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大笑道:
“干得好!”
于是,一声暴响中,火势猛卷,不但这劲装大汉被炸得血肉纷飞,连他身旁的数十名同伴也被震倒一片,哀哭惨曝之声不绝于耳!
广场一侧的大漠屠手,有如一个自天而降的煞星般,一连将六十余株大树上埋伏的弩箭手宰了一半,他抹了抹手上的血迹,喃喃自语道:
“妈的,这叫以毒攻毒,看看准狠!”
在他那双阴森的双瞳中,映人满大而起的火光,而爆炸声仍然不断传来,情态混乱而凄厉,他仿佛极为喜爱这种景致似的咽了一口唾沫,大笑道:
“哈哈,火龙弹出笼了,我渴望看看这奇景已是太久了,百角堡的杂碎大概后悔他们埋在地下的硫黄不够威风吧!”
大笑声中,他蓦然侧身躲过一排利矢,抖手射出一枚“火龙弹”,身形掠升中,又是一只“鬼位矢”发至甘丈开外。
于是,火光与巨响又起,那一排巨树连根被炸倒七八株,凶猛的火势燃烧着树身,也同样燃烧着人体!
惨叫声恐怖的充斥空中,但是,与周遭的爆裂声,喊杀声,屋宇倒塌声比较起来,却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啊!
大漠屠手沿着广场边缘,疾速的赶向另一边,尚未奔到,耳中已听到一连串的铃声清脆传来,而每在铃声响过之后,必有一声或数声哀号紧接应和!
他猛然扑去,照面间已震毙了两个神色仓皇的劲装大汉,口中狂笑道:
“龚老大,收获如何?”
满血身渍的剑铃子龚宁掠身而至,黝黑的面孔上煞气隐现,他微一躬身道:
“不太理想,大约于掉了三十余人。”
大漠屠手沉声道:
“用火龙弹于他们,然后即刻赶往堡外接应本盟各路人马,记住,不可恋战,多作拢乱性攻击!”
剑铃子龚宁答应一声,反手射出一枚火龙弹,烟硝晦迷中,他又转身掠回,铃声渗在寒芒之内,纵横穿走不停。
大漠屠手长笑道:
“呵呵这叫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笑声里,他又沿着广场边缘疾奔而去,只要他经过之处,一路上都可听到连续不断的凄怖惨叫。
于是,空气在沸腾,血腥恍如重重天幕,深深的笼罩着四周。
而此时,在那排矮墙之后——
楚云已迅捷的越过数次阻挡与拦截,来到一栋恢宏而高大的巨楼之前,巨楼的门上有着三个苍劲有力的银色字体:“小阿房”。
“这时,楼前却冥无一人,朱红的大门紧紧的闭着。
楚云冷厉的一笑,掠身而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一柄丧门长剑及另一条竹节铜鞭,迎着他的身形,自台阶两旁的暗影中倏而袭到!
楚云大吼一声,右掌斜劈长剑,左手急抓钢鞭,身形同时暴旋而回。
两声惊呼随之而起,黑暗中人影微晃,稍差一丝的险险收回了兵刃。
楚云不言不语,如鬼魅般揉身而上,双掌如电,刹那间向对方各自攻出七腿十九掌!
这两个隐于暗处之人,乃是百角堡中专负后堡守卫之职的“百角十三英”中老三、老四二人,楚云适一出手,已将这二名武功不弱的角色逼得手忙脚乱,招架无方!
楚云冷冷一哂,身形宛如一缕轻烟般闪进,长剑与钢鞭同时自身旁擦过,而这两名“百角十三英”中的人物,肋下已各自中了一记铁锤似的重击!
当两声惨曝尚未及出口,两股血箭尚未喷出之际,二人的躯体又被楚云凌空兜起,掉在那巨楼上的朱红大门前!
这时,暗影中人影倏闪,一个瘦小枯干,面色焦黄的六旬老者,已在数十名精悍大汉的簇拥下急步赶到。
楚云闲散的退后一步,冷然注视着来人!
瘦小老者目光瞥及楚云之际,不由自心头一凛,尤其地上那两具血肉糊糊的尸体,更使他面色大变,怒气陡升!
跟在老人身后的一红脸大汉,蓦然高叫道:
“啊!老三老四被人杀了!这是准干的?”
楚云微笑道:
“阁下不须如此大惊小怪!杀人者在此!”
红脸大汉抢前一步,大吼道:
“你是谁?可与今夜来犯的鼠辈同属一路?”
楚云傲然一哂,用左手拇指一点自己胸口绣缕的金色太阳,腕上的护手,闪起一丝金芒。
红脸大汉怪叫道:
“好啊,果然是一丘之貉,狗娘养的,今天老子非活剥了你的皮替两位拜弟报仇不可!”
瘦小老者踏前一步,面如寒霜的道:
“朋友属于何派何道?为何寅夜进犯本堡?老夫‘银胆叟’尚基倒要请教。”
楚云一笑道:
“老儿,你在黄极老鬼属下,是做哪一种走狗角色?”
红脸大汉抢步而出,厉喝道:
“住口!你竞敢对本堡尚副总管出言不逊,今夜必将你凌迟处死!”
楚云嗯了一声,嘲弄的道:
“不错,算得上高等走狗,告诉你,在下汞掌金雕盟盟主之职,今日目的,是要将百角堡夷为平地,杀尽你们这些危害江湖的阴诡之徒!”
那银胆叟尚基双目倏射杀机,厉色道:
“江湖未流,乳臭小子,今日老夫便成全于你!”
楚云一笑道:
“早该如此了。”
他接着又道:
“来,那位红脸仁兄,你一会欲将在下剥皮,一刻又欲将在下凌迟,现在,你便先来试试如何?”
红脸大汉怒叫一声,猛冲而出,手中的熟钢金锤搂头盖顶的疾砸而下。
楚云冷冷一哼,倏而大喝道:
“回去!”
银芒如毒蛇般闪掣,鲜血似泉水般狂喷,熟钢金锤互相击出一溜火星,轰然落地,红脸大汉也一个跟头栽倒地上。
银胆叟尚基大吃一惊,神色骤变!他十分清楚身旁这“百角十三英”的功力深浅,而那红脸大汉既为“百角十三英”之首,武功自是不弱,一身外家功夫更属精绝,岂知才一上手,即已尸横就地!
“百角十三英”其他十人,见状之下,不由惊怒交集,一声轰然暴吼,兵刃齐举,蜂拥而上!
楚云厉啸如虹,手中“苦心黑龙”颤成一圈美丽而凄迷的弧线,洒出一点点,一滴滴繁星也似的精芒,看不见剑的来势,摸不清剑的去向,那锋利而狭窄的刃身,已在瞬息间透人十条躯体之内!
鲜血几乎都来不及迸溅,兵刃似乎争先恐后般纷纷飞出掉落,而一声声连续的嘶喊,却宛如拉扯不息的丝弦般缕缕相接,声声相连。
蓦然——
—声裂云穿石的怒风起处,四点银光猝然飞到,风强势劲,猛不可挡。
楚云闲散的一笑,手中的“苦心黑龙”倏而一颤,同时抖出四朵炫目的剑花“叮当”数响中,四枚袭来的银胆,忽然溜泻无踪!
银胆叟尚基眶毗皆裂,面容扭曲,狂吼半声,又是十二枚银胆,有如天女散花般呼啸而出!
楚云双脚钉立如桩,挺立未动,手中利剑有如划过夜空的大河,深厚、耀亮、绵长,似万颗星,闪烁、精莹、繁密,激荡的剑气,即在这幻异的剑光外弥漫回涌!
于是——
十二枚挟着凌厉劲势的银色钢胆,骤然起了连叠的细碎响声,仿佛正月的雪花,被削成片片,纷纷坠落无余!
银胆叟尚基不由双目发直,怔然不动,在他的银胆绝技之下,从来带给他的都是自负,但目前,却是超越寻常的难堪!
楚云冷沉的踏前两步,右腕微颤,一溜锋利的寒光闪处,已将这银胆叟的前襟削落一块。
他毫无表情的道:
“老朋友,黄极与三羽公子为何不出来迎战,驱使你们这些走狗前来送死,未免显得太窝囊了。”
银胆叟尚基嘴角抽搐,面色已由焦黄变为灰白,他咬牙切齿的道:
“小辈,你不用如此卖狂,百角堡势大力强,尔等今夜之举,必然招至全军覆没之运!”
楚云满不在乎的笑道:
“便凭了阁下此等不成气候的角色么?”
银胆叟强忍怒火,恨声道:
“堡主正在闭关苦练绝关,盏茶之内即将完满竣事,三位侄少爷与三夫人正在护法,嘿嘿,本堡大批好手皆已全力迎战,堡主一待出关,你们便只有束手待毙了!”
楚云一听到银胆叟口中的“三夫人”三字,全身不由猛然一震,热血上涌,他大声道:
“你们那位三夫人叫什么名字?”
银胆叟尚基迷惑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三少爷的夫人尚识得你么?”
楚云蓦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刺耳,大小场面也见得不少,但是,在楚云的狂笑声中,他却感到有生以来首次的惊惧畏怯,这不似是一个人在发笑,却像是超过了最悲哀的痛哭后所转回的泣血之声!
楚云惨惋的道:
“姓尚的,告诉我,那个三夫人的名字!”
银胆叟耳中听着远近的喊杀声,爆裂声,瞳孔中映人阵阵闪耀的火光,但是,这些却比不上楚云此刻的凄厉神色所给予他的惊恐。
于是,他艰辛的舐了舐嘴唇,低沉的道:
“三夫人的名字,好像叫萧韵婷……”
楚云大叫一声,仰天长呼:
“天地间冥冥的神啊,你将看见我的复仇之手了!”
正于此时,三条人影悄然自阴暗处缓缓地迫近楚云身后,银胆叟尚基早已发觉。
劫后恩仇二十五、煞勇烈威 血眼向仇
二十五、煞勇烈威 血眼向仇
这悄然掩至的三条人影,一个是缺少了一只有耳的六旬老者,另外两个则满脸凶悍之色,身材魁梧,三人俱是目蕴精芒,行动敏捷,显然皆属武家高手!
银胆叟尚基看得清楚,他知道来人全是堡中的一流人物——血掌,双寒,三霹雳,六友,七剑;这是十三英中的三霹雳。
三人不动声色,见楚云似未察觉,迫行更近——
楚云心绪激动,神智微蒙,双瞳凄迷的仰视着夜空,宛如陷在一个梦样的思维中。
忽然,他缓缓移平目光,毫不转瞬的凝注着银胆叟尚基。
尚基被那如冰似的锐利眼神看得心头狂跳,十分不自然的咧嘴笑了笑。
楚云好像悚然一凛,冷冷的道:
“尚基,你的笑容很不自然,而你目光也在闪烁不已,宛如在等待什么,也担忧着什么——”
他突而大笑一声,身形暴转而回,一圈精莹的寒光刹那间凝成一道扇形的半弧,空气中并且带着咝咝的刺耳轻啸。
适才潜至他身后不及六尺的三霹雳,骤觉银光耀眼,一片寒气已逼脸而至,三人俱不由惊呼一声,慌忙窜向一旁,形态好不狼狈。
楚云转身出剑,只不过稍出即收,并没有存心伤人,否则,只此一记,这三位霹雳恐怕就难以逃过。
这时,他冷哼一声,剑光似闪电般自肋下反穿而出,奇妙无伦的抖出一溜精芒,若流星似的飞泻向寻丈之外——正是乘隙逃逸的银胆叟面前不及一寸之处!
银胆叟尚基只觉一丝丝令人战懔的劲风拂面而过,在他面前交织成一片电光似的白网,劲力四溢,着肌如削,骇得他大叫一声,倒退三步。
在这不及人们眨眼的一刹那间,楚云以最洒脱优美的剑式,同时将四名武林中盛誉昭彰的黑道高手逼得手忙脚乱,首尾难顾,在他来说,也算略微出了一丝心头之恨!
望着这四个百角堡高手的羞怒惊惧之态,楚云不屑的一撇嘴角,阴沉的道:
“各位就只有这点道行吗?百角堡实在过份估高了你们。”
三霹雳之首,那缺掉右耳的六旬老者,此刻面容一变,大吼道:
“士可杀不可辱,我三霹雳可头断,也不能容你这小子在此撒野!”
楚云露齿一笑,道:
“原来三霹雳就是你们几个,那么,你们与百角堡的什么血掌,双寒等都算是一流角色了?也罢,在下成全各位便了。”
银胆叟尚基一咬牙,大叫道:
“唐兄,李兄,万兄,咱们豁出去了!”
缺耳老人——唐裕,及他两个拜弟李漳,万朝三人,闻言齐齐向后退出一步,手掌一探,已各自拔出三柄一式一样的兵器——重逾四十余斤的鹤啄钻!
楚云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巨楼大门,淡淡的道:
“收拾了你们四位,就可以放手摘取藏在楼里的五颗人头了,来,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三霹雳之首唐裕怒喝一声,忽然抢进,手中鹤啄钻精芒一点,猛截敌人前胸,招出一半,霍然又忻向对方腹下,空着的左掌则疾劈敌人颈项,一招三式,凌厉异常!
几乎在同时间,李漳、万朝二人闷声不响的分移两旁,手中兵刃挟着缕缕锐风,急插楚云两肋,银胆叟尚基适时“挺身而进,抖掌直攻楚云面门,四人合手之力,果然猛辣已极!”
楚云分毫不动,仿佛跟本就没有看到这些狠辣得足可致命的攻势,直到这些攻击者距着他身躯尚不及三寸之际
“苦心黑龙”长剑锋利的剑身“嗡”然一颤,神速无匹的在他全身周围划过一道耀目的精光,而无数金属撞击之声应手而起,四条人影跄踉的退出三步。
楚云看也不看四名对手一眼,目光凝注着自己长剑颤动精莹的剑尖,冷漠的道:
“四位,再接再励。”
银胆叟尚基狂叫一声,电掣般劈出十二掌,踢出六腿,接着一个大旋身全身仅存的二十颗银色钢胆已猛射而出,缤纷闪烁,耀目夺神!
于是,一片呼啸激荡的劲风随之而起,三柄鹤啄钻,宛如狂风暴雨般骤而攻上。
这一次,楚云并没有出手还击,仅如一抹幽灵也似,在厉烈的劲风中,纵横的光影下,骤雨似的银胆里穿走飘移,像是没有实质,却又那么令人惊惧!
三霹雳与银胆叟尚基惊怒之下,几乎连吃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四人将他们所识得的任何有效招术,任何记忆得到的袭敌之法全部倾出,在瞬息间,已各自展出了二十余招。
四条人影围着一条人影在穿掠,而那条人影又在四条人影中飘飞浮游,像一朵云,又似一片雾。
三霹雳所擅长惯用的“连三啄”手法,已发挥至极限,而银胆叟赖以成名的“百竹掌”,亦已反复地施用了四遍之多,但是,除了使他们自己大汗淋漓,心恐力竭之外,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楚云蓦然拔空七丈,一个盘旋,如一道浑圆的圆筒盘散射着遍体精芒疾扑而下,人与剑几已凝成一体!
银胆叟尚基嘶哑的大叫:
“身剑合一!”
喊声中,他已心胆俱裂的拼命向外滚出,而就在他的身躯甫始沾到地面之际,一声恐怖的惨叫已然响起!
银胆叟听得出这是三霹雳中老二李漳的声音,于是,当他手足俱软的翻第二个身的时候,又是一声宛如兽曝般的哀号接踵传来!
两股血箭几乎是在同时自两个胸膛内喷出,而一道银光则有如一个魔术者的银棒,在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然光彩。
这仅是瞬息之间,三霹雳中的李漳、万朝二人,已在楚云“苦心黑龙”的冷森剑锋下魂归极乐!
缺了一只右耳的唐裕早已手足无措,急不迭的倾力跃向一旁,但是,楚云的冷笑却似一连串的尖针般紧紧随在他的身后:
“三霹雳已去其二,老朋友,你忍心独自偷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