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然走出询问室,外面长椅上焦急等待的卓逸枫即刻走过来,“没事吧?”
面对卓逸枫的体贴,安若然只是轻轻微笑了下。
“哦,对了,警官……”安若然走了一半忽然回头笑道:“我们的慈善基金会要帮助所有目睹我母亲被杀案的见证人走出心理阴影,我们专门挨家走访过,其中苏茹就在之列,虽然我们没见到她本人,但听她母亲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警察拿着文件夹疑惑地问:“什么奇怪的话。”
“她母亲说苏茹之所以一直躲起来,是为了逃避许则承,她害怕自己被灭口。”安若然的声音很轻,但整个偌大办公室内的所有警察却瞬间望向了她。
安若然微笑着同卓逸枫往外走,“他们怎么会忽然把苏茹的死跟许则承联系到一起?”
“这恐怕要问她了。”安若然说着望向警局门外的何芸。
何芸听到说话声,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她脸庞的一刻,卓逸枫不由怔住了,他凌厉的眸子死死盯着一袭红裙的何芸,“你……”
何芸微笑着走过去,她慢慢靠近他的耳畔,她的呼吸热热的喷在他的耳边,“你好啊,我的逸枫哥哥。”
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卓逸枫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又望向身旁的安若然,安若然倒是很从容地说:“她,我的同盟。”
卓逸枫不断盯着何芸的脸颊,他浓浓眉头下的眼睛,始终凝视着何芸的脸,在诧异中闪过一丝复杂,甚至更难以言喻的感觉,他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很像,对吗?”何芸忽然注视卓逸枫温润的眸子。
卓逸枫回过神来,他还没说话,何芸又继续笑道:“给我整容的主刀医师也这么说。”
“好了,苏茹的事情怎么回事?”安若然莫名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打断何芸同卓逸枫的对话。
何芸耸肩,“没怎么回事,我不过是要毁掉我声音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是许则承手下那个叫黄涛的人吗?老实说吧,杀了苏茹的人,是你,对不对?”安若然的声音徒然高起来。
何芸却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轻视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安若然的身体僵在那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已是气到了极点,“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苏茹,会害得我没办法救我爸!”
何芸挑起如青峰般漂亮的眉毛,“和我有关吗?”
“你……”安若然忽然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何芸微微一动,只听“啪”的清脆一声响,她的脸颊上缓缓浮起指痕。
安若然的手也红了,这一掌几乎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她真是恨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先是抢走了她的叶钦,又要毁掉她救父的计划,还口口声声称是她的同盟!
“小芸!”卓逸枫没料到安若然会这样,他慌拽住安若然的手,但他抬头瞧向何芸微肿的脸庞,这样的眼睛鼻子嘴唇,无一不是他的小芸,直看得他不禁心痛。
何芸仍旧微笑着,但她的嘴角却在发抖,喉咙里像是有小刀在割,“你打我?”
何芸的唇边浮起一个凄厉的微笑,她瞪着安若然嘶声力竭地吼道:“你居然打我!你抢了我的叶钦,你居然还打我!”
卓逸枫试图去拽住情绪激动的安若然,可安若然却像蓄势已久的暴发般,她怒吼道:“明明叶钦先遇见的是我!”
何芸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她的声音轻轻的,低微的,像是梦呓一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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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这些画都是什么?看都看不懂。”许予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安若然漫步在寂静的博物馆内,却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墙上一幅幅精美的画作,“你懂什么抽象画是……”
安若然的话刚说了一半,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串朗朗的英文,竟也是对抽象画的介绍,“抽象艺术总被理解为一种不描述自然世界的艺术,反而透过形状和颜色以主观方式来表达,实际上它是以基本的绘画语言和形式因素创作纯粹的抽象绘画,借以表达某种情绪、意念等精神内容或美感体验。”
讲话的男孩子眉星目朗,高高的个子乌黑的短发,站在色彩明亮的画作前为观光游客热情地介绍,他笑起来露出白皙的皓齿,“概括来说,抽象画就是与自然物象极少或完全没有相近之处,而又具强烈的形式构成面貌的绘画。”
许予骐望向安若然,她明亮的眼眸充满了欣赏和崇拜,她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许予骐立即满眼敌意地瞥了那黑发男子一眼,许予骐慌握住安若然的手臂,“走吧,我们去隔壁屋子看看,那边的画也很多。”
但安若然完全充耳不闻,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尽管她被许予骐拽走了,但伶俐的她仍是巧妙地逃了出来,她紧追上黑发男子的脚步,一路从博物馆尾随至超市。
安若然深吸了口气,她对着超市内的镜子来回整理发丝,“你好,我非常欣赏抽象艺术家,我叫……”
安若然红着脸来回练习了多次,终于望向黑发男人厚实的背影,当她准备走过去时,那男人却忽然朝货架旁一个正偷东西的白人扑了过去。
安若然怔在了原地,她只瞧见一个亚洲姑娘呼哧哧跑过来,拉开他们,对警方指着白人斥责道:“他才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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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她先遇见的叶钦,却被何裕城的亲生女儿捷足先登!
“就算这样,可你也不能做第三者,我和叶钦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能也和他在一起?”安若然气愤地盯着她。
何芸却一脸安宁,她的声音透着森冷的寒意,“叶钦从来没告诉过我他有女友,一直到分手,他都说他是被迫和一个刚认识的有钱女人结婚的。”
安若然的身子一震,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她那样爱过的叶钦,居然如此背叛她。
安若然默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啜泣声,卓逸枫迟疑的伸出手去,慢慢落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安若然的脸深深埋在卓逸枫的双臂间,像是唯一可依赖的肩膀。
一旁的何芸只是望着他们,她至少还有依靠,而何芸只能抚摸着脸上的指痕,独自舔伤。
卓逸枫的手穿过安若然的发丝,但他的眼睛却无意间扫过何芸,怎么能如此的像,尤其是她抱臂立于风中,她脸上若隐若现还遗留着微红的巴掌印。
卓逸枫的心一软,似乎这个名叫何芸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何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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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然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房门,然而她刚刚转动钥匙孔中的钥匙,屋子的门却被人打开了。
安若然瞧着屋内仓皇失措的孙姨,好奇地问:“你不是该下班回家了吗?”
孙姨却哭丧着脸,见到安若然大呼道:“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不好啦,许少出事啦!”
“什么事?”安若然匆匆忙忙奔上楼去。
孙姨跟在她身后边抽泣边含糊不清地说:“今天看了好多医生都没用,董事长正在从国外往回赶。”
安若然走进屋内,只瞧见成群医生包围中的许予骐,他靠在床上睁着眼睛不说话。
安若然不由有些后怕,她既怕许予骐已得知她是冒牌安若然的事情,又怕何芸喂他吃了过量的药物。
“哥……”安若然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许予骐的耳朵灵敏地辨别出方向,他慢慢扭过头,眼睛丝毫没有移动地盯着她,“你是谁?”
“完啦……这下连人都不认识了!”孙姨在一旁哭天抢地地叫起来。
安若然浑身直冒冷汗,她咽了口口水,“哥,我,我是若然呀。”
许予骐的眼睛如同两颗水晶球,好似雕刻在眼眶内,他明明对着安若然的方向,视线却如同穿过她的身体般,“你,你是若然?”
“许少,可能……”家庭医生看着疑惑的安若然欲言又止。
安若然对吞吞吐吐的医生大声质问道:“可能什么?”
缩头缩脑的医生,不敢抬头看向安若然,只是小声嘟哝着,声音越来越低,“可能,失明了。”
☆、 78情感的萌生
“哥;你能看见我吗?”安若然伸出手来回在许予骐的眼前晃动;但他似乎只感觉到脸前阵阵凉风,眼珠动都不曾动一下。
“我们怀疑是服药过量的原因,这种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药效非常强,平时病患吃一粒就够了;但他足足吃了一瓶……”安若然听着医生的话,她的视线注视着许予骐狭长的眉眼;忽然心里竟有一丝难过。
“哥;你还记得些什么吗?”安若然瞥了一眼桌上空掉的药瓶;问向床上的许予骐。
许予骐的表情始终迷惘不已,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你……”
安若然的心突突直跳,旁边的医生却无奈地解释道:“药量太大了,不可避免的出现幻觉很正常。”
“这可怎么办,我打电话再催催董事长那边,让他快些回来!“孙姨张狂着拿起手机往外走,安若然摆摆手示意屋内的医生通通出去。
她坐到床边,慢慢握住许予骐的手,他的手很冷,凉得如同一块冰。
许予骐的手慢慢摩挲着安若然的脸颊,“我头很晕,脑子也很乱,但我总记得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你,一个很害怕很惶恐,另一个却……”
“另一个怎么样?”安若然盯着许予骐纹丝不动的眸子问。
许予骐努力回忆了下,但他似乎头疼欲裂,他咝了口冷气,不由微微蹙起眉头,“我,我记不清了……”
“没事,没事,都是假的,都是幻觉。”安若然走过去抱住许予骐,他的头枕在她的小腹上,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沉睡,但却如梦呓般不断喃喃自语。
安若然面朝他躺在他的枕边,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狭长的眉挑至两鬓,一双丹凤眼失魂落魄地盯着她,但又看不到她。
许予骐下意识攥紧安若然的手,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身上,轻而微得如同尘埃般,覆在许予骐的肩上,安若然静静地凝视着他,尽管他那样折磨过她,但从父亲被判入狱至今,却从未有人这样全心待她,无论是她曾深爱过的叶钦,还是有名无实的陆子臣……
她甚至还记得,她初次见到许予骐的时候。
警察带着她敲开了许家的门,“您好,我们在海边发现了她,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我们查了她的身份证,如果没错的话……”
警察的话没还没说完,楼梯上怔住的许予骐却三步化作两步,几步跨下台阶,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安若然只感觉这拥抱勒得她喘不过气。
在来许家之前,她曾听说过诸多关于许予骐的事情,她本对他□妹妹的事情厌恶不已,但真的见到眼前之人时,却和脑中的印象相差甚远,她仰起脸来看许予骐,他竟眼中盈盈泪光闪动,脸上明明微笑着,嘴角却稍稍哆嗦。
他紧紧搂着她,只觉恍若梦境般不真实,仿佛唯有用手臂紧紧的箍着她,才能确信她是真的。
他像孩子般,将头埋于她的发丝间,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若然,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他也不像外人口中传言的冷漠无情,相反,他很缺少安全感。
有次宴会上,安若然在一旁同张天博讲话,她回头注意到平日里风度翩然的许予骐,独自站在宴会的一角四处张望寻找安若然的踪影,旁人同他说话,他也充耳不闻。
许予骐只是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有个侍者端着酒走过来,许予骐不小心撞到他,酒水洒在他的礼服上,侍者吓得慌慌张张得帮他擦拭,但许予骐却像丢了魂似的,完全注意不到身旁的侍者,只是用视线不断搜索安若然。
直到他的目光定位到安若然时,他才好似放下了心,他眼神温柔如水,隔着衣香鬓影的人群,远远凝视着她。
“爱上仇人的儿子,是最不应该的。”张天博的杯子啪一声清脆的碰了下安若然手中的酒杯。
她根本没有心思放在许予骐身上,她只顾着不断收集证据,直到惹怒了许予骐。
“你今天又去哪了?你是不是跟那个IT新贵好上了?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跟那个煤老板讲话?你是不是……”面对许予骐不断的质问。
安若然不耐烦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能不能别烦我?”
“你,你终于开始嫌我烦了?”许予骐的手抵在门把上,穿着睡衣的安若然站在屋内,她望着许予骐充血的眼眸,意识到她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许予骐手上突然用力一推,只听咔嚓一声那门瞬间关上了。安若然还没反应过来,许予骐的吻已铺天盖地样的落下来,又急又密,简直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安若然只得用手去揪他的衣领,她如同垂死的人一样无力的挣扎:“不,不要……”
但许予骐不顾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唯有她是真切的,是他渴望已久的。
他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耳畔,似乎有种奇异的酥|痒,她的身体倒在他怀中,四处都是他的气息,他的掠夺。
“不可以,绝不可以心软!”安若然想到过去的种种,她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不想床上许予骐的手却忽然拽住了她,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可他重又覆了上去,死活攥着不准她离开。
“若然,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声音越发柔软起来。
安若然觉得自己好似一块磁粉,不由自主地靠近他这块冰冷的铁片,她重又躺回床上,“你不舒服吗?”
“我想,过去,如果放手也许对你是好的。”许予骐答非所问,含含糊糊地讲着话,但他的手却丝毫不肯放开安若然。
安若然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放手?”
许予骐的眼睛朝着天花板,似乎在看上面的花纹,“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想让他死的。”
“让谁死?”安若然赶紧又问。
此时房门却被敲响了,门外的孙姨推开门露出一道细缝,“安小姐,有人找你。”
安若然瞧见门外是何芸,她又看向身旁的许予骐,他竟已合上眼皮,再度沉沉睡去。
安若然轻手轻脚得下了床,她极小心地合上房门,门外的何芸却发出一声冷哼,“怎么样,我哥很有魅力吧?”
安若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要乱说,我只是心有愧疚,不该这么对他,害得他都失明了。”
“失明了又怎么样,许家这么有钱,什么移植眼球啊高科技的都花得起,总比发现你是假的要好,再说了,等你看到许则承悲痛欲绝的表情时,你会觉得这一切都太值了。”何芸说着顺其自然得同安若然回了房间。
“够了,我现在的心思没在许则承身上,我只想尽快处理好我爸的事情,下周死缓就要到期了。”说到这里安若然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何芸却心不在焉得从包内抽出一叠照片递给安若然。
“这是什么?”安若然认真翻看起来,上面竟是许则承同一个谢顶男人交谈饮酒的照片。
“他,你肯定记得吧,宣判何裕城死缓的那个法官。”何芸说着嘴角不由掠过一丝笑。
安若然的手不断颤抖着,她如何会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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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裕城被逮捕后,所有的娱乐媒体几乎要挤破何家的门,战战兢兢的何芸不敢再回家,她每日戴着口罩在破旧的旅馆内度日。
她将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丁点积蓄全部带上,她几乎跪倒在法官的脚下,“求求你,我爸是冤枉的,真的,求求你了!”
谢顶的年迈法官盯着何芸隆起的胸部,不断咽了咽口水,“你爸这个事情太严重了,你也知道的,大何集团药物造假,引起了多少医疗事故,全国因为服用你们大何集团药物的人死了多少,都已经引起民愤了,这何裕城又藏毒吸毒杀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肯定是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