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精锐的官军都调来了。今日纵然能突出重围,所要付出的代价想必也是惨痛异常,自己带出来的这三百名盐清帮帮众,也不知道有多少能活着冲出去。
如今之计,唯有趁着官兵的包围圈尚为松散,集中全部力量,向一个方向突围出去了。堵住官道南北的弓弩手杜淳已经领教过了,再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冲击那恐怖的弩箭阵了。搞不好自己这边剩下的两百人死绝了,都未必能突破过去。
当下杜淳决意从官道东面的稻田突破过去,因为只要能冲出去,东边不远处便是京杭大运河,到时候只要找到条船渡过河,就根本不畏惧追兵了。追兵人数虽多,但一时之间即使能找到三两条船,一次能载多少人过河?对自己根本造不成威胁,若等到官兵全部渡过河,自己早跑得没影了。何况即便找不到船过河,实在不行,自己就一个猛子扎到运河里,借水遁逃脱。
主意已定的杜淳当即对着手下两百来名盐清帮帮众大声喊道:“我们已经陷入官军的重重包围,如今之计,唯有向东奋力厮杀,争取冲出包围,只有冲到了运河边上,我们方有活路。”
这两百余名盐清帮帮众此刻也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当下俱是说道:“我等皆愿听从堂主安排。”
杜淳唰地拔出腰刀,将刀指向官道东侧的稻田中的官兵,嘶声吼道:“弟兄们,为了活命,抄家伙,和我一起冲,杀了这群挡路碍事的家伙。”
盐清帮众人情知事急,俱是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喊,随后便手持刀剑,在杜淳的带领下,向官道东侧稻田里的官兵直扑过去。
这些盐清帮帮众,都是些做着刀口上舔血勾当的盐枭,本就悍勇的很。现如今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这两百来号盐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个个奋勇争先。只见黑压压一大片的盐清帮弟子,大声呼喝着,如潮水般涌入稻田,转瞬间便冲到了盾墙前。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膀大腰圆的盐清帮帮众,大喝着挥舞起长刀,朝着盾墙恶狠狠地砍了下去。
这些盐清帮帮众低估了这支官兵的实力,他们的长刀尚未砍到盾牌,突然间只见盾墙的间隙中,无数支长枪捅将出来,直接便将那冲在最前面十几名悍勇的盐清帮帮众扎了个透心凉。伴随着阵阵惨叫,这十几名盐清帮帮众被挂在长枪上,伤口处血如泉涌,整个人诡异地不断抽搐着。
盾阵后方一名武官喝道:“收枪。”这些长枪整齐地向后收去,连带着把挂在长枪上的那十几名盐清帮帮众也向后拖去,直到这十几个倒霉鬼抵在了盾墙上,长枪方才借着盾牌的阻挡之力,从这些倒霉鬼的身体上抽了出来,带起了一片片血花,浇洒在那被累累稻谷压弯了腰的稻穗上。而这十几名盐清帮帮众的身体没了长枪的支撑,这才向后噗地倒下,鲜血瞬间便将盾墙前的那一片稻田染红,连带着组成盾墙的许多盾牌,也被这些盐清帮帮众喷洒出的鲜血染成一片血红,血腥之气迅速弥漫在这一片稻田之中。
杜淳见十几名手下瞬间便被官兵的长枪捅成了马蜂窝,心都在滴血,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帮众可是他最得意的部下啊!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见得其他三面的官兵加快了速度朝这边合围过来,杜淳竭力嘶吼道:“继续冲,给我把他们冲开。”
“嚎”
当先的十几名盐清帮帮众被扎成人串,却丝毫未能让紧随其后的其他盐清帮帮众恐惧退缩,这些盐清帮帮众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前面的同伴尸体刚刚扑倒在地,后面的盐清帮帮众便趁着这短暂的机会,连人带刀狠狠地撞击在盾墙上。盐枭之悍勇无畏,由此可见一斑。
组成盾墙的官兵受到盐清帮人潮的拼死撞击,许多刀盾手的盾牌都差点把握不住。负责指挥的武官大声呼喝着稳住阵脚,这些刀盾手咬牙左手死死抓住盾牌,用身体抵住,另一只手握住钢刀,从盾牌缝隙处狠狠地搠了出去。伴随着一阵惨嚎声,正在撞击盾墙的盐清帮帮众纷纷被官兵的钢刀插中胸膛或腹部,但这些悍不畏死的盐清帮帮众拼着一口气,将身体死死扑在盾墙上,口中吐着血沫子的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狠狠地劈在盾墙上。”
第83章 悍不畏死破盾阵()
这些官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显然没料到这些盐清帮帮众剽悍如斯,一时有些乱了阵脚,盾墙有几处居然有些维持不住,被盐清帮帮众挤得连连后退,后面的长枪手急忙挺起长枪狠狠搠出,接连搠翻了好几人,这才维持住了盾墙未至崩溃。负责指挥的武官见状怒喝道:“慌什么?忘了你们是怎么训练的了?
这些刀盾官兵这才回过神来,持刀的右手加大了力道,将方才插入盐清帮帮众胸前腹中的钢刀狠狠地左右旋转了一遭,然后使足吃奶的力气向右一划拉后收回钢刀。那顶住盾墙拼死冲击的受伤盐清帮帮众,顿时发出一阵划破天际的惨嚎声,手中正在劈砍盾墙的钢刀顿时脱手掉在稻田里,头颅也软软地侧垂下去。只见这些顶在盾墙上,原本势若疯虎的盐清帮受伤帮众,胸口和腹部均被划拉出一个大口子,被绞碎的肝脏和肠子稀里哗啦地啪啪掉落在盾墙前的稻田里,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稻田的土地,形成了一处处的小血洼。
但这些盐清帮帮众并没有白死,在他们被刀盾官兵那既流氓又毒辣的一刀搠死的同时,后面的盐清帮帮众踩着他们的尸体一跃而起,竟然直接越过盾墙,跳落在刀盾官兵的身后。
刀盾官兵后面的长枪兵见盐清帮的人竟然直接腾空跳过了盾墙,急忙挺起长枪一顿乱搠,好几名盐清帮帮众跳在半空未及落地,便被几柄长枪刺穿挂在半空。而侥幸落地的盐清帮帮众也好不到哪去,其中一大半盐清帮帮众双脚刚落地,便看见几柄长枪抖动着枪花朝自己刺过来,还未来得及举起手中钢刀抵挡,便听得噗嗤噗嗤几声响,身体便已经被几柄长枪直接洞穿。
这些悍勇的盐清帮帮众虽然身体被长枪洞穿,已然必死无疑,却依然嘶吼着双手紧紧抓住洞穿了自己身体的长枪,扭动着身躯向前使劲推搡,为其他盐清帮帮众争取时间。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嘶吼声,血雾自他们口中不断喷洒而出。
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在他们用身体做肉盾的掩护下,剩下为数不多的越过盾墙的盐清帮帮众,避过了长枪的威胁,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狠狠挥起钢刀,向着盾墙后的刀盾官兵背后砍去。伴随着惨叫声,十几名刀盾官兵后背中刀,惨叫着倒地。而原本紧密的盾墙,终于出现了缺口,大批盐清帮帮众,从盾墙缺口处涌入,而原本应该补漏堵缺口的长枪官兵,此刻长枪兀自插在方才那些盐清帮帮众的身体里,被那些将死的盐清帮帮众,使尽最后的力气牢牢抓住,这些长枪官兵正在费力地向后拔出长枪。
眼见得盐清帮帮众突破了盾墙,再继续死顶的话,官兵一方也将出现大规模伤亡。只听得一阵鸣金之声,却是站在后侧负责指挥官兵作战的武官当机立断,下令这些官兵后撤重整队形。不管是刀盾官兵还是长枪官兵,听到鸣金声后,俱是阵型一变,不再与盐清帮的人纠缠,交错掩护着分向两边退去。
几名杀红了眼的盐清帮帮众不管不顾,追着正有序后撤的官兵厮杀。但这些刀盾兵毫不理睬,他们向后退却之时,数人一组,分成好多个小型盾阵,相互照应着缓慢地后退。这几名盐清帮的帮众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只是砍了几下盾牌泄愤,随即便被收缩队伍靠过来,与刀盾官兵汇合重组阵型的众多长枪官兵乱枪刺死。
不过这几名杀红了眼的盐清帮帮众的死已经无关重要了。重要的是,盐清帮帮众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终于突破了面前的盾牌阵。此时一直躲在后面指挥的杜淳,一个箭步蹿上前来,大声呼喝道:“不要恋战,赶紧冲过去,后面的官兵快要包抄上来了。”
杜淳已经注意到,背后赶来的其他三面的官兵,已经快要赶到他们后面,部分弓弩手甚至已经开始举起弓弩,准备发射弩箭了。
官兵退后重组队形需要不少时间,是以杜淳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利用官兵退后重整阵型的宝贵时间,指挥着手下夺路向东狂奔。等到官兵重组完阵型,这些盐清帮的人早就突破防线了。
虽然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但杜淳依然觉得非常值得,毕竟他们逃出了重围。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逃到运河边上,他们就安全了。这些官军毕竟全身装备加上铠甲,分量显然不轻,奔跑速度上远远不及他们这些盐清帮的人。等到这些官军整好队伍赶到运河边,只怕自己这些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被官军打的狼狈不堪的杜淳,心底却是对这些官兵生出一丝鄙视。这些官兵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一旦与自己这边开始短兵相接,便立马害怕伤亡,怂的后退重整队形,真是丢男儿的脸。
杜淳眼见得冲出了稻田,来到一片平原上。再回头一看,却是已经将身后追击的官兵甩出不少路。来时三百多名盐清帮的好汉,此时已经是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这死里逃生的近百人均是一阵欢呼声。但随即想起,将近三分之二的弟兄倒在了官道上和稻田里,许多人都是为了掩护自己人撤退而丢了性命。盐清帮众人不由得收起欢呼声,一片默然。
眼见盐清帮众人俱是郁郁寡欢,杜淳忙喝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此处离运河不过数里路,赶紧抓紧时间朝运河方向撤退,只有过了运河,我们才算脱险。”
盐清帮众人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尚在稻田里吃力前行的官兵,俱是深以为然。当下众人不再磨蹭浪费时间,便随着杜淳一起,朝着东面运河处全力奔跑,杂乱无章的脚步踏过平原,带起一阵阵的尘土,扬起的灰尘迎面扑到跑在后面的盐清帮帮众脸上,钻入他们的口鼻,引起一阵阵的咳嗽,甚至还有小沙石飘入一些点背的盐清帮帮众眼中,这些人却不敢停下脚步,边用手揉着眼睛边紧跟着前面的人狂奔,口中还发出低低的咒骂声,抱怨着前面的家伙奔跑时落脚太重,才搞得漫天飞尘。
第84章 漫天尘土骑兵至()
正当杜淳带着这近百名手下在平原上狼狈奔逃之时,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盐清帮帮众突然猛地停住脚步,用手指向远处,高声呼喊道:“快看,那边是什么?”
紧跟其后那些盐清帮帮众正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揉着眼,闷头跟着前面跑。冷不丁前面的人突然急停下来,后面的人顿时收脚不住,直接撞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一阵混乱。等到后面的这些盐清帮帮众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顺着前面人的手指看去,只见他们的正前方,扬起了漫天的风沙,远比他们方才奔跑时扬起的沙土高出数倍。众多盐清帮帮众望见这铺天盖地颇为壮观的风沙,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呆站在原地。心中均是暗道,这可真是千古奇观,难不成扬州这江南之地,还有沙尘暴不成?
跟在中间的杜淳正暗自庆幸,终于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幸亏自己有魄力,当机立断,果断地用人命堆上去,这才突破了重围。就在他正自我感觉良好之时,突然见前面的人急停下来,有的还撞在一起翻倒在地。顿时脸色不悦地怒道:“你们这些家伙在搞什么?跑得好好的突然停下干嘛?不要命了?不知道后面有追兵呢?”
激动的杜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前面一名头目壮着胆弱弱地回道:“启禀堂主,我们前面好像起了沙尘暴,连方向都看不清了。”
“沙尘暴?”
真是活见鬼了,这家伙莫不是中午喝多了,酒精上头说胡话呢?扬州地处江南之地,鱼米之乡,哪里来的沙尘暴?
气急的杜淳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将那出声的头目一巴掌扇倒在地,怒喝道:“满嘴胡话的家伙,给老子滚一边去。”说罢还不解恨,上去对着那倒霉的小头目又是狠狠地补了一脚。
发泄完的杜淳抬起头来朝前面望去,前面的那些盐清帮帮众见杜淳正在火头上,谁敢触霉头?杜淳眼光到处,那些盐清帮帮众纷纷向两边避让。然后,杜淳便看见了正前方不远处,那漫天的风沙,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我勒个去,还真是沙尘暴?”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杜淳,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在扬州这种江南青山绿水之地,居然有沙尘暴?一旦漫天风沙,方向不明,还如何能跑到运河之畔?搞不好反和官军一头撞到一起,那乐子可就大了,这难道是天要亡我的节奏?
不过杜淳毕竟比那些盐清帮帮众见多识广,见过世面的杜淳转瞬间便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集中精神,放眼仔细看那沙尘暴。这不细看不打紧,杜淳细看之下,顿时脸色惨白,那漫天扬起的沙土之中,影影绰绰,似有无数人影。杜淳顿时醒悟过来,这哪是什么沙尘暴?这是无数骑兵奔跑时扬起的漫天尘土。
杜淳终于明白了之前他们突破盾墙几处后,为何那些官兵毫不恋战便后退重整阵型,原来他们根本不需要死缠烂打拖住盐清帮的人,拥有着强大机动力的骑兵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追上他们甚至超越到前面堵住他们。之前这些骑兵之所以没露面,想必只是因为无论是官道还是满是稻浪的稻田之中,都不是太适合骑兵冲杀,停马的骑兵还不如步兵。现如今自己这些人身处一片毫无遮拦的平原之上,正是大队骑兵发挥威力的好地方,这些骑兵可以反复往返,利用战马的冲击力,肆意冲杀。自己这些人便只能如那茅草一般,任人收割。
醒悟过来的杜淳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骑兵,这是官军的大队骑兵,赶紧跑啊!”杜淳的这声叫喊中,带着一股深深的绝望之意。
众多盐清帮帮众听得杜淳的嘶声叫喊,不由得面面相窥,眼见得就能逃出生天,居然遇上了官军的大队骑兵?有那眼尖的人随即也看到了漫天沙尘中,那疾驰而来的阴影,这速度,除了骑兵还能是什么?
绝望的气息迅速弥漫了整个盐清帮的队伍,在这种一马平川,连棵树都找不到的平原地形,和大队骑兵对抗,除了一个死字,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字来形容。瞧那正前方扬起尘土的声势,只怕他们正面的官军骑兵,起码有数百骑。而且参照之前的官军步兵战力,这群官军骑兵的战斗力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说句寒碜点的话,这些官军骑兵都不需要亮出兵刃,就算光靠马的冲击力来撞击,都能够把他们撞到全军覆没。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威胁,处在崩溃边缘的盐清帮众人反应不一。一些胆小的帮众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就四散奔逃,其他人见状不由得苦笑摇头,在这平原之上,又无可以躲避藏身之处,两条腿的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何况后面还有追上来的官兵,一切都是做徒劳功。盐清帮中一些悍勇的死硬派帮众,看着那些胆小的自己人跑开,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抽出兵器,准备与官军骑兵拼死一搏,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而剩下一些盐清帮帮众,则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做何打算。
见到手下有人吓破了胆掉头逃跑,杜淳怒不可遏,唰地抽出钢刀,便接连砍死两名逃跑的帮众,但在死亡恐惧的笼罩之下,逃跑的足有二三十人,剩下的人根本不管杜淳的杀人立威,依旧头也不回地四散奔逃而去。
没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