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大人是仇人,而他却娶了仇人之女?!
这件事多么可笑!!
此刻的容成诀宁愿自己的记忆缺失一块,宁愿他忘记了碧落曾经告诉他的那个秘密,宁愿他根本不知道碧落就是夏婉宁,宁愿他娶的女人只是秦府的四小姐……胸口紧缩着痛,容成诀用力地捂住胸口,想起自从见到碧落之后自己的异常反应。
原来就算忘记了一切,心还是会留存记忆的,所以当那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会总是被她影响了情绪,总是被她的一切牵引!
秦碧落,我该怎样面对你?
容成诀抚摸上自己的脸,想起碧落看见他身体时流露出的那种悲伤,想起他曾答应碧落今晚酉时取下脸上的面具……
“苍狼,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少主的话,已经是寅时了。”
“她呢?”
苍狼愣了下,不明白少主问的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容成可欣,还是问那个和少主有过约定的瑞妃娘娘。
左右思量之后,苍狼回答道:“回主子的话,昨夜行宫那边传来消息,天定皇遭到刺杀,刺客劫走了瑞妃娘娘。”
主子和那瑞妃娘娘约定的见面时间是酉时,现在酉时已过,苍狼只有说出瑞妃被劫一事才能解释为什么瑞妃没有赴约。
容成诀的手猛然攥紧,“现在呢?”
“据探子回报,狂刀带回两名刺客,但未见瑞妃。”
“再探。”
“是,少主。”
苍狼离开前,担忧地看了眼让自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容成诀,他能感觉到一夜之间容成诀的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让苍狼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因为容成诀的周身散发着比以往更冷的寒意。
虽然少主找回了记忆,但却是把真实的自己藏得更深了……
“诀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容成可欣见苍狼离开,便担忧地想进来看看。
复的一坐天。“嗯。”
容成诀只淡漠地嗯了一声。
“诀哥哥,你都想起来?”
“嗯。”
“全都?”
“嗯。”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容成诀此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想否认自己对碧落的感情,但又不能直面这段感情。
碧落是他仇人的女儿转世,而夏婉宁的死又和平安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那个戴着面具给平安可以延续他生命之药的男人,开出的条件便是让平安杀了夏婉宁。
容成诀此刻想起一件事,如果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想要夏婉宁的命,平安大可以用一剂毒药轻易就要了夏婉宁的性命。
可当时那个男人却是这样安排的——他让平安先易容成摄政王的样子,和秦府大太太院里的一个仆人见面,将可以让夏婉宁先失明后身亡的毒药交给那仆人,让仆人拿回去给秦府大少爷,并传话说若是秦天黎想救他娘姚氏的性命就必须对夏婉宁下毒;而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让平安易容成秦天黎的样子,和那仆人私下接头,从仆人那里接过原本他交给你仆人的毒药,再以秦天黎的身份喂夏婉宁喝下毒药。
平安当时虽不解杀一个人为何要这么麻烦,摆出这么多迷魂阵,但想到旁人性命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有再深究。
此时,回想起一切的容成诀便越来越觉得此事有蹊跷。
那戴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让平安易容成摄政王的容貌让平安以摄政王的身份将毒药交给仆人,然后又易容成秦天黎的容貌从仆人手中接过毒药,再毒杀夏婉宁?
这样绕来绕去的,难道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而且,让平安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再给夏婉宁服用了七日毒药后,因为脑中淤血块突然扩散导致他一时昏迷失忆,那最后一日的毒药他并没能亲手喂夏婉宁服下。
可为什么夏婉宁最后还是死了?
按照碧落对平安的说法,夏婉宁是被秦天黎推下湖里溺死的,那么究竟这件事真是秦天黎做的,还是当时有人顶替了平安,将夏婉宁杀掉呢?如果是有人顶替了平安,为什么夏婉宁还会认定是秦天黎亲手将她推下湖呢?
杀了夏婉宁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到底是谁?
容成诀的心中有越来越多的困惑,太多的谜团缠绕在一起让他一时理不清头绪。
然,所有的这些还都不是让容成诀最头痛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的除了碧落的真实身份外,还有当初他对夏婉宁用毒的事,他也无法释怀。
如果不是他,夏婉宁也不会双目失明,进而也不会死……
正文 305仇散(三)
想到重生后的碧落对秦天黎的仇恨,容成诀的心口又一阵钝痛。
如果碧落知道,当初是他易容成秦天黎,然后喂夏婉宁喝下那些毒汤药的话,碧落对秦天黎的恨会不会又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不想碧落恨他,就像他不想让自己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仇恨碧落一样。
他想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和碧落在一起的理由,他想让自己忘记一切重新爱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即便失去了记忆也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
他不想让碧落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
老天爷,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吗?我平安愿意做尽天下坏事,只为换来多一寸和碧落在一起的光阴,可不可以再给我次机会……
如果这真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难道我还要放弃吗?
秦碧落,为什么你当初要对一个傻瓜平安那么好?到的容天到。
为什么你会不顾一切地将他从十七楼里救出来?16022413
为什么你一路不离不弃地带着他,即便再艰难也没想过丢下那个叫平安的傻子?
为什么你愿意为他梳头穿衣,为他做饭洗澡,愿意做他的妻子?
为什么你会对他微笑,为他落泪,甚至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也毫不隐藏地告诉他?
为什么你要把你的一切都刻在平安的心里,让他即便像你一样死而复生也无法忘记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
容成诀又想起自己和碧落南下返京回到秦府后的第一天,他因为脑中出现的记忆逃出了秦府,回来时,他无助地蹲在秦府门口的大石狮子像前。
“平安——!!”
碧落当时那一声惊喜若狂的呼唤声,至今都让容成诀的心不由地一阵颤动。
“你去哪?为什么要跑掉?你知不知道找了你很久?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容成诀还记得碧落当时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声声质问。
“平安想起了那个马厩,想起了自己曾伤害过碧落,想起了碧落的害怕,眼泪还有痛苦,平安因为这些头好痛,心好痛,所以才跑了……”
“碧落告诉平安,平安脑子里的那些画面是真的吗?平安真的曾经伤害过碧落吗?那马厩里的人是不是我?还是我曾看到有另一人在欺负碧落?”
“碧落说啊!平安以前是不是坏人!是不是伤害了碧落?!”
容成诀想起当时因怀疑自己伤害过碧落时的害怕和恐惧,想起碧落握住他的手,坚定地摇头告诉他,“不,那不是你。”
她明明知道那就是我,明明知道在马厩差一点强 暴了她的人就是我,可她却还对我笑的那么灿烂,那么温暖。
如果当时的碧落能够原谅伤害了他的平安,为什么现在的我不能原谅她呢?
我应该原谅她的吧,毕竟喂夏婉宁服下毒药的人就是我,我已经杀了仇人之女为死去的双亲复了仇,重生后的她不应该再背负上一世的恩怨,她只是秦碧落而已。
我们之间的恩怨从夏婉宁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了解的。
只要她不知道是平安喂夏婉宁服毒的事,只要我忘记她前世的身份,我们之间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点,容成诀的内心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但很快,荣成可欣的一句话让他好不容易燃起的欣喜瞬间被熄灭。
“如果诀哥哥没想好怎么办,不如就什么也不做,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天定皇的瑞妃娘娘。”
瑞妃娘娘四个字再一次刺痛容成诀,他冷冷地喝道:“不需要你提醒我!”
站在容成可欣身边的怪蜀老人一听,顿时为容成可欣打抱不平起来。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态度?!欣丫头可担心你一天一夜了!你对她非但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反而对她大呼小叫?!你当真是狼心狗肺吗?若是这样,不如让我一针扎死你,省的你让可欣丫头伤心!”怪蜀老人说着就拿出银针要扎容成诀,容成可欣却一下子挡在容成诀面前,伸开双臂将他挡在自己身后道:“师傅,别伤他!”
“欣丫头,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吗?昨夜是你们的洞房花烛,他因为想那个女人让自己差一点命丧黄泉,你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他倒好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丝毫不理会你的感受。现在呢,更是对你冷冷淡淡外加大呼小叫的,他哪里有感激过你为他所作的一切?!你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为他养的那些解毒之血难道都喂进白眼狼的肚子里了吗?他也不想想,他的命是谁救得?!他又是如何才能活到现在!”15a1。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是可欣的丈夫。”
怪蜀老人见荣成可欣如此袒护容成诀,只能恼怒地一跺脚,掉头就走了,“以后休想我再救这只白眼狼!”
怪蜀老人走后,容成可欣放下手臂,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平静地说:“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让厨房做些吃的来。”
容成可欣刚要走,一双有力的手臂便从后抱住了她。
容成诀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容成可欣的后腰上,他的手臂抱得很紧。
怪蜀老人说的那些话不是没有触动他,他虽然恢复了以前得记忆,但他并没有忘记后来的记忆,他当然记得每隔三天自己就要饮下容成可欣的血用来解毒,当然记得每次看见容成可欣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刀疤时心中的不忍。
昨晚是他和容成可欣的洞房花烛夜,他却没能给她一个丈夫应有的疼爱。
想到过往的种种,想到小时候这个表妹在自己身后一声声依恋又稚嫩的呼唤“诀哥哥,等等可欣~”;想到在佛偈僧人那里学医时,还不知彼此身份的平安和容成可欣的种种斗嘴嬉闹;想到她为解平安的剧毒所付出的一切……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内疚地说声:“对不起……”
三个字,仿若叹息一般的三个字却在容成可欣的心里震下重重涟漪。
不重要了,就算他心里喜欢的还是秦碧落,只要他还能感受到我的心,还能这样搂着我,还能在他的心里给我容成可欣留下方寸之地,哪怕他永远也不会爱上我,我容成可欣这一生便也值得的。
容成可欣握住腰间的那双手,眼泪在脸上泛滥成灾。
天终于亮了,碧落收拾好自己后就准备带着青儿和秦天漠离开这个破庙,可就在他们刚一踏出破庙之时,一张大网便从天而降地将他们三人全都困在里面。
“带回去!”
只听有人一声令下,秦天漠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人点了穴道,青儿和碧落也如此。
意识陷入黑暗前,碧落绝望地想到,这一次终究是逃不掉了吗?
碧落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双眼便嗅到一种熟悉的气味,心中顿时升起恐惧的情绪,然,这种恐惧随着她睁开双眼后看见的一幕而迅速加剧,最后也许是无力承担这种恐惧,碧落沉沉地叹了一声,认命地坐了起来。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仍是西戎的行宫,是凤夜澜遇刺的那个房间。
无论是凤莲澈还是凤夜澜的命令,她终究是被他们抓了回来。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严刑拷打,酷刑逼供,亦或是直接斩首示众?
碧落担忧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心想自己隐忍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保住腹中的孩子,这一切难道真是天意?
门开了,月光将两道身影投照在碧落面前的地方上,那高大的身影应该就是狂刀,他所搀扶的人一定就是凤夜澜。
他还活着?
“在外面等着吧。”
“可是皇上……”
“朕说了,在外面等着。”
“狂刀遵旨。”
凤夜澜走了进来,他的影子离碧落越来越近。
碧落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后,突然跪在地上,朝凤夜澜俯身叩拜着。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不会求凤夜澜放了自己,因为谁会放了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她会朝凤夜澜跪拜,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或许有可能为秦天漠求的一线生机。
她自己的一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死不足惜,但她不想连累秦天漠,青儿和明月等人。如果凤夜澜还会相信她的话,她会把这一切阴谋都自己抗下,说秦天漠是被她巧言所骗,所青儿是被她用主子的身份胁迫,说明月等人是被她用银子收买,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控,他们都是逼不得已的。
碧落一直安静地跪着,凤夜澜也一直安静地站在她面前。
房间里静得让人耳朵刺痛。
许久,久到碧落认为凤夜澜或许会让她一直这样跪到死的时候,凤夜澜终于开口了:“你这样跪朕,就不怕让腹中的孩子难受吗?”
碧落的心一颤,不是因为凤夜澜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责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而是因为凤夜澜那句话的平静又温和的语气。
他怎么还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和我说话?他难道一点都不恨我吗?
正文 306仇散(四)
“起来吧,扶朕去软榻上躺下。”
凤夜澜将一只苍白如纸的手伸到碧落面前,碧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手,心中困惑不已。
当她,和青儿,秦天漠一起在破庙外被人用网子困住的时候,碧落便认识到自己和明月他们的计划一定泄露了。现在她重新出现在行宫内,唯一的解释,那些人是凤夜澜派去将他们抓回来的。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朕没有力气再说第二次,快起来。”
碧落站起来,扶住凤夜澜后带他走到软榻前,将凤夜澜扶躺下去后,碧落再一次跪了下去。
“你怎么总是跪朕?”
凤夜澜问,碧落没有回答。
“是因为对朕心中有愧,还是害怕朕会砍了你的脑袋?”
碧落依旧沉默不语。
“你起来说话,朕见不得你跪朕。”
碧落没有起身。
“若你想让朕饶了秦天漠一命,就最好听朕的话。”凤夜澜不得不再次威胁碧落。
碧落站了起来,但她的头却始终低垂着。
“为什么不看朕?朕记得,就算和朕吵架,斗气,把朕逼得怒火攻心的时候,你也不曾惧怕看朕的眼睛。”
“民妇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放过其他人,赐民妇一死。”
“让朕放了人可以,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碧落缓缓抬起头,当她的视线和凤夜澜相撞时,碧落的心莫名地下沉。
他的眼中没有杀戮,没有仇恨,甚至连冷漠都没有,他看着碧落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才一夜不见,人便瘦了,看来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凤夜澜说着,低头解开了自己上身的衣服,将胸前裸露的伤口展现在碧落面前。
心口上的伤口是为碧落取“龙之鳞”时留下的,而紧挨着这个伤口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剑伤,那是明月刺得,伤口很深,虽敷了些药却仍有鲜血流出来。
是什么人为他治的伤?这么严重的剑伤为什么只上药不包扎?
“哎,怎么又流血了?”
凤夜澜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无奈地低声叹了句,仿佛那血根本不是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般。
“若是他们再晚一天将你找回来,朕这条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爱妃还等什么,快帮朕包扎吧。”凤夜澜说着便从软榻上坐起来。
碧落困惑不已地看着凤夜澜,他刚刚叫了碧落“爱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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