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亦遥低着头,继续削土豆,削土豆!
卓闻天:“上次的生日礼物你没收,我又给你带了一份,这次你一定要收下,等会我给你送过来。”
庄希贤:“……”好!
简亦遥:削土豆,削土豆,削土豆!
卓闻天低头沉默了一会,他说道:“反正你大概也知道了,范丽琪是我的妹妹……”还是同父同母,实在无法出口,句句痛苦,带着某种对宿命的无奈。
庄希贤和简亦遥对视了一下,庄希贤问道:“她还好吗?”伸手去端茶杯。
卓闻天说:“她这周开始在泛美影视工作,给她找点事做,费事……”
“哐当”一声,庄希贤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子上,水迅速从茶几上不受控制的四处流淌,“有没有烫到?简——!”卓闻天回头大喊简亦遥。
简亦遥早已听到响,拿着纸巾跑了过来,“烫到没有,希希……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庄希贤已经傻了,泛美就是她曾经接触过范丽琪的那家影视公司,专门为万福会提供外围的地方,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为什么她还是去了那里?
如果上一次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去了泛美,那么,这整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必然性?还是单单是巧合?
简亦遥看她一直不说话,脸色发白,整个人都离魂了似的,担心的把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又担心的扶着她的脸左右看,她一动不动,他干脆一下坐在沙发上,把庄希贤搂到怀里。像抱自己家的孩子。
卓闻天傻了似的坐在那儿看着他俩,他之所以告诉庄希贤这个,是想提醒她,范丽琪因为感情受挫,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奔着事业型女强人的路子一去不回头。控制手下外围手段之强烈,令卓致远再不怀疑那是他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庄希贤知道她在那里,整个人会震惊成这样?
整整一杯茶都倒在了地毯上也没人管,刚刚舒展开的茶叶全都死气沉沉的躺倒在米色的地毯上,像离开水的水草。
******
庄希贤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非常焦虑。
简亦遥从楼下端着托盘走上来,印着法国街景的托盘上放着几个小碟,一叠糯米糕,一叠炸鸡肉串,鸡肉偏瘦,上面滴着油,碟子下面铺着散叶生菜,两只卤蛋,还有一小碗肉粥。
太复杂的东西他也不会做,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你晚上没吃东西,起来吃点吧。”
庄希贤闻到了香味,简亦遥原本不会做饭,她也不会,两个人都在学,所以他能给她弄这些吃的不容易,都是满当当的心意,她压着心事坐起来,简亦遥立刻端着肉粥,喂给她喝,看她喝了,又忙把正热着的鸡肉串拿过来哄着她吃。
鸡肉腌过,咬下去有甜汁,庄希贤舔了舔嘴:“好吃!”这还是她晚上第一次说话,简亦遥立时松了口气。
他当年能在万福会被庄希贤救了,她身上多得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今天她会那么失态,简亦遥猜到一定是出事了,可是庄希贤不说,他也不能追着问,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安静,他可以慢慢等。
可是庄希贤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过几天我想顺了就告诉你。”都要成夫妻了,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心里总有怪怪的预感,现在贸然说出来,也是搭上简亦遥的担心,可是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收到一通电话,庄希贤才知道自己担心的果然没错。
电话是范希言打来的,她还以为是说范希言的婚事,没想到是关于范丽诗的消息。
“她于清晨三点,在她墨西哥的住所被害,同时遇害的还有她的三个男朋友,警方给出的初步结果是情杀!”范希言的声音透过长途电话线传来,中国的时间是半夜,他的声音如同死神。“爸爸很伤心,希希你会回来吗?葬礼在这边举行……”
庄希贤挂上电话,整整一个小时坐在沙发上。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为什么?她已经送了范丽诗离开,为什么换了个地方,她还是和三个男朋友死在了一起?
庄希贤的心中泛起无法描述的恐惧,一切都和上一次相同,上次也是这样,她费尽心思认识范丽琪之后,她也是在经营那家模特公司,而后她害自己没有成功……徐箐和她后来都死了,而远在京城的范丽诗和她的男朋友也是出了相同的意外。
只不过两次,范丽诗的死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庄希贤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她不愿回忆自己曾经怎么确定仇人,报仇雪恨。她只是一遍一遍回忆着,那天,她就是混进范丽诗她们三个人的葬礼,才会被追的跳楼。
这次,她们死的时间不同,范丽琪也没有死,因为她这一次没能成为徐箐的帮凶,可是为什么范丽诗还是死了?
仿佛自己曾经的命运带着某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庄希贤窝在沙发里,忽然有种生命倒计时的感觉。
117现在进行时!
接到电话的时候;简亦遥正在卓闻天的家。
室内温暖,才三月的天;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月份;卓闻天低头握着手里的杯子,简亦遥坐在他对面,看着卓闻天手里的那半杯茶。
“简——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卓闻天转着手里的杯子:“其实咱们俩差不多对不对?住在一起,吃一样的东西,只是你愿意喜欢她忘了自己。甚至给她做饭。”
昨天之前;卓闻天从来没有想过他要为一个女人做饭的样子。
那一刻,看到简亦遥在削土豆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原来爱情不是他曾经想过的,出入高档的餐馆,去山顶看灯海,或是一起坐着游轮周围去玩,更可以是,每天在家,给对方做一顿饭。
他很小就离开家,对爱情期待太多,却从来没有见过夫妻之间真正的相处,他甚至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他根本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样相处的。
直到昨天看到简亦遥和庄希贤。
想到这里,他难过的几乎想落下泪来:“我最难过的是,我觉得上天对我很不公平,我父母做了对不起她家的事情,就算我们俩相爱也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简亦遥:“……”
“你说老天是不是对我不公平,为什么要强加给我这样的命运。”也没指望他回答,卓闻天继续说:“最难过的是,我还没有人可以说,只能告诉你。”
他是自己的情敌,却令自己依旧相信,他不会在内心嘲笑自己,或者暗自庆幸。因为他是简亦遥!
纵然是自己,也知道这个人能够给自己信赖感,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这一刻,卓闻天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输的又并不冤枉。
*****
简亦遥拧开房门。
客厅里,庄希贤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捏着电话,空气中有种令人不安的凝重。
灯一亮,简亦遥扔下钥匙走了过去,把庄希贤抱在腿上:“怎么了?”
庄希贤木木的看着他,家里的壁灯散出温馨而惬意的光,她魂飞天外的思绪慢慢聚焦。
看向简亦遥,心里瞬间踏实。有种人的安全感是刻在骨头里的!
她知道,简亦遥就是那种,就算自己离开他一年,他也不会轻易变心或是令自己失望的那种人。
他的感情深沉而内敛,他每晚等她睡着了才入睡,她一个翻身他就会醒来,可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庄希贤忽然觉得难过,如果她真的不在了,简亦遥一定会很伤心。
可是,她不愿他伤心。
这一刻她才发现,如果她真的有事了,她宁愿简亦遥不要记得她。
可是,下一秒她又想,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他不记得她,她又会觉得难过,更甚者,想到他如果会像今日这样对待另一个女孩子,她简直瞬间就嫉妒的要疯了。
原来,这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恨的牙痒,想到不知哪个女孩竟然有机会会替代自己,转头猛得吻上简亦遥,更甚者,她想到,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简亦遥,那他也会有机会爱上别人……
庄希贤担心过度,开始向偏执狂的路上奔去。
一边自虐的想着,一边把简亦遥亲倒在沙发上:“我不管,我不要你忘了我。”她在简亦遥身上耍狠,简亦遥莫名其妙,被亲的嘴疼,也不敢投诉,只好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渐渐的,庄希贤安静下来,其实是自己想多了,她又,怎么可能有事。
她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她要和他在一起,他们还要生出最可爱的女儿,她不要离开,让他把自己忘记,而后终有一天爱上别人。
她抬头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压着的简亦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简亦遥歪头看她,被亲的通红的嘴角挂着笑:“怎么了?”
庄希贤搂上他,“说!”
简亦遥抬头亲了她一下:“当然!”
庄希贤趴在他身上小声嘟囔:“你倒是未雨绸缪,我们家原来真的又出事了……”她说。
*****
稍晚的时候,卓闻天也收到了卓致远的电话。
他于第二天下午,匆匆回了国,和庄希贤简亦遥也约好在国内碰面,范丽诗的葬礼,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回去的。
到家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卓致远没有在家,卓闻天叫来Tony汇报公司的事情,公司暂时一切正常,Tony倒是说国内最近忽然出了大事,在进行高层会议的时候,一系列官员纷纷落马了。
其中就有范丽诗那三个男朋友的家里人。
卓闻天回来的时间也并不长,对政/治/局/势还不是很熟悉,也未多想,直到晚间卓致远回来,他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卓致远回来的很晚,卓闻天一直在书房里工作,顺便等他。
“今天,咱们帝港城的市公安局长被免职了。”这是卓致远见到儿子后说的第一句话。
卓闻天看他一脸疲惫,让工人端了汤上来,卓致远却要了杯茶,这就是说,他还不准备休息……
卓闻天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从工人手里接过茶,把书房门关上,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卓致远喝了几口茶,苦涩的茶叶和茶水一起喝进嘴里,他一侧头把茶叶吐到地上说道:“都是上面人在博弈,对咱们这儿影响很大。对咱们家,影响也会很大!”
卓闻天:“……”他问了什么?
就听卓致远又说道:“范丽诗你知道吗?她也算你妹妹,虽然是同母异父,她早几年就被你妈妈送去了京城,插在若飞身边,若飞他爸你总知道是谁吧?就算是咱们上面的张书记也要看他的面子,这原本是一步好棋……可是现在来不及了,这么多年的布局,也全都没用了。”
卓闻天惊讶地看着卓致远。
若飞的父亲他知道,这个利益集团一直都把持着重要的经济领域,只是卓闻天从来不知道,原来父亲这么老谋深算,早早送个女儿过去巴结,原本,大概是希望某次换届之后一步登天的吧。
可是,这到底是谁的意思?那个女儿,好像还是范立坚的吧?
就这样早早被安排了?
卓闻天的心里泛起异常诡异的感觉,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庄家的事情,好像,自己失去庄希贤都不够弥补一般。
可心事沉重的卓致远现在哪里还能顾忌儿子的儿女情长,继续说道:“这事情也有段日子了,原本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咱也不是输不起,可是现在人忽然死了,不止若飞死了,连那几家的孩子也死了,这不是意外,根本是有人故意为之……都是一家一个孩子,这一下就变成了不死不休。”
卓闻天的后背泛起森森的凉意,政治博弈竟然会残酷至此。
却没想到,这还不算最残酷的,卓致远走到酒柜那里,随便倒了杯酒灌下去,扯了扯领口:“刚才我出去,张书记估计也要被双规了。”
卓闻天问:“他双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卓致远没有回头,而是飞快的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怎么没关系,这都是蝴蝶效应,上面的风吹下来,哪一派风头劲,手下的人就能上位,现在上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书记这派要输了,当然……”卓致远回头,又换上安慰的语气:“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的,只是你要心里有数,上面在闹分裂,这种只会扩大,不会缩小。”
“那简的父亲呢?”卓闻天这才想起,这件事对简亦遥的影响也一定很大。
卓致远摇头:“别指望他爸,那人一向是中庸派,这次的博弈里面没有他家的事,所以也帮不上忙。”
这一瞬间,卓闻天的心情非常矛盾和复杂,不知是为好友高兴好,还是为自己难过好。
如果也有简亦遥家的事情该多好,想个不该想的,如果他家倒台了,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只是一瞬,卓闻天忽然又沮丧起来,就算他家有事,庄希贤一定也是不会在意的,她到现在都没这方面的概念。
却没想卓致远尤觉得不够,忽然问道:“你这次去英国,见到人了吗?”
卓闻天知道他问的是庄希贤,低下头说:“她很好,和简也很好。”
卓致远被儿子的话说得一愣,随即不满的瞪了卓闻天一眼,看他低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来气:“我和你妈妈计划了这么多年,不管中间犹豫了多少次,最后还是走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是天意。”
卓闻天不解的抬头看他。
卓致远说:“所以,你一定要娶了庄希贤。以前也许还可有可无,但是现在,一定要娶!”
卓闻天觉得自己父亲已经生了执念,可这事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好气又好笑的说:“我也想娶她,可这事又不是过家家,人家也不是洋娃娃,我说要娶就能娶。”他低下头,如果可以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可他要怎么娶?
“没出息!”卓致远厉声训斥道:“这次,你不想办法娶她,她就得死,你自己想!”
卓闻天惊恐的抬头看向父亲。
卓致远冷着脸,表情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卓闻天不解。这是,得不到就要毁去吗?!他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呀。
却只见卓致远冷笑了一下说:“不为什么,这就是她的命。”
118各有算计
这一刻;卓闻天才忽然明白;这件事好像远比自己看到的更为复杂。可是,要娶一个人,是自己单方面就可以决定的吗?
先不说庄希贤现在有简亦遥护着;虽然自己平时在心里上时常安慰自己;自己家的财力可以弥补他和简亦遥在家庭方面的差距;但那其实有些自欺欺人;到了这种时候,民不与官斗那句老话是不是就可以用了。
当然,他可以带庄希贤去国外。
但是……不对!不能再想了。
在自己被父亲洗脑之前;他赶忙悬崖勒马。
“这不行;庄希贤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且她知道很多事,卓闻天不敢说他第一次见庄希贤是在万福会,只觉得父亲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一点不可能实现。
就冲着他自己是徐箐的孩子这一样,他和庄希贤也是不会有可能的。
更别说自己的父亲伙同母亲,骗了人家家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卓闻天觉得自己父亲实在是疯了,庄希贤怎么会嫁给自己?平时只是想到简亦遥这一个障碍,此时抛开简亦遥,他和庄希贤何止是隔着千山万水,简直还有血海深仇。
但是卓致远却是心有成竹:“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倒了时差明天还要去公司。”
说完卓致远靠到沙发上闭上了眼,台灯照在他脸上显出疲惫,卓闻天一肚子的问号,此时也只好先压下。
看着卓闻天离开,卓致远冷笑着喃喃说道:“谁说结婚只有那一种办法?”
他自然知道如果用正常的追求根本不可能让庄希贤改变心意,也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用正常的手段。当年林岚给她父亲用的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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