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只能求自保,被调去了三房里做丫鬟,也正是亏得如此才算是侥幸逃过劫难。
“你这小蹄子,难道连主子的心思你都敢猜度?姑娘说话,自然有她的意思,我们那里能想到。何况,我倒是觉得李妈妈未必就生了外心;到底也是太太留下来的。”清芷忙就轻声呵斥了清岚。
清岚吐吐舌头道:“好姐姐,我不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太太才去,院子里的人就算是有些歪心思,也总不至于一时三刻的就表现出来,可是时间长了却也未必,咱们都是真心为姑娘呢。”
她这话倒也是实话,李氏给女儿挑选的几个丫鬟都是好的,这时候,连一点的外心都没有,处处都是为赵令仪打算。
听得清岚如此说,清芷搁下手中正在绣的荷包道:“谁说不是呢,姑娘如今还住在这里,我冷眼瞧着,已经有些人开始浮躁了,做事也不及之前太太在的时候尽心。只怕心里头还是有自个儿的打算。”
太太这一去,撇下姑娘一个,也没有兄弟能照应,当真是可怜的很。好在如今老太君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姑娘,有了老太君的庇护想来姑娘的生活会好很多。
“好在等过了百日,姑娘就要搬过去道老太君院子里住了,这里终归是要新太太来住,和咱们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清岚一句新太太,倒是让清芷眼皮一颤,是啊,难怪这里人心浮躁,只等新太太住进来,这里的老人能留下的有几个?就算是依然能留在这个院子里,那里还有太太在世时候的光风霁月?
人心里总是难免为自己想的多一些,这时候怎么能不为自己多做打算?他们如此确实,确实也算不得错,可总让人觉得心里凉。
倒是跟着姑娘的丫鬟们,将来不过是跟过去老太君的院子里伺候罢了,就算不如之前,却也不至于落的凄惨。
“算了算了,这些事也不是咱们做丫头的能考虑的。我们只管安心服侍小姐就是,旁的还有老太君呢。”说罢这话,清岚起身去里间看赵令仪是否安枕,话题自然也就由此打住了。
一觉起来,赵令仪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便命清岚在书房伺候纸笔。
赵令仪住的屋子是一溜儿五间正房,东次间做了她的卧房,西次间便做了书房,都是李氏早年精心布置。
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平日里多都是在卧房里活动,书房也不过就是摆设罢了,并不常用。
忽然听姑娘要让自己伺候纸笔,清岚倒是有些惊讶。姑娘从三岁开始陆陆续续的跟着太太看书,识字不少,偶尔也会写几个字,画一两幅简单的画儿,可都是趴在小炕桌上,那里这样正式的要去书房里了?
今日这却是怎么了?不过,姑娘难得有想做的事,丫头们自然不会拦阻,清岚忙就服侍赵令仪去西次间。
西次间大大的黄花梨木的书桌还不是赵令仪这样年纪能用的,可赵令仪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便直接爬到了椅子上。
“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去小炕桌上写字吧,这里着实不方便。”
生怕姑娘就这么掉下来,清岚在旁边紧张的喊道。
赵令仪却只是摇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画,你只管研磨,不许吵我。”
赵令仪半趴在桌子上,从正面看过去,差不多就只是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而已。不过她却一板一眼的拿着狼毫对着纸东画西描。
清岚在一旁研磨,一面溜眼儿看自家主子写的什么,哪里知道看了半日,到底也也没明白,姑娘画的究竟是什么。
因此她倒是借故去了外面请了清芷进来。
清芷看着一桌子笔墨狼藉,却没看明白纸上黑乎乎的一片究竟是什么东西,却又劝不住赵令仪,只能在一旁看着。可是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却是肉疼。
太太疼姑娘,书房里预备的都是顶好的纸笔,却是为了让姑娘能安心读书,并不是让她这样糟践的啊。
014 舅母到访()
太太疼姑娘,书房里预备的都是顶好的纸笔,便是比起当初给大郎预备的也不差分毫,只是太太如此却是为了让姑娘能安心读书,并不是让她这样糟践的啊。
何况如今到底比不得从前要什么有什么,太太没了,姑娘虽然还是府中的千金贵女,可到底不如太太在世的时候无限风光,这些好东西如今就这么糟践了,以后还未必就能有。
不过清芷想着自从太太去了,姑娘便不甚开心,如今难得突发奇想,就算是开心一刻也是好的。
原想着赵令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所以丫鬟们也不规劝,只是让她由着性子,那里知道,第二日、第三日,赵令仪依然是如此。
除了去石老太君处请安用饭,和姊妹们说话之外,闲暇时间便是在书房里画谁也不认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三日下来厚厚一摞纸已经变成了废纸堆在一旁,再问姑娘却始终不愿意说自己到底在画什么,也不肯让人帮忙。
看着一张张雪白的纸就这样被涂的污七糟八的,清芷不由的就在旁边开始絮絮叨叨。
赵令仪听着清芷婆婆妈妈的劝阻,虽不生气却也并不听她劝阻,依然我行我素,到好似充耳不闻一般。
却说李德顺家的速度倒是极快,从那日得了赵令仪的话,不过两日时间,就已经请了李大太太前来。
李家大太太施氏,祖父是乃是左相,府中又有安昌侯的爵位,虽然她父亲不是长子,却也是嫡次子。当年长她一岁的堂姐嫁入燕王府做了燕王妃,她却嫁入定远伯府做了主母。
到了李家家中人口简单,婆婆又是极好的人,从来不压制她,没几年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她一手掌管府中里里外外的事宜,却从来不曾错了一分,懂分寸识大体,关照府中尚且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们一如自己嫡亲一般,知道的人没有说她一句不好的。
如今她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却也是京城贵族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便是连皇家贵胄的诰命们提起来也要称赞两句大方得体的话来。
这日她正在府中料理琐事,却得了信说是赵家三姑娘托人带话来了。
听了这话,她那里还有心思管别的,匆匆忙忙就撇下府中的事张罗着差人递了帖子过来。
她决定的虽然火急火燎,可还带了女儿李晴悦。
李晴悦今年八岁,和赵令仪表姐妹们关系是最好的,今日因听说母亲要来看小表妹,再三的缠。李太太也想着外甥女儿要是有个能一起说话的,大概也能畅快些,小小的人儿,要是长期不开心,只怕也容易郁结成病。
故而她索性便带着女儿同来。
及见了石老太君,施氏行礼拜见一如当初李氏活着的时候,言辞之间又是十分尊重,再加上说话有懂得礼数,着实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石老太君听着施氏的话也着实觉得心里熨贴的很,心中只连连称赞,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女子,竟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说起来,自家儿媳妇能得体,只怕和嫂子施氏的耳濡目染不无关系。
施氏虽然牵挂着赵令仪托人给自己带话是什么意思,想着赶紧就去看看,可来了却也不失礼,只是耐着性子陪着石老太君说话。
只是因为有李晴悦在一旁,话题不免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石老太君对李晴悦也是诸多夸赞,少不得用上许多溢美之词。
可是话说的越多,石老太君的心里却多了些事儿。早年的时候,两家还曾说过亲上加亲的话,虽然只是笑谈,可如今想起来却不免让人觉得心酸,自家的嫡孙小小年纪遭遇不幸已经没了,连带就是连如此贤惠的媳妇都早亡,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承受。
石老太君想起自己早逝的如同命根子一般嫡孙,心情不免就有些不好,渐渐脸上的笑容也就淡了下去,说话的时候也好似在敷衍一般。
施氏虽然不知道怎么石老太君就有些不痛快了,却也不去多想,今日她来原就是要探望外甥女的,故而便借故告辞。
石老太君没了说话的心思,又见李太太告辞,便差人送她去赵令仪跟前。
李太太来的时候,赵令仪正聚精会神的趴在书桌上画画儿,因听说舅母来了,这才从高高的椅子上爬下来。
看着赵令仪手上染着墨迹,李太太忙就拿出手绢儿替她细细的擦了,这才问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小小年纪怎么倒是在书房里写上字了?以前不都是跟着你母亲在小炕桌上写的?”
“舅太太还说呢,姑娘哪里就是写字了,我瞧着倒是在糟践纸张呢。写写画画这好几天,奴婢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偏偏怎么劝阻姑娘都不听,奴婢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只说的嘴都干了。”清芷听了李太太的话,便插嘴说道。
太太没了,姑娘总能听几句舅太太的劝罢。这些东西现在若是不糟践了,总是太太留下来的念想,要不然等到了那一日,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看着清芷一副心疼的模样儿,李晴悦笑着说道:“只消令妹妹欢喜,便是搬几车纸来给她画着玩也无不可,你这丫头,倒是个小气的。”
“可不是奴婢小气,姑娘的画儿原本是不错的,可是如今却就是画着玩了。”
清芷的父母原本都是李家的家生子,当初李氏嫁过来的时候做了陪房。只是三年前家里出了事儿,父母亲都去了,只留下清芷兄妹两个,如今哥哥在府中领着差事,清芷便跟着赵令仪了。
可在李家还有不少清芷的亲眷,李晴悦身边就有一个小丫鬟,正是清芷的堂妹,故而,清芷和李家的人也算是熟悉,这时候说话也是顺着本心,此时又是打着让李太太劝导的目的,故而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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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怎么连一个收藏都不增加呢?难道是清浅的文写的真的很糟糕吗?看起来一定要多加努力才成啊!
015 心生疑窦()
“看这丫头心疼的,只怕是令姐儿当真糟践了不少的好东西呢。能规劝这主子不胡闹,是个好的。我这就去看看令姐儿究竟是怎么糟践纸张的,倘若真的是胡闹,我便帮着你说她。”施氏看着依恋痛惜的清芷,不觉失笑道。
清芷的脾气秉性,施氏自是了解的很,此时看她也是多加赞赏。小姑子没了,只留下这一根独苗儿,也没有个能帮衬她的,就指望着身边的人尽心尽力呢,瞧着清芷这丫头,倒是个中用的。
施氏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就走去西次间。
果然西次间大大的书桌上就摊着一堆涂着墨色的纸张,上面一团团乌起码黑的东西,施氏左左右右看了半晌,也确实就如清芷所说一把,看不出是什么来。
一旁的李晴悦也是拿着一张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笑着道:“早些时候我来,令妹妹的画儿倒还好,怎么这才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倒越发不如从前了,我也瞧不出来这是什么。”
可施氏对赵令仪的性子也算是知道些,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不是习惯胡闹的,便猜度她如此总有自己的理由,故而才道:“我也瞧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令姐儿你给舅母说说这是什么?”
施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赵令仪会因为母亲故去而性情大变,倘若这孩子这时候起了变化,只怕对将来不好。
她虽然心疼,可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何况赵家也不是无人,姐儿的教导最不济还有祖母婶母,终究是轮不到她这个做舅母的。
就算是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是私下里小心些,不外就是及时发现一些小细节,加以规劝。
“舅母,我以前总听母亲说起‘画纸象’‘画纸象’的,而且每次说起的时候,都会背着我掉眼泪。我问,娘亲又不肯说,只是拿了别的话哄我。”赵令仪细声细气的说着。
施氏听赵令仪这么说,虽然听不懂话中的意思,却没有打扰,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好在我也是聪明的,就猜想母亲应该是极喜欢‘画纸象’。前日听人说要给母亲抄写佛经烧了去,我就想着能为母亲做些什么,想来想去便想到了‘画纸象’来,母亲既然喜欢,我就为她画一些,舅母你说可好?”
赵令仪颇有些自得之意的扯过一张自己的画儿抬头看着舅母问道。
施氏看着赵令仪眼中流露出来的急切渴望得到认可的眼神,不由的心酸,原来她竟是为了她母亲,好在自己没有怪罪她胡闹,要不可当真是伤了孩子的心了。
孩子一片孝敬之心,就算是浪费些笔墨纸张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施氏接过赵令仪手中的画儿,再仔细看,果然看起来好像是有些大象的样子,可却又不像,只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这是画的‘象’?”施氏拉过赵令仪放在自己话中柔声问道。
“是呢,‘画纸象’应该就是画在纸上的象,只是‘象’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只听人说过。便凭着自己的猜测画,画来画去便糟践了这么多的纸,却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画,舅母你见过象吗?能不能给我说说是什么样儿的,我才好画。”赵令仪扯着施氏的衣裳有些急切的问道。
“舅母也不曾见过象,不过你舅舅见过,等我家去,让你舅舅给你画一幅过来,可好?”施氏听着赵令仪的侬言软语,不由就心生怜爱,画一幅画儿,不过就是小事罢了。既然她喜欢,就顺着她的心思未尝不可,也算是成全了她一片孝心。
只是赵令仪这一番话,说的奇奇怪怪,倒是让李太太也一头雾水,心生疑窦。
她怎么理解,也不觉得‘画纸象’三个字就是画在纸上的象,不过小孩子的理解大约和大人也是不一样的,倒不必深究。
“我不要舅舅画的,我要自己画。母亲旧日说起的时候总会哭,可见是极喜欢的又得不到的,我要亲手画给母亲。”赵令仪倒是难得犯了执拗的毛病。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说辞实在是有些牵强,可到底自己现在只是五岁不到的小孩子,要是想出来的说辞太过周全,反而会让人心生疑窦,倒是不如就这样不伦不类的说了,反而效果更好。
果然,施氏在听了赵令仪这一番话之后,对‘画纸象’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有了想要知道的**。
象这种东西京城没有,按说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闺秀就更是没有几个人见过,这姑奶奶怎么就能想到这一茬?而且还提到就会流泪?
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因为太过喜欢的缘故,倒好像是有什么不能言明的伤心事一般。
莫不是令姐儿这孩子听岔了话儿?或者是听话只听了一半?才凭着自己的猜测说出这些话?
“好孩子,难为你这一片心思了,你母亲知道了,定也高兴你能如此,你就自己画,慢慢儿画,要是笔墨纸张不够了,舅母着人给你送最好的来。”李太太把赵令仪搂入怀中:“你娘原就是命苦的人,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没了母亲,怎知道你却还不如你娘的福气。”
因着赵令仪,让施氏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小姑子亦柔,倘若她还在,看见了这么孝顺的女儿,该是多么欣慰。
“舅母……我想娘亲了……”听施氏提起母亲,赵令仪眼圈儿又红了。
施氏也察觉出来自己说错了话儿,忙就说道:“瞧瞧,我这说的什么话,倒是让我们令姐儿不开心了,真是舅母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