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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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什么意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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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论人情都推不过。而吃过晚饭后,申如总是奉父命母命,“极不情愿”的送她回家,一直送到女生楼下,一路上人流如织,四下里灯光又明晃晃的,就谁都看在眼里了。群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谣言攻而不破,愈加坚定,几乎已经形同真理了。慢慢的,冰儿也懒得理会了,她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没那么在乎,这个妮子骨头里是特立独行、倔得很的。况且,能和申申如君在一起,实在也是一件很美很长面子的事。不是流传说,从追求者的数量和质量可以准确判断女孩子的质量吗?冰儿仰着如花笑脸跟申如说笑时,心里就想:我就臭美给你们看,气死你们!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真实的爱情剧紧锣密鼓地开演了。

人世间的美事儿,每每要酝酿很久,让人望眼欲穿,才姗姗而至,没有了惊,连喜都稀薄了。可人间悲剧却往往连排练都不要,就直接上演了,比如草的爱情。

这是701寝室的第一场爱情。事后证明,它充其量不过是成长的代价或者一笔昂贵的学费罢了。阿花后来总结说,世间男女感情交往,一共有由好到差四个等级,分别是爱情故事、爱情事故、情爱故事、情爱事故。

草遭遇的,就是爱情事故。

女人有很多种,阿草是那种天然属于爱情的女人。这个小丫头个子不高,丰腴圆润,团团的孩子脸,圆圆的蒜头鼻,圆圆的眼睛,嘟起来圆圆的唇。正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漂亮,所以能够吸引男人;又没什么脑子,所以能够接受男人。

因缘巧合的是,草本是多情的人,一开学就天天粘着花,现在因为赠衣事件,友情突然莫名其妙地短暂搁浅,千情万绪都没有着落,爱情便趁虚而入了。远冰和小板凳第一次上新闻采访课,老师就说,采访时应该具有的精神是:如果被从门口踢出去,就要从窗口爬进去。如果这样的话,女人的感情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记者,这边受挫了,就一定要那边的补偿。

爱情草是在寒露和霜降的清冷中滋生出来的,显见得不合节气。如果再热一点,女孩子穿的线条毕露,容易点燃激情;如果再冷一点,难免相拥着取暖,容易培育温情。秋天则激情温情两边不靠,更没有春天的浓情,肃杀而寡情。

所以浪漫的开头,终以惨淡的结局,不象童话,倒像幻觉。

学期中,大家都无聊,就因了老乡的关系,在商学院结了个联谊寝室,寝室长也算个小官,差不多相当于天宫里的弼马温,所以就叫阿B(弼)。也是阿草命中有此劫难,偏偏这白脸的阿B长的玉树临风,人又风流倜傥,正是草喜欢的类型。阿B因为复读了两年,年纪比一般人大,阅历也稍丰富,他看上了娇憨可人的阿草,两句话一撩拨,阿草本是浪漫的,不经世事,加上情感空虚,哪里经得住?痴痴傻傻的就陷进去了。

阿草有种奇怪的能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还能自动找证据去证实。即使暂时不信和心里没谱的,嘴里也跟着别人说什么,说的次数多了,心听口劝的,心下里稀里糊涂的也就信了。对阿B就是这样,别人半是取笑半是玩闹,纷纷道:“阿草,阿B来的那么勤,眼神那么怪,别是看上你了吧”,阿草嘴里骂“死人啊!”,暗地里却留了神,渐渐当了真。

凭心而论,阿B真的是个好情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善调笑,多柔情,是那种“情多累美人”的多情。草吃了红姜和怪味豆,刚刚感觉有点辣,一杯冷水就到了面前;草的身体刚刚开始有点紧张,他已经温和得体的提醒大家注意路边不起眼的“卫生间由此去”的牌子;第一场秋雨刚落到地面,督促草及时加衣服的电话铃就会响起……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一张薄薄的花信笺,都服服帖帖的熨在阿草心上,无处不熨帖,无处不舒畅,简直像肚里的肥虫。

可是商学院男生本来就招人,身边少不了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所以阿B对草儿并不全力以赴。他出现的时候阳光灿烂,善解风情,可是消失了就无影无踪。也亏他沉得住气,说放手就放手了,一点留恋都没有,干净利落,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像适才的默契和心领神会,不过是梦,是巧合,是无意,是你多心、敏感、自作多情、间歇性臆想狂发作。

那边是说放下就撂手了,阿草这边却墩墩厚厚的留了份情意,一直搁在心上,丢也丢不开。草又不是那种勇往直前追穷寇,话说明白立了断的烈性女子,羞羞答答、推推拉拉的,几个月下来,甚至连阿B的手机号都没搞到。所以阿B想起要来找阿草,一逮一个准,手到擒来;阿草要联络阿B,就是烟迷雾暗总不见,云深又隔几重山了,平时至多在QQ上咸咸淡淡的聊两句。

最揪人心的是,阿B一味这样退退进进、松松紧紧的,阿草确定不了亲疏,就是想断都无从断起,连做怨女的资格都没有。

几番猜测、几许揣摩,乍喜又悲,将疑将怨,几个来回下来,草就玉颜憔悴,清减了小腰围。大一女生鲜有不发胖的,草却在半年之内成功减肥,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过完春节,新学年开始了,草这边还在费几番相思的“客心如水水如愁”,冰那厢已经糊里糊涂就“故山月已挂船头”了。

春末的咖啡馆。

催生浓情蜜意的时间和地点。

“你确定?”见冰拒绝加奶和糖,申如不免吃惊。

冰儿抿一口黑咖啡,扬眉扬声道:“是啊,什么都不要,尤其不能加咖啡伴侣,我喜欢涩一点、质感丰厚的,就是没有伴侣的‘孤独的咖啡’——你像个法国人耶,咖啡喝得这么淡,虽然容易入口,不过太幼滑了,我不喜欢。”

申如搅了搅自己调好的一杯咖啡,推到远冰面前:“别忙着评论,先尝一口再说话。”

远冰推不过,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回味感觉芳醇细致,不觉笑道:“嗳,其实味道也不错耶。”

申如得意地移回杯子:“所以说嘛,你未必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什么。”

“可能真的是这样,我蛮不清楚自己的。你知道吗?其实你上次的建议蛮对的,我在艺协的感觉真的很好。实在是想不到,还以为自己多痛恨那黑白琴键呢,其实还是喜欢的。嗨,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很笨啦是不是?”

“不是笨!”燕申如充满爱意的看着她,柔声笑道:“是迷糊。你对自己不了解,也不关心自己的心灵。”

嚯,这家伙,给他竿子他还真的顺着爬啊。冰顶不喜欢别人说她的“坏话”,为了自卫转而负气攻击,脱口而出:“哼,我那么多毛病,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咖啡杯凝在半空,一动不动。申如瞪大了眼盯着冰儿,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了?喂!”

申如这才笑出来:“我说过我喜欢你吗?”

殒星为什么不在这一刻撞上地球?地球为什么不在这一刻毁灭?宇宙为什么还不爆炸?咖啡厅的天花板为什么不砸下来,大家都压死了干净。

申如含着笑,用小勺轻轻一嗑远冰的杯沿。多纯真的姑娘啊。就连她的顽皮淘气恶作剧,都是那么的干净,孩童般了无心机、一片天然。有的女孩问这话是自作多情,有的女孩不问这话是矫情,只有她问的刚刚好,是纯情。所以……

“你说对了,我是真的喜欢你。”申如从桌子那边伸过手来,摊开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冰的手本能地往后缩,到底被申申如君翻手一把抓住了。如君绞着她的纤纤细指,脸上泛着光,兀自叹道:“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对我来说可很难得哦。”

“是吗?”冰慢慢地抽回手,心里的喜悦压倒了羞怯,淘气又压倒了喜悦。她好奇,还有点莫名的好胜心:“难得哦,那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啊。——哈,你别鬼笑,真的,你问学校任何一个二年级以上的学生,他们都可以证明的。我曾经发誓,男孩子功名未立,何以家为……”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黄昏恋啊,不是晚节不保了吗?”

“为了你这样的女孩子,晚节不保也值得啊。”申如贼笑笑的。

远冰哼哼道:“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呢。”话说出口,觉察到语气的娇嗔,自己先红了脸。

申如稳稳地坐着,欣赏她的娇羞。他挪过座位,坐到她旁边,在她耳边轻轻的吟:“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吟得冰儿且羞且喜且得意。

2、梅开一度不是春

要是按阿B的意思,他和草儿如彼暧昧的柔道推拿太极拳还要天长地久地打下去,不过到底被小板凳撞破了,暑假期间她在外语学院补口语,辗转认识了阿B的正牌女友,据说还是英语系的系花,她连阿B睡觉磨牙和吃了红薯不放屁都知道,可见不是假冒伪劣的。

小板凳一个电话过去,草哭得花容惨淡、含恨带露,小板凳不便“始乱终弃”,只好上门去软语劝慰,先说大道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骂阿B是当代陈世美,一来二往混熟了,说话便开始不客气,一日实在看不惯草的苦瓜脸,劈头骂道:“哪有你这么没脑子的,还没搞清楚他爱不爱你、你倒先搭进去爱上他了。搞得现在还没恋爱先失恋了。蠢不蠢啊你?”

世界上还真的有那种需要挨骂、喜欢挨骂的人,草就是。小板凳一番训,她倒被骂豁然了,“也是啊,我们俩个本来就星座不符,命中只能做露水鸳鸯。下次一定要找个双鱼座的绝配。”

阿草是先天性缺心少肺,天大的事一旦过去了,立马云开雾散,混若无事。

那个暑假,两人互为爱情参谋,一起购物、逛街、聊天,等到新学期开学,已是行影不离的闺中密友。阿花本来还在冰的劝说下,带来了一大玻璃罐子家乡菜,要跟草重修旧好(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眼见她另有新欢,私下里跟冰抱恨道:“到底是东市人,跟我就不是一路。”一赌气,干脆凡事都叫冰儿:“老小,一起……去。”

701的格局发生了变化,重组的结果是,老二老三因为爱情成了患难之交,如胶似漆、倾盖如故;劲爆的老大和澹泊的冰无可无不可的出双入对,却是各有各的事情,白头如新。

冰咬着冰淇淋勺子发呆,被申如一把打落了。申如的眼睛里都是不满。

“小姐,今天是我的生日耶。你能不能专心一点陪我?”

“不是啦,”冰儿盘脚缩进高背皮转椅,“我觉得阿草好可怜,这是她的初恋耶,这样不得善终。唉,可怜她以前还指望初恋就是一生一世、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呢。”

“永远?永远是什么意思?”申如嗤之以鼻,“小姑娘,拜托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年轻人哪有什么资格说永远,都是没定型的,谁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再说了,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事,计划不如变化,说什么‘永远’,会牙疼的。”

“是吗?你怎么说得那么冷静无情啊,”远冰很沮丧地反问,申如的腔调和论调都让她不爽。她赌气且挑衅道:“那我俩呢?也是今宵有酒今宵醉,没有未来吗?”

申如一楞,继而笑了:“我俩当然不一样啦,傻丫头。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才不信呢。”冰微露娇嗔、故意刁难。

申如踌躇满志地坐在床上,侃侃而谈:“因为我们的未来很确定啊,我已经进了有名的跨国公司‘全球经贸’,过两年会读在职的研究生和博士,或者出国进修。你毕业后,或者读研究生,或者给你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在东市买房、定居,就这样啰。你看我像那种对人生没有把握的人吗?”

冰儿故意哼一声,到底笑起来。

“我们不说这些了,”申如探身抓住转椅的扶手,把冰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另外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申如的唇轻触到冰儿的耳垂,又移向她的面颊和唇,在最后一刻,冰儿一让,本能地避开了。她胡乱地要往他嘴里塞东西:“你尝尝,这冰淇淋好好吃哦。”慌乱中抹了他一腮帮的奶油。

“可恼!可恶!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日!”当下一刻,两个人心里都这么想。

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是全校学生的必修课,简称“社经”,男生已经开始老成油滑,将容易引起歧义的课名挂在嘴上,叫得琅琅上口而且响亮:“我们社经去!”女生到底文雅些,就简称“经论”。课程极其无聊,唯一的好处是,任课老师点名很有规律,第一次课点学号尾数为1的,第二次点尾数为2的,自以为鬼神不知,其实三次课下来,脑子灵光一点的学生已经摸清门道了。冰儿算准了自己只要去听最后一堂课,便放心大胆的去旁听高年级的哲学课。

先生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愤青,头发支棱,瘦骨嶙峋,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上课颇有激情,而且喜欢借题发挥骂当局。今天还是讲古希腊,“……赫拉克利特的名言‘一切皆流,无物常驻’,意思是时间当中万物流逝,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远冰坐在窗边,不知不觉就开了小差:如果一切皆流,无物常驻,那么永远是什么意思?永远不就是在时间中永不改变吗,可是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现在瞬息万变,未来不可捉摸……

一缕伤感而怅惋的情愫在体内升腾、弥漫,淹没了她的整个身心。阿草的情殒却伤了冰儿的心,她无端地寻思,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时光如何流逝,都不变?人生中有没有坚实的、恒定的、能真正给人安全感的东西?人能不能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一生一世只做一件事?

冰儿脑子里响起“永恒何谓”主题曲的旋律、申如昨天晚上闪亮的眼睛,还有他的声音“年轻人哪有什么资格说永远”“我们的未来很确定啊”。一切都飘悠着,牵得她的心上上下下,忐忑不安,落不到实处。

女学生进入大二,都会开始蝴蝶蜕蛹般的脱胎换骨,夏天的裙装一换,更是蜕蛹的高潮。连花草都日见一日的面目全非,本来就是美人胚子的小板凳自然更不待言。和远冰的古典精致、温婉柔和不同,她是个洋气现代的小美人,狭长脸,尖下巴,玲珑薄唇,深目隆鼻,细长眉斜飞入鬓,轮廓鲜明、立体感强,搁台上演希腊人不待化妆的。她从校园一过,总引来色狼无数,她往哪里一站,周边百米的男生都成了色目人。但小板凳的目标是明确的,所以完全不为所动,公主般傲然穿过视线的网,细高跟踩碎无数男生的相思梦。

梦碎人中有一个极其合适做青蛙王子的学兄,就是后来的牛博。

牛博一直记得自己二十年的古井心因为小板凳的妖艳和华丽而蠢蠢欲动,他开始了奇怪的痴迷和无声的失落。那时候,他是基地班的学委和大学长,总以收作业的借口混去她们宿舍,却总是见不到她,却总是遇到阿草在吃东西,梅子、瓜子、栗子,苹果、芒果、开心果。

看到他黯然的眼神,胖乎乎、乐呵呵的阿草就邀请他一起吃东西,闲闲地聊天,她絮絮叨叨的胡扯,他就麻木的沉浸在女孩子琐碎的小话题里,有时并不注意听,心却奇怪的渐次平静下来,最后居然开心起来。

有了她面授机宜,他才知道在食堂打饭要先打一两、再打一两、最后打一两,这样比一次打三两要多;知道一般男师傅给女生打饭打菜会给得多,但三食堂进门第二个老师傅很是一视同仁;知道在校内复印店里有时候能拿到上一年的考题甚至参考答案;知道小南门外的盗版光碟原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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