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点了点头,说:“长白山的事不能耽搁,你和残墨、紫昙去取能量水晶,谨慎点,当心有人觊觎;他俩留下来,速去速回!”
“是!”几人领命去了。
绿野看了看天,小心翼翼地说:“主人,要不,咱们去那个窑洞?”
李邺点了点头,一行人往霜铖指得方向走去。林涓喜寻思,这个李公子似乎怕阳光。
走了三分钟路,果然,前面一个沟壑的壁上有间破窑洞,周围零星还有几个,大部分都坍塌了,就这个还好些。眼看太阳要出来了,他们也顾不得干净,进了窑洞里。
窑洞里非常黑暗,幸而不潮湿,周围洞壁都是干的。此间除了几根半碳化的干柴,什么都没有,好像有人曾在这儿生过火。
绿野忙脱下锦袍铺在粗粝的地上,让李邺坐下。
“你们也坐吧!”李邺示意,绿野谢过了,和林涓喜席地而坐。
林涓喜不是娇气的人,况且进入“朔月”组织时,曾经历过非人的训练,别说是坐这光秃秃的黄土地,就是搓板也没什么,盘腿坐下。
“主人,霜铖不是说附近有村子吗?属下去弄点吃的来!”绿野说。
李邺点点头,绿野去了。
约莫十几分钟后,绿野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坛子:“主人,属下拿来了,有腌肉、酱菜、烧饼、矿泉水,还买了几副碗筷。”
李邺道:“你也吃吧!”
“是!”绿野应道。
三人开始吃饭。
李邺吃饭出奇地静,连咀嚼声都不闻,与其说是教养良好,不如说是在严厉到变态的环境下长大的。
林涓喜毕竟是女孩子,也是细嚼慢咽,绿野显然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惯了的,此刻碍于主人在跟前,不敢放开,缓慢地咀嚼着,好像害了牙病。
李邺喝了口水,淡淡一笑,说:“绿野最不喜欢和我一块吃饭了。”
绿野忙放下手里食物,垂下头,说:“属下不敢!”
李邺说:“吃你的吧!”
绿野却没有拿起食物,犹豫着开口了:
“这次的事实在是属下疏忽了。属下不敢对主人隐瞒,昨天晚上和花容闹了矛盾,睡得太晚,今天脑子不清,误了事。”
李邺继续吃着干粮,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如果是去打仗,生死决战,你也会因为私事忘记带行军地图吗?”
绿野忙放下碗筷,跪在地上,说:“等属下回去了,就把花容的脑袋提来给主人请罪!”
“我要她脑袋干什么?”李邺黑眸微转,看了绿野一眼,“绿野,什么时候学会文过饰非了?”
绿野脸色一变,叩头说:“主人恕罪,这事全怪属下,是属下的错,属下只是想着,如果杀了花容,能让主人气消一消,一个女人,根本无关痛痒。”
李邺淡淡地说:“回去自己在薛先生那儿领四十军棍,再写篇检讨书,月例会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读。”
绿野松了口气,叩头说:“是!”
林涓喜垂眸寻思:绿野这浑人,犯这么大的失误,李邺的惩罚并不算重,而且;这一身孝服的李公子平时也总是和和气气的,其实在这儿干也没有想象的难熬。不过,这绿野也忒人渣了,谁和他相好,真是倒了足足十辈子的血霉。
接着就见李邺说:“自己封了灵力,去天青那儿,让她看着办!”
绿野悚然变色,头磕到地上不起来,半晌,颤声说:“是,属下知道了。”
林涓喜琢磨着,倾泓说的没错,去薛先生那儿不可怕,顶多挨挨板子,天青才是恐怖分子,人间阎罗,不知道这个天青是什么样子?
李邺继而放下矿泉水瓶子,看着绿野,和颜悦色地说:“这次没什么危险,不过多耽搁一天,可是如果后面有人追杀,人家也会歇着等你取了能量水晶吗?”
绿野垂头说:“属下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李邺缓缓地说:“你忠心而且刚勇,这些我是知道的,就是心不够细,又容易受情绪影响,早晚得吃亏。”
“主人教训得是,属下一定改。”
“嗯,起来吧!”
绿野站起来,躬身说:“属下一定替主人把凤珠拿回来,将功补过。”
李邺点了点头。
林涓喜吃了六分饱,不想待在这里,就说:“李公子,我想出去走走!”
“去吧!“
得到应允,林涓喜欣然地迅速离开。
外面空气好多了,林涓喜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压抑的浊气尽数吐出,然后朝着一轮红日走去。
转了个弯,她不由惊叹一声,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广袤质朴的黄土高原,碧空如镜,一轮圣洁明艳的红日冉冉升起,世界像母亲一样宁静而安详,林涓喜微微一笑,刚才的不适一扫而光,这般景色虽然贫瘠些,但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妙意已经可以领略一二了。
林涓喜席地而坐,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那个弥漫着让人提心吊胆气氛的窑洞她是万分不愿回去,何况此地风景甚佳?她喜欢阳光,想离黑暗远远地。
在这漫天红光中坐了有三四分钟,突然,耳畔传来了一阵车铃的声音,她立马站了起来。
远处有人蹬着自行车过来,渐渐近了,是一个少年,身后带着个少女,朝林涓喜这边骑过来。他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吗?
他俩都看了眼林涓喜,继而从她身边骑过,朝林涓喜刚过来的窑洞而去。
糟了,那两个妖魔还在那里,这两人过去可能得遭毒手!想到这里,林涓喜马上跑过去,喊道:“嗨,骑车子的,你俩下来。”
两人停了车,奇怪地看着她。
“你们,到那儿干什么去?”林涓喜说。
两人对视一眼,甜甜一笑,少年说:“你是外地人吧?可能不知道那儿有个窑洞,是我们村年轻人约会的地方。我正要带我女朋友去。”
少年说得是普通话,看来普通话普及工作做的不错——林涓喜摇了摇头,乱想什么啊——她眨眨眼说:“我知道。那儿有几个窑洞可以约会啊?”
“只有一个。”少女的脸庞儿映着朝霞很是娇艳。
林涓喜点了点头,说:“嗯,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也是和男朋友来约会的,那个窑洞我们已经占了,你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少年和少女对视一眼,颇是失望,少年说:“那好吧,你们用,我们改天再来。”
少女嫣然一笑,对林涓喜挤了挤眼,说:“祝你们玩得开心!”
林涓喜回报一笑:“谢谢!”
待那两个人走远了,林涓喜才发觉自己额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天哪,幸好,幸好!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回去好,万一那魔头不高兴了,她可担当不起,于是不敢多耽搁,拍拍裤子回去了。
阴暗的窑洞中,李邺双目黑得无一丝亮光,好像是黑洞洞的、不可预知的恐怖,绿野在一边坐着,见她回来了,冲她笑笑算是打招呼。
林涓喜也是微微一笑,靠着洞壁:“李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霜铖来了就可以走了。”
“他一天能飞多远?”
李邺斜睨了她一眼。
这意思是闭嘴,林涓喜只得照做。
冷不防,李邺脸色一变,林涓喜吓了一跳,掏出了枪。
第二十章()
李邺目光渐冷,扫向绿野:“绿野,你刚给我吃得是什么?”
绿野小心地看着他:“家常便饭呀,主人……你怎么了?”
李邺脸一沉:“你好大的胆子!”
林涓喜心突突地跳起来,却见绿野急忙跪下,说:“主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邺“哼”了声。
绿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李邺,控制着恐惧和激动,说:“我给吃的里放了点儿农夫家的高粱酒,主人没尝出来吗?也难怪——那个障眼的法宝果然管用。”
林涓喜惊道:“李公子,怎么了?”
“我不能沾酒,否则一整天都不能动弹。”李邺沉静淡定,林涓喜惊惧交加。
绿野慢慢站了起来,嘴角现出哭一样的笑容:“哼,当年二郎神(注1:二郎神杨戬,中国道教中俗神。)学艺的时候,瞒着师父偷喝酒,怕被发现,做了个掩盖酒气的小玩意,叫醒心石,连玉鼎真人(注2:玉鼎真人为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为阐教“十二金仙”之一,居于玉泉山金霞洞,镇府之宝为“斩仙剑”。)都被骗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到了我手里。怎么?主人,你现在动不了了吗?”
他完全站了起来,打了个趔趄,扶着洞壁,盯着李邺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林涓喜当然明白了,是的,绿野背主了。
李邺眸光冷厉而沉着:“计划很久了吧,你想要什么?”
“主人这么聪明,还不知道我要什么?您手里的凤珠,能不能借我几天?”
林涓喜疑惑地说:“凤珠不是在杜路穆手里吗?”
绿野说:“他只有八颗,剩下的五颗在主人这儿。”
李邺微微冷笑:“是啊,就在我脖子上挂着,绿野,你要不要过来拿?”
虽然明知道主人动不了了,可积威之下,绿野还是犹豫着不敢到跟前去,李邺勾了勾嘴角,表情说不出的邪魅冷凛:“没用的东西!这点儿胆气都没有?亏你还是在我手底下干出来的!”
绿野一咬牙,就要上前来。
“慢着!”林涓喜挡在了绿野和李邺之间。
绿野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还没晕过去?”
“嗯?”林涓喜莫名其妙。
绿野说:“我在吃的里放了对主人有益的高粱酒,还放了对人有益的迷药。”
林涓喜明白了,脸色一变:“绿野你太阴险了!”
绿野冷哼一声:“阴险?在主人面前我这是班门弄斧——哼!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了让开,留你条活路!”
林涓喜坚定地说:“我答应他了,给他当保镖,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你?”绿野鼻子里嗤地嘲笑了一声,“好,既然你想玩,老子就陪你。”
“林小姐。”李邺唤道,林涓转身蹲下。
“怎么了?”
“我右手上有个金扳指,你卸下来戴上。”李邺端稳如素色花王,虽然处于劣势,一句命令,却自然而然有种威严之气。
林涓喜抓起李邺的右手,他果然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他大拇指上套着个纯金扳指,她就卸了下来,很沉,有二十克左右,式样粗野,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獠牙都看得一清二楚,十分精致,有些像少数民族人信奉的邪神。她将扳指套在自己手上,用一种低沉却坚定的声音耳语说:“你不会有事,除非我死了。”
李邺点了点头,林涓喜也不敢多耽搁,站起来转过身,注视着绿野。
绿野抱肘说:“你倒忠心,可惜主人只能在阴间赏你了。主人,你以为这个美妞戴着魑离扳指就可以打得过我?”
李邺凤目半垂,眼睛狭长,如两弯细细的冷傲逼人的刀刃,懒得理他。
林涓喜冷笑一声:“李公子的下属从来都是赤胆忠心,想必也战无不胜——当然,并不包括你,所以你还是省点儿劲儿吧,别一会儿脑袋都找不到!”
绿野哼了声。
林涓喜神色一凛,说:“只管出手,我倒要看看,你这叛徒能有几下子花拳秀脚,胆子这么大!”
“真是好笑,叛徒?你还有资格这么说我?”
林涓喜一怔,自己对于卡尔,又何尝不是叛徒,虽然一个是主仆关系,一个是雇佣关系,本质一样。
绿野知道被自己说中,越发张狂:“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老子就会手下留情——不过,等我制住了你,再怜香惜玉也还来得及,你这小嫩肉哥哥早想一近芳泽,何不今日就解了我的相思之苦?”他说着,猥琐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林涓喜心头火起,说:“杀你都脏了我的手,不过,现在李公子被你暗算,只能勉为其难出手了,额……”林涓喜忽然以手扶额,晃了几下,居然倒在地上。
绿野一愣,戒备地观察了片刻,然后走到林涓喜跟前,蹲下来看着她,说:“迷药挺喜欢你的嘛,小美人儿——这么水灵的小妞儿,杀了真可惜,是不是,主人?”
李邺精美的下巴微微扬着,带着王者的尊贵和矜傲,根本不看绿野。
绿野也不介意,在林涓喜肩头捏了一把,笑道:“乖乖待着,小biao子,先收拾了旁边那个碍眼的,再来收拾你!”
他转过身。
电光火石的一瞬,林涓喜倏然睁眼,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经□□了绿野的小腿,刺透了,刀尖从另一侧残忍地探出头来。
这一招又快又准又狠,鲜血喷薄而出,溅了林涓喜一身,绿野惊呼一声,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林涓喜敏捷起身,一脚踹开他,退后几步,就要拔枪。
绿野低吼一声,腿上插着匕首,就猛扑过去,林涓喜的枪还未握紧,一撞之下,脱手飞出去,落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自己也被绿野撞倒,压在身下。
也许因为魑离扳指的原因,绿野无法施展法力,便和林涓喜肉搏起来,他虽然体能强太多,但受了伤,又对扳指甚是忌惮,处处躲避,林涓喜还能撑上片刻。
李邺斜目看着林涓喜。这个姑娘话不多,但是做事情很卖力,她和绿野近身搏斗,情况这么不利,却出奇地冷静,敏捷,尤其重要的是眼中永不放弃的坚毅,这首先在心理上就胜了,不然,她怎么能和绿野过这么多招?她心里的一个念头,让她具备了一流杀手的气势和内心。
林涓喜渐渐招架不住了,绿野一拳打在她脑门上,她眼前一黑,真得晕了过去。
绿野骂了句,爬起来,朝李邺走过去。
“李邺,可惜了这么忠心的美女手下,我都有点不忍心杀——受死吧!”
李邺扫他一眼:“就你?”
绿野大怒,只是冷笑,正要下手,忽然一声嘶哑的女声响起:“滚开!”
是林涓喜,她乌发被血汗凝结成一缕缕,粘在脸上,满身满脸血污,一双眼睛却直直地毫不畏惧地盯着绿野——野兽一样的目光——绿野打了个寒战,他这辈子除了在李邺身上,就再没见过如此骇人的目光了,这种所有理智都退去,整个人只剩下“你必须死”这个可怕信念——不,远不止这些,这是在野外生存的最强悍的、最凶猛残忍的动物,它们坚定的、强大的内心力量——连李邺都微怔了,看着林涓喜将枪狠狠咬在口中,枪柄似乎都在咯吱响,这细白的牙齿、娇软的嘴唇怎会有如此的力量?
她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双手硬撑着粗糙的地面,全身颤抖着,慢慢站了起来,站定了,将枪握在手中,看着绿野——她的吓人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绿野气息微微急促,当然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他不自然地笑笑:“何必这么卖力呢?是不是见李邺长得好看,心动了?”
林涓喜看李邺一眼,冷然说:“绿野,看来你今天真不打算活着走出这儿了。”
绿野嘴巴依然厉害得很:“你俩杀得了我吗?”
然后他冲林涓喜扬了扬拳头:“小妞儿,说吧,想让哪块骨头先碎?”
林涓喜逼视着绿野,说:“如果你现在求李公子饶你,我就不会把你的尸体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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