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林蒙在芒砀山上巧获一册”无相金刚掌经“,路过密云县,不想被鼎鼎大名,威震燕云的‘阴阳追风’穆行易;穆堡主率领手下窃去,林某发觉得快,一追踪郊外,才得追上,可是穆堡主坚不承认他是在林某身上窃去,而是拾获,于是发生争执。”
说此一顿,火眼望着僧道这张席上,怒视了一眼,接着道:“在争执不下时,忽见武当松柏道人飘然而至,各位知他说些什么话?他说:”这本东西是他遗失的“。想不到天下闻名的武当七道,竟说出这段自甘下流的话来。”
此话一落,那边席上一个体如瘦猴的道人,发出两声干笑,敢情那就是武当松柏道人。
几张桌面上的武林群豪均向松柏道人投了一眼不屑的眼光。
武林中巧取豪夺的事,屡见不鲜,他们认为这不失英雄本色,对“阴阳追风”穆行易这种行为是无可厚非的,反而对武当松柏道人无中生有作风,触犯了江湖大忌,故而直觉认为是下流,欺诈,尤其是松柏道人在武林中名望,地位,更不应该如此做。
群豪见松柏道人也不辩白,只干笑了两下,更认为他理有亏。
火眼金蛛林蒙见此情状,更觉得意,因为半数以上的人从他们眼光中,表露了无限同情,遂振振有词又道:“林某当时就请问松柏道人,这”无相金刚拿经“分明是禅门故物,怎么跑到牛鼻子家里去了?”此言一出,群豪哈哈大笑,坐在“阴阳追风”席上的艳丽少女,直笑得花枝乱颤。爱美是人之天性,奇丑少年不禁对她注视了两眼,那艳丽女发觉这个奇丑少年盯向她,笑意倏地忍住,面带薄嗔。
火眼金蛛林蒙自觉越说越有理,大家笑了,自己也为抚髯哈哈大笑,接着道:“松柏道长。”当时答道:“贫道怎不知是禅门中故物。这本无相金刚掌经是嵩山少林藏经楼中,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十八个月前不知为推窃去,为此少林派下多人,仆仆江湖搜寻此经下落,武当虽是道教,但三教同源,红花绿叶白藕原是一家人,为保持武林正气,总当尽力尽心,贫道云游四海,在衡山中一名贼人尸体内发现此经,真是大出意外,于是取出,欲交回少林,不料在密云县郊外失落,想必为林施主抬获,乞求赐还,成全一件无量功德。”这话表面上头头是道,待林某反问他在衡山何处发现贼人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既然拾获掌经,由湘境转鄂至豫赴嵩山不是近得多吗?为何来在密云县,舍近图远,这种迹近小人行为,不但林某有所不因,恐怕诸位亦不以为然“。说着炯炯双目盯着松柏道人。
这时七道四僧低眉垂目,极似参禅入定,一声不响,谁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
奇丑少年心想:”松柏道人说的,可能一半是真情,因为一年前在金华三英镖局,遇上少林法华大师,言及“无相金刚掌”法,虽未说掌经遗失,法华大师下山,多少即为此故,但此“无相金刚掌经”究竟是何人所得,三方各执一词这就难以辩明了,依自己测想,三方都有不尽不实之词,好在自己是局外人,无须为这问题烦忧,且听听他们如何说法。想着,不禁又投目在那艳丽少女睑上,这本是无意的,虽然如此,人的目光总是投在自己所属意的地方。
可是少女发觉他在看她,倏地粉面一沉,面寒似水,那秋水无尘地双目中似突蕴无穷杀机,奇丑少年暗暗好笑。
这时有一虎背熊腰的大汉道:“此事在下看法,松柏道长可能是本事之事未办妥,故尔携经路过密云,一俟办竣,再赴嵩山也未尝不可。林老英雄未免责人过甚。”
火眼金蛛林蒙两眼一翻,冷笑道:“徐老师说的轻松,如此说来,那么林某在茫砀山中,无意拾获掌经也是虚词么?”
那姓徐的大汉自知失言,面上一红,讪讪无言,但刚才他所说的话确有见地,自身的要务为先,如说是丢下自己的事不管,反对别人家事热心,这未免是不经之谈。
这时,沙河堡主“阴阳追风”穆行易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大笑,道:“各位老师被林兄一阵愤超的牢骚,听来谅必都有莫名其妙感觉,照理说,”无相金刚掌经“既是穆某得主,这番话应由穆某对松柏道长来说,都因林兄喧宾夺主地一嚷,令穆某立在旁边哭笑不得……”
话没说完,火眼金蛛林蒙气的“咚”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大怒道:“穆老师怎么说出这种无理的话来,掌经本是林某囊中之物,为你窃去,怎可说是林某喧宾夺主?”
穆行易谈谈一笑,眉目中间蕴含着阴鸷诡异,顾盼了群豪一眼,道:“所有的话,都是林老师偏激之说。穆某虽非人物,但也不至于效那妇人孺子,信口雌黄。”
这句话,挖苦得火眼金蛛林蒙体无完肤。
蓦地,火眼金蛛那张席上飞起一人,径往沙河堡主穆行易扑去,身形快速无比。
“滚回去”,一声大喝中,那飞袭之人身到中途,缓得一缓,突然撞翻出去,火眼金蛛林蒙眼明手快,将那人接下,可是那人满脸痛苦之色,以是受了一种无形阴劲。
奇丑少年看出发掌之人是个头发半秃,生相威猛的老者,在他发掌之后,仍终端坐在那里,神色自如。
火眼金蛛林豪气得面目变色,他看清了发掌之人是谁,好似心有畏怯,干瞪着两眼,做声不得。
死一样的沉寂,令人难耐,天色阴暗得有如黄昏,楼上只有暗淡的光线存在,映在众人静如止水的颜面上,格外阴沉,寒酷。
鼻息之声浓浊入耳清晰,弥漫着一阵使人窒息的空气。
奇丑少年发现刚才被他撩出的大汉,两道怨毒的眼光,频频向自己注视。
六道四僧依然是低眉垂目,奇丑少年心笑,他们即然对刚才的事,采取不闻干问的态度,何以又涉入这种纷扰场面。
这种沉闷,片刻之间,被“吃吃”窃笑打破了。
那艳丽少女,见到群豪形相,忍俊不住,抿嘴窃笑,妩媚无比。
这时,沙河堡主穆行易立起,慢条斯理微笑道:“刚才承蒙”一元居士“胡老前辈,一举手之势,便解救穆某掌袭之厄,令穆某铭感五中。”
此话一出,奇丑少年心中微震,暗道:“原来此人就是‘一元居士’胡刚,雷啸天曾经说过此人身负绝学,‘一元真巫’独步海内,昔年三上昆仑,独斗昆仑四奇,差点把昆仑山翻了转来,因此威震宇内,奇的是,当他声望如日中天时,突隐遁无踪,屈指算来,有三十年没露面了,今日又在清风楼上现身,事情更觉不简单。”
不单奇丑少年心中惊奇,连“一元居士”同席的人均露出惊讶之色。
倏地,火眼金蛛林蒙又是猛拍一下桌子,暴吼道:“穆行易,你要把‘一元居士’胡老前辈名头来压我,这可是妄想。”言词之间,大有把“一元居士”也不放在眼内。
哪知火眼金蛛林蒙音犹未落,只见鬼魅飘风似的一蓬淡烟,落向他的身后处,跟着两道灵蛇似的青光,疾如电闪地点向“风府”、“天柱”二处重穴。
火眼金蛛林蒙也是一代高手,怎会不警觉有人身后暗算,无奈苦于桌面相阻于前,退后又无异是自送其死,百忙中硬生生头往右甩,全身压向右面坐着的一人身上,左拿一按桌面,斜刺刺地冲出三尺左右,才脱出危境。
奇丑少年看得心中骇然,原来是艳丽少女偷袭火眼金蛛林蒙,适才所展的快速身法,简直使人眼花挤乱,这样精湛的身法,在一少女身上见到,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手中所执的两种短剑,其实可以称作短矛,剑身不足一尺五寸,却作弯曲形状,这种兵刃形势之奇,武林罕见,何况少女出手之诡,更令在坐群彦讶异。
那火眼金蛛林蒙正侥幸脱出险境,可是蓝光确如闪电的刺来,竟往他胸前生死之关的“三阳”,“阳关”两穴,一上一下点到。
要知火眼金蛛以“奇形掌剑”,饮誉武林数十载,名列关中耆宿,此刻,连番遇袭,被迫得几无还手之力,对方剑势之快,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如同附骨之蛆般,剑光射出两股奇寒阴劲,使他有一种极不自然的感觉,差点闭过气去。
他甚至连对方的面目都未曾看清,便被不明不白地逼得手忙脚乱,真令他无地自容。
突然他暴吼一声,左掌内斜,飞快的成弧形往外一划,他这一招便是他那饮誉武雄奇形掌中“鬼王拨扇”,敲向两支剑柄。
这一招用得是败中取胜一招,的确用得极其漂亮,在座的都是时下俊彦,数一数二的高手,那还看不出来,不禁暗暗喝采。
正在此时,那艳丽少女突惊叫了一声,身形倏地飘后两尺,一张粉脸竟如红布一般,杏眼圆睁,娇叱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原来火眼金蛛用出“鬼王拨扇”险招,划向剑柄,风声劲锐,那少女知道本可致林蒙重伤,但自己一双玉腕也要被他掌缘削断。
因此,剑势缓得一缓,倏往后撤,火眼金蛛这时才瞧清了对方面目,竟是一个艳丽无涛的小丫头,这可令他气愤莫名,以他这样成名人物,几乎吃瘪在她手中,一股愤火猛然逆泄,右手一招“丽龙探珠”疾往少女左乳捏去。
这一招可犯了武林大忌,林豪气火在头,竟不考虑,出手之后,心中可就觉查到出手部位不对,待到撤招时已是来不及了,手指已触及那逗人遐思的蓓蕾上面。
艳丽少女如中蛇蝎,花容失色,迅地退出两尺。
这个时辰,众目眈眈,火眼金蛛林蒙自知出手的部位不对,面上虽为之赧然。但犹自喝道:“小姑娘,老夫与无怨无仇,为何突施暗算,老夫念你年幼无知,才不制你死命,你回座吧!老夫也不难为你。”
艳丽少女在大庭广众中,被人摸上了少女最神秘的地方,情何以堪,气得泪珠似断线般流下……一元居士胡刚忽冷冷地道:“小女刁玩成性,蒙林老师代为管教,殊为感激,不过小女受辱过甚,恐怕林老师三日之内难逃一死,真是可惜。”又微笑道:“兰儿,你先回来,先公后私,待林老师说明”无相金刚掌经“症结,再作计较吧!”
火眼金蛛林蒙不料艳丽少女就是“一元居士”胡刚的爱女,听说,不禁脑中“嗡”地一声大震,刹时,金花乱涌,不知怎么才好。
“啪”的一声,响音清脆,那艳丽少女闻得其父“一元居士”胡刚说话,气的猛一跺足,飞快出手刷了火眼金蛛林蒙一耳光,柳腰一扭,咚,咚,咚,大踏步走回座去,小嘴噘起老高。
火眼金蛛林蒙只觉右颊火辣辣地一阵灼痛,抚着脸呵呵发怔,半晌,才苦笑一声道:“这个误会太大了,在下要知胡姑娘是胡老前辈的掌珠,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还手,稍时在下自当负刑请罪”。说此一顿,这句话算是对一元居士胡刚说的,又说:“如今,这个误会即已过去,林某……”
艳丽少女接口叱道:“谁说误会成了过去,现在你不考虑葬身之处,还急于”无相金刚掌经“真是利欲熏心,至死不悟之徒”!
火眼金蛛林蒙早知仇已结定,如今此说实在是唐塞一下面子,胸中何尝不急于想寻一个转圆余地,但此刻胡姑眼咄咄逼人,不禁激起练武人拗性,昏时面色一变,哈哈狂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有何惧!何致于便如姑娘所言,在坐各位老师可是明眼人,适才不是姑娘连番暗算,林某何能鲁莽出手,姑娘,你放心,林某总可还你一个公道就是。”
艳丽少女冷笑道:“姑娘等着你便是。”
此刻清风楼上,真是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剑拔弩张的阶段,在座群雄虽然表情不一,其实心内确紧张万分,他们表面上受请来主持公道,但在这种局面之下,有何公道可言?还不是私心自用,弱肉强食。
事实详情至此,还未判明,而形势确有一触即发之势。
奇丑少年因为事不关已,抱着极安详态度,留心观察楼上诸人。
气氛静如止水,沉默难耐,忽然一声清澈的“无量寿佛”冲破了这种极不自然的寂静。
松柏道人启目缓缓立起,很严肃地说道:“贫道本不欲多费口舌,默思之下,深恐各位施主不明真相,对武当有所误会,而贫道也百口莫赎,当时林施主意谓贫道在衡山得来‘无相金刚掌经’是莫须有之事,竟与穆施主约在今日,将此事澄清,为此林施主特邀请衡山派雁回施主作证,其实该经是何人所得,并非主要关健,而是该经原主为何人,所以……”一顿,用眼望了四座一眼微笑道:“贫道飞书相邀少林莲座四大护法大师来此,神僧法一上人不欲以少林绝技遗失之事,引来武林轩然大波,因为‘无相金刚掌经’,没有练有少林本门心法二十年,还有打破生死玄关之人,不能习此,故而穆林二位施主到手,如同废物一般,反不如送还少林,以息纷争,俾存武林道义,岂不是好。”说此两道冷芒逼射了火眼金蛛林蒙一眼,面如凝霜说道:“想不到林施主意图将此事扩大,渲染其词,耸惑高黎贡山四魔,秦中双怪,宫门二杰等人,说是少林四位大师与贫道等来京,另有图谋,并言贫道等将与中原各大门派联手,不欲他们邪魔外道在中原立足,这等居心,实在可耻。高黎贡山四魔也真不明事理,竟然相信,昨晚四魔袭击少林四位大师,将少林下一代门人松林、松雪当场击毙,正当此时,忽有一傅姓小童被三贝子府中沈上九老师追袭,四位大师以我佛慈悲为念将傅姓小童救下,不料沈上九竟确信少林四位大师有意阻逆,遂借今日之会,欲约下地点,明中是用武会友名义,暗中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那掌经在目前并不是主要的问题,而是怎样应付即将来临的一场血腥浩劫,言尽于此,容各位施主自行考虑。”说罢,坐下又是紧闭双目。
座下群雄都惊哦了一声,半数以上齐怒视了火眼金蛛林蒙一眼。
奇丑少年听到傅青被少林大师救去,不由宽心大放,但听得恶师爷沈上九联合高黎贡山四魔等人,与中原各大派为仇,同仇敌忾之心不禁油然泛起,同仇这两个字未免有不洽当之处,但就事论事应该如此。
火眼金蛛林蒙此时非但面上不带半点怯色,反露出自得之色!
这时“一元居士”胡刚朗笑一声道:“老朽虽然不是正派出身,但也瞧不顺眼高黎贡山四魔,秦中双怪那种嚣张之气,等会儿他们来了,老朽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么大的道行呢!”
一元居士胡刚实在如他自己所言,果然不是正途出身,不过平生行事;总是采取不偏不倚态度。
突然,楼梯上又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倏而,就是有数人涌身上来。
奇丑少年一见这几人,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现身上来的,在首的正是恶师爷沈上九,其次就是酒瓯峰下险些丧命的天外三尊者,随着陆续上来的是高黎贡山四老,秦中双任,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三绝怪乞的孟仲轲等人。
令奇丑少年吃惊的无非是天外三尊者,三绝怪乞孟仲轲四人,最令人莫测高深的就是三绝怪乞孟仲轲,他究竟存何种心意,是否明着依靠沈上九等人,暗中替丐门出力,抑或骑墙从中取利,在事实没明朗之前,不得而知。
高黎山四老等一现身,谨有火眼金蛛林蒙及沙河堡主阴阳追风穆行易,以及随着他们而来的有限数人,起身离座恭迎外,其余都昂坐不动。
是尔高黎贡山四老,心中有点不快,面带温色,眼光掠及僧道一席上,眼露威凌杀机,寒气湛然。
高黎贡山四老本来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