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千方百计地要把我推开……我不懂,我只是想和她过简单的生活,像小时候一样,可为什么这么多的人和事都要阻止我们?姐姐累得不堪重负,我也快力不从心。”
“现在知道她是半脸人了,你还想还和在一起吗?”眉妩淡淡地看着他,“她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你真的不怕吗?”
“发生变化?什么变化?”呼吸一窒,易风凌双眸闪过不解。
“半脸族人皆是女子,摒弃一切杂念清修素道,如果不与人交合便一辈子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生了关系便真的只剩下半张脸,那就是对欲望的惩罚!”眉妩黯然道,“虽然海茉和大人是被唐莫儿陷害的,可她现在已经是大人的人了,而且成了那副模样,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易风凌没有回答,斑驳的树影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慢慢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半脸人。”眉妩定定地看着他,细长的眼眸忽生几分柔光,“而且……我是海茉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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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茉倚在床头,目光呆滞,任由君少卿撬开她的嘴,喂她喝下一勺黑黑的汤药。
“苦吗?”看着眼前失魂的人儿,君少卿微微蹙眉,温柔地给她拭去嘴边的药渍,“要不要吃点蜜饯?”
海茉充耳不闻,一声不吭地斜倚着,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飘往何方。经过这一场混乱,她的记忆似乎又清楚了一点,梦境里的点点滴滴逐渐连在了一起:她的娘亲叫染瓣,会哼着古老的催眠曲伴她入睡,还会做香甜的桃花糕;她的姐姐是眉妩,会陪着她玩,逗她开心;她没有父亲,和姐姐跟着娘亲一起走遍大江南北,日子虽然过得艰苦,却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只不过这一切都终止在五岁那年的某日黄昏,她在娘的怀里睡着之后,再睁眼,已是孤身一人。从此四海漂泊,乞讨为生。
娘亲从未和她说过半脸人的事情,只是教她背会那句咒语,然后就再也不见。难道娘的离开也和半脸人有关?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安,君少卿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
海茉摇头不语,神色惶然。
“相信我,这一切很快会结束。等解开所有谜团,我就带你走。什么半脸人,都通通忘记,跟我重新开始,好吗?”那声音清淡如风,却柔情万分,wrshǚ。сōm君少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心里竟有几分紧张。
“重新开始?”水眸闪了闪,海茉疑惑地看着他。
“和我在一起,重新开始!”大掌忽然抚上她的双肩,暗夜色的冰眸充满着浓浓的深情。
海茉一怔,颤声轻问:“重新开始?我还能重新开始吗?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为什么要说出来?……”海茉忽然用力捶打他的胸膛,眼泪汹涌如泉。
紧紧地环住她的身躯,君少卿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还是不死心吗?你就这么想和他在一起?”
“从我遇见灵儿的第一天起……”海茉泪眼婆娑,慢慢说道,“我就有一个愿望,就是永远和他在一起,姐姐也好,妻子也罢,只要待在他身边,一切都无所谓!可是……可是却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真是好笑。”
“好笑?”眸色一下变得冰冷,君少卿抓住她的肩膀,逼近她,“你认为我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
海茉没有回答,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黯淡。
“我呢?……真的从没想过吗?在你心中,我是什么?”君少卿冷冷一笑,“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
海茉猛然扬眸,看着他眼底的浓浓深情,别过目光。
“你真的没有感觉出来?”薄唇勾出残忍的笑容,君少卿瞬间又恢复一贯的倨傲冰冷,“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君少卿看上的就绝对不会放手!”
心里一震,海茉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轻笑摇头:“你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是的,我不明白我怎么会喜欢上你?!”眼中寒光一凛,君少卿将门重重一摔,转身离去。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资格吗?要不起,什么都要不起……”喃喃地说着,海茉慢慢摸上自己的脸颊,眸色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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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一轮明月,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
海茉叹口气,关上窗户,目光飘向桌案上一支银色的簪子,唇边逸出一丝冷笑。
她的身份,她所有的一切,大家都知道了。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日晕倒之后,她再也不曾走出这间屋子,除了君少卿和眉妩的探视,她拒绝再见任何人。每日缩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把自己包裹,捂得浑身是汗,可依旧驱散不了内心的寒冷。
又和以前一样了吗?说好不再逃避、不再畏缩的,可这一跤跌得实在太重、太疼,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好累、好辛苦。她不愿想起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模样,也不敢去想灵儿,更不敢再去见他。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而有礼的叩门声,“海茉姑娘,我家少主在城里的醉客居备下了酒宴,给易大侠一家送行,请姑娘务必到场。姑娘可先行梳洗一番,小的这就备好软轿,随时等待姑娘!”一个家丁在门口说完,还没等海茉回复,便转身离去了。
给易大侠一家送行?这么说灵儿要回去了吗?回到玉泉山,此生再也不会相见?海茉无力地坐在床边,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失望、悲伤、恐惧一起袭来,重重的,沉沉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去吗?她怕见到灵儿,更怕看到易弦茗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她根本不是灵儿的姐姐,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
不去?能在扬州见到他,已是老天给她最大的恩赐,现在就要离别,或许此生再也不会相见,她真能割舍吗?
过了许久,回头望向桌边的银色簪子,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从前院大厅出来,君少卿正要转回房间,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一跳,定睛一看,海茉上了一顶轿子,被四个家丁抬出了大门。
她要去哪儿?看样子是秦良派来的人,这是何意?君少卿略一沉思,毫不犹豫地原路返回,跟随着轿子悄悄而去。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醉客居,海茉觉得有些奇怪:醉客居是扬州城名气最大的酒楼,坐落在繁华的街道上,平日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今晚好像有些……她朝里面望去,灯火通明,却静寂一片,他们都还没有来吗?正想问那些家丁,可他们早已离去。
带着疑惑,海茉进了醉客居的二楼雅间。这二楼的雅间临着大街,凭栏即可饱览街景。
穿过屏风,里面没有一个人,偌大的八仙桌上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海茉正觉奇怪,“啪啪啪……”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震鸣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烟花在沉沉夜空里绽放开来,耀眼夺目。这朵还没燃尽,接连好几朵冲空而起,如天女散花,五彩缤纷。数花飞舞,上下一色。
“姐姐喜欢吗?”珠玉碰响,一个优雅俊逸的身影挑起微微颤动的珠帘,向海茉走去。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海茉好似第一次见到易风凌一样,愣愣地望着他。
易风凌温柔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边,抬头望向绚烂的夜空,黑眸被五彩缤纷的烟花映得晶亮:“我答应过,要陪你一起看烟花的。喜不喜欢?”
羞涩地点点头,海茉别过目光,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天空。震耳欲聋的声响渐渐低沉,漫天的花火化为繁星点点,在夜幕上隐约闪烁。
“很美,可是太短暂了。你看,马上就要消逝了……”
“那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没什么是永恒的。它燃放得最灿烂的时候,我们俩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易风凌握住海茉的手,郑重地说,“每次都是我明白的太迟,才让姐姐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我以为你不相信我,偏执地想要揭开你的伤疤,可是我忘了,有些伤口不能揭,有些痛苦不能说。姐姐,最后一次原谅灵儿吧!”
暖意从指尖悄悄地蔓延到心头,海茉内心挣扎不已,身子微微地轻颤。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样?我没有资格再做你的姐姐!”
“那就不要做了!”易风凌忽然接道,酒窝顿起,“反正我也不想做你的弟弟。”
海茉一怔,猛地将手从他掌心抽回。
“我们要在一起,姐弟这个身份的确很不合适。”再次将她的手攥回掌心,易风凌含笑注视着她,唇角一弯,“你说是不是?”
清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海茉忽然想起了大雨中那个火热的拥吻。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忽略心中的悸动,忍住鼻间的酸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就算我背信弃义,灵儿,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吧!”
易风凌但笑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是半脸人,你没有见过我真实的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是海茉!”
“我是杀人凶手,我撕过别人的脸皮,甚至要伤害你的师妹!”
“你是海茉!”
“我早已失去贞洁,怎能……配得上你?”
易风凌忽然停住,扳过她的肩膀,眼底的柔光几乎能把人融化:“我不在乎。那不是你的错。你是海茉,是我最重要的人,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心底涌上的感动如泛滥的潮水再也控制不住,海茉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
“我只有半张脸,你不怕吗?”。
“我只怕你松开我的手!”
“如果……我控制不住,要撕人脸皮,你不怕吗?”
“那就撕灵儿的好了,你丢失的一半,我帮你补齐!”
“如果……”
“只要你不再推开我,我什么都不怕。”易风凌定定地看着海茉,深如幽潭的黑眸柔情似水。
温柔清朗的低语和强壮有力的臂膀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情网,海茉几乎要沦陷其中。
良久,易风凌执起海茉的手,温柔笑道:“跟我走吧!”说着,拉着海茉便要回去。
“不是跟你,而是跟我走!”楼下忽然传来君少卿的声音。海茉心一跳,抬头一看:绿色的竹萧挑开珠帘,一个清雅冷峻的男子朝他们走近。
“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想必刚才的话,君大人听的很清楚。”易风凌停住脚步,冷冷说道。
君少卿定定地望着海茉,冰眸黯然:“你是他所爱?还只是你爱他?”原来,他一路悄悄跟着海茉来到醉客居,没曾想却看到她和易风凌在此相会。他内力高深,眼力和耳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使离得远,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知道雅间里发生了什么。她的微笑、她的眼泪,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一丝一毫也没有留给他!看着他们俩最后甜蜜地相拥在一起,强烈的嫉妒啃噬着他的内心。
海茉心一窒:灵儿今晚说的话她不是没有心动,可君少卿也没有说错。一直是她用姐弟的身份追着、缠着灵儿,也许现在灵儿真的喜欢她,可以后呢……如果他后悔了呢?到时岂不连姐弟也做不成?想到这,海茉叹口气,猛地将手从易风凌掌中抽出。
易风凌一愣,神色黯然道:“姐姐又要推开灵儿了吗?我的心意……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海茉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可君大人说的没错,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小时候我害怕孤单,所以自私的将你捆绑在身边,相遇后我还是因为寂寞,妄想和你成亲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从没为你着想,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反而让你处处受累。”
“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易风凌清了清喉咙,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海茉摇摇头,忍着鼻尖的酸涩,硬生生的逼回泪水:“或许我们都弄错了,令心跳加速的是十年后的重逢,让血液流动的是儿时的相濡以沫,灵儿,或许那不是爱情,或许……或许……只是我们从小一起相依为命的亲情。”
“亲情?”易风凌沙哑低笑:“也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有爱情,那又如何?我们彼此…… 海茉,我真的不想再放开你。”
望向天边绚烂而逝的烟火,海茉低声道:“我心里有个魔障,我一天迈不过去就无法安心和你在一起。灵儿……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下。”
看着海茉满脸憔悴的样子,易风凌不忍再说些什么。他走过海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姐姐你好好想想……无论怎么样,灵儿这次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说着,又冷冷的瞥向君少卿。
君少卿淡淡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望着海茉纹丝不动的背影,一咬牙,易风凌掀开珠帘转身离去。
耳边传来珠帘的碰响,一滴、两滴……豆大的泪水从海茉的脸上顷刻而下。
君少卿静静的凝望着她,缓缓开口:“舍得吗?”
“不是舍得舍不得,我……真的怕了!”海茉一下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任由泪水静静滑落:“他太年轻,而我,已经二十三了,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勇气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力气了。”
“那我呢?”君少卿慢慢开口,冰眸深不见底,折射出异样的粼光。
海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水眸飘向他:“离开灵儿,再来拖累你?那和以前的我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是拖累呢?是因为半脸人吗?那又如何,在我心中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喜欢你够了!”君少卿温柔的拭去她颊边的泪水,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不要想了,我们先去敦煌,待解开这所有的谜团,你再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海茉闭上眼,任心里再是心心念想的灵儿,也被君少卿这番表白震撼,想着他们一路的共同历险,相互照应,心里一阵感动,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那我们先去敦煌!”
君少卿心里一颤,唇角慢慢上扬,他更加用力的拥紧海茉,低低的笑道:“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跟灵儿认识了十七年,做了十七年的姐弟,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刻骨铭心的情感,不需要相守一生去证明。灵儿的年轻需要的时间的沉淀,她心里的魔障需要自己克服。或许灵儿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道美好风景,她曾经流连忘返,惊艳感叹,但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一眼的惊艳也只是那一时;片刻的欢乐也只在那一天,或许这一切经不起夕阳西沉、经不起月上柳梢、经不起往复等待、经不起亲手触摸!
只是路过,就不要回头;只是风景,就把他悄悄表藏,挂在某一个角落,有时候翻出来看看,有时间静静回忆,可以赞叹,可以欣赏,只是如此。
烟花逝
良久,海茉抬眼,眸光无意间飘向前方的八仙桌,眼皮不禁一跳,褐眸一下睁大:原来空荡荡的八仙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脸谱面具,惨白着脸,半哭半笑地望着她。
君少卿察觉到她的异样,眼角余光一瞥,猛地将她拉至一旁,身体往后一仰,躲过两把锋利的银刀,只见从二楼的窗口处翻进来几个黑影,哗哗一片,瞬间把他们团团围住。
海茉定睛一看,这群人均是一身黑衣,面上覆着那张半哭半笑的脸谱,和他们上次在慕容府后山遇到的杀手一模一样!
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银光一闪,黑衣杀手摇摇晃晃地朝他们砍来。君少卿将海茉圈至怀中,单手挽出招式,打得不可开交。
海茉微微轻喘,她本不会武功,随着君少卿的脚步左躲右闪,越来越吃力。眼看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朝她刺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身体便被君少卿往左边一带,手一松,她一下跌至一旁。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