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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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张脸-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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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把抓着糕点,往黑布上面堆,后来,干脆直接拿起盘子,全部往上面倒,糕点碎渣撒了一地。她细细系好边角,黑布包被填塞得鼓得不能再鼓。她依依不舍地盯着剩余的糕点,才悄悄离去。

一路小跑,海茉来到她的住处——柴房,仔细拴好门后,解开衣袄,从怀中掏出那块黑布包,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摊平。

她数了一下,然后分成两份,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呆呆望着分好的糕点。

她拿起一块,不似刚才的囫囵吞枣,先是细细看了半天,然后才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静静享受,仿佛是在品尝最珍美的佳肴。

糕点做得非常精致,不黏不碎,又松又软,夹杂着花瓣的丝丝甜香,入口即化,齿颊留香。甜糯的滋味十分迷人,嘴里尽是说不上来的清甜滋味,海茉静静地吃着,体内的全部神经都随着这美妙的滋味慢慢放松。

只有这一刻,她不会觉得心空得难受。味蕾被糕点的甜香掩盖,她会有些许的满足和幸福。看着旁边没动的另一份糕点,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凛冽的冬日,她也是这样坐着,和另外一个人开心地吃着糕点,如此温暖,如此幸福。

握住胸前的木饰,心里那种窒息的空虚又袭来,她呆呆地望着一尘不染的天空,咽喉有些酸疼,用嘶哑的嗓音轻轻唤道: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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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凌突然从梦中惊醒,心仿佛被刺了一般,一瞬间,险些喘不过气。他起身下床,再也无心睡眠。

他从脖颈间取下一个雕刻成鬼面的木饰,轻轻摩挲。这是姐姐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多年来他一直戴在身上,原先的绳子早已烂掉,他换了一根又一根。只有这鬼面的木饰依旧静静地陪着他。

根据柳娘的说法,挽芳楼是因为死了一名客人而惹上官司,客人死法离奇,官府寻不到凶手, 而挽芳楼一夜之间关门大吉,所有相关人等仿佛一下蒸发,不见踪迹。

这就奇怪了,姐姐呢?姐姐也和他们一样,从此消失了吗?

易风凌不信鬼怪之说,尤其在得知那名客人的死法和师娘的死法如出一辙时,他更觉此事蹊跷,跨越十年之久,此事并不简单。

易风凌换上夜行衣,打开窗户,看了看,趁着漆黑夜色轻轻一跃而出。

北方有佳人

第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宁以辰推开房门,来到慕容府的花园散步,他素有早起散步的习惯。

慕容世家的花园不像时下的富贵人家,满庭院的人工建筑,它以慕容世家的后山为基础,稍加修建,引山上溪水下来填湖;在不破坏原有风貌的基础上,种植花草。曲径蜿蜒,流水淙淙,自是一番自然风光。

他慢慢的走着,欣赏沿途的景致。忽被一阵娇婉的歌声吸引了注意。

歌声轻柔,宛转缠绵,俨是少女的声音。

宁以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湖水边坐一名雪衣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拿着丝绢在水中戏水。桃瓣飘零,纷纷扬扬,少女绝美的容颜和漫天飞舞的桃花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宁以辰不禁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看少女的服饰异常精美,应该不是下人。加上她的年龄,莫非……莫非是他未来的妻子,慕容婕语?

想到这,宁以辰暗自欣喜,除了小时和慕容婕语见过面,弱冠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外界传闻她知书达礼,貌美如花。今日看来果真不假。他稍稍平复下内心的雀跃,整理下衣冠,慢慢走上前,唯恐唐突佳人。

“小姐早,宁某有礼了。〃 宁以辰拱手行礼轻声道。

少女先是停住了歌声,凤眼睁大,盯了宁以辰好一会儿,看的他脸微微发红。

忽然少女格格的掩嘴娇笑道:“原来是宁公子,妾身有礼了。”

少女并未起身行礼,依旧坐在湖边,手中的丝绢顽皮地在湖水中荡来荡去。

宁以辰看那湖水中的纤纤玉指如玉葱一般白皙修长,不禁有些心荡神摇,忙道:“春寒水凉,小姐快快起来,切莫冻坏了。”

少女又是一阵娇笑:“宁公子难道没看出来,妾身在洗脸吗?”

“洗脸?用这湖水?”宁以辰非常惊讶。

“公子勿要小看,此湖水引自后山融化的雪水,清凉甘甜,活血生肌,对肌肤可是妙极了。”少女说着,将丝绢捞起拧干,对着如镜的湖水,细细擦拭娇嫩的容颜。

宁以辰看呆了,眼光随着少女手中的丝绢慢慢移动:先是细细的柳眉,微微上挑的凤眼,挺秀的鼻梁,最后是淡淡桃色的红唇。丝绢温柔的她脸颊行走,绝色的容颜经过湖水沁泽,一下子鲜活起来,眉目如画,朱唇更艳。少女的脸颊干净剔透,竟比上了新妆还要娇美动人。

宁以辰终于明白古人所说的“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眼前的少女粉黛未施,却是如此的清灵艳丽。他不禁为之倾倒。

少女从湖水的反射中看到宁以辰痴迷的眼神,凤眼一勾,波光潋滟。她轻轻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娇不胜怯的袅袅而去。

宁以辰吃过早饭后,下人来报,慕容天昊请前厅一叙。

到了前厅,远远看见慕容天昊和一名蓝褶凤裙的少女在那里等他,细细一看,竟然是早上湖边遇见的那名少女。宁以辰心中大喜:果真是慕容小姐。

“哈哈哈,贤侄住的可是习惯。” 慕容天昊迎上前。

“承蒙岳父大人照料,小婿不胜感激。”

“哈哈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套。” 慕容天昊哈哈大笑

宁以辰用余光望向少女,只见她云鬓高耸,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裹显婀娜的身姿,凤眼勾魂夺魄,正笑盈盈的望向他。

宁以辰顿觉自己心跳如雷,正要向她行礼,耳边却传来慕容天昊的略带歉意的声音:“贤侄请稍等,小女正梳妆,马上就出来。”

宁以辰一惊,抬头惊讶的盯着蓝衣少女,难道她不是慕容婕语?

“这是内人冉氏,上次身体不适,未能出来和贤侄见面。”只见慕容天昊揽过蓝衣少女,说道。

蓝衣少女向前福身:“宁当家安好,小妇人有礼了。〃

宁以辰盯着那娇艳的容颜,不敢置信她已婚配,成为是别人的新妇。

“夫……夫人有礼!”艰难的吐出四个字,宁以辰心里一凉。

“贤侄也被惊到了吧。”,对于宁以辰的反应,慕容天昊不仅不起疑,反而朗声一笑。

“我夫人驻颜有术,刚遇到她时,还以为同语儿一般的年纪呢。”

“夫人今年……?〃宁以辰实难相信冉氏是他的长辈。

“小妇人今年三十,已是人老珠黄,怎能与大小姐的花样年华相比。“冉氏娇笑道。

看着慕容天昊搂着冉氏宠爱无限的样子,宁以辰只觉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慕容天昊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就连姗姗来迟的慕容婕语也没有细瞧,随便找个借口便先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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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邯古城地处中南部,繁华无比。此时临近正午,艳阳高照,城里人来人往,街边的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路上铺就的青石板路给过往的行人摩擦得如镜般亮眼。

街边一个不起眼的酒肆里,一名年轻男子正倚栏独自喝酒,他嘴角含笑,慵醉的样子看上去说不出的风流恣意,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望着街上过往的人群,似乎在等待什么。

易风凌抿了一口酒:白天,他在慕容府做客做得舒舒服服;夜晚,便夜探慕容府。几日下来,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烦闷。师妹易曲烟被慕容小姐请去上香了,两个姑娘倒是一见如故,几日下来,已经成为不错的朋友。

喝着喝着,耳边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望,看着逐渐走近的蓝衣书生,戏谑一笑:“平日里见你总是笑脸迎人,怎么今日如此落寞?”

宁以辰走到他旁边坐下,径自斟满一杯酒,一口闷下。

易风凌悠闲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剑眉一挑:“怎么了,有心事?”

宁以辰抬起头,一脸的失魂落魄:“我今日见到慕容小姐了!”

易风凌更加奇怪:“传闻慕容小姐貌美如花,乃晋邯城的才女,怎么竟让你如此失望?”

宁以辰摇摇头,轻轻叹道:“慕容小姐容貌出众,温婉大方,甚合我意。”

“那这张脸该不是专门摆给我看的吧。”易风凌轻轻拍下好友的肩膀,笑得肆意。

“只可惜我错遇佳人,一场空欢喜,到头来落得言不由衷,心不在焉。”宁以辰苦笑道。

“到底怎么回事?”易风凌不再和他玩笑调侃。

宁以辰便把上午遇见冉氏、自己一见钟情的事情说了。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宁以辰叹道。

“如此说来,那冉夫人不是徐娘半老,而是貌美如少女?有机会我可要见识一下。”易风凌眯起眼眸,很显然,他对宁以辰口中的冉夫人起了兴趣。

“也只有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宁以辰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易风凌盯着他惆怅的样子,若有所思,又饮一杯。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伴随着酒香,慢慢地,他有些微醺。

相见不识

第二天午后。

慕容婕语正端着一盘亲手做的糕点,带着丫鬟,打算给宁以辰送去。昨日在前厅匆匆一见,宁公子比两年前更加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温文尔雅,叫她好不欢喜。只是宁公子脸色有些苍白,她还没有机会单独与他相处,他便匆匆回房了,想必昨天刚到,旅途劳顿吧。上午自己亲手下厨,给他做了些精致的点心,现在打算给他送去。

想到这里,慕容婕语双颊火热,回头悄悄问自己的贴身丫鬟:“我和他尚未成亲,现在过去,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她担心唐突了宁公子,但却抑制不住那份想见他的渴望。

“宁公子已经来提亲了,两月后就举行婚礼,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婚前见面没有什么,小姐不必不好意思。”丫鬟掩嘴笑道。

慕容婕语娇羞地低下头,嗔道:“死丫头。”

绕过长廊,穿过庭院,就是宁公子入住的厢房。

“小姐,你看!”丫鬟手一指。

慕容婕语一抬头,心霎时跳了起来,只见宁公子站在亭边,蓝袍方巾,玉树临风,一派书生斯文。旁边黑衣锦带、俊美无俦的男子好像望见了她,正微笑地朝她颔首。

慕容婕语正要匆匆上前,忽然眼前一闪,一个灰色身影怀揣东西低着头从她跟前冒冒失失一闪而过。

“站住!”旁边的丫鬟一声厉喝。

“哪个院子的人,偷东西居然偷到主子这边来了!”丫鬟喝道。慕容婕语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府内下人的服饰,看来是内贼。正要呵斥,眼一瞥,只见宁公子和那位黑衣男子也过来了。

灰色身影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待看清慕容婕语后,好像急了,犹豫了一下,迈脚又要往前跑。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一下拦住她,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折:“好个大胆的小贼。”

海茉心里一慌,挣扎之间,忽觉怀里的东西往下一坠,身体一下轻了起来,她暗叫不好。东西一落地,一下子散开,众人仔细一瞧:只见是一个黑色布包,里面全是摔撒的糕点,碎成一片,狼狈不堪。

宁以辰一愣,松了手,海茉一下子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拾着摔碎的糕点。

“呵呵,原来是个贪嘴的小贼。”旁边丫鬟的嗤笑声传来。海茉好像没有听见,慌里慌张地将糕点往布包里放好。

“你个死丫头,又偷东西了?!”于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只见他一路小跑,来到众人面前,朝慕容婕语他们行礼:“大小姐,宁公子,易少侠。这个是厨房后院的烧火丫头,脑子有点问题,平常就喜欢偷吃东西,没想到今天偷到前院来了,你们受惊了,我这就带下去好好处置。”

说着,一手拽住海茉的辫子往外拉,海茉不顾疼,身体往前爬,一只手抓住滚远的糕点,刚拾到,又被于管家使劲往后拖,拾到手的糕点又咕噜咕噜地滚出去了。她心一沉,转过身,眼睛闪过一丝恼色,抓住于管家的胳膊用力一咬。

于管家疼得一下松开手,海茉趁机往前一探,正要够那糕点,只见糕点滚到一只黑靴下,原地转了两圈就不动了。

海茉刚想身手去拿,却见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捏起那块糕点,递到她的面前。

海茉心一动,如蝉翼一般的羽睫微微颤抖,她连忙抬起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想去抓那双手中的糕点,可看见自己满是泥垢的手触碰那白皙如玉般的手掌时,竟分外刺眼,她迟疑了一下,有些退缩。

“怎么?不要了?”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促狭的意味。

海茉胸口忽然一紧,她猛然抬眸,却望进一双温润如玉的黑眸,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柔光,年轻而又灵动。午后的阳光从枝叶间洒落,给他的眼睫染上一层黄金般的轮廓,如此明媚,如此动人。

海茉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眸,在阳光的映射下,她似乎可以看见那黑眸中的倒影,她一愣,一股熟悉的感觉将她团团包围,手缓缓地停在半空,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微微眯起的眸子熠熠生辉,易风凌好笑地看着这个丫头,弯腰将糕点放进她的手中,抓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提,将她拉了起来。

原来是个烧火丫头,怪不得弄得脏兮兮的。他温柔一笑,伸手撩开海茉脸前的乱发,看见她迷惘的眼神、微微颤动的羽睫,心里一柔,轻声说道:“姑娘家要干干净净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说罢又一下起身,拦住正要发火的于管家,朝宁以辰使眼色。

宁以辰心神领会,连忙接道:“慕容小姐、于管家,我看她也就是贪吃,否则就不会只拿几块糕点了,这样看来倒也没什么坏心眼,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于管家被咬了一口,心中正恼火,又听见两位公子为她求情,欲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慕容婕语喝道:“于管家,宁公子的话听明白吗?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勿要再生是非!”

接着,慕容婕语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羞涩,朝宁以辰柔声道:“也怪不得这丫头贪嘴,我们府内的点心师傅是父亲从京城请来的,做的糕点自是美味极了。今日儿正巧,我也做了一份桃花糕,想请宁公子,还有这位易少侠一起尝尝。”

宁以辰微微一笑:“多谢小姐美意,请——”

易风凌正要跟上去,无意间回头,看到于管家正推搡着烧火丫头往回走,那丫头漆黑的面庞分不出美丑,但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如秋水一般澄清,一直紧紧地望着他。

易风凌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嘴边逸出温柔的笑意,朝那丫头点点头,便回过身,大步流星地跟上去了。

吃完晚饭,易风凌回房,刚把门关上,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细细铃声,他酒窝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捉弄的笑意。

反手一甩,一记掌风向右墙袭去,只听一阵碎铃声响,易风凌立即转身,右手往左侧一拉,抓住一个柔软的身子,借劲往怀中一揽,轻声在易曲烟耳边调笑道:“怎么,今晚想和师兄同床共枕?”

易曲烟只觉耳边一阵暖流,一下羞红了脸,连忙挣脱他的怀抱,闪到一旁:“你别胡说!”

易风凌耸耸肩,往后一仰,睡倒在床上,歪着头,半眯眼笑道:“那师妹夜探男人房间,莫非对师兄我有所企图?”

烛蕊“刺啦”一声火响,易曲烟心念一跳,只觉得此时躺在床上的师兄,俊美的脸庞似笑非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含情目带着些许暧昧,说不出的魅惑性感。

她稳了下心神,嗔道:“哪像师兄,连个烧火丫头也不放过!”

易风凌跷起二郎腿,戏谑道:“这点小事你都知道,怪不得我每天总觉得有人偷窥我,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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