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欢只是盯着他,那眼神里满是讥讽,仿佛早就看透了他的伪装。
秦琛心神俱震!
他觉得自己……从前一直小看了面前这个女人。
她不是不有智商,只是她从来不算计任何人……而已。
有一种人,看似迷糊,其实活得比别人通透,只是这类人,总是抱着那可笑的希望,守着心底里那点微末的坚持,做着别人眼里的傻子
不待秦琛说话,她缓缓起身,朝外走去,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敢阻拦。当她的身影消失,只余那淡漠的近乎无情的话落在秦琛心头:“我父亲能成为七重门的精英,我也可以。”
两天过后,秦琛再临这鬼岛。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来他所看到的是,人人自危。
打听之下才知道,宁博士自两天前沐清欢醒来之后,就勒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不许干涉。
可是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这样一个惟一在鬼岛上,经历那么多实验,那么多次徘徊在与生之间的人,谁不好奇?
只是好奇的下场,就是沉了海,从这个世上消失。
不是被杀,是自杀。
自己跳进海里溺毙!
一连三个人这样死了之后,再没有敢去招惹沐清欢,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一个怪物。
秦琛找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处岸边。
海浪拍打着礁石,惊起千堆浪花,汹涌而来,又悄然退去。
而她就站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淡蓝色的衣服被风吹起,那单薄的身体仿佛不堪海风侵袭下一刻就要化风而去一般。她半仰着头,不知是在眺望那蓝天,还是在眺望那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脸上是淡然如轻风般的神情。
少了刚醒来时那股厉气,她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沐清欢。
只是秦琛知道,已经不是了。
他走过去,随她并肩站立,侧眸望着她苍白的侧脸,那脸色如纸一样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眼睛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
从前那个喜怒形于色的沐清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把一切情绪都藏在眼底深处让人无从窥探的人。
以前在她面前,秦琛是高她一等的,她总是那么默默的样子,默默的付出,默默的承受,不争不抢,不去厌憎。然而此时此刻,他竟有了忌惮!
也许是他沉默太久,也许是她终于发现了身边有个人。她收回视线,问:“他什么时候来?”
这个‘他’,当然是七重门的门主。
秦琛不知道她如果见到门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
他说道:“今晚,他让我带你去见他。”
“谢谢。”她轻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以后,就是同事了。”她伸出如雪般白皙的手:“多多关照。”
秦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与她握住了。
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掌移到她的脸上,那如往常挂在唇边的笑令他遍体生寒!
第435章 我谁都恨()
沐清欢眼前蒙着黑布,被秦琛牵着袖子,一直走。
她已经换了身衣服,雪白的颜色,复古的款式。简洁而干净,更衬得她如人如白雪一般。
所过之处静得出奇,沐清欢甚至能听见秦琛愈渐轻微的呼吸,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他的呼吸小心翼翼。连速度也慢了许多。
大概这样走了十几分钟,秦琛突然停下。
她问:“到了?”
“没有。”随即她听见了嘀地一声,随即有门打开的声音。她不禁失笑:“怎么,七重门的门主,这么不相信自己的人?”
秦琛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嘴角含笑的样子,美的就像一束罂粟花,少了从前的温和,多了几分攻击性。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他解释。
沐清欢再不说话,安静的跟着他走。
一路都很平坦,秦琛总共打开了十四扇门,但走过了多少弯道,她却不知道。
终于,秦琛停了下来,只听他语气恭敬的道:“人带来了
。”
沐清欢听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另一个人的呼吸。随即眼前的黑布被取下,秦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沐清欢,与她面前五米外背对他站立着的一个男人。
太久的黑暗,突然有光袭向眼睛,她有片刻的不适。微眯上眼,眼前画面逐渐清晰。
房子很大,大概蓝球场那么大的面积。房间里的陈例物却不多,显得非常空旷。
男人身形倾长却削瘦,一身黑色衣裤,光看背影,她已经断定,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
莫名的,她想起了古城时教她催眠术的男人。
她眉眼微凝,却没有急着说话。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对方先开口打破这份岑寂。
男人突然低笑了几声,那笑声温和如初春时节的轻风,轻轻地撩动人心。一如当年,初见枫荛的那个夏天,他也是这样的低笑,令人心安。
只是此时,她只心悸。
男人缓缓转身,一张苍白的俊脸便落入她眼底,她的瞳孔在光芒下狠狠一缩!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全身顿时僵硬!
“好久不见,清欢。”
枫荛双手负于身后,不同于他在医院时那样的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面前的他,气场迫人,眼神冰冷而深邃。
昔日相亲相爱的师生,在这样的境况下相见,隔着几米的距离默然相望。有那么一瞬间,沐清欢脑子一片空白,就那样望着他。
没有看到她的失控,那张脸上冷淡的没有任何表情。枫荛有片刻的讶然,但随即被欣慰所取代。
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沐清欢了。也不会从前被人玩弄在手心里的沐清欢,她的眼神告诉他,她的仇恨里,包括了自己。
“你恨我?”
沐清欢说:“我谁都恨。”声音是不易察觉的轻颤。
在他与祁墨的对抗中,她算什么?其实不管对谁来说,她都是那颗棋子不是么?
这一秒,她心里很多谜团都解开了。
她冷冷一笑:“老师你为了教导我,真可谓用心良苦。”接近她,以师生之名,让她信任,暗里却算计自己……人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东西。
秦琛的出现,祁墨二选一的游戏,想必也是出自这位之手。
指甲深陷进肉时里,她却不觉得疼,看着判若两人的枫荛,想起鬼岛上那些痛苦与绝望,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掌。
枫荛垂眸浅笑,似乎刀枪不入:“比起祁墨,我对你的教导之恩轻如鸿毛
。”
从未有过的剑拔驽张,也是从未有过的肃杀。
“你若不见我,也许我们师生俩,不会这么快见面。”枫荛说:“既然见面了,那么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七重门不需要没用的人。我对你从未失望过……”
“谢谢你的器重,不过我对你很失望。”沐清欢终是没忍住,反唇相讥。
枫荛不怒反笑,眼神还是往日那种宠溺的眼神,神情又像回到了往日的神情,连话,都还是往日那样的话:“身为一个催眠师,你要记得,千万要戒焦戒躁。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么,一定要有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
“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你要记得,千万要戒焦戒躁。不可以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只有强大的内心,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他曾经也这样说过。
只是今与昨终是不同。
沐清欢说:“你教给我的东西,已经被摧毁了。因为我终于发现,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话。”
枫荛微怔了怔,却不生气。
他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他来到她面前,轻抚着她的发,轻叹道:“真的长大了。”
沐清欢身侧的手抖了一下,她侧开身,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我需要人手。”她直接了当的说。
枫荛收回僵在半空里的手,笑道:“现在还不行。”
他问:“你身手如何?”
“枪法如何?”
“如果跟司落交手,你要怎么与她相抗?”枫荛毫不犹豫的打击,末了,说道:“如果想报仇,那就不要怕痛,也不要怕死。你的催眠术跟你父亲沐江右相比,如同云泥之别。你甚至连你叔叔都不如。自身本事不足,你能做成什么?”
沐清欢反问:“你想让我做成什么?”
“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将刀把方向递向她,淡淡道:“人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对于你,我一向很有信心。拿着这把刀,什么时候这个地方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什么时候我给你人手,让你报仇。”
沐清欢看着那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小弯刀。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枫荛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这是七重门培养杀手的地方,罂粟和墨帆的父亲,就是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他用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语:“墨帆的父亲即墨扬花了半年的时间走出这时在,罂粟用了一年,那么你呢,我会用多久我很期待。”
有一种人,有时天使,有时恶魔。天使的时候悲天悯人,恶魔的时候噬人碎骨。
枫荛,就是这样的人。
第388章 祁墨,你这个变态()
任凭沐清欢怎么怒骂,祁墨却是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直到沐清欢骂累了,她瘫坐在地,不敢相信祁墨居然敢把她关起来!
“祁墨!你放我出去!”
她叫哑了嗓子,祁墨始终不曾说话。
一连三天,沐清欢都没有见到祁墨。他不让她出门,上班更是天方夜谭,每天三顿的伺候着,却从来不在她面前出现。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卧室,而在别墅那间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洗浴用品一应俱全,就像一个牢笼,不见天日。
祁恒发现,他家的大少爷更加冷漠了。不,不应该说冷漠,应该说麻木。
他每天坐在客厅,听着地下室里沐清欢的怒骂,眼中的温情一分一分褪却,直到变得一片冰冷。
这天,祁恒在汇报公司事务的时候,祁墨坐在沙发里一直在走神。突然他问:“恒叔,你也觉得我变态吗?”
沐清欢这两天,声音都嘶哑了,骂地最多的就是变态两个字。
祁恒看他这番模样,心里头难受之极。还没说话,祁墨半垂下眸,轻轻一笑:“我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她这么暴躁泼辣。”
那笑太过悲凉,祁恒竟是不忍看
良久,他收起文件,叹息了声:“少爷,不如就让夫人离开吧。”
祁墨身躯一震,陡然大怒:“滚出去!”
“少爷……”
“滚!”
祁恒无奈,只好离开。
沐清欢听到祁墨的声音,就知道他还在外面,拍着门叫道:“祁墨你这个疯子!把门打开!”
祁墨缓缓起身,来到门外。伸手抚上门,感受着她敲打房门时的震动,自言自语般开口:“我就是疯子。”
沐清欢,你以为你来到我的世界,说走就能走吗?
你搅乱了我的生活,现在要撒手离开吗?
妄想!
沐清欢敲了半天,房门依然像这几天一样没有丝毫动静。
她无力的萎靡在地,手掌不由的抚上小腹,眼底露出凄凉:“祁墨,你这个混蛋……”
地上冰冷,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便去了里间的床上,就像这几天一样,在床上躺尸。这个地方,看不到天明夜晚,她只能依靠每天的三顿饭,来判断时间过去了几天。
她想,祁墨一定是疯了。
居然把她囚禁起来!
以他的手段,他也一定把她在医院的事情一并处理了,至于简瑜……那天她答应自己会早点回来却没回来后,就不见踪影了,只怕这些天忙得连她自己都顾不上了。
她也清楚,就算简瑜能顾得上,祁墨也有的是办法将她打发。
沐清欢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这几天她已经渐渐地养成了这个动作。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囚禁中坚强下去。
想着想着,她不禁自嘲的笑出声。
从前也好,现在也好,不管是面对秦琛,还是面对祁墨,她都是那个弱者。任人揉捏,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可以任意的把她握在手里,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将她推开。从来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沐清欢啊沐清欢,你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她哽咽着,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哭,可还是忍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伤。
她拉过被子蒙住头,压抑的哭泣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哭着哭着累了,将自己的身子缩起来睡了过去,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
房门微启,一道身影自黑暗里走了进来。
直到来到灯下,方才露出祁墨的脸。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儿,他本能的放轻脚步,悄然来到床畔,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她,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她瘦了。
也憔悴了。
是啊,这样被关起来,不论是谁都会瘦都会憔悴。
他勾起一抹讽刺的意味,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怕惊扰她一般,轻柔的将她抱住。
两人就像两个大婴儿一样,蜷在一起,相互取暖,任由时光静静流逝……
这一夜,沐清欢睡得很好。
身边再不是那冷冷地空气,睡梦里,似乎有一个大火炉子在她周遭,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
她起身时,下意识摸了摸身畔,才恍然记起,身边再不会有人。
她坐起身,摸着小腹,轻声呢喃:“宝宝,等他气消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哦。以后妈妈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清晨的雾如同绡纱盘缭绕在院子里。
墙角处,倚着一人。黑衣黑发,神色冰冷无情。
正是墨帆。
沐清欢被关了多久,他就在这里站了多久。
只有一墙之隔,他却始终守在外面,没有打破这层冰冷的墙。因为他知道,一旦打破了它,会改变很多东西。
祁墨在晨雾里缓缓走来,停在墨帆面前。
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对面,同样的冷漠,可是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氛变得像现在这样紧张。
“你要守到什么时候?”祁墨一开口,墨帆顿时愣住。
那声音如同被磨盘磨过一般暗哑,却带着一丝无奈,几分怒意。
墨帆垂眸,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放她出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祁墨冷笑:“妄想。”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转身离开。
墨帆望着他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他从小就知道,祁墨一旦认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谁也左右不了。
当天夜里,祁墨出门买食材——这几天都是他自己亲自去习食材,然后亲自下厨,直到做出来的味道自己满意,才会端给沐清欢。
好在沐清欢一直没有绝食,每顿她都会吃。
只是每次她想趁着祁墨送饭进来的时候找他好好谈谈,每次房门下面却都只开了一道小口,足够餐盘进来,她却一直都只能看到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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