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汉子们行动起来,逼着我完成早上没完成的仪式,打算蒙混过关,反正树削了枝桠谁认得出这是哪一根?
迫于一群大人的压力,我只能对那颗树下了斧子,但这下子却不得了,月光下,被我砍到的树干,居然哗啦啦的流出血来!
第六章。狼狗老布()
树枝会流血?估计在场的人都没见过这档子怪事,一下子都愣住了,随着血液的喷溅,我们隐约能听见树里传来的痛苦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很是醒耳,我们哆嗦着互相看了一眼,感觉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刚刚怂恿我怂恿的最厉害的大牛咽了口唾沫,哆嗦着腿说道:“要要要,要不,我,我们把这玩意烧了吧,看上去邪乎。”
我有些犹豫:“这个不好吧,外公没叫我们烧。”
“但巫祝有说这树不能用啊!”大牛急的泪花直转悠,摇着我的胳膊恳求着:“小陈,你就行行好让我们烧了它吧,树是你砍出血的,但让巫祝知道了,受苦的不还得是我们啊?”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一开始要砍,你们拦着我似的?我气恼的瞪了他一眼,但没把这话说出来,因为我也有点怕了,一怕外公回来会生气,到时候免不了是要挨一顿批,二怕这玩意真有什么邪乎,缠上我不放,所以我对大牛的建议还是有些心动的,把树烧掉,这样既能把我砍树的事遮住,而且也可以驱除树上的邪魅,想来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一顿思想挣扎后,我点头答应了大牛的请求,让人把树悄悄抬到村后烧了。
堆上枯枝,放上火种,大树瞬间燃烧起来,树枝烧焦的炸裂声下,那诡异的哭嚎声也变得更凄厉,也更清晰,尽管我们都被吓得掩住耳朵,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大家都想看到树干被完全烧毁的一刻,这样能安心一点。
终于,等到树干烧了将近有两分钟的时候,哭嚎声渐渐平息下来,我们都舒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但就在这时,树干忽然爆裂开来,在我们诧异的眼神中,一个满身带火的人影从中跃出,那熟悉的样貌,不是陈国庆又是谁?
他挣扎着站起来,满眼怨恨的瞪了我们一眼,但很快又倒下了,身体被火盖住,发出一阵焦臭,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住,以至于没及时反应过来去救人,等到回过神来,火中的身影已经不会动弹了,看起来已经死透——我们杀人了。
大牛嘴角抽了抽,面色发青的哆嗦了一阵,忽然有些慌乱的开口道:“哈,哈哈,这,这妖怪真厉害,是树精吧?”
“啊,是啊,肯定是树精。”不知是谁回了他,紧接着所有人都附和起来,大牛的面色好看了些。
然后是一阵沉默,大家心照不宣的看着,大牛还不时添点柴火,等到大火把陈国庆的尸体烧成灰,浇上水把灰烬冲走便各自回家去了,这件事不出意外,我们都会把它烂在肚子里,因为我们好像活生生把一个人烧死了。
回家里躺下,我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脑子全是一团浆糊,我实在无法明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嵌在树里。
一夜辗转反侧,我都不敢入睡,怕梦中出现陈国庆那怨恨的眼神,等到鸡鸣响起,我早早的出门去寻几个要上山的人,但这一找却找出问题,阿牛不见了!
阿牛的新婚媳妇说,阿牛昨晚回来倒头便睡,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早上早早起来却不见了阿牛的踪影,她以为阿牛是去砍树了,也就没在意,等到我们上门来才发现不对——阿牛不可能一个人上山,山上狼群凶狠,除非他不要命了才这么上去。
找了半天没找着,我们也实在没辙,吩咐阿牛媳妇自己找本家的人帮忙,我带着人心惶惶的一群汉子上了山。
山上又是一阵折腾,今天我们运气不错,在中午开始祭典前找到了一棵勉强符合要求的树,虽然周围没有溪流,但却处于山坡上,也便于运下,总算在祭典开始前给搞下来了,不过大家却开心不起来,只要想到来砍树的少了一个,我们就觉得有一根刺卡心头上,给树除枝的工作也拖了许久才开工,生怕这树象那棵一样出什么意外。
终于等到中午,外公回来了,是爹和村长带着一堆人亲自去接回来的,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牵警犬的警察,听说是来做调查的,外公叫我别理会他们,但我却有些心虚,忍不住往他们那边瞧,因为警犬们一进来,就对着昨天我给树干砍出血的位置狂吠,看样子是闻到什么了,好在一会后这群警察以为是下面埋了什么东西,去挖那土,把血迹什么的都挖没了,才让我松了口气。
外公回来后并没有过问昨天那根巨木的事,对于今天砍下的树,也只是过问了一下有没有出什么事情,然后就去准备祭典的事宜,我总觉得这样有些反常,但又不知哪里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祭典是开始了。
照例是外公和村长上台把这次祭典的由来介绍一番,然后是那些个准备给媳妇接水喝的汉子赤脚上台,徒手把树抬起来绕井九圈以示诚意,接下来还要让他们的媳妇上前抚摸树干,说是接仙气,然后才能把树干丢井里,这期间树都是不能离肩的,小时候看这些还觉得挺有意思,但现在我却觉得有些无聊了。
就在我打着哈欠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们村里人力气好大。”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络腮胡的警察蹲在我身边,托着下巴貌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旁边蹲着一只壮实的大狼狗,蹲着都有我胸口高,眼睛带着莫名的精光,不时扫向我,我总觉得那眼神像是一个人,让我有些忌惮。
络腮胡注意到我的目光,把狼狗的头按下,笑眯眯的安慰道:“别怕,老布不咬人的,你看,它很乖哦。”
我点点头,但还是挪开几步,络腮胡理解的笑了一声,拍拍老布的头示意它蹲在那里,自己走到我身边:“好了,这下你安心点了吧,我叫王鹏,你叫什么?”
“陈赟。”我警惕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凶狠的络腮胡:“你有事?”
“我没有,它有。”王鹏指着老布:“老布从刚刚就一直在看着你,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我就过来了。”
这只狗?我看向老布,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仪式,耳朵竖得高高的,没有理会我的打量,吐出的舌头完全破坏了眼睛里的睿智,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狗罢了,我不解的问道:“你听一只狗的?”
王鹏得意的笑着:“嘻嘻,老布可不是普通的警犬,它是我们从边境处挖来……”
汪!
王鹏话没说完,老布忽然狂吠着向正在举行仪式的人扑过去,仪式正到把树干插井里的时候,被老布来这么一下有几人被吓得摔倒,正要滑到井里的树干歪一边,顺着井壁砸到地上!
伴随树干清脆的落地声,所有人顿时呆住了,现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老布的叫声。
传说树干落地代表着子孙流产,是极不吉利的一件事,对于抬树的人来说,更是一种耻辱,因为村子举行仪式几百年,鲜少有几次发生这种意外,但现在却因为一只狗发生了,而且狗还是外人带来的,可以想象此时几人内心会是怎样,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外公连忙走出来,示意几人把树干抬起,继续没完成的仪式,但老布似乎和大家伙耗上了,只要有人抬起树干,它就凶狠的盯着那人,一副想扑上去咬的样子,那口锋利的大牙逼得几人连连后退。
外公不满的冲人群里喊:“谁带的狗,赶紧拉回去!”
王鹏刚想起来答话,一个年轻的警察就从人群里跃出,慌乱的道着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狗是我们的!我这就牵走。”
说着,那人就想去拉老布脖子上的项圈,但老布丝毫不给面子的歪过头不让他碰。而且依旧盯着太树干的几人,任凭那警察怎么说好话就是不听劝,急得他叫骂起来。
王鹏走过去拦下那警察,没有阻拦老布的意思,反而对外公问道:“老巫祝,您这木头打哪来的?”
“问的废话,当然是今天早上刚刚从山上砍下来的!不然还能是生出来的?”外公没好气的说着,又指着老布:“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让你家狗滚开,耽误了时辰信不信我直接炖了它!”
王鹏把目光转向老布,说来也奇怪,本来一直狂吠的老布看见王鹏一下子就消停了,坐地上摇着尾巴,鼻子不停对着树干抽抽,王鹏诺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外公问道:“老巫祝,您这木头,能放下来让我看一下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老村长更是挥舞着拐棍跑出来:“我说你这娃子,莫要欺人太甚了,你们临仪式前带走巫祝我们忍了,你家狗耽搁了仪式我们也忍了,现在你还要我们中止仪式?没听过事不过三吗?”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王鹏没脸没皮的笑着,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反正你们仪式已经被中断了吧,索性打扰到底,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不然等树丢下去,我再去捞怎么样?”
这话听大家耳朵里几乎是羞辱了,在场所有乡民都握起拳头,村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大家把期盼的目光看向村长和外公,只要有一个老人下令,他们就会上来把几个不知轻重的警察撕了,在这种地界,乡民们压根不会怯那些所谓的警察,前几次能忍下来,也只是村长施压而已,但现在,估计村长爷爷也劝不住愤怒的乡民。
眼见得事情就要被闹大,老布忽然站起来,扑上去对着树干就是一口,锋利的牙齿刺破树皮,树干被啃下一大块。
咔嚓的响声让人忍不住胆寒,要知道这可是树不是肉骨头!大家都被这狗的牙口给惊呆了,但诡异事情还在后头,树干被老布咬出的缺口内,有血缓慢的渗了出来!
第七章。端疑()
树中流出的鲜血不由得让我想起昨晚的事,诡异的情况吓得几个抬树人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尖叫着把树干丢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外公的脸色顿时变了,张开手对着树干就扑过去,可哪里来得及,树干在外公几步外砸到地上,外公的脸色跟被锤子砸到似的,青的发紫。
偏偏此时王鹏还不识好歹,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哟,看来已经彻底毁了呢,老巫祝,现在可以让我查了吗?”
外公死死瞪着王鹏,脚步踉跄着几欲倒地,老村长连忙上前扶住外公,外公在村长肩膀上靠了一会,才虚弱的抬起头来,无奈的说道:“你随意吧,出事别怨我。”
说完,外公推开人群走了,背影显得很是萧瑟。
得到外公的许可,王鹏兴致勃勃的招来几个警察开始刨树,这次村民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其实哪怕外公没有许可,他们也不会阻拦,毕竟事情实在太过于玄乎了,大家都想知道树中会有什么,随着树皮被一层层剥下,树干中隐约传出人呼救的声音,听得我有些烦躁,我已经隐约猜到里面是谁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终于,当又一层树皮被剥开,一个人脸露出来,不是失踪的大牛又是谁?
看到大牛的一瞬间,人群顿时喧哗起来,一个昨晚参与烧树的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嘴里嘟喃着报应什么的,剩下的几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他们的反应没引起警察的注意,想来是以为他们差点杀人被吓坏了而已。
等到刨开所有木头,把大牛拉出来时,他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也不知他经过了什么折腾,出来后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流口水,看样子呆呆傻傻的,旁人完全问不出话来,最后大家只能把大牛家人找来,大牛嫂见大牛这样,当场便翻着白眼晕过去,最后被抬回去的是两人。
事情解决后,王鹏拉过村长逼问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的祭祀怎么还拿活人当祭品。”
“活人?不不不,我们只是拿树当祭品而已,谁知道砍下的木头里会有人?”村长用鼻子对着王鹏,抚着胡子,没好气的说道:“也许是是大牛做了什么事,惹毛了山神,把他变成了树,我们不巧把树弄回来而已。”
这里要说一下,我们这附近确实有流传山神的传说,每到一年的特定日子,村民不许上山,说是山神要清点山上的树木,上山的人会被山神误认为树,变成树立在山上,这传说每个老人都会跟自家孩子讲,而且大家也都遵守着特定日子不上山的传统,所以这话一出,村民顿时都一脸恍然大悟的点着头,纷纷附和起来。
被这么搪塞,王鹏也无话可说,毕竟这棵树没有粘合的痕迹,确实是长成一块的样子,除了鬼神作祟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这个,最后警察们拉着被锯开的树木回去了,事情不了了之,当然,祭典也宣告失败。
当天晚上,我被爹托着带一瓶酒过去给大牛压压惊,这家伙经过一天的急救已经醒了过来,就是人还有些懵懵的。
我问起他昨晚的事,他说他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睡梦中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睁开眼就到了树林里,脑袋也不不知怎么了,忽然一心就想找祭典用的树,然后在一个半山腰上找到一棵符合条件的,高兴的他刚刚靠近就觉得脑袋发昏,等到醒来时已经被封在树里,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什么话都传达不出去,吓得他险些疯掉。
大牛媳妇正好端着鸡蛋汤过来,听到这些就把外公今天下午的山神推论说出来,质问大牛是不是干了什么事,开罪了山神,大牛明显被吓一跳,我想他是想到被烧死的陈国庆吧,但这种事情他怎么好说,只能糊弄过去,没得到满意答复的大牛媳妇就这么跟大牛吵了起来。
眼见得这边就要开战,我连忙告辞,走前大牛娘过来问我,山神会不会再来找大牛,这我哪说的出,当时也只是随便安慰了她老人家两句,说应该没事,山神不至于那么小气盯着一个人不放,她显然很信任我说的,或者说相信我外公巫祝的身份,一下子松了口气,当场塞给我好几个馒头和鸡蛋,搞的我挺不好意思。
回家路上,我一直想着大牛的事,想得太入神,没留神撞到别人怀里,我连忙道歉,却听到王鹏的声音:“哟,这不是小巫祝吗,大晚上的去哪溜达啦?”
我抬起头来,王鹏硕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笑的很是欠抽,跟在他旁边的还有那只被称为老布的大狗,老布抬头挺胸高傲的坐在那里,对比王鹏的嬉皮笑脸给我一种感觉,不是王鹏在遛狗,而是老布在遛王鹏,虽然很有喜感,但对比今天中午老布的举止,我只觉得一阵莫名诡异。
我回了句去看望大牛就想走人,却被王鹏拦下了,老布也慢吞吞的挪到我身后,把我包围起来。
“你们做什么?”我警惕的看着王鹏。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点东西而已。”王鹏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在这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身为巫祝继承人的你应该会清楚一些事情吧,比如……每一年的祭典,你们村附近都会有人消失的事。”
“唉?”我摇摇头,不明所以的摸着后脑勺。
王鹏张大嘴,很是惊讶我的反应,不过很快就恍然大悟的说道:“也是,毕竟你只是个孩子,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免有些当局者迷了,不过你知道吗?我这边可是调查到很有趣的消息,想不想听听看?”
说道这他停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尽管知道他这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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