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晗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冷风透过细纱窗,溲溲的吹进屋中,之前她亲手挂上的轻纱帐,被吹起层层涟漪。
春日里和肃王一起挂在窗前的彩色风铃,随风轻摆,会有悦耳的铃声叮咚轻响,宛如仙乐。
第229章 怨恨
黑暗中,瑞晗静静的坐在椅子里,望着本是熟悉的一切,可是却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
瑞晗有些神思恍惚的默默地点燃一支蜡烛,低头看去,却觉得万分可笑,原来那蜡烛,居然是结婚时才会用的红烛。
瑞晗又如如同行尸般走回到椅子边坐下,在一片昏暗寂静中默默的只想心事。
等到蜡泪堆得渐渐高起,烛也几乎燃到尽,火苗扑了两下熄灭之后,房间又恢复一片安静,一时间四周陷入可怕的沉默。门轻轻推开。
空气中浮起薄薄尘埃。瑞晗心头一紧,平白无故的屏住了呼吸。该来的总会是来的,太皇太后费尽心机将自己弄回来,绝不会就让她轻易躲过,那就在眼前的羞辱。
一阵冷风吹入,瑞晗微微颤抖了下身子,抬头看去,却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只是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还有那来人所穿的,分外明显的大红的喜裙的一角。
精制的挑着凤纹图案,鲜红的色泽艳艳刺人眼目。瑞晗心中不由感叹,衣服的精致,回想当初,自己的衣服似乎并没有这般奢华,果真,嫡妃和庶妃是不能相比的。
“姐姐可在?”门口的女子轻声询问道,瑞晗坐在原处,并未开口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
是“先发制人”,还是“被动挨打”?前来女子尚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冒然出击,将来一定会留给别人话柄。
“姐姐,我特意来看你,我知道,我和王爷成亲,姐姐心中一定十分难过,其实我并不想破坏姐姐和王爷的生活,但这是先皇的遗命,不是你我就可以抗拒的。”
门口的女子,语气中的天真lang漫依旧:“姐姐请放心,就算是我坐在了那正妃之位,但你仍旧是大姐,我绝不会和你攀比,而且……”
瑞晗心中长叹一声,她有些弄不明白,小优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和自己拉关系不成?
“姐姐,你看我能进去和你说说话吗?”
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瑞晗将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心中有些无奈,轻声说:
“王妃请进来吧,只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怕是要让王妃你委屈了!”
听了瑞晗的话,站在门口的小优并没第一时间走进来,像是在思考什么,长久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姐姐,你还是在怪我吗?”伴随着小优轻轻脚步声的,是她那有些幽怨的语调。
“姐姐,你知道吗?前厅的人已经都议论纷纷,说你是因为生气我嫁进王府,才装病不出去见客……”
小优的声音有些停顿:“其实妹妹我真的很想让姐姐去喝上一杯喜酒,对妹妹来说,大喜之日一生只有一次,真的很想得到姐姐你的祝福……”
瑞晗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愿意相信小优的智商还停留在小女孩水平,但是现在看来,她真的不够聪明。
“王妃娘娘,我知道嫉妒是有损妇德的事情,我已经尝试着不去生你的气,可是你让我笑脸出现在你的喜宴之上,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瑞晗思索片刻,终究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让自己笑脸去迎接,横亘在自己和肃王之间的女人。
瑞晗的话说完,房间中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之中,瑞晗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这已经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她折断了小优伸过来的橄榄枝。
如果换做是瑞晗,大概是绝对不会来这里乞求和平的,最多是相安无事的各自生活,明明心中都有怨恨的人,为什么偏要装出一副和谐融洽的样子?
一直以来,瑞晗都认为带着面具生活很累,她每日应付家外的那些人已经受够了,不想回家也要全服伪装。
窗外一阵电闪,刺破苍穹的半壁透亮,瑞晗瞬时看清了小优的脸,那样的苍白,不带一丝血色,全然没有新娘子应有的喜气,反倒是多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样子。
瑞晗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此时的她终于明白小优为什么回来找她。这被人安排的婚事,肃王又怎么可能会高高兴兴的接受?多半,小优在肃王那里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王妃,你不用担心,先皇遗愿说的明白,你和王爷成亲之后,我将不能住在这里,一年的时间,足够你走进王爷的心里了!”
窗外的梧桐叶轻轻摇摆,电闪之后旋即又是黑暗。黯淡天气中雾色迷织,阵阵风过,半点月光也无,怕是要下雨了。风吹的风铃铮铮凌乱作响。
“姐姐,你能不走吗?就留在摄政王府,和我一起生活好吗?”小优的声音近乎哀求,她心中清楚,若是瑞晗还在这里,肃王对自己的怨恨就不会那么强烈。
可要是瑞晗真的走了,大概肃王再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瑞晗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想和小优继续说下去,在她眼中,小优只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又不谙世事的少女。
这样的女孩,本该是被养在温室大棚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卷入到皇室斗争之中。
“王妃娘娘,你心中也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先皇的遗命,你我谁敢去违抗?”
“那妹妹我可以每天去别院看姐姐吗?”小优沉默片刻,方才开口,但在瑞晗看来,那更像是自言自语。
“王妃娘娘这又是何苦呢?我们两个各过各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交织在一起?”瑞晗淡淡的低声说道,声音中全是无奈之情。
小优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哀伤说道:“姐姐出身名门,自然和我这种小家子女孩不同,妹妹我在京城是否安好,直接关系到我那远在徐州的父母……”
小优一步一步,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前走着,伸出手想要去抓瑞晗,借着微弱的月光,瑞晗将她那瘦的好似骨架一般的手臂看的清楚。
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怜惜,大概小优在徐州太守出事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不会不让你上门的,但我觉得,咱们真的不能成为朋友,毕竟我们是共事一夫的……”敌人二字,瑞晗到底没说出口。
“姐姐这样对我,是因为我父亲的事情吗?”突然,小优脸色一变,变得十分狰狞,瑞晗看在眼中,心中猛然生出一丝恐惧。
“姐姐是不是还在怨恨我父亲的失职,险些害了姐姐的性命?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小优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前胸,泪水也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姐姐怨恨我是应该的,但是……但是求求你,不要让王爷……”
一阵冷风吹过,小优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意。
只见瑞晗怔怔的看着自己身后,不免又惊又疑的向身后望去,却见一个熟悉而用陌生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大红团龙喜服还没有脱去,夜色中分外的耀眼夺目。
“王爷……”小优怯生生的喊了一句,悄然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肃王看了一眼小优,便将目光直接投向屋内,当他看清站在那里的瑞晗,心中不免一紧,明明说好不来的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应该是有恨意的,否则既然来了,为何不去见自己?若不是在酒宴上发现小优独自离开,便悄悄跟在她身后而来,断然想不到会见到这一幕的。
肃王看着站在那里的瑞晗,就好像是风中的一片落叶,再回头看看小优,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愧疚,造化弄人,三个人的命运,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够主宰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情没有人会去责怪到你身上,所以你也不用为这件事情一直忐忑不安!”
肃王冷声说,如今他早已被先皇的遗命弄的烦躁不安。
“王爷,臣妾听丫鬟们说,姐姐回来了,可又没在酒宴上见她,害怕姐姐一时生气……”
小优轻声细语的说着,说话间,并未抬头去看肃王。肃王看了眼她,轻轻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情要和瑞晗说,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许出去乱说,明日若是太皇太后召见,就说一切安好!”
小优抬头幽幽的看了一眼肃王,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向着瑞晗站立的方向福了福身子,方才转身离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肃王见小优走远,这才收回目光,轻声问道。
是否要去解释?其实瑞晗心中七上八下。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说自己是被太皇太后挟持而来?肃王会不会因此去找太皇太后理论?
经历这一日,本来以旁观者身份看着这一场演出的瑞晗,突然觉得自己无力抵抗那命运,就算是多么不情愿,她也被卷入了这场种争斗之中。
“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该来看看的……”最后,瑞晗选择了最清淡的话,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肃王站了片刻,有些惭愧的想凑过去抱抱瑞晗,却被瑞晗下意识的躲开了,他只得尴尬站在原地,苦笑道,“我今日喝多了酒,你能来就就好,至少心中该不会那么怨恨我,留下来住几日吧,不要着急回去……我也好能……”
肃王重复说着这几句话,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中全是患得患失,纵然他知道皇命难为,可他真的害怕下一秒会失去瑞晗,一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他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度过没有她的夜晚。
“我这就走,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肃王看着瑞晗并不热情的样子,脑中依旧昏昏沉沉,心中有些伤神。隔了半晌见她没有回音,黯然的便欲拔足离开。
原来她心中还是有怨恨的。
第230章 军费问题
肃王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的瑞晗轻声说:
“王爷,请你对小优多用点心……”
他突然止步,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前,一丝动容也无。就好像并未听见瑞晗所说的话一般。
“王爷,之前两位王妃娘娘所遭受的事情,如今还历历在目,王爷该不会是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吧?”
肃王脚步一顿,一时间脚若铅灌,竟然提不起步来。
“我看那小优只是个孩子,并无特别的心思,她是被无辜的牵扯进这场斗争中的,我想如果她能选择,一定不会愿意嫁进这里的……”
瑞晗低着头,冷风不停的从门外吹进来,真的很冷,她心中不停的对自己说,坚强点,一年很快就会过去。
肃王看着眼前的瑞晗,每天生活在一起,他对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每日她就是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甚至连那双清澈眸中透出的维护关切神色也同之前毫无分别。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关心,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女人,一个很可能会抢走她相公的女人。
肃王的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解读的恍惚,转身的瞬间,看见瑞晗眼中似有似无的那一滴眼泪,肃王心中泛起一阵波澜,她还是向着自己的。
良久,肃王才将波澜的心绪压了下去,本向着要说出的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变成最简单的一句:“可以,我会当妹妹一样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瑞晗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有欣慰,大概也有失落。
“不过,我不会和她同房!”
瑞晗愕然,肃王又来这招,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肃王不同房,瑞晗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同房。
孩子,她必须让肃王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她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接下来的几天,摄政王府都是一片喜庆的景象,人人都在张罗着新王妃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处处都是新鲜的迹象。
瑞晗此时早就回了京郊的别院,而摄政王府的人,似乎也没人想起,这个不久前还是摄政王府中最尊贵的女人。
五月间,天水伪朝大军入侵华夏,在凉州鹿鸣关外发生大战,互有胜败,暂时扎住在鹿鸣关外与守军僵持。
肃王立刻调派大军前去鹿鸣关支援守军,抗击入侵者,但此刻一来旱灾刚过,粮库空空,二来狄萱,魏鸾二人刚刚被贬,其他人战绩资历却不足以服众。
至此,瑞晗愈发在整个事件中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四月份,淮南王出了事。他与一群纨绔一道出城行猎,却遇到了一窝熊,慌乱之中,误中流矢,又被熊拍下马,伤得颇重。
瑞晗带着礼物千万探病的时候,看到了仿佛当年欧艳荷府上一样的场面,还是升级版的——屋子里面挂满了熊皮,淮南王包的木乃伊一般,床边几个妖艳美女殷勤服侍着。官客到来,有身份高些的早早回避了,留下之人都是府上家伎之流。
“王嫂来了!小弟如今不便起身相迎,还望原谅!要说我这次病的还真不是时候,本想和回去参加哥哥的婚礼,结果,倒是自己躺在了床上。”
“好好躺着,探病可不是来折腾你的!”瑞晗说着,四周看了看,打趣道,“呵!我这是进了哪个部落酋长的大帐了?”
“哈哈!小弟养伤在家,闲来无事,只好冒充蛮人首领解闷!”
“你这蛮人首领倒是逍遥得很!——有美相伴,羡煞旁人!”瑞晗这话说的颇有些自怨自艾的意思。
肃王和小优成亲之后,虽然每天都来看自己,可瑞晗总觉得事情变了味。小优更是夸张,每天都早早就来请安,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误以为瑞晗才是肃王妃,而小优是个被正妻无辜欺压的小媳妇。
见瑞晗有些发呆,淮南王用手指着身边的一个美妾,笑着说:
嫂子说的【美】可是指她?”又在另一人脸上摸了一把,“或者她?”
“看上哪个?让他去陪嫂子便是!”
“这个还是免了!来一趟还带个美人儿回去,知道的,我是探病来的,不知道还以为瑞晗趁着淮南王病重前来打秋风呢!再说,我一个女人家,要这么多美女做什么?该不是你想着是送给摄政王吧?!”
瑞晗话音未落,便听从后院传来一阵箫声,如怨如慕。淮南王听闻,本笑眯眯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又是她!整天吹这些酸不拉几的曲子!”
瑞晗侧头细听,曲子吹得相当有水平啊!要是放到现代,绝对能考个级别,九级没问题。
“箫声细腻典雅,吹奏者技艺精纯,尽的其中三味。”瑞晗赞道,“王府上有此等人物,淮南王殿下有耳福了!”
淮南王自嘲地笑了笑:“不瞒嫂子,这些曲子在我耳中还不如上风月巷听一首十八摸来得畅快!”
听他这么说,瑞晗突然心中一动:“恐怕王爷不是针对这曲子,是针对人吧?”见他默认,便又问道,“吹箫之人可是王妃?”
“可不就是她!”淮南王闷声闷气地说道。
“夫妻之间,哪来那么大的怨气?”瑞晗劝解道,可惜淮南王嘴上敷衍着,全然听不进去“我听说淮南王正妃是将门之后,家世显赫,为人又知书达理,样貌也是上上之选,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对她,小王那有敢什么不满意的?”淮南王嘀嘀咕咕回答。
瑞晗轻叹一声:“如今正要用兵,就算看着朝廷的份上,对她好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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