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厚道人,既不想失去丈夫,又不想伤害义女,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默默地帮助何沅君避开武三通。
如今听闻何沅君要嫁给陆展元,而陆展元家境不错。她既高兴于何沅君终身有靠,自己也算对得起何沅君的父母了;又觉得武三通会就此死心,从此好好过日子。因此,她对此事大为赞同。
然而武三通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始终不想让何沅君离开,知道何沅君居然背着他与人私定终身,顿时大怒,竭力反对。
然而他的那点心思无法宣诸于口,便借口江南人狡猾多诈,不许何沅君嫁给陆展元。
何沅君可不想下半生就陪着武三通过了,便向武三娘求助。
武三娘便帮助她离开了大理,并瞒着武三通,与陆家说定亲事。
武三娘心知武三通若是知道实情,肯定会到陆家庄闹事,便没有告诉他何沅君成亲的日期。
她到底疼爱何沅君多年,不忍让何沅君的婚礼上大理无人出席,便邀请了天龙寺的一位高僧前往。
陆父见到大理高僧,果然觉得面上有光,认为这个儿媳妇娶得没错。
陆展元浑然没有想到李莫愁会忽然来到嘉兴,并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之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只说了一句:“莫愁,你怎么来了?这位是?”之后觉得不妥,便沉默下来。
林安安举步向他走近,凛然道:“陆公子,我若是不带着小徒前来,她怎知道不过短短数月,陆公子就变了心肠,要迎娶新妇了?”
林安安说着,一指李莫愁,道:“陆公子,三个月前,小徒回到师门,向我禀告你们的事情,并征求我的同意。小徒是个孤女,自幼就被我收养,婚姻大事自然由我做主。我听闻你是个少年英侠,还以为小徒终身有靠,欣然答应。陆公子,你怎的如今却要另娶她人了?
林安安话音刚落,李莫愁便按照林安安的吩咐,道:“陆郎,我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情境,当日你陷入困境,求救无门,是我救了你。你感念我的恩德,说要回家禀告尊长,并到我师门求亲。我苦等数日,却始终都没有你的消息,我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便央求师父随我前来。怎能料到,居然正好遇上你与这位,这位姑娘的大喜之日?”
说着轻拭眼泪,又道:“陆郎,我好悔。我真应该听从你的安排,一直等着你的消息。这样的话,即便你与她人比翼双飞,但终我一生,你在我心里,都是重情重义的。怎会遭此锥心之痛、刻骨之苦?”
林安安道:“陆公子,你背信弃义,另娶她人那倒也罢了。只是不管怎么样,都应当派个人到我派中说一声。如今你说都不说一声,就毁约另娶,是欺负小徒无父无母、身世堪怜,无人可为她撑腰,还是欺负我古墓派名小势弱、门下无人?”
虽然江湖中各种事情都时常发生,可这种成亲的关键时刻,旧爱跑到家里哭诉的戏码还真是稀罕。来客们都听得目瞪口呆。
何沅君万万没有料到,陆展元居然曾经与别的女子有旧情。
听到林安安的话语,她气得脸色发青,握紧了拳头。若非顾及到这是自己的婚礼,她简直想要给陆展元一记耳光,问问他到底怎么搞的,让自己如此难堪。
然而当着来客们的面儿,与陆展元闹翻,只能让自己更加被动,她只得忍了。
林安安又道:“我与小徒到了嘉兴,闻知陆公子毁约另娶,本想息事宁人,就此转头回去。但想到此事非关小徒一人,更是关系到我古墓派的声名。先师昔日,曾与全真教重阳真人一道抗金,端的也是受人尊崇。先师故去之后,我既悲痛于先师之死,又不忍见江山沉沦,就此隐居避世。今日小徒遭此折辱,若是不讨个说法,想必更让旁人以为我古墓派软弱可欺,不但门面无光,更令先师泉下难安。”
古墓派人又少,又避世不出,自是籍籍无名。
全真教却不同,王重阳自己门徒众多,几十年下来,徒弟又有徒弟,徒弟又有徒孙。全真教不但人数众多,还在各处有分教,声势浩大,甚至被誉为武学正宗。
不但如此,昔日华山论剑之时,王重阳力压群雄、勇夺第一,被誉为五绝之首“中神通”,成为武林公认的第一人。全真教自此,更是声名显赫。
在场的贺客们,大多都是武林中人,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名人,却也对王重阳的事情听闻过一二。听闻古墓派祖师与王重阳一起抗金,顿时对古墓派起了三分敬意。
更何况,林安安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陆家庄便是不愿与古墓派结亲了,也应该好聚好散。怎么能够一声不吭地,就与别家姑娘成亲呢?众人都觉得陆家庄这般行事实在不厚道。虽然碍于颜面,不好指责陆家,却也是群情骚动。
林安安言毕,微微一笑,问道:“陆公子,你有何话可说?”
林安安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展元心里明白,自己越是辩解,就越是让人不齿,只得闭口不言。
陆父见状不好继续装蒜,只得站了起来,道:“这位真人,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林安安心知陆父想替陆展元开脱,淡淡一笑,道:“山野小派,不擅揣测人心,还请陆庄主明言。”
陆父道:“小犬同令徒的事情,我并不知道。真人想必也知道,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犬同何氏的亲事,却是经过我同意之后,方才定下的。”
林安安微微冷笑,“陆庄主所言不错。只是敢问这位新娘子,你与陆公子的亲事果然经过你父母的同意么?”
何沅君闻言心中一惊,然而转念一想,武三通未必能赶来闹事。便点头道:“不错,确已经过义父义母同意。”
林安安道:“这位新娘子所言,大伙儿都听得清楚分明。但愿异日,新娘子不会改口。”
说完,又道:“陆公子,既然你都要与这位姑娘成亲了,想必对小徒已无半分情意。古墓派虽然势单力薄、清苦无名,但总算还知晓做人的道理。小徒绝非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人,就此了断也好。”
林安安说着,转向李莫愁:“徒儿,你怎么说?”
李莫愁自幼在古墓里头长大,无论如何,她是不肯败坏古墓派的名声的。又见陆展元对自己并无半分从前的热络,心知自己是被骗了,对陆展元的情意虽然无法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但至少也死了心,不存奢念。
取出一物递给陆展元,“这是昔日你送我的玉佩,说是令堂留给你的遗物,今日我还给你。还请你将当日我送你的信物还我。”
陆展元颤抖着手,接过玉佩。
昔日李莫愁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乃是一方绣着红花绿叶的锦帕。因做工精致,他心里又对李莫愁还存在一点遗憾,倒是一直没扔,然而也并未戴在身上。只得叫过小厮,吩咐他到自己房内去取。
小厮一溜烟地去了,不多时,就将一个锦盒取了过来。
陆展元打开锦盒,将那方锦帕拿了出来,递给李莫愁。
何沅君见陆展元将锦帕小心保存,心内怒火更盛,攥紧了拳头,克制自己的情绪。
李莫愁接过锦帕,顺手拿过火折子,将锦帕给点燃了。看着锦帕化为灰烬,凄然道:“在场的各位英雄豪杰皆可为小女子作证,陆公子,你我之事,便如同此锦帕,已然烟消云散。他日江湖相见,无须再提。小女子惟愿两位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言毕,强忍眼泪,对林安安道:“师父,我们走吧。”
林安安点点头,两人便举步向外走。
来客们本来还担心林安安与李莫愁闹事,见李莫愁如此痛快地与陆展元恩断义绝,并不寻衅生事。虽然伤心欲绝,却坦然祝福陆展元与何沅君,尽显大度风范,反倒暗暗为她惋惜。
陆展元怔怔的看着李莫愁离去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向外走了两步,叫道:“莫愁。”
众人见他如此不干脆,还不如李莫愁一个女子洒脱利落,不免对他心生鄙夷。何沅君更是气恼不已。
陆展元对此并不知情,还是听到陆父呵斥“回来。”方才回过神来。
林安安与李莫愁走出大厅,正要施展轻功离开,就听一个男子道:“两位请留步。”
林安安停下脚步,微微蹙眉:“你有何事?”
那男子正是武三通,当日何沅君离开之后,他遍寻不着,想起陆展元家住嘉兴,便跑到嘉兴来找。哪里知道正好赶上这么一出,登时心头大喜。见林安安与李莫愁要离开,忙出声阻拦。
道:“这位真人,这位姑娘,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里头那个新娘子是我女儿,我是不愿意她嫁给陆展元那个小白脸的。可是她年纪小,被陆展元给骗住了,不听我的话,瞒着我偷偷跑来了。既然姑娘对陆展元有情,那你和他成亲好了,我将我家阿沅带走。”
武林中人,自然不像一般人家那样讲究,也不大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绝大多数人,仍需经过父母同意,方才成亲。
众人听得何沅君的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何沅君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免一阵哗然。
更因方才林安安曾经问及何沅君,而何沅君言之凿凿,说义父义母都同意这门亲事。怎料转眼之间,她义父便出现了,还当场表明反对。
可见,何沅君是在撒谎。如此一来,众人对何沅君的人品便产生了怀疑。更觉得她不如李莫愁,陆展元为了她而舍弃李莫愁,实在不明智。
林安安淡淡一笑,道:“方才小徒已说得清清楚楚,与陆展元恩断义绝。这位先生,莫要再提此事。”说完,便施展凌波微步,带着李莫愁翩然离去。
武三通追了几步,见追赶不及,只得返回陆家,闯进大厅,对何沅君道:“阿沅,快跟我一起走。陆展元这小白脸靠不住,他能抛弃那位姑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抛弃你。”说着,便去拉何沅君。
何沅君见他来了,还当场戳穿自己的谎言,心头一阵发恨。但知道自己的武功对抗不过,只得婉言道:“义父,我十分感激您和义母将我抚养大,您和义母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但我与陆郎的亲事,已经征得义母同意。我已经入了陆家的门,绝不会离开陆家。”
武三通急的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道:“阿沅,这小子明明靠不住。那位姑娘,生得那般美貌温柔,他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将她抛弃了,可见不是个好人。”
何沅君深恨陆展元事先不说,让她在婚礼上出丑,但事已至此,只能硬撑,道:“义父,您对陆郎的成见太深了,其实陆郎是个好人,他对我非常好。今后,陆郎也会孝顺您和义母的,请您不要再阻拦我和陆郎了。”
武三通只是不听,执意要带何沅君离开。
第61章 (射雕+神雕)穿越古墓派掌门(三)
一场喜宴闹成这样;陆父深觉丢脸,然而陆展元是他的儿子,他不能不管。
只得上前对武三通道,“原来是亲家来了。我理解你不舍得女儿远嫁;但令爱毕竟已到适婚年龄,小儿又对她一片真心。还是”
武三通可不吃他这一套;不等他讲话说完,就道,“你就是陆展元的父亲;”将他上下一打量,面露鄙夷之色;“什么人养什么儿子。陆展元负心薄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门亲事我不同意;那就不作数。”
陆父知道,若是就这么让武三通将何沅君给带走,陆家庄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便并不退缩,道:“令爱已经进了我陆家的门,是我陆家的人了,还请亲家莫要生事。”
武三通见他阻拦自己,情急之下,便一手拉着何沅君,一手去拨开陆父。见陆父不退,盛怒之下,便施展内力去推他。
武三通的功夫其实不弱,陆父武功低微,哪里禁得住他这么一推?顿时仰面跌倒在地。
陆展元与陆立鼎慌忙去扶陆父。
那位天龙寺的僧人本就是武三娘请来给何沅君助阵的,见事情已经一团糟,不出手不行。便越众而出,道:“武先生,你是出名的豪侠,陆家庄绝非你的对手。但既然今日贫僧在此,就不得不管。这样吧,我们比试比试,若是你赢了,贫僧这就转头回大理,终身不入中原之地。若是你输了,便就此离开此地,并且十年之内,不得打扰陆家庄。”
武三通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点头应道:“行。”
两人便到厅外比试。
武三通本就不是僧人的对手,又求胜心切,不过百十招,便败下阵来。
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要反悔。然而他毕竟在武林中,也算是一号人物,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迟疑片刻,只得跺了跺脚,含恨离开了陆家庄。
鉴于通往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林安安、李莫愁与武三通都走了,于是,陆展元与何沅君两位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陆家庄已经是颜面无存。可以想见,到来的贺客越多,日后关于这一桩婚事的负面传闻就越多。
估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陆家庄都要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陆父想到此处,真是要喷出一口老血。
因此,虽然还未正式拜堂,然而何沅君的花轿早已进了陆家,当着来客们的面儿,他也不能叫陆展元当场悔婚。
陆展元已经辜负了李莫愁,若是再悔婚,陆父简直无法想象,陆家庄和陆展元的名声,将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为了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陆父只得强忍住心头怒火,勉强露出笑容来,道:“既然已经无事,那就继续吧。”
陆展元与何沅君便按照原先预定的程序拜堂成礼。接着何沅君就被送入洞房,而陆展元跟着陆父向来客敬酒。
强打笑容送走最后一拨来客,吩咐小厮关上大门之后,陆父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给陆展元一个耳光,“你干的好事。”
陆展元自知理亏,只是捂着脸,并不做声。
陆立鼎慌忙劝说,“父亲,今日是哥哥的大喜之日,还是……”
陆父怒道:“若非看在他今日成亲的份上,我非要请家法不可。”又对陆展元说,“你自己说说,挨了这一下,该不该?”
陆展元跪了下来,道:“儿子知道自己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陆父道:“那好,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陆展元道:“儿子不该与人私定终身,更不该未经了断就要娶亲。”
陆父神色渐渐和缓,哼了一声,道:“还不算无药可救。”又问,“那女子所言都是真的?”
不等陆展元回答,陆父便道:“不用说了,一定是真的,否则她们也不敢专门挑你们拜堂的时候来闹事。”
陆展元惊讶道:“父亲,你是说,她们并非今日才到嘉兴,而是故意赶到吉时来的?”
陆父道:“那两个女子,没有一个是风尘仆仆、连日赶路的样子,绝对不是刚到嘉兴。一准儿是早就听说了你要与何氏成亲的事情,心中记恨,故意不早不晚地,当着满堂来客的面儿,挑破此事,叫我们陆家庄没脸。”说着瞪了陆展元一眼,“你也是愚蠢,就该一口咬定不认识那个叫什么莫愁的,她又能如何?”
陆展元讪讪地道:“儿子早将她忘在了脑后,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来到嘉兴找我。吃惊之下,便没有细细思量。”
陆父道:“何氏也有不妥,她义父不许她出嫁,她就该想方设法说服才对,怎么能不告而别?结果害得我们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丑。我本想借着与大理方面联姻的机会,让你声名鹊起。这下好了,她义父摆明了不同意这门亲事,甚至闹上门来,我们是沾不到一灯大师的光了。若非那位天龙寺来的大师出手,今天这亲事就彻底黄了,我们陆家将来都没脸出门见人。”
陆展元低下头,讷讷无语。
陆父道:“蠢材,你还说何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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