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就是大洪”,她说得斩钉截铁,无可置辩。
谢云岳微微笑道:“世人大都是以讹传讹,其实云梦本为二泽名,云在江南,梦在江北,方八九百里,华容以北,安陆以南,枝江以东皆其地,并称云梦,红旗总坛设在安陆以北,大洪山以南,损水,漳水之中.其间水道纵横复歧,芦苇接天连碧,三不管之地,数百年来皆为盗数,难入难出,如九曲黄河阵中,红妹你说得如此容易!”
江瑶红白了一眼,道:“谁不知你文武全才,诗书满腹,云梦就是云梦,何必引经据典驳小妹,梅姐,你瞧有多气人!”
罗湘梅嫣然一笑,芳心不由钦佩谢云岳龙幡凰逸,才学非凡,但一想起东方玉琨被红蜂娘子擒去,柳眉紧蹩,只觉六神无主。
江瑶红见罗湘梅神色,便知他心情,忙扶着罗湘梅双手,道:“梅姐,我们到后舱去,不管他们的事。”说着双双走人后舱。”
此时,索命人掌桑禄道:“江湖上最可虑的就是暗算偷袭,令人防不胜防。小侠,我们要打点对策才是。”
谢云岳双眼凝向舱外默默忖思良久,才道:“小弟已思出一策,且容到了夏日再说。”
舱外江天一色,碧水中流,风帆往来不绝,舟行似箭,循水而下……
夏口江岸上一座巨舟舱中,缓缓走出一青衣老者,直向黄鹤山巅黄鹤楼走去。
黄鹤山一称蛇山,黄鹤楼位居烟波江上,[按:自平湖门以上,至黄鹊山麓一带,统称烟波江,蛇山之麓,气象巍峨,江水奔腾其下。
楼建三层,飞椽钩篡,上下共有四十有八柱,雕梁画栋,窗牖玲珑,雄楼乐阁,华美异常。登临其上,云涛烟树,咫尺千里,晴川阁、鹦鹉洲,隐隐在望。远眺大江东去,蔚为壮观,惜清光绪十四年毁于火,另建,难复尽观。]
青衣老者佯样漫步循石陛直登上蛇岭麓,其时夕阳沉江,晚风习习,老者一袭青衣只在风中飘拂起舞。
黄鹤楼中三三两两坐满了品茗的茶客,青衣老者登三楼选了一个傍江的座头坐下。
老者一坐下,双眼就向四处一望,发现这座楼上半数皆为武林人物,长衫劲装,肩头丝穗飘扬。
忽然他眼神在一幅座头定住了,发现半半叟,八步赶蝉皇甫嵩,及高黎贡山四魔在品茗低声耳语。
半半叟发觉青衣老者神色有异,不由眼中迸射夺人神光,逼视这青衣老者。
这青衣老者飞快地将头移向江面,由中低吟道:
“何日黄鹤归来?且共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
此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把一座黄鹤楼联,唱得音韵铿锵,十分的动听。只见青衣老者用手轻轻往桌面一拍,低声赞道:“好!用字用得高雅典绝,上联用崔灏诗:“昔日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下联用李白诗:“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运用昔人词句,轻易道出,自非名手不辨。”说罢,也喷喷称赏不已。
耳旁忽闻半半叟轻笑道:“原来是个书呆子。”随风飘来,字字入耳。
老者知道半半叟内功强者,有意相试,佯装无闻,只眺夕照暮夜中,水无一色,渺无边际,云帆片片,不禁倏然神往。
这黄鹤楼附近,尚有昭明太子墓、惊益楼、张公祠、吕祖阁、东略楼、抱藤亭,点缀其间,一片青葱,地无极尘,虽傍繁嚣城镇,但幽静宜人。
这老者东张西望,摇头晃首,逼肖腐儒穷酸已极。
久而久之,又别面一望,半半叟等高人尚未离去,却发现九指神丐苍玺默默坐在对向旁窗座头。
谢云岳心中惊疑道:“怎么大哥一人独自前来,其他丐门二老为何不见。”
再一仔细游望,又发现整座楼面茶客,十有九均是武林人物,多半是乔装改扮,丐门手下也有八七分,疏疏落落分据几个座头。
忽听八步赶蝉皇甫嵩低笑道:“苍老化子每日此时均要来至黄鹤楼上独坐一会,又非约人会晤,莫非自知四日后死无葬身之地,趁此短时光聊以排遣胸中忧虑么?”
半半空用出极鄙视的眼光望苍玺一眼,道:“老朽一开始就不赞同字文帮主的主张,眼中之钉,早拔为快,说是时机未到,一鼓而擒较为妥当,依老朽之见,凡是异已的悉予戮杀,免得夜长过多,令他们睡难安枕,杯弓蛇影,岂不是好些。”
高黎贡山四魔嘴角咧咧,不作一词。
半半叟话音虽声如蚊蚋,谢云岳及苍玺耳目灵敏,字字清晰入耳。
只见九指神丐苍玺冷笑一声,眼却仍凝望窗外,半半叟似已知道苍玺冷笑是指着自己而发,不禁眉梢一皱,缓缓转过脸去,一眼光落在苍玺临座一个年约四旬,紫面短髯的大汉面上。
谢云岳见状,不明其故,疑念顿生,循着半半叟目光投去,那紫面髯大双,太阳穴高高突起,目中神光逼人,一望而知是个身具深厚功力的江湖能手。
只见紫面大汉露出似极为难之色,半半叟眼中神光却露出逼迫之意。
谢云岳更为不解,但见紫面大汉似无可奈何,右掌慢慢向怀中摸去,他不禁恍然大悟,紫面大汉必身怀阳山二毒配制无形无色剧烈毒药,半半叟示意他暗算苍玺,心中大惊,但又不能暴露身份,猛生急智,举掌向桌上重重地一拍,大叫道:“大江东去,月白风清,黄鹤楼上胜景无边,古人之言信不我诬也!”语惊四座,在座楼面的人均把目光移注在他的脸上。
紫面大汉被他这一猛拍力叫,不由一怔,揣在怀中的右手,久久不能伸出。
苍玺更是一惊,仿佛口音极熟,猛然想起此是何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在谢云岳脸上。
谢云岳佯装自己太过忘形,面现出赧然之色,目露渐意望了楼面茶客一眼,移在苍玺脸上。目光相接,又飞快的移在紫面短髯大汉身上定住。
苍玺一见谢云岳神色,便知其中必有缘故,发现紫面大汉一双右手正好由怀中取出,他目光锐利,紫面大汉五指正捏着—红纸小包,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见苍玺霍地立起,似有着什么急事待办,匆忙跨步离座,大袖拂动,正巧碰上桌面新沏的龙井熟茶。
茶杯一倾,那滚烫的茶汁就像是一缕喷泉似也,无巧不巧地射在紫面大汉那只标着红纸小包的手背上。
登时紫面大叹烫得哇哇直叫跳了起来,手背抖个不停,红纸小包也已摔在楼板上,苍玺人已一阵风般望楼下而去。
紫面大汉强忍着灼痛,慌不迭取出一块布巾,用布中让着五指拾起那被茶汁混透的红纸小色,摆在桌上,面上泛出痛恨之色,缓缓坐下,又取出金创药徐敷烫红的右手。
半半叟不由大为惊愕,忖道:“为何这么凑巧,那茶汁恰倾在红纸小包上。”细思当时情景,猛然悟出这与青衣腐儒大拍大叫有关,引人注意,本来苍老化子凝望窗外,因此转面悟察觉紫面大汉那手中红纸小包。
但青衣腐儒为何知道临面短髯大汉手中是无味无色毒药?
又为何知道欲向苍老化子下毒?自己仅用眼色示意,这显然是不可理解之事,不禁又投目移注青衣老者而去。
这一望去,令半半叟为之目瞪口张。
原来那张座上已空无一人,青衣老者不知在何时离去,悄问八步蝉皇甫嵩,高黎贡山四魔,也是茫茫然不见其由何而去。
细语商谈几句,均觉这青衣老者形迹可疑,是敌非友,为自己等人心腹隐患。
忽然,他们等人面前茶杯中,发觉均有两只蝇死在内.不由面面相觑,只道是原来茶店中本已有蝇死,经滚水一泡便浮了上来,正待喝命茶役换去,楼外一阵江风吹入,夹着一个白色小点,其疾若矢,径望半半叟那桌面飞来。
火魔华宇低哼了声,迅若电火五指飞向那白色小点攫去,一把接住,拿来一瞧,只是一团被揉搓成的白纸团。
饶华宇是一功力绝顶的魔头,也不由脊心冒出寒气,他知这团白纸定有蹊跷在内,心灵上已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铺开那团白纸,只是纸上写着蝇头小字。
“蝇死化毒,无味无色,
吾饮一口,穿肠化骨,
百年弹指,人死何忧,
惟其所得,乐在其中。”
下款“隐形客”三字,四魔半半叟皇甫嵩不禁面色大变,赶忙起身急急离去。
紫面短须大汉不知高黎贡山四魔等人为何急急离去,但觉他们面色有异,只见他坐了一刻,徐徐起身,独自一人走向楼下。
黄鹤楼下江水泪泪,中天一轮皓月,波光泛影,来往扁舟不绝,声声款乃中送出靡靡管弦之音,景色幽丽不减于西冷,玄武。
月色清新若洗,黄鹤楼周近吕祖阁、张公祠、抱藤亭游人不绝。
昭明太子墓柏森森,一家隆巍,无游人,月摇松影中忽见一条人影疾驰而来,落在昭明太子墓前停住,微微吁了一口气。
这人正是黄鹤楼中紫面短须大汉,只见他吁了一口气后,自言自语道:“宇文帮主引狼入室,尽都是魑魅魍魉,颐指气使,全都是瞧不顺眼。”
突然一阵风送语声响生耳侧:“瞧不顺眼就别瞧,谁叫你听从他人眼色施毒?”
他不由连打几个寒噤,心中大生凛骇,四顾一望,只是凉风习习,枝片微晃,哪有半个人影。
不论他具何胆勇,此时此地也由不得疑神疑鬼起来,忖道:“莫非俺梁英禅今晚遇上了鬼么?”
梁英禅在红旗帮中人最豪爽方正,早已生出厌恶红旗帮那种无法无天的勾当,无奈身受帮主八臂金刚字文雷的大恩,不忍遽离。
他心存知恩当报之志,故羁留在红旗帮中不可自拔,然心灵上被蒙上了一层暗影,每日去天人交战中,只觉难于取舍。
这时又是一阵凉风吹袭上身,由不得寒气入骨,大喝一声道:“什么人在梁某面前弄鬼?”
话音一落,只听得一人接口道:“有什么人弄鬼,老朽自立在你身后多时,你耳目迟钝不灵,怨得谁来?”
梁英禅大惊失色,回身一望,只见一青衣老者立在身前不足五尺之处,眼中神光,宛若电芒,摄魄夺魂。
不由惊得倒退了一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藏在梁某身后?”
那青衣老者微笑道:“老朽说你耳目迟钝不是,方才黄鹤楼上老朽就见过你。”梁英禅不由亿来这老者就是那大拍大叫,语惊四座的腐儒,这老者语音一顿,又道:“这些且莫管他,老朽瞧你是个血性汉子,寄人篱下已为人不知,违背良知替人做些施毒绝灭人性勾当,难道你不觉内疚难安吗?”
梁英禅半晌无言,心中暗叹一声,徐徐说道:“江湖上舍命全交的人比比皆是,岂独在下一人,何况字文帮主对在下有恩,岂可临危卖友,老英雄金玉良言,在下甚是心感,但道不同不相与谋,请从此别。”手拱了拱,脚下微动,即待奔去。
谁知人才横闪出了一步后,要见面前人影一花,青衣老者却又阻在身前,不禁大怒道:“老英雄未免太强人所难,恕在下要莽撞了!”双掌猛出,破空风啸,强厉无伦。
青衣老者不闪不避,两手电飞而出,眨眼之间,梁英禅双腕已被扣住。
梁英禅不禁大吃一惊,奋力一挣,不挣还好,只觉气血径走,登时两臂麻木不灵。
老者冷笑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空负有一身武功,用以济恶,你难道不惧累及九泉之下祖宗之灵,累及后代儿孙么?老朽这些话想必你也不听,现老朽点上你三处阴穴,废除全身武功,速归红旗帮传话岷山二毒,老朽是他故交,请他们三日之内在黄鹤楼周近相见。
梁英禅不禁胆战魂飞,练武功如性命,忙高声道:
“老英雄请勿如此绝情,在下每日也是衷怀难安,只是想不出善处之策罢了!”
老者微笑道:“如不点你的穴道,你归去后难以见信宇文雷。”话声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老朽点上普通穴道,暂废除你的武功,你赶紧返回总坛,捎个口信与岷山二毒,切忌让人知道了。”说着,右手一翻,两指飞点在“期门”穴上。
梁英禅只觉全身气血压塞,气逆不休,不禁张口吐出一口血痰,眼内露出恐惧之色。
老者见状微笑道:“无须考虑,只在十二时辰内赶至总坛,必不会废命就是,你去吧!”
梁英禅极为费力的吐言说道:“老英雄如何称呼,在下也好捎信岷山二毒。”
老者沉吟须臾,方说:“你就说邙山故友,他们便知道”了。”
梁英禅点点头,施着疲乏的身躯疾奔出去。
老者望着架英禅身影消失后,不禁垂目沉思:“岷山二毒虽具毒名,性格乖张,但人却羽毛自惜,从不妄杀一人,他俩为何竟被宇文雷拉拢,做此绝灭人性的勾当?”心内反复总量着,继又转念道:“只怕他俩不是情甘心愿,内中定有什么蹊跷,且待他们来了再说。”正待举足离去,忽闻人声喝叱与凌乱步履声,其中一人语音仿佛甚熟,不禁循声望去。
只见月色之下,七条身地快步飞来,他闪身在一株柏树之后,注视来者是些什么武林人物。
七条身影在塞前停住了,过见那是七个道人,一名正是自己在燕京打磨厂清风酒楼上遇过的武当七道,那语会甚熟的却是松柏道人。
他不由心中惊疑道:“他们不在武当,来在此地做甚,自己在武当时却未瞧见七道,莫非是云游在外未归,尚未获悉山中惨遭浩劫?”
只听松柏道人沉声道:“我们七人前往少林,逍遥客相率北冥三魔以及邛崃门下前来犯山……蓝星师弟竟不传讯于我们,七十二道观大半被毁,这等刚愎自用,怎可身为身为掌门。”
另一道人说道:“师兄暂平胸中气忿,蓝星师弟有三位师叔支持,空说无用,反正我们也贪心掌门之位,为今之计,只是我等要否与丐门联合,或径奔红旗总坛与北冥三魔和逍遥客比斗。”
松柏道人摇首道:“北冥三魔与逍遥客功力精湛,我们七人非其敌手,红旗总坛内天下尽邪大半均被网罗,他们岂能坐视我们寻仇不问,再过两日三位师叔亦将来此,到时再作计划吧!”
忽闻一道人说:“青城道友叶少青约在此地见面,怎还未来?”
蓦然……
墓后起了一声阴恻恻笑声道:“叶少清人已在此,你们接着吧。”
一条庞大著影,从墓后甩抛飞出。
武当七道一听,便知叶少清已遭毒手,松柏道人长身一掠,将叶少清接住。
其他六道正待腾身掠去,忽听一长声桀桀怪笑,笑声中一具人影由墓后平平飞出,疾如离弦之弩,眨眼即至。
那人轻飘飘地望下一落,武当道士见那人形象,不由惊得到退了一步。
原来来人形如僵尸,瘦骨嶙峋,身如长竹,散发披肩,双眼洞睁,逼射惨绿光芒,在这寒月墓地中见此怪人,分外可怖,不寒而栗。
松柏道人大喝道:“你是何人,叶道友与你无怨无仇,怎敢下此毒手?”
那怪人目内绿光闪闪,阴森森地答道:“老夫北冥三魔门下勾魄神魔焦巫,叶少清与老夫无仇,只因他无端辱骂老夫,老夫才打了他一记寒冰阴拳,想不到值竟禁受不起一掌。”
松柏道人一听这怪物就是北冥三魔门下,不由一愕,问道:“叶道人在何处遇见尊驾?”
勾魄神魔焦巫冷冷望了他一眼,缓缓说出:“就在此地!”
一语方出,藏身材后的青衣老者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自己与梁英禅必落入他的耳中,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