道:“我哪有那么好?你才是翩若惊鸿呢,没看刚才,震翻全场啊,好像哪国的公主大驾光临,我在你旁边像公主的丫鬟。”

    残墨似乎很乐意别人说她像公主,巧笑嫣然,倩目流转:“谢谢!不过,我是公主身子太监命。”

    林涓喜笑了:“衣服真漂亮!”

    残墨看了眼裙摆,抬眼说:“这是我自己做得。”

    “你自己做得?”林涓喜有些诧异。

    “嗯,我喜欢洛丽塔式的裙子,别人做得不合心意,干脆自己做。”残墨晶莹的黑眼睛闪着欣悦的笑,“你要是喜欢,我做件送你。”

    林涓喜抚了抚残墨袖口上的丝带:每个女孩子都有公主情结,但穿着这样的衣服,倒像个玩coy的,便笑道:“不了,你穿着像公主,我欣赏就行了。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公主裙了,谁要说我像个公主,就高兴得不得了,现在长大了,想想啊,其实公主也不一定幸福,高处不胜寒,不自由,倒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事不用顾虑那么多。”

    “其实每个人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公主得到的爱重能多些。”残墨说,“所以我就想当公主,我想要好多人爱我,我想幸福快乐!”

    她说这话时,美丽的、滚圆的乌眸中,有一小撮光彩,那样耀目,仿若不可企及的最美的梦境,燃烧在大片黑沉沉的忧伤水面之上。

    林涓喜微微心疼,拍拍她手背,说:“你这么聪明漂亮,肯定能幸福。”

    残墨靠上椅背,黯然地扬了扬嘴角:“但愿如此。”

    继而,她一笑说:“你这段时间倒是过得清闲,不知道府里都成什么样了。”

    林涓喜一惊,握杯的手一顿:“怎么了?”

    “主人从长白山回来,就下肃清令,凡是告发别人有不轨之心的,哪怕只言片语,捕风捉影,也要亲自审,天青亲手动刑。告发者赏赐特别丰厚,明珠一斛,黄金百两;叛徒全部被棒杀,连坐全家,枭兽在大殿示众。”

    “啊?”林涓喜大惊,“是因为绿野的事吗?李公子也太……太谨慎了。”一句“多疑”,生生改口。

    残墨涩然一笑:“主人待人宽厚,我们几个都是赤胆忠心,就是有几个不妥当的下人,这次查出来的、牵扯出来的,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林涓喜凝看着残墨的脸,残墨目光莹莹,唇角藏不住的疲倦、苦涩和不忍——不禁心中黯然。

    林涓喜当然听出来了,李邺之所以大肆清扫府中下人,而且如此严苛,就是做给他们这几位大人看得,听话忠心了,有厚赏;但凡有一丝不轨之心的,就绝不轻饶。

    尽管四周温暖如春,林涓喜还是感到阵阵寒意,带着灰色的绝望从脚底弥漫至全身,残墨今天来,告诉她这些,难道是诉苦吗?她敢私自把府里的情况说出去吗?当然了,她是来通知林涓喜的,要生,还是要死。

    林涓喜素来对女孩子宽和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都是不容易,眼看着残墨一副哀婉疲惫的样子,她如何疏冷地起来,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她垂下头,低声说:“我知道了。”

    卡布奇诺的奶沫,入口温暖柔滑,香甜甘醇,林涓喜却感到刺骨寒冷,从舌尖直冲心脏,她想起李邺,她想起他静对棋盘,笑着说:“是,你赢了。”

    那样秀雅明惠的样子,宛如翩翩浊世佳公子,谁能想到,他有一颗这样的心,仿佛暴戾的帝王,因为一个偏执的阴影,就用无数人的鲜血,清洗他的权杖。

    虽然早知道他的阴狠和强硬,可还是很震惊,难以置信,他真的,是一个魔王。

    又叙了会子闲话,两人就打算走了

    残墨开车送林涓喜回去,自己也没停留。

    林涓喜进了家里,垂着头,脚步虚浮,无精打采地走进自己房间,也不脱鞋,直直躺在床上。

    盯着墙顶的乱纹看了良久,突然就烦躁了,一翻身,将头埋进松软的棉被中。

    世事波上舟,魑魅喜人过,我,该向何处安身立命?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凤珠的故事(完)————————————————

第一章() 
昨天黄昏时分开始飘雪,一直下到现在,中午,林涓喜自己做了蛋炒饭,吃过后,抱着吉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飘飘扬扬的雪花,地上白茫茫一层琼瑶,弹唱起西蒙、加芬克尔的《寂静之声》,并不太熟练,但是心情真得跟着平安喜乐了起来。

    表哥刘逸宸最喜欢落雪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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