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秘事- 第30部分

　　　　感觉上我像是个傻瓜在自言自语，两人似乎进入了一个与我相互隔离的次元，我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反应，两人僵硬得像是两个雕塑。

　　　　“我信。”毫无预兆的，李玄一回了我一句，听起来带着点笑意，又带着点哭腔：“但现在不杀的话，我一脉上下都会死在我面前，呵呵，我李玄一，一辈子不做亏本昧良心的买卖，也从未杀过一次生，这次两戒一起破了，也许是天意吧。”

　　　　说着，李玄一从怀里掏出两张十块，丢到我面前，说道：“抱歉了小子，你的生意，我看我是接不下了，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保住你们的，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这才明白，他那时执意要收我们的钱是这个意思，因为一生从没昧着良心做买卖，只要收了钱，他就不得不顾及我们的生命，但现在，在同门安危的威胁下，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我摇晃着牢笼破口大骂着，又向刘允那边叫喊起来，想叫他们停手，但李玄一已然下定决心不为我的话语所动摇，那边战场咆哮不断，我的声音也传不过去。

　　　　李玄一闭起眼睛刺下了长枪，这时候，阿莉转头看着我笑着，笑容里满是解脱的意味，笑得我很是心痛，是我没用，放下她一人让她被抓走，又没有保护好自己让自己被抓，让她自责的以为她把我连累了，一心一意想去求死，是我连累了她……她又为何要对我笑，我不配的。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就是个喜欢逃避的人，自从逃离村子之后，一直以来遇到的事，我第一反应都是逃避，无面老者的事情是这样，阿莉被自己母亲附身时是这样，如果不是现实逼迫，我肯定会一走了之，哪怕现在，我依旧选择逃避，不忍面对阿莉的死亡。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哀嚎与血肉喷溅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李玄一那家伙保持着刺枪的动作僵立在原地，看他的表情，明显是在发力，可枪尖就是抵在阿莉的喉咙上刺不进去。

　　　　就在我疑惑间，牢笼上，一个含糊的声音响起：“我说小一啊，我不在的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回来就有这种好戏看。”

　　　　我抬起头来，坐在牢笼上的原来是那只被外公忽悠去镇棺材的蛤蟆，它蹲坐在上面，一个爪子上带抓着个白面馒头，不时啃两下，馒头碎屑掉的我一头都是，李玄一看到蛤蟆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的表情有惊喜，有不信，还有惶恐，乱成一锅粥。

　　　　酝酿了半天后，他终于吐出一句话来：“灵蟾大人？”

第五十章。离别（）　
被放出来的时候，我依旧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拐不过弯来，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解决了，灵蟾观逃掉的神灵居然就是被外公几个馒头忽悠去镇棺材蛤蟆，如果不是戴面具的那群人见到蛤蟆集体跪下那场面做不了假，我都没法相信这个事实，当然，比之这件事更让我惊讶的是外公，把别人家的神灵忽悠去镇棺材，外公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因为那只蛤蟆跟我貌似很熟悉的样子，被放出来后，灵蟾观的人集体换了个脸色，我一下子从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连带这刘允几人也受到了不错的待遇，吴家家主当时在我身旁感慨了一句：“不愧是陈家，门路真广。”后便被四个大汉抬走了，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想再跟他细聊的时候他已然走远了。

　　　　稀里糊涂的被迎进打扫干净的客房，刘允终于忍不住了，扯过我的脖子问道：“好你个阿赟，亏我们这么担心你，原来你还有这种后手啊！”

　　　　“放开放开，什么后手，我自己也晕乎着呢，为什么一只普通的蛤蟆会是神啊？”我勉力挣扎开因为嫉妒变得很是抓狂的刘允，一旁的柠檬听到我的话，点着下巴解释道：“本来这附近的神明原身都只是妖兽灵物，不过做了利于百姓的好事，便被供奉为神灵了，本质上还是那个样子的，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我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神灵是这么来的，以前倒只听过皇帝能封神，没想过民间也能封个神明出来，只是不知这样的神明会有几分本事？我觉得可以改天跟蛤蟆探讨一下了。

　　　　喧闹了一阵，也到了处理正事的时候，我独自去外面接见吴家家主，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灵蟾观的人跟吴家撕破了脸也是既定的事实，要弥合关系估计还得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和吴家有关的事还得离远点说的好。

　　　　再度见到吴家家主是在镇子外一片小树林里，他依旧窝在小轿子里，眼前摆了盘围棋自己跟自己下，这就是外公说过的意境吧，反正我是看不懂啦，觉得这么做挺傻的，跟自个儿猜拳一样半点意义都没有，见我过来，吴家家主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口道：“你能从这棋局里看出点什么吗？”

　　　　“什么都看不到，太乱了。”我如实的回答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不懂棋的人，末了，我又催促了一句：“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赶时间。”

　　　　大抵是第一次遇到我这么不解风情的人，隔着帷幕我也能看清吴家家主的愕然，好半天才放下棋子说道：“也好……听说你要吴家帮忙你找一个人，可有此事？”

　　　　我点点头，话题总算是扯到重点上来了，吴家家主笑了几声，继续说道：“确实，我吴家眼线遍布天下，要挖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觉得吧，凡事都讲究个公平，我们帮你找人，适当的你也要帮我们做点事情如何。”

　　　　果然，问题来了……我叹了口气，自从灵蟾观的人想方设法的想搞明白吴家要我帮忙做什么后，我就已然有所怀疑了，只是拜托他们找人的话闹不出这么大动静来，堂堂家主也不至于出现在这儿，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的事情吧，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还要我做什么？我想这是你们欠我的吧。”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只是三长老欠你的人情，要整个吴家来还未免太过了点。”吴家家主强辩道，这话说的太过于不讲情面了，乃至带了些施舍的味道。

　　　　得到这种答复，本以为付费捡了个帮手的我自然是不太乐意的，又和他争辩了几句，但却始终说不过他，吴家家主总是一副一码事归一码事的样子，年轻气盛的我顿时气不过，赌气道：“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找好了罢，不劳您费心了。”

　　　　说着我就回头走了，这话是我真心的，毕竟原本找吴家帮忙也只是个意外遇到的添头而已，本就没有把所有希望赌在吴家身上，离开了也不可惜，但出乎意料的，面对我这小小的威胁，吴家家主急了，也不知怎么的，那张轿子刷一声忽然移到我脚边，把我路给挡住了，他语气急促的说道：“唉，别走啊，有话好说嘛，你这娃子怎么这么急性子？”

　　　　这样子的吴家家主，跟之前在灵蟾观杀伐果断的那人几乎是两个人了，我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个强大的老人这般重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露了底，吴家家主干咳几声，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娃子，你应该知道，自己是百家十二头之一，陈家的后裔没错吧？”

　　　　又是这个称谓？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过，吴家家主满是感慨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那就好，其实，我吴家也是百家之一，只不过现在的吴家也已然快走到了尽头，缺少新鲜的血液……”

　　　　吴家家主感慨了许多，当我回到道观时太阳已然西下，我把今天的事情讲给刘允几人听，同样是讲到这，柠檬忍不住问道：“所以呢，他不会要你入赘吴家吧？”

　　　　我古怪的看了柠檬一眼，这家伙眼珠子瞪的大大的，额头上写满“八卦”二字，比之见到骨头的老布，就差个尾巴在后面摇了，我摇头道：“没有，他没这个意思，只是要我以十二头的名义，去各地召集没落的百家遗孤，吴家会给这些人提供便利，但相对的，这些人必须为吴家出力。”

　　　　“唉？只是这样而已吗，话说十二头什么的，我们听都没听过呢，真会有这么强的号召力？”柠檬表示不解，我也挺奇怪的，迄今为知道百家这个名号的屈指可数，这个名号真会有号召力？不会我刚提出请求，别人就把我踹出去了吧？

　　　　柠檬又缠着我问我吴家家主有没有说其它的，我说没有，她便撇着嘴出去了，显然我爆的这点料不足以满足她的好奇心，当然，吴家家主不止说了这些，还说了其它神神叨叨的话，比如百家是镇守这一方土地的根本，没落了会出大问题，吴家一直在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之类的，但近几年吴家内部也出了什么事，陆续出现叛乱，已然有些快要崩盘的意思，这次灵蟾观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说明，而避免崩盘的最好手段就是吸收新鲜的血液进来……总之最后总结起来，我这次行动不止是在帮吴家，更是在帮岭南百姓，说的我很伟大似的，当然，我本身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被这些所谓的大意绕的晕乎乎的我答应了吴家家主的委托，他立马给了我一个地址，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第二天就得动身了。

　　　　把事情跟刘允几人解释清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休息了一阵，刚刚躺下没多久，我的房门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敲开，阿莉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她的样子显然有事，平时的阿莉都会等我应一声才走进来的，阿莉进来后，踌躇着问道：“小哥哥，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对啊。”我以为阿莉是担心我丢下她不管了，想起之前她在牢笼里的闹腾，连忙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丢下阿莉不管的。”

　　　　“不，不是啦。”阿莉紧张的脸都红了，说话也变得吱呜起来，等了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气调节回了心态，用坚毅的眼神对着我的眼睛，说道：“阿莉知道自己很没用，小哥哥有自己的事情做，阿莉不想拖累小哥哥……所以，所以阿莉跟那个坐轿子的老爷爷说了，阿莉会去他们那里住，老爷爷会教阿莉厉害的本事，阿莉回来后，就可以帮小哥哥的忙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从没想过阿莉会提出这种请求，但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她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孩子，见到自己害的我被俘虏了后，又怎么可能还愿意待在我身边拖累我？只是不知向来怕生的她，是怎么提起勇气找吴家老爷子说这些的。

　　　　阿莉说完后大概是怕我挽留，掩面跑了出去，却不小心踢到门槛摔了一跤，这动静把我惊醒，看着这样的阿莉，我怎么忍心让她独自一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吴家，我叫住她道：“阿莉，你等等，走的时候把老布一起带上吧。”

　　　　“唉？可那不是大哥哥的……”阿莉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我冲她比划了下拇指：“没关系啦，反正我只是去找人而已，有吴家照应不会有多少麻烦，反而是你，一个人会害怕的吧，带着老布想必晚上也能水的安稳些，那条死狗最近很粘着你呢。”

　　　　“嗯！谢谢！”阿莉破涕为笑，冲我鞠了个躬，再度跑开了。

　　　　重新躺下，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我把阿莉和老布送走，陪着刘允和柠檬上了路，这两人被吴家家主指派给我，一个当我的保镖，一个当通讯员，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柠檬的能力居然是远程念话和千里眼，据说也是百家的一员，只是她本人不知道，吴家家主也让我不要跟她说，不知是为什么。

　　　　临出门前还发生了点闹剧，蛤蟆又吵着要出门去了，说这次只是回来看看的而已，吓得已然官复原职的李玄一险些没哭出来，抱着我的腿让我劝劝他们的神……这个，怎么说呢，虽然他的样子很可怜没错啦，但我总感觉比起神灵出走，他更在意的是道观里的收入，因为神灵回来，很多祈福消灾的工作都可以展开，我已然看到道观前面的功德箱塞满钱币了，但蛤蟆一走，这些都只能告吹，所以我没有帮他，只是不知蛤蟆走后他们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

　　　　走了几天，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槐树村。

第五十一章。巫婆传说（）　
眼前的小村庄就是槐树村，居住在那的据说是百家里的“神目”蔡家一脉，我在外面看了下，村子比想象中的破落，农田里长满了杂草，明明应该是农忙的季节却没多少人在地里，而且村子里炊烟也不是很多，证明这村子已然几近败落了，我有点担心，这儿真会有我要寻找的人吗？

　　　　赶了半天路，走到村子里的时候我和刘允两人已然没了气力，也就练过武的柠檬还好些。

　　　　疲惫的我们想找个地方先歇歇脚，讨口水喝，但出奇的是这里大白天的，街道上居然看不见半个人影，我们只得就近敲开一家有炊烟升起的屋子，敲了半天，探头出来的是个蓬头垢脸的中年妇女，见到我们表情略有些惊慌，二话不说就想关门，刘允连忙上前用脚抵住门，可还没等他解释些什么，那妇女尖顿时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嘛呢？告诉你，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放手，快放手！”

　　　　这犹如见到贼一般的反应把刘允吓懵了，悻悻然的把脚收回来，门顿时被合上了，甚至响起上锁的声音，刘允一脸无辜的回过头来，问道：“我看起来象抢劫的人吗？”我摇摇头，身为一个神棍，刘允的表面形象还是过得去的。

　　　　离开这个莫名警惕的妇女的家，我们又往村子里走远了些，总算看到了些人影。

　　　　靠近了看了下，这村子里人普遍没什么精神，每个人都绷着脸活象在办丧事，听到我们想要借宿也不理会，最后还是掏出几张钞票来诱惑，才有人放下手里的活把我们引到村长的房间前——这里要说一下，一般的小村子，寻常人家家里是没有空余房间的，更不存在旅馆这种东西，要住下只能找村长，他那才有空余的房间。

　　　　村长是个拄着拐杖的健壮老头儿，眼睛满是精光，看起来精神头很不错，但奇怪的是整个房子只有他一个人，显得空落落的，刘允似乎要一雪之前被当成强盗的耻辱，主动担当起和村长交流的先锋，两人聊的很是愉快，村长被刘允几句话夸得找不着北，都快想认刘允做干儿子了，末了，刘允问了一句：“对了老村长，我们这次来是打算找个朋友的，他家姓蔡，你们这儿有没有姓蔡的人啊？”

　　　　“姓蔡的啊？有啊有啊。”老村长乐呵的点着头，我们相视而笑，感觉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没想到老村长下一句居然是：“我们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姓蔡，呃，小伙子，你是要找哪一家呢？”

　　　　不是吧？大半个村子都姓蔡？我们顿时有些眼晕，老村长也知道我们的难处，主动问道：“你们要找的那朋友，有没有什么特征啊？我可以帮你们问问看，这村子也就几百人口，找出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特征？刘允求助的目光望向我们，我拉过柠檬一旁问道：“吴家家主有说蔡家的人有什么特征吗？既然有神目这种名字，想来特征也是很明显的吧，像是红眼睛，竖瞳什么的……”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就算有也一般是不为人知的吧，像是你的血什么的，不是特殊情况基本没法确认。”柠檬解释着，我冲刘允摇了下头表示没办法了，最后，我们在村长屋子里住下，打算明天再出去挨家挨户的问。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村长摆了顿不算美味的晚饭给我们，也不是说村长不热情，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