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听了大喜——正好能去见见菊花。他可是从前天晚上就夜不能寐了,彻底地害了相思病。再说,他可不能白费了青木的一片好心,青木这是要和他一块努力,想干出些像样的事来哩。
他急忙道:“你先等等,我家去跟我娘说一声,别等我吃晚饭了。”说完转身跑了。
青木撇嘴嘀咕道:“我又没说请你吃晚饭。”
他这么费心地提点张槐,固然是因为两人是好朋友,但更多的,则是青木也希望菊花嫁给张槐。这个朋友的品性他是能保证的,菊花嫁把他自己也放心。可是菊花现在这样子,只怕还真的不想嫁他哩,所以他要帮他一把。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忙冲着快要没入人家房屋拐角的张槐叫道:“我要去李木匠家取木桶。一会你在这等我。”
张槐顿了一下,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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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橡子面
青木七弯八拐地来到村子南面的李木匠家。
这是一座石头砌的小院,院子一角还堆满了卷曲的刨木花碎屑,一条大黑狗耀武扬威地迎上来对着青木一阵狂叫,被刚出门的李木匠给喝住了。
“青木啊,来取木桶吧?正好昨儿做好了,上了油晾着哩。”他一见青木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
青木忙道:“真是难为李叔了。那这桶啥时候能用哩?”
李木匠自豪地炫耀道:“拿回家就能用了。你放心好了,我用的可是好木头。”
青木也笑了,菊花可是摧了他好几次哩。跟着李木匠进了他家专门的木工坊,一眼就在满屋的木器中找到了自家的木桶。
李木匠胡子拉喳的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问青木道:“你家做这么深的木桶洗澡,那得用多少水?这不是太费事了。”
青木答道:“我妹妹身子不好,怕冷的很,多放些水泡澡,也省得冻病了。”
李木匠“哦”了一声,连连点头道:“那是要当心。反正咱庄稼人,勤快点,柴火又不缺;你家又打了井,水也是现成的。”
青木道:“就是这个话。李叔,这是木桶钱。”
李木匠忙接了过来,数了数,一共六百文,顿时笑得灿烂无比,对他说道:“来,我帮你扛起来。”
青木在他的帮助下,扛着木桶挽着篮子走了。
李木匠拿着六百文,笑呵呵地进了正屋。他婆娘王氏见了他的样子,问道:“钱把了?”
李木匠笑着将钱递给她,道:“把了,没赊账。郑嫂子见天去卖猪下水,如今手头可不少钱。”
王氏问道:“你收了他六百文,是不是多了点?”
李木匠道:“不多。工钱还是一样。这木桶主要是木料贵——我可是把家里那截好木料给他用了。”
王氏这才无话。
青木扛着木桶,和张槐一起回到家,菊花正在门口跟赵大嘴说着话。也不知赵大嘴说了啥,菊花笑得“咯咯”脆响。
张槐见了立时心里不舒服起来。
青木也有些奇怪,招呼道:“大嘴,干啥哩?”
赵大嘴黑脸忽然红了,有些忸怩地说道:“也没啥,就是来买些猪下水和猪头肉。嗳哟!这木桶咋这么大哩?”
菊花一见木桶,忙丢下赵大嘴去瞧木桶,一边还不忘回头对他道:“明儿上午你来拿吧!”
赵大嘴答应了一声,又对张槐笑笑,才转身走了。
青木看着他的背影,问菊花道:“他买猪下水咋不马上拿回去,要明儿才来拿?”
菊花趴在木桶边沿,低头向里瞧,一边用手摸着桶壁,一边回答道:“他家明儿要招待客人——有人来相看他哩。我跟他说明儿再来拿,烧得味儿刚好。哥,这桶是用啥木料做的,咋这么香哩?”
青木回答道:“我也不认得。反正是好木料就是了。要不李叔咋收了那么些钱。往常像这样的桶,最多要两百文就够了。李叔说这是他爹留下来的一截木料,他也不认得。又不多,只够做一个木桶,问我要不要。我那会儿瞧了,觉得不错,闻着又香,就用这个做了。”
菊花一听更高兴了——这木料居然还是人家木匠家传留下的,看这细密的纹理,再加上那自然的芳香,就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只怕李木匠亏了。要知道如果真是好木料,哪里是加四百文就能拿下的?
嗳哟!放半桶水,撒上些菊花,泡进去多舒服啊!雾气蒙蒙中,那就是“丑女出浴”了。呵呵!跟杨贵妃似的,不过是“温泉水滑洗癞皮”罢了。
她自娱自乐地在心中调侃,笑意盈盈地抬头,这才发现张槐,忙叫道:“槐子哥,你来了!”
张槐很是气苦——自己都站了好半天了。她先是跟赵大嘴说话,完了又瞧木桶,居然当他是影子似的。可是瞧她那小模样,又生不起气来。
青木忙拉着张槐去瞧泡在池子里的橡子果,因为捡的实在多,一直到现在也没处理完,一边跟他详细地介绍了如何处理这东西。
张槐认真地听着,他沉思了一会道:“我琢磨这东西人也能吃,要是多漂几次的话。”
青木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还真的说着了,菊花也这么说哩。她总说要做出来尝尝,只是老没工夫。”
张槐听了大喜:“菊花真的这么说?她真的说人也能吃?”
青木笑道:“可不是。她说猪吃了没事儿,人肯定也能吃的。”说到这里他就有些别扭,咋老跟猪挂上了?
正说着,菊花站在厨房门口叫道:“哥,你们在干啥哩?快来帮我磨橡子果儿。”
青木转头看向张槐,两人都笑了。
于是,他们走进厨房,青木问道:“你泡了果子了?”
菊花道:“嗳!泡了一桶哩。磨出来我做了你肯定爱吃。”她又对张槐笑笑,这可是现成的劳力。
家里虽然穷,差不多的家伙用具倒是都齐全,这是最令菊花满意的。像这石磨,有了它可是能省下不少的事。
石磨放在厨房的最里边,占了一小半的位置。石磨的下边放了一只大木盆,盆里垫了一大块白色的纱布,好接磨出来的面浆。
杨氏坐在灶洞前烧火,一边对张槐道:“槐子来了!正好帮我家青木推磨——这磨子死沉。这一大桶橡子果,磨出来能吃得了么?不过,吃不了也没啥,猪也能吃。”
张槐“嗳”了一声,答应了。往常他来青木家玩,常在这吃饭,顺便帮着做些杂事。现在见杨氏也没不待见他,还和以往一样,心里宽敞了不少。
青木听了更别扭了。菊花嗔怪地说道:“娘,说啥哩?喂猪吃哪里要磨得这么细!哼,回头我做出来,你们尝了,看还说不说喂猪吃。”
青木一见木盆都摆好了,便问道:“菊花,这磨子洗过了么?”
菊花道:“洗过了。都弄好了,你们只管磨吧。”
青木便取下挂在墙上的磨拐子,架上石磨,跟张槐一起一推一拽地推起磨来。那磨拐子咿呀地响着,合着石磨的呼噜声,像唱小曲似的。
菊花则坐在石磨的侧面,用勺子不停地从水桶里舀起橡子果仁,连水一起送进石磨中间的入料口,随着上片石磨的转动,那奶黄色的面浆就从石磨的周围流下来,流入下边的木盆里。
看着那米粉似的橡子面,菊花想,明儿再漂一天就能吃了。就做橡子豆腐吧,其他的太麻烦,天冷,还是省点事。这豆腐能红烧,也能凉拌,也可以放到火锅里烫着吃。
她一出神,眼里就带了笑。
槐子一边推磨,一边偷瞧她,瞧着瞧着就是一阵失神,手下用力不均匀,那磨拐子就不得劲,失了平衡,这磨推得就没那么顺了。
青木瞧着他心里叹气,故意问菊花道:“赵大嘴明儿要相亲?相的是哪个村的?”
这要是从前,他断不会在有张槐的场合问菊花这样的话,可是眼下知道了张槐的心意,自然就不在意了。
菊花听见哥哥问,便想起刚刚赵大嘴忸怩的样子,不禁又笑了。她当时见他的样子很有趣,就八卦地问了一下。
那赵大嘴人大咧咧的,也实在,一向不拿异样的眼光瞧菊花,还蛮喜欢她的,于是细细地跟她说了:“是老成叔的外甥女。今年十八岁了。明儿她家的人都到老成叔家做客,正好来我家相看。她们家人还不错,也不稀罕彩礼,只说要是看合适了,就能成哩!”
说完挠挠头嘿嘿傻笑。
菊花笑问他:“那你可有啥要求没?”她也不知自己咋变得这样八卦起来,也许是跟赵大嘴说话感觉很轻松吧。
赵大嘴咧着大嘴巴笑道:“我能有啥要求?人家都不嫌弃我穷,我还能挑人家么?听老成婶子说那闺女也实诚的很。实诚就好,我就喜欢实诚的。要是那古里精怪的,我也伺候不了她。”
听得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得赵大嘴莫名其妙地问道:“咋了?我说的不对么?”
菊花忙道:“你说的很对。过日子就是要实诚的人。大嘴哥,你蛮有见识的。”
赵大嘴就呵呵地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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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石磨旋转
菊花见哥哥问她,便把赵大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杨氏插话道:“老成的外甥女?那闺女我见过,是蛮实诚的,长得高高壮壮的,和大嘴也配。我看明儿这门亲准能成。”
张槐偷偷地瞄着菊花,见她很大方地在他面前谈论这亲事问题,一点也不拘谨,也不知心里是啥滋味。
他想着杨氏说赵大嘴和老成的外甥女相配,那自己和菊花哩?他要是和菊花走在一块儿,相配不相配哩?
这么想着,心里一甜蜜,脸也红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又偷偷瞄向菊花的侧脸。不想菊花正好转头看了过来,一时四目相对,张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去了,一时间,那手就动不了了,全靠青木一人推着。
青木暗叫倒霉,不过倒也瞧出了槐子的心意,心想他是真的喜欢菊花了。他怕槐子太难堪,忙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又气恼地瞪他一眼,张槐方才羞愧地低头一心推磨。
菊花见张槐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一愣,暗想这小子听她说赵大嘴的亲事不自在了?想起两人之间曾经的纠葛了吧!也是,要是细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尴尬,不过她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又不是原来的那个菊花。
于是,她就转移话题,对青木道:“哥,我明儿晚上就能用这橡子面做豆腐了。我怕你吃了要跟猪抢——往后不舍得用这东西喂猪哩!”
杨氏听了哈哈笑起来,白了她一眼道:“你倒会骂人,你哥咋会跟猪抢?”
青木和张槐都笑起来,也不生气。
在磨拐子的咿呀声中,很快磨了半桶橡子仁。
杨氏过来瞧了一遍,说道:“我炒菜了?炒好了,你们也磨完了,正好吃饭。”
菊花点点头道:“嗳!娘你炒吧。这磨起来快的很。”想了一下又说道:“娘,菜炒完了,把锅洗干净了烧一锅水。这木桶拿回来了,吃过饭我要好好地泡个澡——我的脚可是冻得冰冰凉哩。”
太阳一落山,她身上的热乎气也跟着太阳落了,只觉得浑身透风,两脚更是冷铁一般。
杨氏急忙答应了,又跑到堂屋里把那小火坛子给她提过来,放到她的脚下,埋怨道:“你这娃子,脚冷就烤火呗,又不是没火坛子,尽让一双脚冻得冰冷。这凉气从脚起,要是常常地这么冻,往后膝盖也容易疼。你本来就怕冷。唉!这身子咋养不好哩?瞧我跟你爹、你哥,这一阵子养的,个个脸上红润润的;偏你咋养也养不好!”
青木和张槐也都担心又怜惜地瞧着菊花。青木觉得菊花实在是太柔弱了,看来上次落水留下的后遗症不小。
他对着菊花叫道:“菊花,你来推推。出些力气,一会儿工夫身上就暖和了。”说着,放下磨拐子,来到菊花的跟前,接过她手中的勺子,让她去推磨。
菊花愕然——那个磨子她也试过,哪里能推得动?她想活动的话还不如原地蹦几下哩。
“哥,我推不动哩,才刚试过。”她老老实实地答道。而且,这两个人推磨,可是要用力协调,不然这磨子是转不顺溜的。
青木道:“不过是叫你活动身子罢了,又不靠你推磨。槐子力气大着哩,你跟着推就好了。”
菊花想这推磨确实跟运动似的,一推一拉的,全身都得动,倒也是个不错的锻炼法子。
于是,她就起身来到磨拐子后面,跟张槐并排站着。
一比划,这磨拐子架得太高了,自己要是趴上去,跟上辈子在学校抓单杠似的——吊起来了,肯定使不上力;要是把上面的绳子放下来一些,那以张槐的身高,得弓着腰了。
她正比划着,张槐已经把架子放下来,磨拐子调到跟她胸部齐平,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瞧着她,轻声道:“你跟着我推就好了。先小点劲儿,推顺了再用力。”
菊花点点头跟着他推起来。
开始没站好,两脚一前一后的,张槐的步子大,她的步子小,往前一推,她被带了个趔趄,忍不住“咯咯”地笑道:“嗳哟!这不成。槐子哥站那根本不用动,我还得跑两步才跟得上这磨拐子,回来又要往后退两步才成。”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前前后后、进进退退地忙个不停,没几下,便气喘吁吁地动不了了。
杨氏过来一看,也笑道:“这哪成哩!你跟槐子步调不一致嘛。槐子你步子站小些——嗳!就是这个样!这不推起来了?”
菊花推着这石磨,上辈子那久远的记忆又泛上心头,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家里磨汤圆粉,自己跟着母亲推过这种石磨。不过,那个石磨要小一些。
她一时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等待吃汤圆的期盼中兴奋地推着石磨。记忆中母亲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再一细想,又似乎跟杨氏的身影重合起来,恍惚中,竟是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她甩甩头——想那些做啥?前世是母亲,今生是娘,还不都是一样的慈母情怀!
菊花收拾起心绪,专心地推起磨来。
渐渐地她也起了新鲜兴头,一边乐滋滋地推着,一边瞧着张槐为了配合自己,委屈地弓腰小步迈着,胳膊也不能伸直,那样儿倒不像是在推磨,而是在陪她玩一样,很是有趣!
她忍不住“咯咯”地脆声笑起来,笑声中夹着杨氏不断的指点和纠正,一时间,厨房里倒是热闹无比,连郑长河也被吸引进来了。
张槐这磨虽然推得憋屈,却开心无比,不时低头温柔地瞧着菊花,见她玩得高兴,便也微笑起来。
折腾了一会,果然身上热乎了。菊花便觉得吃不消,对郑长河道:“爹,你来吧。我可不成了。”
将磨拐子交给她爹后,郑长河和张槐两个壮劳力推起来就快多了。
全部磨完后,菊花又让他俩牵起那细纱布,反复地揉搓橡子面,并不停地用水冲洗;经纱布过滤,那细滑的橡子粉就随着水流到盆中,最后纱布里只剩下一大团残渣。
菊花见大功告成,喜悦地对青木道:“成了哩。再多换几次水漂洗一天,我就不信它还有苦涩味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做。
青木很是佩服!他已经相信这么弄出来的橡子面人肯定能吃了,这么又是泡又是磨又是洗又是漂的,啥苦味也给折腾没了。
他眯着眼对张槐一扬下巴,意思是说,瞧见了吧,菊花多聪明!
张槐本就情根深种,见菊花如此会想法子,更是瞧着她心中柔软!不过,欢喜之余,觉得菊花又离自己远了一分。
杨氏和郑长河也连连赞叹。
杨氏拿手指头捻了点面摩挲了一下,笑容满面地说道:“怕菊花说对了哩,这么弄出来,要是好吃,哪里还舍得喂猪?那玉米糁也没这么细滑。”
郑长河忙道:“不是洗出来好些渣么?就用那个喂猪也好的很。槐子,回家跟你爹说,等雪化了就去山上捡。先前咱也不知道猪吃了咋样,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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