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人出现在已经变形的悍马车处,周围还有未干的血渍,一个男人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白色手表,嘴角恶毒一笑,宋臻浅果然比想象中聪明,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嘴角的笑容一收,脸色一沉,“给我搜,活见人,死见尸。”
一群人一翁而散,三三结群,分布在这片树林。
……
秦远修和宋臻浅一路往树林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越静僻,越驱离人烟,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S市的冬天黑的很早,树荫一遮,几乎已经看不清楚。
“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这么大座山头,我们难走,卢卡的人也难走,山里晚上温度低,别被冻死了,而且明天一早,阿仇也该赶到了。”秦远修对着宋臻浅一字一句的说道。
宋臻浅点头,“我们去那边那个树下,叶子比较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
“好,我去拣点干树叶,你去那边呆着。”
“秦远修。”宋臻浅一把拉住他的手。
秦远修看着她。
“不要离开我。”
秦远修抿着唇,“我不会离开。”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另一边走去。
宋臻浅隐隐约约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说的是,这辈子,都不要离开她。
……
山间真的很冷。
宋臻浅觉得她的手脚都冻成了冰块,风吹过的时候,仿若刀子在身上刮一样,冻得她全身都在哆嗦。
妈的!
她发誓,出去之后,她要让卢卡,血债血偿!
“秦远修,你冷吗?”宋臻浅低声问他。
今晚没有月亮,阴暗的天伸手见不到五指,这样的天气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秦远修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
“要不,你靠过来一点,我挨着你或许就要好点。”宋臻浅提议。
那个男人因为寒冷冻僵的身体明显又僵硬了一下,他抿着唇,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手臂挨着她的手臂。
宋臻浅的头轻轻的靠在秦远修的肩膀上。
秦远修颤了一下,仅仅一下,再无声息。
“秦远修,你不好奇我这6年的生活吗?”
“不好奇。”
“你刚刚不是问我,和易老如何结缘的吗?”
秦远修抿紧唇瓣,没有说话。
为了防止真的被冻死在山头,今晚他们两个人只能睁着眼睛到天明。
如果不说话,就容易睡着。
跟秦远修在一起,真的很容易睡着。
宋臻浅叹了口气,开始了她的话题。
“第一次见到易老是在从维也纳离开的第二个星期,我去墓地看傅司凌,那个时候我会在墓地呆一整天,就想多陪陪傅司凌,我甚至在想,或许傅司凌重生之后,也会想到自己的墓地上来看看,必定,每个人应该都会好奇,自己死了之后会被弄成个什么样子。”
宋臻浅静静的说着。
夜间的风很小,她的声音,也很轻。
“希望总是被时光一点点抹杀,傅司凌没有重新活过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意外,就真的只是一个人生奇迹而已,没人会相信,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的重生是不是只是我曾经做了一个奢华的梦而已。我总是在想,如果是梦,就让梦早点醒来就好,可是,一直一直,都不曾醒来。”
“见到易老的时候,我没有特别的感触,那天的天空也像今天这样,有些低沉,易老是下午6点过来的,天色也有些暗了,他站在曾经我的那个墓碑前面,看着那张黑白相片,没有表情,就一直注视着。直到晚上很晚,月牙般大小的月亮已经挂在天边,隐隐约约被乌云遮掩,我突然很好奇,宋臻浅是孤儿,这一辈子没有任何亲人,这么一个男人看着这么一个坟墓这么久,为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祭奠一些烈士,走马观花一下即可。所以,在那个阴森的墓地,在那个黑暗的晚上,我问他,老头,你在看你女儿吗?”
“易老转头看着我,我知道,他看不清楚的,天空那么黑。但是那一刻,他却是仔仔细细的在打量着我,仿若我是他久违的一个朋友一般,那种眼神,带着莫名的亲切感,让我的内心,莫名的怔了一下。”
“他说,是啊,她是我女儿,直到死了之后,我才发现。”宋臻浅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想,她应该永远都忘记不了,易老当时沧桑的眼神以及绝望的语调,“他说完之后,我呆了很久,喉咙处莫名就哽咽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我没有父母,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中,虽然没有电视上报道的那样,生活在孤儿院的孤儿都可怜得很让人掉眼泪,但无论怎样,一个人对父母的渴望,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我对他说,你相信吗?里面埋着的那个女人,就是我。”宋臻浅静静的靠在秦远修的肩膀上,“现在回想起,当时那个地方,当时那个时间段,换一个人,应该会吓得屁滚尿流了,但是易老硬是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有动过,他非常淡定的问我,你是人是鬼?”
“我说是人。”
“他说,那你跟着我走。”
宋臻浅的嘴角突然笑了,“就这么简单,我跟着他去了意大利。”
“他真的是你父亲吗?”秦远修问她。
他能够感受到她从内心里面传递出来的温暖。
那句话说得真的很对,一个人对父母的渴望,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面无表情。
“谁知道。”宋臻浅摇头,“后来就听易老说起他曾经的故事。易老曾经也是个小角色,仗着当时家中有点小钱,在他那个镇上耀武扬威的过日子,遇到我传说中的母亲时,我母亲还在街头卖豆腐,在当年那个小镇上算是长得还行,也就狗血的叫‘豆腐西施’,易老当时有些痞,也算是年轻气盛,在和一群弟兄打赌的下,强行占有了我母亲,事情暴露了之后,为了躲避官司,易老的父亲就把他偷渡送出了国,后来阴错阳差的到了意大利,从进黑帮的小混混开始,一步一步的混到了今天的地位。”
“易老很少回中国的,这个国度对他来讲,应该是可敬可谓的,他不轻易踏进这里一步,但在易老的父亲病逝那一年,他还是回来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豆腐西施’在他走后不久怀孕了,当年那个时代是不一样的,女人未婚生子是太大的事情,‘豆腐西施’没多久就在这个镇上消失了。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实‘豆腐西施’是喜欢他的。而当年,易老也是喜欢‘豆腐西施’的,只是那个时候,易老满身都是半吊子江湖气息,为了绷面子,为了耍威风,错过了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
“根据一点一点的线索查下去,然后找到了我,在S市的那个坟墓。”
……
深夜,山间的温度零下好几度。
宋臻浅裹着羽绒服,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秦远修的肩膀上,她望着黑色的天空,困意越来越明显。
“别睡着了。”他突然开口。
宋臻浅嗯了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说了那么多我的事,你也说说你自己吧,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秦远修摇了摇头,“我的人生很简单,大多都并不是你感兴趣的。”
“你不说,怎么会知道我不感兴趣?”宋臻浅坐正身体,很想努力的看清楚他的脸颊。
“我出生的时候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和同龄或者比自己大的孩子抢东西吃,当时的修女很讨厌我,在我耳边一直念叨着,有本事你抢东西抢一辈子。我当时就想,要能够抢一辈子,应该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很小的时候,至于多大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很小,就开始在街上抢东西,长此以往,我这种不良品性就被孤儿院给踢了出来。于是,我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仗着自己没成年,就算被抓紧派出所没两天也会被送出来,不过抢东西挨打的次数倒是比较多,每天身上就没几处好的地方。后来有一次,刚被人逮着挨了一顿痛打之后,昏倒在了街上,那天雨下得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感染的原因,发着高烧,那一次,遇到了明心,她拖着我在一个茅草屋里面,抱着我给我温暖,让我没有在那一天被那场大雨给淹没。从此之后,我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班,明心跑不动,抢了东西都会被人给逮着,每次我抢到的东西都会被拿回去赎她,长此以往,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看到街上卖的包子都会流好几汪的口水。”
“也算一个机缘巧合,在我觉得我和明心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当时碰到一伙盗墓的,需要‘线人’,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不怕死就行了。我想想报酬不少,每一次的钱比我这辈子见到最多的钱还要多,就一口答应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去盗墓的时候,明心送我到盗墓团伙的车上,硬是哭的西里巴拉的,就怕是我不要她了一样。”说道这里的时候,秦远修突然哽咽了。
他稳了很久,才继续往下说。
“盗墓确实有危险,但也因为这段经历,给了让我翻身的机会。我跟着学了两年,基本了解了盗墓的原理,就学着盗墓团伙的方式,约了一群街头混混一起去盗墓,赚了些钱,就学着当年的古惑仔开始试着组建帮派。”
“原来你也有迷恋电视的时候。”
“人都年轻过。”有时候,不是这种年轻的冲动,不会发展到如此。
“刚开始也就一个10、20人的小帮,而且兄弟都要吃饭,我当时把老本都拿出来供他们挥霍了,也就在仅仅20人的帮派都要倒闭的时候,遇到一个军火商,跟他走上了现在这条道路。”
秦远修感觉到宋臻浅均匀的呼吸。
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抿着唇,想要摇醒她,犹豫了一秒,拉开自己的外套,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抱里,用衣服裹着她的身体。
一接触到温暖,宋臻浅就忍不住往他身上靠,紧紧的抱着他的身体。
他低吟了一声,因为全身的伤口。
可仅仅一秒,整个山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
耳边一动。
不只是秦远修警惕起来,明明已经睡着的宋臻浅也睁开了眼睛,她和秦远修对视,都很明白的知道,有人靠近。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的腿都有些发麻,却都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尽量让自己发出最小的声音,往另一边走去。
身边,晃过几道亮光。
秦远修抓着宋臻浅趴在地上,军用电筒的光线不停的从他们头顶闪过,忽而变得急促。
宋臻浅内心一紧,这种信号灯,她太熟悉不过。
“是发现目标的意思吗?”秦远修在确定。
宋臻浅连忙点头,又发现他看不到,重重的嗯了一声。
“跟上我的脚步,往这边跑。”秦远修拉着她,毫不犹豫的,迅速的往前走。
那束闪光灯不停的在他们身上闪烁,秦远修和宋臻浅不停脚步的往前跑,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却都没有哼一句。
“秦远修,刚刚那束闪光灯应该是特种兵发出来的信号。”边跑,宋臻浅边急促的开口。
“你能够保证特种兵不杀我们吗?”秦远修讽刺的问她。
宋臻浅暗自摇头,“只是特种兵为什么也参与了进来?还是卢卡搞的鬼?!”
“我现在也想不到。”
宋臻浅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还未想出个所以人,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一下悬挂在半空,一只手被秦远修狠狠抓住。
宋臻浅不自觉的看了看身下的高度,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的预感非常不好。
“抓稳了。”秦远修两只手狠狠的抓住她,拖着她的手往上拉,但因为他一个人,而且身下的土壤太松,他不能稳住重心,把她往上面拉,倒是身边的土壤不停的往宋臻浅的脸上掉。
“秦远修,你放开我!”宋臻浅急促的说道。
秦远修拉住她的手,更紧了。
宋臻浅动了动身体,想要摆脱他,却被他牢牢抓住。她已经感觉到他大半个身子支了出来。
宋臻浅有些急了,“放开我!要不然,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不放!”秦远修一口咬定,“我宁愿两个人一起死!”
“秦远修!”宋臻浅的眼眶红了。
真的很红很红。
她咬着唇,控制喉咙处的颤抖。
身上传来悉悉的声音,是土壤一点一点松弛的声音,是秦远修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落的声音。
宋臻浅闭上眼睛,感觉到秦远修的整个重心已经彻底的往下掉之后,那一刻她真的做好了,死在一起的准备。
但就在那一秒,秦远修整个人全部掉下来那一秒,一道蛮力抓住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不到半分钟,两个人均被拉了上来。
还未喘气,突然的亮光照亮在那几个人的脸上时,秦远修和宋臻浅突然都沉默了,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表情。
“很久不见。”他开口,笑着说。
那一刻,宋臻浅真的会觉得,那一秒像是傅司凌突然活了过来,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口吻。
宋臻浅抿了抿唇,看着傅司章,“你也是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所以,才会想要把他们救上来,又当面杀了他们?!
她当然不会好心的认为,傅司章会帮他们。
“不。”傅司章摇头,“在我的字典里,你们已经死了。”
宋臻浅眉头蹙了一下,不知道傅司章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她看着秦远修,秦远修对视着她,两个人保持着沉默。
“但在‘死’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让你们彻彻底底的‘死’在这个世界里。”傅司章知道他们不相信,但他也很明白,就算不相信又能怎样,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傅司凌花了一辈子时间想要逮捕秦远修,却在他一个不留神的瞬间,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手心,虽然他也清楚,这只是运气而已,甚至在和他们交手的好几次,这两个人都故意放过他。但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就这么简单。
他和傅司凌的胜负,就这么显而易见。
“什么事?”宋臻浅警惕的看着他。
她不太喜欢对着这张脸,及时也在傅司凌死后也见过好几次,但每一次,她都会觉得,这张脸让她从心里不爽,她甚至不知道,这种不爽的压抑情绪是自己想要故意逃避什么,还是说,傅司章的长相,真的让她反胃。
“帮我引出卢卡,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等卢卡被我逮捕了,你们就自由了!”傅司章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远修和卢卡的悬赏,对中国政府而言,秦远修应该是卢卡的好几倍!”宋臻浅提醒。
“就当我还你们的人情,我可不相信,卢卡见到我,不会一枪毙了我。”傅司章沉稳的说着,“我和傅司凌不一样,我没那么无情,也没有那么死板。”
“你会比你哥更有出息。”秦远修突然冷声道。
“当然,那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超越他,是我的终极目标。”
“中尉。”宋臻浅看着傅司章,“你差你哥还太远。”
“至少某些方面,我比他厉害。解决了卢卡,少校也说不定!”傅司章不以为然。
宋臻浅还想反驳什么,秦远修突然打破了这个话题,他冷冷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会相信是贺梓晋告诉我的吗?”傅司章看着秦远修。
秦远修一愣,随即,“贺梓晋还活着?”
“你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贺梓晋是不是背叛了你吗?”
“他不会背叛我。”
“贺梓晋听了应该会觉得欣慰,要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口舌劝服他回来,我甚至可以让我父亲给他制造伪证,让他重新回到他的少校身份。但是他拒绝了,不为其他,只是不想和你为敌。这种男人,到底是死脑筋,还是笨呢?!”傅司章有些讽刺,内心却真心的敬佩。
遇到贺梓晋完全是一个意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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