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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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香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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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片场;苗乔韦在拍一场打戏的时候被道具砸伤,手臂上缝了六针,第二天照常拍戏;翁美玲这次倒是没有受伤,不过经常是导演一喊卡,她两个眼皮马上就睁不开,随便靠着什么东西都能睡着。唯一的好处是,几位年轻的主演都有使不完的冲劲,更有一种无所畏惧的豪气,也正是这样的辛劳,才换来了空前的成功。

首播当晚,香港有超过40万人通过电视机观看了《铁血天骄》的第一集,继《射雕》之后,再次引发全港的收视狂潮,关于这部电视剧的各种话题也成了第二天媒体和公众热议的焦点。在大街或是巴士站台,大家遇到熟人,谈的不再是天气或是最新的股市行情,不是讨论剧情走向,就是猜测剧中的人物命运,还有不少人关注《明报》下一期连载的小说何时能见报。

这样的收视成绩和社会影响不仅让竞争对手生出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无线也从中尝到了不少甜头。方小姐当初的决策在现在看来显得无比正确,不仅公司内部当初反对高价购买剧本的声音全部消失,邵逸夫甚至将无线最重要的艺员管理部也交由她打理。

虽然电视剧只播出了一集,但无论是观众口碑还是业内评价都反映良好。公司也有意将这部电视剧的收视推上更高峰,所以在随后播出的综艺节目《星光熠熠劲争辉》中,主演梁朝韦、翁美玲齐齐亮相,又是爆料片场趣闻又是表演杂技,通过一系列的宣传手段,试图进一步扩大这部电视剧的收视人群。

这部电视剧三天播出一集,每集首播几乎都能重现当初《射雕》播映时万人空巷的收视盛况,而无线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铁血天骄》只是一个前传,林宥伦手上还有一部字数超过百万的小说,承接《铁血天骄》的故事。

在确认这一消息之后,芳逸华当机立断,决定仍以一集十万的价格购买这部小说的改编剧本,林宥伦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要再考虑一下。

林宥伦表现出一副待价而沽的姿态,无线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准备,可最后,林宥伦提出的要求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第38章有人欢喜有人忧

“他指名要找刘徳华拍电影。”

方小姐眉心隆起,脸色阴晴不定,向她汇报此事的助理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答应他!”方小姐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见助理还站着不动,心中便有些不悦。

“方小姐,这事是不是该和六叔商量一下?”这位助理鼓足了勇气,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和芳逸华说的话。但才开口就看到芳逸华慢慢变冷的眼神,他的勇气开始渐渐地消失了。他迟疑了一会,才鼓起余勇走说:“毕竟冷藏刘徳华的事,当初是六叔亲口定下的。现在我们放他出去拍电影,岂不是意味着公司向艺员妥协?开了这个头,我担心其他的艺员也会跟着不安分起来。”

“够了!”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方小姐霍地站起身,牙齿执拗地咬着薄薄的下嘴唇,怒视着这个不听话的助理,“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明白?林宥伦等到这时才提出要求,已经算是给足我们面子了。当初就有言在先,他给邵氏写一个剧本,以后他找邵氏的任何一个演员拍戏,公司都不能拦着。刘徳华的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既然是已经决意要走的人,就应该榨干他身上的所有价值。我倒要看看,就拍一部电影,他能折腾起多大的浪花。”

既然接管艺员部,手下管着那么多明星,芳逸华自然得拿出杀伐果断的气势。那位助理没敢再多说话,老老实实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王京放下电话,心情忐忑地等在一边的刘徳华立刻站起身。

“搞定了!”王京拍拍刘徳华的肩膀,刘徳华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是高兴坏了,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心里却兴奋得像点着了炼铁炉的火。

“你可别高兴太早,邵氏只是答应让你拍这部戏,你再想接其他戏却是没门,所以,演好这部戏才是你翻身的关键。”王京将准备好的剧本塞到刘徳华手中,让他回去多看剧本多琢磨角色。

刘徳华这次是和周闰发搭档,两人在默契上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王京唯一担心的就是刘徳华的演技还不够成熟,光芒容易被发哥盖过,到时候观众看完电影只记得高进忘了飞仔,那刘徳华可就真悲剧了。

刘徳华现在还没想那么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如何出人头地,成为电影大明星,心里高兴得要飞起来,这些日子的苦恼也被一扫而空。在他眼中,未来就应该是蔚蓝天空上的云彩,既不会有台风,更无所谓一时的阴霾。

这份难以自持的喜悦,刘徳华迫不及待地想与人分享,而此时与他关系最好的,莫过于“无线五虎将”的其他几个人。

因为“打人事件”,“五虎将”里汤振业和梁朝韦的关系已经形同路人,如今梁朝韦凭着《铁血天骄》的热播,声势一下就盖过了其他人,而汤振业最近演的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角色,两相比较之下,更显出差距。

汤振业事业不顺,感情也遭遇了危机。《铁血天骄》播出后,梁朝韦和翁美玲立刻就成了大家眼中的金牌搭档,无线将两人设定为荧幕情侣,度身定做好几部电视剧力捧。梁朝韦和翁美玲在戏里戏外的关系开始流传出各个版本,期间又传出汤振业与另一位女星的纠缠,让最近的娱乐报刊热闹了好一阵。

梁朝韦最近都在忙着拍戏,而且性格内向,与“五虎将”中的其他人关系都很一般,所以刘徳华就先给汤振业打电话。

汤振业心情不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刘徳华的聚会邀请。

刘徳华只好再给梁朝韦拨了电话,平日沉默寡言的伟仔听完电话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居然就答应了。

刘徳华找了家烤肉店,一张方桌正好坐四个人。

饭桌上不知是谁回忆起了当初“五虎将”成名前各自奋斗的经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唏嘘。

在场四人中,黄日桦成名最早,他在1981年播映的《过客》中成功塑造了一个有些自卑而且自闭的年轻杀手形象,大受好评;刘徳华紧随其后,在1982年《猎鹰》中饰演卧底警察汪大卫,黑警服白衬衫,不苟言笑的定妆照成了当年最受欢迎的明星海报;1983年,风水轮流,转到了苗乔韦头上,《射雕》中杨康一角被他细细演来,琢磨得恰到好处,让人拍手称绝;梁朝韦排在最后,先是在《新扎师兄》里把警察张伟杰塑造得栩栩如生,而《铁血天骄》中又将梁文靖的书生呆气演绎得淋漓尽致,以前“无人不识韦小宝,人人都爱张伟杰”的说法也变成了“谁人不识梁文靖,人人都爱张伟杰。”

刘徳华心情大好,就要了几瓶啤酒,黄日桦和苗乔韦都是擅饮之人,就连梁朝韦也被逼着灌下了一瓶。众人喝到兴头上,刘徳华话也多了起来。

“华仔,方小姐真的肯放你去拍电影?”苗乔韦消息灵通,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事。

“当然没那么简单……”刘徳华打了一个嗝,把头往苗乔韦这边偏了偏,酒气熏熏地说:“这次我是有贵人相助,公司现在有事求着他,所以他才能帮我求下这个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求情,无非就是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交易,公司要是没拿到足够的好处,怎么可能放我出来。”

“你还好,熬过这一年就算彻底解脱了,而我们几个可就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了。”苗乔韦有些沮丧,也有些羡慕。

刘徳华左右手搭在苗乔韦和黄日桦肩膀上,看着坐自己对面的梁朝韦说:“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后只要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只要我力所能及,肯定义不容辞。”

“冲你这句话,来,干了!”

在黄日桦的提议下,四个酒杯碰在了一起,其他三人同时痛快地一杯下肚,梁朝韦却喝得很辛苦,好让不容易喝完,他却感觉自己不能再喝了。

梁朝韦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还有点事,走了先。”放下酒杯,便告辞离开。

刘徳华端着半杯酒在手里晃悠,看着梁朝韦离开的背影,说了一句:“我觉得他有心事。”

苗乔韦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伟仔和那个从英国回来的选美小姐张曼钰一直在拍拖,这次华仔得贵人相助逃过一劫,可伟仔的女朋友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伟仔遇到什么事都喜欢自己闷在心里,我们就不要乱猜了,来,接着喝酒!”黄日桦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干脆岔开话题,拉着两人继续拼酒。

第39章伟仔的请求

在路边报亭买了三份报纸,每份报纸上都提到了那件事,梁朝韦顿时有种想要把这些报纸统统揉碎丢进垃圾桶的冲动,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刘徳华猜得不错,最近梁朝韦确实遇到了一件烦心事,不过和张曼钰无关。

出事的是梁朝韦的好朋友周星驰。半年前梁朝伟都还在羡慕周星驰的好运,可现在周星驰身上发生的事却让梁朝韦看清了娱乐圈的现实和残酷。当你演的电影走红,帮电影公司赚了钱,哪怕你演得再烂,也一定会有很多人说你演得好;但是当你演的电影拍砸了,让电影公司亏了钱,哪怕整部戏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认真演戏,也会有人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在你头上。

周星驰和吴梦达这对金牌搭档在演完《宝贝智多星》以后,一度受到不少多电影公司的追捧,这些电影公司都觉得,只要有周星驰和吴梦达参演,电影拍出来就一定能和《宝贝智多星》那样大赚特赚。

一下子从跑龙套的小角色变成了倍受重视的大明星,这种骤然的身份变化让周星驰性格中骄傲的部分迅速膨胀,不听从导演安排、在片场耍大牌、抱怨影片投资太少、指责剧本太烂……这些梁朝韦此时想都还不敢想的事情,已经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周星驰的身上。

当然这些毛病都不是无法让人容忍的缺点,只要拍出来的电影能够赚钱,就没有人会计较这些,可偏偏周星驰在《宝贝智多星》之后,拍的第一部戏就让投资的电影公司赔了个精光。观众们本来是冲着《宝贝智多星》里那两个有趣的笨贼去的,可看到的却是一部不知所谓的电影,顿感自己被人欺骗,纷纷要求影院退票。媒体又在背后推波助澜,大说风凉话。

面对如潮的恶评,那家成立没多久的电影公司直接破产倒闭,负责拍片的导演为了转移媒体视线,就将周星驰在片场的“斑斑劣迹”全都抖了出来,电影公司骂他、导演骂他、观众骂他、媒体也骂他,一下子周星驰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不仅之前接下的片约全被取消,预付的片酬也统统被索回。周星驰前段时间才在外面买了一套房,现在却又不得不把房子卖掉抵债,一家人重新住回了梁朝韦家隔壁的小破屋。

梁朝韦也想过要去劝劝周星驰,让他振作起来,不过最后想想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梁朝韦知道,周星驰不再是以前的周星驰,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梁朝韦,两人都在成长改变,所以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

梁朝韦现在去找周星驰,周星驰一定会觉得梁朝韦是在向自己炫耀,就像梁朝韦被打住院时,周星驰去看梁朝韦一个道理。

关键是,梁朝韦是一个不喜欢开口解释的男人,他宁可被别人误解,也不愿开口多说,虽然这会造成很多的误会,但也能帮助他交到最真心的朋友。

梁朝韦喝得晕乎乎的脑袋被路上的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想起了刘徳华在饭桌上提起的那位贵人。

刘徳华并没有说那人是谁,但梁朝韦却隐隐觉得,那个人他应该也认识。

不知怎么的,梁朝韦突然就想到了那双比自己还安静的眼睛,那个掩藏在浮华的表象背后,寂寞如雪的男人。

“你可是稀客。”林宥伦提起热水壶给梁朝韦冲了杯茶,递给他的时候说。

梁朝韦却在好奇地打量着林宥伦的工作环境,没有接话。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电视,要不是桌上还有一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稿纸,梁朝韦真会以为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就只是一个售票员。

林宥伦早就领教过梁朝韦沉默的个性,所以也不管他此刻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很忙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星仔他……”梁朝韦不知道怎么开口求人,话才吐出半截就没有了下文。

“周星驰最近不是很忙吗?”

林宥伦只知道周星驰出名之后接了很多戏,《宝贝智多星》续集迟迟不见开机,王京跑去帮永盛去拍《赌神》,就是因为演员的档期凑不到一起。

梁朝韦打电话给王京问林宥伦地址时,王京曾告诉他,林宥伦有个奇怪的习惯,只看过期的报纸。梁朝韦一开始还不信,不过现在他相信了。

梁朝韦把那三份还没有来得及扔掉的报纸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林宥伦。

林宥伦接过报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终于搞清楚了梁朝韦来找自己的目的。

林宥伦看报时,梁朝韦一直都在观察他眼睛里的表情,梁朝伟发现,林宥伦对这事并没有感到意外和好奇。

“你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梁朝韦这么问,林宥伦只好先合上报纸,“拜托,我又不是神仙。”

“你可以帮我去劝劝他吗?”

林宥伦反问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梁朝韦苦涩地笑了笑,“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不想从此再失去一个。”

“你担心他看到曾经的好朋友出人头地,自己却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会很受伤,心里会接受不了,所以你让我去?”

“他一直很佩服你,我觉得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听进去。”

“可我不想去,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去?”林宥伦将手上的报纸丢在一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

梁朝韦表情平静地说:“当初是你把他捧上去,现在摔倒了,你要为他负责。”

林宥伦这才发现,梁朝韦原来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梁朝韦眼睛看着林宥伦,一直看到林宥伦感到心虚。“我知道他让你很失望,但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林宥伦当初只是想让周星驰提前发达,并没有想过将他捧红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像一个吃不饱饭的乞丐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富翁,他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财富,不懂得让这些钱变成更多钱,只会挥霍,最后只会重新变成乞丐。

如果周星驰从此一蹶不振,后世那个“星爷”也就不复存在。真是这样,林宥伦提前捧红周星驰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是害了他。

第40章你是要成为喜剧之王的男人

梁朝韦走的时候告诉了林宥伦自己家的地址,那个家梁朝韦现在已经很少回了,不过周星驰还住在他家隔壁。

林宥伦照着地址找过去,给他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岁数和模样,应该是周星驰的母亲。

看林宥伦身上穿得一般,周母也没有把他当成什么尊贵的客人,让林宥伦进屋后就只给他倒了一杯水,之后便不闻不问。

周星驰被母亲从房间里叫出来,颓废的模样把林宥伦吓了一跳。

乱蓬蓬的须发,瘦削的脸颊;精神很沉静,或者却是颓唐;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衬托出来,又浓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采。

周星驰盯着林宥伦看了一阵,最后得出结论:“我不认识你。”

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就像一个八九十岁对世事看透看淡了的老人,那种冷然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音调,完全看不到二十多岁年轻人应该有的活力。

林宥伦依旧坐着不动,“你乱改我剧本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周星驰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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