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 第12部分

近距离观察，林宥伦才发现，钟楚虹的美并不像想像中那般惊艳夺目，却胜在清新，在轻松自然的态度里，流露出一种随处而生的性感，毫不矫揉造作。要是用照片拍出来，差一眼就是东方版的玛丽莲梦露。而偏偏在电影里，她演的角色又像一枚红而多汁的石榴子，让人忍不住想去亲吻。

“我看过你的演的那部……”林宥伦一时激动，差点就把《秋天里的童话》给说了出来，还好他反应够快，话到嘴边生生地改成了《胡越的故事》，钟楚虹在这部影片里饰演一个名叫沈青的越南少女，她凭这部电影引起影坛注目，开始小有名气。

“我的朋友他最近心情很糟糕，到我家里玩不注意就喝多了，弄脏了你的衣服，真的很抱歉。”钟楚虹只把林宥伦当成普通的影迷，手里拿着纸巾，继续帮他擦拭衣服上的脏东西。

林宥伦有些不太适应，主动要求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不用动，我来就好。”钟楚虹坚持要帮林宥伦把衣服擦干净。

林宥伦感觉好像做梦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钟楚虹说了一声“好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衣服表面的脏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惜白衬衫上还是留着擦不去的印渍，钟楚虹满是歉意地向林宥伦解释说：“剩下的这些污渍要用水才能洗干净，我就住这栋楼，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拿回去洗，晒干之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这个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洗一下就好了！”林宥伦急忙摆摆手，接着又朝后指了指：“你朋友喝太多了，需要我帮忙吗？”

钟楚虹回过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怎么拉都不肯起来的醉酒男，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一脸无奈的女伴。

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向钟楚虹摇摇头，钟楚虹转回头略带歉意向林宥伦解释说：“不用了，我去外面叫辆车，让司机把他送回去就好。”

林宥伦这时才来得仔细朝那个醉酒男人脸上看了一眼，接着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嘴里不自觉地就冒出这么一句：“许文强喝醉了？”

钟楚虹和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先是一怔，而后一齐反应过来。

钟楚虹只是有些好奇，林宥伦怎么一眼就认出了周闰发的身份，而戴着墨镜的陈钰莲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林宥伦看了半天，这才半信半疑地开口：“你真的不是记者？”

“别误会，我也住这栋楼里，碰巧看过红姑和发哥演的电影，所以才认出他们的。”林宥伦无奈地解释说。

陈钰莲还在迟疑着要不要请林宥伦帮忙，钟楚虹已经开口了。

“你能帮我们把他扶起来吗？”

林宥伦走过去抓起周闰发的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膀上，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扶起来。周闰发看来真的是喝多了，嘴角的白沫擦了又冒出来，口中不停地向外吹气，酒气令人作呕。

林宥伦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陈钰莲今天跑到钟楚虹家里和周闰发大吵了一架，心里本来就不好，林宥伦不过多问一句，马上就惹她不高兴了。

“请你帮个忙，问这么多干什么？不就是吐脏了你一件衣服吗？我给你钱自己拿去洗衣房里洗好了。”

钟楚虹个性坦荡直爽，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陈钰莲这话顿时惹她生气了。

“阿莲，人家好心帮忙，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话？”

“我这样子说话怎么了？”陈钰莲也不乐意了，当场就和钟楚虹吵了起来：“要不是因为你，他会喝这么多酒？”

“这事情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钟楚虹觉得此时的陈钰莲简直不可理喻，“发哥和我只是好朋友，他最近心情不好，来找我诉苦，你却跑来和他大吵，他才灌了自己那么多酒。”

“你是嫌我来坏了你和他的好事吧？”

“你……”

钟楚虹被陈钰莲给气糊涂，直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够了，都给我闭嘴！”扶着周闰发站在一旁的林宥伦终于听不下去了，“在这样吵下去，你们想明天一起上新闻头条吗？”

第28章洗衣服

周闰发和陈钰莲的旧事，林宥伦也略有耳闻。

陈钰莲是周闰发的初恋情人，也是他的第一个“莲妹”。两人在拍《大亨》时擦出爱火，有一次，一位富家帅哥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给陈钰莲，周闰发知道此时后醋意大发，当天晚上就买了一束红玫瑰送给陈钰莲，情窦初开的陈钰莲被发哥感动，从此确立了公开的恋爱关系。

为了这份纯真的爱情，陈钰莲几乎是刻意淡出娱乐圈，一心想要做周闰发的乖乖女。前两年电视明星杂志的封面上经常可以看到两人亲密的合影，而在媒体面前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也毫不避讳。

可惜苦恋5年，最终却以“发哥”的一次自杀未遂惨淡收场——周闰发当着陈钰莲的面喝下了一瓶家用清洁剂，幸好医生抢救及时，发哥才捡回一条命。那段时间，陈钰莲一直在医院里陪护他，等到发哥痊愈，莲妹这才默默地走掉。

周闰发和余安安闪电结婚而后离异，又与陈钰莲余情未了。陈钰莲被这段感情深深地伤害过一次，对发哥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两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生争吵，而拍完《上海滩》之后，周闰发的事业发展也陷入了一个瓶颈，接连出演的几部电影都是赔本赚吆喝，被称为“票房毒药”，几乎没有电影公司敢找他演戏。

周闰发心情郁闷又找不到人倾诉，自然就想到了朋友圈子里人缘最好的红姑，他去找钟楚虹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没想到陈钰莲却误以为他背着自己去和钟楚虹幽会，直接找上门来与发哥大吵一架。

虽然事情最后解释清楚了，可周闰发心里却愈发烦闷，在钟楚虹家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后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下楼途中就发生了和林宥伦相遇的一幕。

载着周闰发和陈钰莲的小车渐渐远去，钟楚虹和林宥伦并肩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其实阿莲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最近心情不好，说话语气有些冲，你不要和她计较。”

“难怪她演电视剧会那么受欢迎，这冷冰冰的性格几乎就和金庸笔下的小龙女一脉相承。”林宥伦对陈钰莲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她与刘徳华共同出演的那部《神雕侠侣》上，对她本人谈不上喜恶，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钟楚虹眼眸中含着甜美的笑，背手看着林宥伦，“那我呢？”

“你什么？”林宥伦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总喜欢把演员和角色放在一起说，发哥你说他是许文强，阿莲你叫她小龙女，那我呢？”钟楚虹很想听听林宥伦对她的评价。

“你戏里戏外是两个人。”

林宥伦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钟楚虹的心头上，她觉得演戏的时候一直是演别人，所以不演戏的时候就要做自己。

钟楚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对自己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明明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可林宥伦给她的感觉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钟楚虹并没有说出来，她担心这话一说出口，两人就再也找不到那份熟稔的“默契”了。

“你认识我，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钟楚虹一对漆黑的大眼睛流露出热情的火焰，熟悉她的人知道，她个性比较坦荡直爽，而且从不刻意掩饰自己，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会主动去接近，否则她就保持缄默的敬而远之。

林宥伦连声抱歉，弄得钟楚虹很奇怪。

“主动打听女士的名字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主动让女士打听自己的名字同样也很失礼。”林宥伦笑着解释说。

钟楚虹心中默念着“林宥伦”三个字，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两人边往回走边聊，进电梯的时候钟楚虹问起了林宥伦从事的工作。

“我在一家录像厅上班，你是演电影的，我是放电影的，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同行了。”王京当初也说过类似的话，现在被林宥伦稍微改了改就直接用上了。

钟楚虹只觉得这话很有意思，没有往更多方面去想。

林宥伦家住在7楼，钟楚虹住9楼，电梯到7楼时钟楚虹却一定要林宥伦把脏衣服脱下来，让她带回去洗。林宥伦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去了钟楚虹家中。

钟楚虹进门就让林宥伦把外套和衬衫脱下来，又从卧室里拿出一套没有穿过的浴袍塞到他手里，“我家里没有准备男人穿的衣服，只好委屈你先穿着这个。”

林宥伦准备等钟楚虹把衣服洗干净然后拿回自己家晾干，就先穿着钟楚虹拿来的浴袍下楼回家换衣服，母亲看到他裹着一件浴袍走进家门，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林宥伦只说遇到楼上一位邻居的朋友喝醉了，对方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那位邻居一定要帮他把衣服洗干净。

陈惠晴注意到林宥伦身上穿的是一件女式浴袍，就多留了个心眼，追问对方是不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要不然一个男人会帮我洗衣服？”林宥伦也没隐瞒，照实说了。

“对方人长得怎么样？年龄大不大？有没有找男朋友啦？”陈惠晴像查户口似的问了一堆，最后林宥伦没辙了。

“我和她认识才不到一小时，这些我怎么知道？”

陈惠晴理直气壮地回答说：“你都已经18了，这些事我不操心谁操心？”

“可听您这语气，我感觉自己都快28了。”林宥伦忍不住抱怨道，“现在好女孩多着呢，您让我慢慢挑，这事过两年再说好不好？”

陈惠晴见林宥伦换好了衣服出门要走，急忙叫住他：“人家的浴袍是新的，你这样就准备拿回去？”

林宥伦有些犹豫，说：“这衣服我才穿了一会儿，又没弄脏。”

陈惠晴瞪了他一眼，“没弄脏也给我脱下来，洗干净了再还给人家！”

“可我只跟老板请了一天假，明早就得回去了。”林宥伦为难地说。

“这还不简单，洗干净我帮你还回去。”

手中的浴袍被母亲不由分说地拿了过去，林宥伦没再坚持，可总觉得这事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29章拿枪逼着你拍

林宥伦从钟楚虹家中拿回了洗好的衣服，他穿走的那件浴袍只说洗干净了再还给钟楚虹。

钟楚虹没好意思告诉林宥伦，那浴袍其实是她穿过的。她担心林宥伦光着身子会着凉，家里又确实没有适合男人穿的衣服，这才说了谎。

那件浴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林宥伦穿的时候没留意，母亲陈惠晴却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林宥伦可没想到母亲能从一件浴袍上联想到那么多的事，第二天一早他直接回了录像厅。打扫卫生时看到桌上放着一张报纸，日期还挺近，三天前出版的，虽然上面的新闻虽然都已经过时，可还是有一条消息吸引了林宥伦的注意。

这是一则电视节目播出预告，介绍的是《铁血天骄》的开播仪式，这是无线为了提高电视剧人气特意准备的节目，播出日期写的是昨晚，不过今早还会有一次重播。

林宥伦看了看时间正好，就打开电视机，节目刚开始。

小说在《明报》上连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这部电视剧的拍摄进展自然也倍受关注。这期节目将《铁血天骄》的主演悉数请到录制现场，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现场问了不少问题。

梁朝韦还是闷葫芦一个，别的主演都说很多，就他一个人三两句话就讲完了。

翁美玲在节目上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林宥伦也不确定那件事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因为“片场打人事件”，汤振业最近低调了很多，报纸上都看不到关于他和翁美玲的消息。

林宥伦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视屏幕上，陆伯端着茶杯进来倒开水，他也只是冲对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伯提了提水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就让林宥伦别看电视了，先出去打一壶热水。

林宥伦提着水壶出门，陆伯看了一会儿电视，突然就想起昨晚他在《明报》上看到的一篇小说。那报纸是陆伯趁着隔壁茶餐厅的飞仔不注意，悄悄顺来的。他发现那小说的作者和林宥伦同名同姓，还准备今天和林宥伦说说这事，可刚才进门时他却把这事忘了。

林宥伦去外头打热水回来，却见录像厅门口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伸着脑袋，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围观的中有人认识林宥伦，急忙告诉他，陆伯和隔壁茶餐厅的老板飞仔在里面快打起来了，让林宥伦赶紧进去劝一劝。

林宥伦挤开人群，看到飞仔正气急败坏地在那里说着什么，嘴边里唾沫星飞溅，手指头都快戳到陆伯脸上去了。

林宥伦急忙跑过去将两人拉开，连呼带喝地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统统赶走，这才问两人为什么吵起来。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那份连载有《铁血天骄》小说的报纸，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新的连载又没有出来，买过这报纸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根本舍不得当废报纸扔掉。

飞仔一口咬定是陆伯拿走了他的报纸，陆伯嘴上不肯承认，可心里却觉得飞仔做人太小气，不就是一张破报纸，值得这么稀罕吗？

林宥伦心想着这报纸十有八九就是被陆伯拿去了，可当着外人的面，他总得给陆伯留几分脸面，所以就劝飞仔说，那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马上就开播了，报纸没了还可以看电视，而且《明报》很快就会出新的连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光彩。

林宥伦好说歹说，终于把飞仔劝走了，不过他走的时候放出话，以后再也不让陆伯去他餐厅里拿报纸。

“不去就不去，他以为我稀罕那几张破报纸？”陆伯忿忿不平地说。

林宥伦往陆伯的茶杯里添满水，端给他时说：“那报纸就是您拿的吧？”

陆伯伸头朝门外看了看，关上门才承认了这事。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破事，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陆伯摇摇头，“对了，说起那份报纸，我看到有个作者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

林宥伦心想着瞒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露馅了，正准备承认，却发现陆伯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只当是一个笑话说给他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林宥伦以为这个闹腾的早上终于可消停下来了，可没想到陆伯前脚刚走，王京跟着就找上门来。

昨天见这家伙还好好的，今天看他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急匆匆地赶来，脑袋上冒出的热气都已经结成了汗珠。

知道这家伙遇到了急事，林宥伦也没和他开玩笑，只让他坐下慢慢说。

王京咕嘟咕嘟灌下一杯茶水，总算是换过一口气来。

“阿伦，我们算不算是好朋友？”

林宥伦猜不透这家伙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想了想之后说：“这得看情况。”

“要是我被人用枪逼着拍电影，你肯不肯帮我？”

“真的假的？”林宥伦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倒不是认为王京在说谎，而是觉得他说得有些夸张了。香港黑道投资电影洗钱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王京在香港好歹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够得上资格找他拍片的大佬，根本犯不着用这么没技术含量的威胁手段。

王京也没指望这事能唬住林宥伦，只是想夸大一下事实，刷刷同情分。

眼见效果已经达到了，他马上见好就收，老实交代说：“是永盛电影公司找我，想让我帮他们拍一部电影。”

林宥伦听了没什么反应，“那你帮他们拍就是了。”

永盛的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向氏兄弟，撇开他们的身份背景和社会评价不谈，向氏兄弟尤其是向化强，在10多年后港片势微之际，和夫人先组永盛娱乐，而后成立中国星集团，独挑起香港电影的大梁，其能力手段不容小觑。

永盛虽然有黑道背景，但名声一直不错，怎么可能会用枪逼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