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异士辈出,未必就是他。”
兰姑娘似利剪剜在心中一般剧痛,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山风劲吹,扑面生寒,衣衫发出折折飘风声,蓝天煦日,不生半点作用,春日映山寒,此话一点都不错。
放眼过去,开封城景历历在目,鳞次杯比,炊烟袅袅,瞬时被劲风吹散,只见铁塔矗立,龙亭隐隐在望。
黑库勒姜宗耀“噫”了声,道:“荆老前辈,双怪来了,随在双怪身后远处,来了好几拨人,看也似武林中人。”
矮方朔点点头道:“他们大概是看热闹来了”。
秦中双怪身形疾飞,往上直窜,动作快速之极,身着不伦不类的锦衣华取发出闪光,片刻,就到得四人身前。
矮方朔呵呵大笑道:“两位兴趣不差”,说着,用手向东一指,道:“古云凤凰台上忆吹萧,我们也来个万王台上比剑,传之千古佳谈,岂不美乎。”
“且慢”,一声春雷绽出大怪童相口中。
“怎么?”矮方朔两眼一眨一眨的,神情甚是滑稽。
大怪童相冷冷地道:“先不要急着打,不是童某小看你们,就是合手也难挡我“飞凤剑法”十招之下?我秦中双怪此番来汴,另有日的。”说此,话声一顿,他们不讳言自己双怪名号,此种作风与旁人独异。
大怪童相用目扫了他们四人一眼,又道:“方才在相国寺中戏弄我们弟兄之人,你们是否见着,只要告知其人形象,我们以前的事就此一笔勾消。”
矮方朔笑咪咪地道:“不瞒你说,我也没有瞧清,不过此人功力实在你们之上,你们见着他也无可奈何,说不定还要丢脸,依我好心相劝,不如死了这条心吧!”
二怪巴山雕厉吼道:“如此说来,你定知什么人所为的。”
矮方朔仍是笑嘻嘻地,道:“不错,我心内猜得有八成数儿,你们心里与我差不多,一定也有个谱儿。”
此话二出,不但兰姑娘三人同时怔住,连秦中双怪也是一怔,二怪巴山雕鬓发猬立,暴喝道:“快说出是谁”。话出,手出如风,疾扣矮方朔右腕,成弧形由内而外飞切,较诸一般手法有很大差异,诡孩更胜。
矮方朔料不到二怪猝然出手,等到指风袭近右腕才警觉,闪避已不及,猛一咬牙,五行真气力贯右臂,竟挺而走险,往上一迎。
“笃”地一响,两下里迎个正着,二怪似扣着铁石之上。
二怪巴山雕五指加劲,陡加了八成真力。
矮方朔也是老一辈成名人物,那会让他再度得手,就在巴山雕真力将发之际,使出卸字诀,右腕往下一坐,溜出二怪五指之中,接着身形暴退在五寸外。
这时,三山五岳武林中人,来了不下二三十个,齐却停身在三丈开外观战,当然正邪各派俱有,内中不乏有与东方玉琨、姜宗耀两人相识的,也有与秦中双怪有个一二面之交,但因秦中双怪,提起他们,武林中人莫不知晓,而且畏惧异常,虽然双怪素少公开露面武林,可是都知道若对他们当面为仇,或论及是非,双怪一反脸,就不容你全身而退,为此,谁也不敢沾惹,存着隔岸观火态度。
且说矮方朔脱出二怪巴山雕五月钢指之下,却也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右腕犹自酸麻。虽说如此,却是在表面上依然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依旧笑呵呵地说:“如我猜得不错,你们双怪又动了争强好胜之念,恐怕此人抢了你们“天下第一剑”之名号是不?不过你们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是自誉之说,也不是经过比赛公开推举出来的,“飞凤剑招”纵收诡奇,应难脱出中原各大门派剑学窠臼。”
大怪童相毫不动容,二怪巴山雕气得咬牙吱吱作响。
半响,大怪童相冷冷地说:“那么你说之人就是怪手书生俞云。”
矮方朔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大怪童相露出迟疑之容,问道:“那么在云雾山庄剑刃任七姑的姓严少年又是什么人?”
矮方朔一笑道:“这事荆某比你清楚,姓严少年与俞云一脉相传,故而敢自诩天下第一剑。”矮方朔心知俞严二人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藉此混淆他们心目。
大怪童相极为相信,脸上不觉动容,道:“这样说来,方才戏弄我们的不是俞云就是姓严的了”。
矮方朔哈哈大笑道:“你们也太夜郎自大了,自认除开俞云,严姓少年两人外,别人动你不了,如今武林风云再起,多年隐世怪杰,亦纷纷投入江湖,那个不比你强,就拿高黎贡山四老来说,你们就万万不是对手,何言其他,俞严两位听说今晨业已北上幽燕,适才戏弄你们的另有其人,不过荆某没瞧清楚,难下断言罢了。”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区区‘飞凤剑法’也敢自诩天下第一。”
二怪巴山雕嘿嘿冷笑道:“高黎贡山四长算得什么东西,我们非要斗斗不可,姓荆的你别用大话唬咱们秦中双怪,谁要不服飞凤剑法,就得伸量出来看看”。
矮方朔用眼一扫全场,嘴一努,道:“喏,今天来在繁塔下衮衮群英,无一不是当今高手,倘惧你秦中双怪,谁人肯来,”矮方朔这主意真绝,拿高帽子在旁观群英头上一套,谁也不肯叫明示怯。
当然旁观群英也明白矮方朔话中有意,心内暗骂荆方狡猾,面上可强作傲然之色。
大怪童相应不思索荆方话意,暴喝了声!
“那敢情好,都是些酒囊饭袋,到你目中却变成了衮衮群英,谁要透着不服,请来禹王台上。”说着,一拉二怪巴山雕,双双纵起,身形似两缕轻烟般,两个起落,眨眼,就落在禹王台上。
这禹王台上宽敞异常,除北隅祀着大禹外,其余三面别无隔拦,台面用古青砖铺成,光平如镜,实密厚坚,敲击诤诤作金铁声。
群英此时被矮方朔及秦中双怪两下里一挤,更知秦中双怪名震天下,也未便公然退却,俱却纷纷窜至台下。
二怪巴山雕反臂一扬,呛啷一声,长剑执在手中,映在阳光下,泛起青涟涟寒气,眉目俱碧,敢情那是一柄极好宝剑,只见他道:“你们如估量不敌,趁早退下山去,不要自取其辱,败了师门名头。”
群英中半数勃然色变,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站在秦中双怪一面。刹那间,有三人跃上禹王台,尽是三十不到年纪,各执着一柄铸炼极好的精钢剑,当先一人平剑合手一拱道:“在下三人,号称点苍三刻,向巴山老师讨教。”巴山雕夷然一笑道:“老夫也闻得点苍剑法精奇,今日倒可见识见识,但你们三人合手联攻,是否师门规律如此。”
那为首一人名唤钟雄,闻得面上一红,道:“在下等点苍剑法只是微末之技,实在不敢自诩天下第一,方才听得童老师对荆老师说,就是合手联攻也抵不住“飞凤剑法”十招之下,故尔借此一句话,斗胆上来讨教。”
巴山雕冷冷狂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出剑吧。”
兰姑娘闻得钟雄等自称点苍三剑,脑际倏前浮起金华小校场中一幕,心上人谢云岳五指捏紧点苍高手神剑手施元房剑尖,一抖一撩,长剑瞠的断作两截,半截剑身,化作神龙,没于阁台槛标上,此情此景那得复见,心想有谢云岳在这有多好。
心念至此,点苍三剑已分立站着天地人三才方位,将巴山雕围在中间,大怪童相已退在一隅。
陡地点苍三剑齐出,只见剑光连闪,向巴山雕身上不同部位刺到,剑式之快,无与伦比,妙着就在三人前后配合得天衣无缝,那剑芒似错综线条般交错暴出,织成一付离奇图案。
场上都是明眼人,计算二怪巴山雕不论避往何方,三剑之一剑尖必然刺向“腹结”穴,点苍三剑这一招正是点苍剑,法“三才夺命”绝招。
那知二怪巴山雕不但不闪,两足一提一弯,不见他怎样费劲,在电光石火时间成了头下足上姿势,人已系在半空,只听得喀嚓声响,点苍三剑剑尖相互撞在一起,竟然刺了个空,说时迟,那间快,巴山雕单剑往下电飞地一圈,青芒寒电,“凤翔莺舞”,嗡嗡风雷之声大起,内力使得无比之强。
点苍三剑自从师兄神剑手施元亮被谢云岳断剑之后,施元亮哭诉师门尊长,掌门人严加斥责了他一顿,怪他不该丢弃本派精纯剑学,反渗了大半邪魔外道的路子,总之诡奇有余,纯厚不足,虽如此说,掌门人便警惕点苍剑学有日渐衰微的趋势,力图挽救颓风,经点苍有数高手研出一套高深剑式,督促门下精练,故一年来,点苍门下剑学突飞猛进,目前,其掌门人派三剑下山,察看武林动静,今日,他们平素就闻得秦中双怪飞凤剑法天下驰名,存下了试招之心,究竟“飞凤剑法”有何过人出奇之处。
三剑一招扑空,便自警觉,三才定位,身形霍地分开,只听“察”的微响,三剑尖端被二怪巴山雕一招。‘凤舞莺翔”截去粟米长口子,点苍三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点苍究竟是名门大派,剑法之精纯,讲究是配合无间,二怪巴山雕身形站地之际,蓦闻钟雄一声大喝,三剑剑身暴长,分刺二怪“肩并穴”,“气海穴”,“章门穴”,同时左掌勾指崩出,合三人的劲力化作一股排山倒海气墙,电闪地推进,二怪巴山雕浓眉上剔,右腕一紧,数十年内外双修的真力已贯注右臂,左脚一撤,长剑斜出一点钟雄眉心,双方面力道就要沾在对方的一刹那,巴山雕右腕一震,嗡地化成一扇形光幕,向三剑圈切,这正是飞凤剑法的“百鸟朝凤”绝招,同时左掌一迎,只画了一小圆圈。
轰的一声大响……
点苍三剑身形已被震飞禹王台外,只见他们右手都是执着一截剑柄,敢情那剑身被二怪一招“百鸟朝凤”切去。那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恰好在圆护柄处切去,一分都不差,二怪手眼法神准,非数十年功力造诣不克臻此。
点苍三剑只觉胸头隔闷,喘息不已,满脸愧恨之色。
二怪巴山雕狂笑一声,道:点苍剑学不过尔尔,三招不到便自落败,今天老夫不开杀戒,暂烧过汝等。”秦中双怪鬓髭尽无,看似年岁不过四旬,其实已是六十开外,故自称老夫。
点苍三剑闻言怒视了二怪巴山雕一眼,掉头驰去,眨眼便自消失在山坡之下。
这时,山风紧吹,禹王台上簌落簌落吹下一片枯枝断梗,平台北面数十株桑梓林杆不时摇晃着,除开春日普照外,仍是一片严冬气象,二怪巴山雕按剑傲立,目视台下,衣衫飘飘。
台下群雄不少知名之士,经验丰富,心机阴沉,那会贸贸上台,将半生英名付之流水,见二怪眼色,竟似等待众人上台。
忽然“卟”的一声,二怪手中剑一震掉在禹王台上,这一动作,台下群雄为之茫然,连矮方朔都觉意外,忖不出是何情形。
巴山雕露出惊愕之容,大怪童相飞步上前,仰睑环视。
原来巴山雕按剑傲立时,又是一阵山风疾吹,扫面而过,风中夹着无数尘砂,这是极自然的现象,不料其中一位尘砂破触及剑身时,突然力道加强,直冲剑身,二怪虽看出有异,却已不及加劲捏紧,只觉剑身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使自己虎口酸麻,一时握制不住,直坠下地。
巴山雕自己知道这位尘砂,决不会本身随风而起有这剧增冲力现象,一定有别人在暗中弄鬼,但猜不出众人中有谁能这超绝手法,以及绝乘的功力,真要有其人的话,何至于暗中偷袭,他不会明目张胆上台对付自己,相信自己恐难匹敌,设想没有其人的话,那么一小粒尘砂,会趁着劲力收敛,神经松驰时,恰巧掉落手中剑,以自己数十年浸淫武学,又非泛泛之辈,何至于此,那真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是以他一脸惊愕之色。
但天时自然的变,往往超越常规的,也有极自然的,就拿陨星来说吧,落入地心吸力围内,就向地球表面飞坠,因受大气层摩擦燃烧,总于中途磨耗燃烧化尽,但也有例外。这是极罕见的现象,说不定撞落二怪巴山雕的尘砂,就是那种陨石。
大怪童相扫了众人一眼,瞧不出半点异样,他立在二怪身后很远,未明究竟,此时此地,又不好向明巴山雕,总之,他认为情形有逾常情。
巴山雕片刻恢复原来的面色,俯身将宝剑抄在手中。
矮方朔笑嘻嘻地仰面嚷道:“童老怪,我看你盟弟患痉挛症啦,山风这么大,照乎着了凉。病情加剧弄得客死旅途,有点犯不着啦,不如赶紧返回歧山老巢调摄,偌大年纪,离死不远犹自争名好胜,有好处吗,那更犯不着?我看你们两位数十年极少涉足江湖,还不是为怕是别人偷去你那视如性命的半部“太公素书,碰巧激使你们出山的人,也正是想得那“太公素书”的人。”说罢,长叹大笑,声激山野。
一言中的,秦中双怪面色一变,转瞬,又恢复平静。
大怪冷哼一声,道:“我这歧山万象谷杀机隐伏,进者必死,谁有这大胆量敢去。”
秦中双怪冲龄即受歧山怪异老人收养,半部“太公素书”所载之玄奥武学择简尽传他们两人,本来怪异老人江湖中无一人知其来历,皆因老人从未涉足于人世,二怪学成后,未几老人病逝,二人自觉孤独。更怀着半部素书出山游历,未三年,击败武林中数十剑手,一时声名大震,大凡人类的通病。喜阿谀,恶耿直,三年内,结交了不少恶朋害友。
武林中人俱欲探知双怪来历师承,一日醉后,双怪泄露他们为怪异老人门下,所学俱是“素书”之功,这类武学秘笈最受武林中人觊觎,纷纷向双怪明抢暗袭,有几次双怪差点着了道儿,最后受一知友之劝,回转歧山重研大公素书,一面将所居布下星缠阵式,变幻不测,层层杀机,取名万象谷,这是四十年前之事。
其后二十年间,垂涎半部大公素书的人,丧生于万象谷者,不知凡几,能得全身而退者,极寥寥可数,太公阵式之学较剑拳武技精湛得多,鱼龙变衍,曲尽其幻,天象地理,无所不包,夺天地造化之巧,非武林中人可能蠢测,幸秦中双怪直至今日尚未渗透全部玄奥,又偏好武技,否则,更无人能及,再仅得半部,太公为何留下残缺不全的“素书”,推测实有极大涵义在其中。
四十年来,双怪只收了五个门人,除其妻儿外,连下人打手不出六十人,门现颇严,但极喜护短,五个门下只敢偷偷摸摸在外作恶,双怪蒙在鼓内,外人知双怪极难沾惹,所以采取不闻不问态度,此次出山,矮方朔言他们是为了争取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只猜中半数,其余后文自可提及,现在暂且按下不题。
且说矮方朔荆方听得大怪童相自吹万象谷无人能入,哈哈大笑道:“你也太托大了,荆某一年之内必去万象谷走上一趟,区区阵式尚难不倒我。”
大怪童相笑道:“好,好,我们在万象谷再见,至于你说那怪手书生今晨离此北上幽燕,这消息是真的么?”
矮方朔点点头,童相遂道:“那么我们也要北上了”,继用眼扫了众人一暼,微笑道:“现在我相信无人敢说“飞凤剑招”不是奇绝大下的了。二怪含笑缓缓收剑,并肩双双身形一弓,刷地超越众人头项落下,三两个起落,便自在山下小道奔驰着。
春日光辉照映中,远处犹见双怪肩头彩穗发出翠绿嫣黄光彩。
这时,群雄中有一浓眉大汉向着二怪后影呸了一声,骂道:“这两怪直冒大气,不是俺轻易不要结怨,真想斗他一斗呢,那厮长剑坠落,究竟是搞什么鬼?”
众人含笑望着他,也不回答,陆续下去。
其中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