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期泰山会中不受人轻视。”说着一顿,目光炯迥凝视了谢云岳一瞥,正色道:“老弟,到目前为止,老朽自称见多识广,仍然瞧不出老弟师承来历,只觉老弟无论机智才华,都属超人一等,无限敬仰,心知老弟掩藏本来面目,必有难言之隐,但老朽自信守口如瓶,必不致泄漏,不知可否见告?”
一元居士胡刚昔年名动江湖,三上昆仑后,威名借甚,身蕴武学更称包罗万象,赋性极强,难得有人能得他称许青睐,屠龙居士蒋太虚与他相交莫逆,情如兄弟,但行起事来,仍各行各素,互相不加闻问,所以武林知交寥寥可数,但他眼皮最杂,各门各派惊奇武学都见识过,不想二十年重履江湖,乍见谢云岳手法之神诡,前所未见,大为折服,不禁一反常情,遂而动问。
谢云岳闻一元居士胡刚动问,不禁心内作难,沉吟一刻慨然答道:“‘晚辈不敢欺瞒,一身所学泰半授之先父,所余得之一高僧,只因身负家仇,不得不掩饰本来面目。”
一元居士胡刚不觉动容,因他实在意料不及谢云岳精奇武学,还是得之其父,只不知那高僧是何许人,他深知天下武学之精深博大,无过于少林寺,只是少林技繁学杂,有生之年,难得贯通,是以少林门中极难举出一出类拔萃之人,其他门派。专攻一技,自有奇异突出之长,但武学源流同出一宗,说起来无多大差异,只在个人造诣精简如何,不过谢云岳手法,实超出武学领域之外,不禁大为惊异。
要知谢云岳这“轩辕十八解”是上古绝学,不要说是一元居士胡刚不知其来历,甚至千百年前武学开派宗师亦为之茫然。
一元居士胡刚问道:“那么老弟尊姓?”
谢云岳微笑答道:“不敢,晚辈姓谢。”
一元居士胡刚哦了一声,仍猜不出他是何人之后,皆因胡刚隐世二十年,对外事概不加闻问,追魂判谢文被害之事,他丝毫不知,何况他也不识,原因他与谢文个性类似,两人具是猬介嫉恶,又都神龙隐现无常,是以不知。
坐在一旁的胡谷兰,两道秋波未离开谢云岳脸上,此刻,小嘴一撅,嗔道:“爹,他在室内还要戴上这个劳什子面具,是不是怕我们瞧见嘛!”
一元居士胡刚微微地一笑,而后目光凝向望有谢王岳似在请求。
谢云岳心知不能推脱,遂揭下面具。
胡谷兰星眸一亮,不觉红云上颊,芳心卜卜乱跳,暗暗想道:“好俊俏的美男子!”禁不住秋波含情,痴痴望着谢云岳。
谢云岳心中猛然一惕,面具又倏地套上,他知情孽不可再种,引起情天难补,恨海难填,自误误人莫此为甚,自谢云岳雪地中施救婉兰姑娘起,听得她这般凄婉哀怨地唤叫,这种心念,开始在他心田中已生了根。
一元居士胡刚见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原因是他心思缜密,察微知著,深知男女情爱之发生、往往都是一见钟情的,今见爱女神情,便知她深深爱上了这位少年,然而谢云岳似乎并不爱其女,须知男女相悦,男的方面多采取主动,但事实却相反,不过自己爱女天生丽质,美若西施,铁石人也要动心,未必谢云岳就是鲁男子,想至此处,即已料出谢云岳必然有了心中人,否则,不会如此。
谢云岳不愿一元居士胡刚此时提出尴尬问词,心中一动,笑道:“宫门二杰此时忍气退回,心中必然不忿,据晚辈看法,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胡刚诧道:“谢老弟何以见得?”
谢云岳微笑道:“宫门二杰以他们个性,方才便没有如此善了,只以他们忧心火灼,子女全被人掠去,怎么不急于寻觅!”
一元居士胡刚惊问他怎么知道,谢云岳遂把玉泉山顶一幕详细说出,只瞒了自己戏弄黑衣玄女殷玄薇,及园中遇乾隆皇帝这两段事。
胡刚听到黑衣玄女重出苗岭,不禁动容,忽然抚髯呵呵大笑道:“老弟,你知道老朽出身么?”
谢云岳摇首表示不知,只听一元居士接着说下去:“普大之下,恐难有一人知得老朽来历,即是老朽生平知交屠龙居士蒋太虚也未必知道。”说着,又是一笑,道:“老朽就是百十年前,号称武林一隐的祁连异叟门下,家师从未露面江湖,只有力败苗岭双妖这事,一时威震神州,名动天下,可惜余生也晚,不及见到此一风云搏斗殊死之争的伟大场面,引为憾事,家师常谈起当年,曾发下宏愿,督必除掉苗岭双妖,后见双妖一身武功不凡,不禁动下了怜才之念,手下缓得一缓,终被逸去,不想留下一个祸胎。”
胡谷兰姑娘嫣然一笑,掠着鬓发道:“爹,怎么没听见你说过么?”
一元居士胡刚呵呵大笑,道:“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女孩儿家要知道这些事做什么?”
胡谷兰噘着小嘴,道:“谢大哥,你看爹有多老气横秋嘛!”
谢云岳为之一笑,胡刚今天老兴弥浓,说出当年武林见闻,胡谷兰听得津津有味。
谢云岳在胡刚说话时,心内暗暗思索,始终想不出宫门二杰子女为何人掠去,不过他那盟兄乾坤手雷啸天机智百出,到有此可能,但以他一人之力,怎么能成功,除非他手腕通天,假如是他做得,那是一种奇迹。
忽然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胡刚喝道:“谁!?进来!”
木门飘飘地推开了,探入了一个面目熏黑十二三岁的小童。嗫嚅着问道:“请问有没有姓谢的大侠在内?”神情十分诡秘。
谢云岳不觉起疑,微笑道:“我就是,小朋友有何事找谢某?”
小童见一元居士父女在旁,抿了抿嘴,道:“谢大侠可否借过一步?小的有下情回禀。”
谢云岳遂与小童步出门外转在院角,小童低声道:“谢大侠可有丐门信符吗?可否与小的一瞧?”
谢云岳见他要瞧丐门信符,心知不是苍玺派来,就是奉雷啸天之命,遂取出紫铜符令与视。
小董神情一凛,立时从怀中取出一信,递交谢云岳身上,躬身一揖,道:“小的尚需赶赴齐鲁,容以后叩见吧!”说罢,两肩一动,嗖地“一鹤冲天”,拨出墙,身形之巧,深得上乘轻功其中三昧。
谢云岳见了暗赞不已,遂看了看信封,认出是乾坤手雷啸天所写,忙启封取出笺函详视,阅后不禁眉头一皱。
原来雷啸天已在昨日正午离开燕京,径奔济南去了,他说傅青已由法一上人收为少林俗家弟子,也知傅六官及婉姑娘被救出,猜是三弟所为,恶师爷沈上九悟出受愚,只能隐忍在胸,现燕京侦骑四出,必欲查获三弟行踪,深望小心。
他又说为着丐门纷争,竟与苍化子绝裾,一怒夜入宫门二杰家门,掠其子作为人质,本想勒逼释放傅家祖孙二人,现既被三弟所教,人质留作无用。已命人今日释归。
雷啸天本想留在燕京与谢云岳晤面,只因宫门二杰知他与怪手书生俞云是莫逆之交,必然是欲在他的身上找出怪手书生下落,不得不离开燕京径奔齐鲁。
他去齐鲁的原因不仅为此,他接获消息,谢云岳之岳翁中州一剑赵康九及两淮大侠周维城不愿随着赵莲珠周月娥两人至塞北牧场飞雪手吴奉彪处,意欲等待着暖花开时再往,便去济南源城镖局友人家小住,不想牵涉在一劫镖事内,现在红旗帮主文雷率众及武林十三邪亦在济南,意欲报那在周家屈辱之仇,箭头齐指在两淮大侠周维城身上,现双方都在安排布置,千佛山顶大战一触即发,深恐赵周两位大侠势孤,所以赶赴济南作一臂之助。
丐门叛徒混元指蒯浚也在济南,苍化子丐门三老等追踪前往,希望谢云岳燕京事了,便即日来鲁云云。
谢云岳看完,叠好收置怀中,心想:“自己在燕京现在既无所事事,今日就走吧!”想完,入得门来,只见一元居士父女两人,正在含笑望着他。
谢云岳见胡谷兰一双秀目,像两道冷电射来,直像要看穿自己内心一样,不由脸上一红,幸得面具遮掩,不然尴尬得很,为怕情魔牵缠,更心急着要走,当下他微笑道:“方才是友人相召,晚辈有事待办,特来辞行,泰山之会,再行相见吧!”
一元居士不由一楞,脸色又立即缓和,微笑道:“老弟你有事,请便吧!咱们相见有期,再见!”
胡谷兰听说他要走,心中正要问到那去,反正父女两人也无事,何妨同伴,此刻见其父说出再见的活,又将溜出口边的言语,咽了回去,眼怔怔望着胡刚。
谢云岳现在的心情,愈快是愈妙,回头对着胡谷兰姑娘一抱拳,道:“姑娘,我们泰山再见。”说完,一转身形,步出门外。
胡谷兰姑娘星眸一红,正待向其父撒刁,一元居士低喝道:“傻丫头,他要走,我们留得住吗?他不与我们同伴,难道还禁止得了我们跟着走吗?快收拾东西,为父失去探明他走的方向,”说着,一晃身形,闪出门外问街上走去。
姑娘登时淀露出笑容,也不再想,忙自收拾行囊,好得他们武林人携带简单,两个包袱一提,赶紧走出。
在那谢云岳被小童唤走后,父女两人商谈,一元居士胡刚瞧出女儿心意,深深地爱上谢云岳,自已何尝无此想法,便探问女儿口气,是否爱上了谢云岳。
胡谷兰一个女孩子家,对于此事未免羞人答答,但究竟她是山野长成,豪爽一如男儿,颔首承认。
他们父女正计议如何设法,一元居士主意是好,命姑娘伴着谢云岳,日子一长,情愫就难免发生,到那时,自然水到渠成,不料谢云岳已转回,直言要走,一元居士脸上一楞,就是这个缘故,但姜是老的辣,想出这个跟踪的办法。
且说谢云岳不虞胡刚父女会跟踪,出得栈房,横跨大街,去一家骡马行买了一匹良驹,便自跨上坐骑,叭叭一挥鞭,往东泼雪扬水奔去。(按此时雪水遍处,故曰泼雪扬水)
这情形均落在一元居士胡刚父女两人眼内,等谢云岳一上骑,他们也自跨过对街,匆匆忙忙买下两匹健壮良骑,追随而去。
谢云岳一出得燕京城,勒马如飞,取道马驹桥,直奔武清。
此刻的大气,较降雪时更冷,寒气袭人,狂风啸扫四野,环宇皆白,马匹踏在坚冰的道上,不时地打滑,呵气成云。
谢云岳在马上,不由地胡思乱想。想来想来,也无非是父仇未报,只知仇人不在少数,正邪均有,究竟找不出何人主谋,更不知这些人是谁,自己要采取怎么样一种手段才可报得大仇。
他现在的性格,仁厚及狠辣各占一半,善恶之差本来就是一线之别,他这样一半对一半,造成他内心得极端矛盾,进退未免失措,原因是他仇人,正邪双方都有,何者该杀,何者不该杀,不禁彷徨起来了,邪道仇人应核杀,但正派呢?……于是,心情立即沉重起来,他不知正邪之分,应该怎么分办的,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塞进他的心。
假如他心境宁静,可能会发现,身后两里之外,两人两骑追风也似的跟着自己。
长鞭脆响,马匹如飞,一个时辰过去,谢云岳便自赶在武清县境二十里外。
他的心情纷乱过去,不过半刻宁静,又自纷扰,脑海中现出来一个一个人影,先是明媚皓齿的赵莲珠、其次是柔顺宜人的周月娥,再是娇艳大眼的付婉儿,继而是楚楚可怜的江瑶红,又想到数夕温存,媚若刻骨的顾嫣文,不禁脸上泛出笑,但一想到刁玩泼辣的倪婉兰姑娘,深深地叹一口气想道:“怎么我和她这么无缘,见面就生厌恶,这是怎么了?他自己也猜不出是何缘故,如今又是一个胡谷兰姑娘,美若王嫱,体态轻盈,自己虽不想再种情挚,但此刻,就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袭上心头,一颗心尽像是被胡谷兰姑娘牵住一般,不禁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宁为情牵,毋情误,难道我是被情误了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进了武清县境。
一进得县城,把一颗胡思乱想的心收了起来,马步也勒缓了,“踢踏,踢踏”,慢慢走向大街,见得街心有一家大酒楼,翻身下骑,步上酒楼。
谢云岳一上得酒楼,顿时楼面上食客都将目光投向他,露出好奇之色。
食客中有一青巾包头大汉,顿时哈哈大笑道:“那儿来的这丑杂种,瞧着可不象人养的。”
言甫落,那大汉颜色大变,阿哟惨号出声,原来谢云岳听到这大汉言语伤人,不由心头火发,一掠身,使自欺在大汉身前,五指倏忽搭向大汉左肩捏住。
试想那大汉有多大气候,怎禁得住谢云岳捏住“井肩穴”上,登时,泪流满面,疼得打颤。
还是那大汉同伴眼明,趋向谢云岳抱拳笑道:“尊驾请手下留情,在下这同伴本是租人,出言冒犯,请尊驾不要记在胸怀。”
谢云岳见说话的人,也是青巾扎额大汉,那桌面上的都是一色人物,肩头插着兵刃。闻言冷哼了一声,松了手转身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众食客齐都心头发毛,连连偷看一眼都不敢,说不得就是这一眼,又惹上一场横祸。
此时,那大汉痛定,还自嚷道:“谁说我是粗人,红旗帮下都是铁挣挣得汉子,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谢云岳听了不禁一怔,想不出武清县境,都是红旗帮势力所及,暗中便留了意,发现那桌面上的人,均都怒视着那出言大汉,隔邻同伴低叱那大汉,说是咱们还有要事待办,怎么可轻树强敌,再要如此,禀明帮主把他废了。
那话声虽低,也听得极为清楚,谢云岳心中一动,决意探明他究竟有何事待办。
片刻,那红旗帮众已自食好,下得楼去,谢云岳亦随后面,扔下一锭纹银,叮嘱马匹用料,等他回来牵去。
红旗帮众城外逝去,谢云岳远远跟着,只见他们进入一座小庙。
这座小庙隐在一丛疏林后,几为浓雪遮没,谢云岳一掠身形,疾如飞鸟地蹑去。
谢云岳知道这种江湖帮会组织集会,境外必将戒备严密一进得疏林,身形便放缓下来,掩在一棵树后,份觑那座小庙动静。
只见这座破烂颓废得小庙,孤寂地矗立在一片雪地中,四围满是疏林,枯枝鬼牙乱张,枝头积雪难融,冻成冰条。庙门前留下方才红旗帮众践踏的凌乱足迹,显然那些人并非江湖能手,尚未到达踏雪无痕的阶段。
谢云岳见无动静,正待启步扑向庙内,嘉觉一股微弱的寒风,向自已肩头袭来,他本能地向外一闪,那股寒风便自扑到了树干上,啪地一声大响,震得枝头冰雪如雨一般堕落。
谢云岳一闪开使自回面,瞧清暗袭自己的人,却是一个长发披肩,貌象狞恶的老怪物,十指特长,干枯黝黑,宛似一双鬼爪。低喝了声:“你是谁?”
那老怪见谢云岳竟脱出自己“鬼诡飘风”的掌力之外,而且身法神奇之极,不由一怔,及见谢云岳转面过来,更是一怔,暗想:“这倒巧得很,怎的这少年生就这样一张怪面孔,与自己长相无独有偶。”心内虽是这么想,也不答话,双掌还是疾如鬼魅地抓去。
谢云岳见他不说话,又自如风地袭到,心头怒火陡升,又急于进得庙内,当下右掌疾翻,迎着那袭来的阴柔寒劲一撞,用出“弥勒伸功”震宇决,“力劈狂澜”一招,威力果自不凡,闷哼声中,只见那怪人登时已离弦之弩般,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这时,疏林内嗖嗖嗖,窜出三四乐身形,其中一人身形闪电般一掠,将震飞得怪人倏然接下。
那怪人已自震得心头血涌气翻,面色大变,幸得谢云岳只用上五成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