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在此处,忽听窗外传来阴侧侧语声道:“不错,你猜准了。”
九指神丐苍玺声方入耳,原式不动,离座飞起,向窗外扑去。
独臂风云丐等人也如矢离弦,纷纷随着窜出窗外。
春寒料峭,寒气泛骨,光秃秃的树枝才萌出星星丝芽,在风中摇瑟起舞。
苍玺心惊暗中来人身法绝快,疑讶不止。
突然独臂风云丐冷哼一声,只见他闪电转身,独臂一扬,一线黑丝电芒星射,由掌心激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入耳,檐间忽然坠而下一条身影,叭哒摔在泥泞中,泥浆迸射。
那人两手掩着左眼,只在泥地翻滚,痛极嗥叫,手指隙缝中不断渗出黑紫血液。
独臂风云丐冷笑一声道:“么魔小丑,尚敢来此现眼,这蛇尾针滋味是好尝的么?”
那人似是痛极难熬,自知万无幸理,忽地起身跃起,用仅剩的只服狞视了独臂风云丐一眼,怒吼一声,举起右掌望自己天灵盖击下。
岂知独臂风云丐如风闪电而至,五指幕伸,将那人右腕扣住,沉喝道:“朋友,你要死不难,化子还有话要问,据实答复,化子必成全你。”
那人方才已剧毒攻心,痛极神昏,方决心自戕,以求解脱,如今被扣住腕脉,酸筋噬骨,纵是铁打铜浇的汉子,也承受不住,只嗥叫得一声,便昏死过去。
独臂风云丐啐了一口痰,狠狠骂道:“这么不经事的废物,令人惹厌。”
言犹未了,那人喉头一声痰响,气绝死去。
九指神丐苍玺见独臂风云丐又妄用蛇尾针,不由暗中浓皱眉梢,沉喝道:“锡寿,发话的早就远扬了,你这是怎么的?”
独臂风云丐闻言,不由得着双眼发怔,心说道:“当着这多人面前,头栽大啦,正主儿早跑了,我怎向无用小辈发什么横。”想着,望了尸体一眼。
突然间,十丈远外,寒塘之畔,一株虬柯奇松之上哈哈大笑道:“老化子你又猜错了,老夫并未远去,只是缺了一条臂膀,化子找错了对头冤家,毒债毒还,每门中几曾放过了谁?”
苍玺眼中奇光猛射,旋身扬掌打出一招。
狂风卷云,轰地一声,那株合抱虬松树身震得连晃,松针溅射飘洒如雨。
树上却不见有半个人影坠下。
苍玺满头发须根根就立,正欲作势扑出之势,树下又是冷笑声起,道:“我老人家开杀戒之日,还有三天期满,苍玺,我老人家四徒被你打成断臂折腿,如今顺便悄个信给你,我老人家在湖北云梦山红旗总坛等你了却这件仇债,否则的话,你那丐帮,即将尸横狼籍,休
这语声随着砭骨寒风入耳,阴森慑人,惊心动魄。
苍玺猛喝道:“你究竟社谁?”
苍玺等勃然变色,冷笑道:“好,老化子半月内,准去云梦山讨教。”
只听魔尊者发出刺耳冷笑道:“丐帮人物景是守信重诺,我老人便去云梦山相候,最好多带点徒子徒孙前来送死。”话音方落,寒塘之内,一条白色人影,冲霄而起,飞快绝伦。
独臂风云丐大喝一声,身影电扑而出,五支精钢如戟的手指,直朝白色人影身后抓去。
魔尊老的功力超凡绝尘,身影快得出奇,岂能让独臂风云叟抓着,白袖向后一拍,身形斜掠云飞而杳。
独臂风云丐蓦感五指被魔尊者反拍袖风逼压奇痛欲折,慌不迭地撤臂,身形猛往下坠,踉跄数步方始定住,一张黄脸羞得赤红如血。
这时,苍玺双眼只凝着蓝天丽日,飘浮白云出神,面上虽瞧不出异样神色,但众人却忖出他腹内愁思沉重,皆是一声不发。
忽见严福领着两个黑衣劲装少年,由园径小道匆匆奔来。
两个黑衣劲装少年,英气逼人,均面带忧慌之色,他们超越严福,奔至苍玺身前,弓身施礼道:“后辈末学胡天生,陈文翰,谒见苍老前辈。”
苍玺不识两人,惊问道:“你们是何人门下?为何识得老朽?观你两面色似有危难在身,是么?”
陈文翰垂手答道:“家师姓陶讳祝三,世居辽东。”
陈文翰接着又说道:“老前辈明察如电,但非晚辈们本身的危视。晚辈们此来原是求见谢少侠,后来严管家说,少侠已不在此。有事与苍老前辈说亦是一样,为此冒昧求见,实因晚辈们途中遇着峨嵋同道——黑摩勒姜宗耀少侠,神色忧急向鄂省奔去,他说东方少侠被红旗帮红峰娘子掠去,请晚辈们赶来沧州盼请谢少侠前去援救。”
江瑶红,罗湘梅两女闻言禁不住“啊呀”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苍玺点点头:“这事老朽自有处理。”随唤独臂风云丐过来,说道:“你速去传命沧州本帮堂主,令他千里传信,请我帮中两位长老赶赴鄂省,我在夏口等他们。”
苍玺双目望着江瑶红、罗湘梅两女说道:“老朽有句言语,望两位姑娘不要见怪,老朽拜弟谢云岳倜傥英俊,不世奇才,难怪两位姑娘情有独钟……”
两女不禁羞红双靥,低垂粉颈,只听苍玺又道:“只怕你们之间还有一段纠缠,只因谢云岳与贵派金顶上人门下瞅玉修结有怨隙,金顶上人最是护犊,对你们之事不无阻难,不过事在人为,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望两位姑娘善体老朽话意,你们先赶赴武当找他,前去云梦罗相助老朽。”
当下苍玺与陈文翰,胡天生,白眉叟樊少川自成一路,赶赴夏口。
江瑶红,罗湘梅,及索命八掌桑禄三人齐赴武当而去。
二月仲春,武当山桃杏缤纷,垂杨摇絮,绵亘平峰则密树森罗,蓊葱蔽日参天,两凌峰绝壑,犹层冰积雪,真春风云不变也。
山中道观胪列,金碧辉煌,掩映异杉古柏之中,诚天真之奥区,玄门胜地。
春风啸掠,一轮红日甫平树稍,在那展旗峰下,紫霄宫前禹迹池畔,负手凝立着一个银须飘拂鹤颜清瘦道人,眉梢紧蹩,面色带有重忧,双目里视池中浮萍。
身后分立两个大人小童,眉清目秀,手中各捧一柄斑剥苍古长剑。
蓦地,四山钟声响亮,回荡互应,响彻云空,那道长猛然仰面,星目中突现逼人神光。
钟声悠扬中,忽传出了一声长啸,展旗峰上一条身影电泻而下,疾如鹰隼般落在紫霄宫侧面石蹬道上,只两三个起落,毫无声息地定身在池畔道者右侧。
只见来人是一位面黄微髯的道人,躬身稽首说道:“掌门人为何轻离天柱峰琼台观重
那鹤颜清皤老道鼻中沉哼一声,道:“静明,为何说话如此轻率,事关武当盛衰祸福,我已搬请两位久避尘世的三位本门师叔,分镇琼台观、太和宫、金顶玄武殿。”
(按:武当三大门之中,天柱峰中悬,独出众峰之表,峰顶金瓯峙立其上,内奉玄武大帝及四将,敬请金顶,非峨嵋金顶也,籍以释疑。)
静明真人眉动色喜道:“有他三位老人家出来相助,本门高枕无忧也。”
掌门人面色一沉,道:“你说得如此容易,一个逍遥客已难应付,何况他邀来北冥魔教三怪,更有你招来乾坤手雷啸天等人,本门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方寸警钟响起,莫非消遥客
静明真人面色微微一红,垂手说道:“警钟初出之处,是在迎恩宫,与逍遥客来途有殊,本门近年来,第三代弟子下山行道,树立强敌不少,大概另有其人。”
此鹤颜清癯道人,为武当掌门蓝星羽土,闻有当下沉吟须臾,道:“静明、你去迎恩宫瞧瞧来敌是谁?本山三十六岩,七十二宫,二十四观,均有设伏安排,来人自无这般容易侵入,你遇上了静性、静法,可传谕,命他们紧护榔仙洞前榔梅仙宝。”
静明真人答称:“遵法谕”,音落,反身振袂,拔起四五丈高下,身形一弓,两臂暴伸,倏变“飞鹰窜靠”,电闪扑入古柏异杉中而去。
静明真人一落入林中,复又腾起,往北飞驰,忽在他身后门出一缕轻烟似的人影,划空追蹑,疾诡绝伦。
这条人影蹑至半途,忽斜掠超越,在葱郁帕杉中倏隐倏现,望迎恩宫掠去……。
迎恩宫之前,有座矗立的青石长碑,碑上大书:“第一山”三字,乃宋襄阳笔,书法飞动,天龙腾蛇。
钟声骤歇,一具庞大身影望石碑前飞矢落下,只见是一秃顶虎面老者,神态威猛,一身锦缎长衫,映着朝日之下,耀目生辉。
这老者一眼瞥见“第一山”三字,立即纵声大笑道:好大的口气,让老夫加上一笔”,说时.翻袖出指,欲向一字下上加上一笔。
忽然迎恩宫中有人高喝道:“施主休损本山胜迹。”
喝声中,宫中窜出一人,疾如电奔.探掌疾伸,飞快绝伦地向虎面老者手臂划去。
那虎面老者好似身后有眼般,头却不回,哈哈大笑。刷地潜龙升天而起。
这人一挥扑空,身形一旋,仰面击出一掌。
岂知虎面老者身形变化绝快,这人掌力未出之际,已自掉首凌空下扑。
两条身影一合,只听一声凄厉惨嗥扬出,迎恩宫窜出这人的身子,已自震出三丈远处,五官喷出鲜血如泉,死状惨不忍睹。
虎面老者见状后只哈哈狂笑,道:“武当尽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之辈,也敢号作中原大派。”
钟声又自响起,迎恩宫内电飞而出三中年道人,居中道人目光冷冷望了虎面老者说道:“玄门清修之处,施主何能种此杀孽?”
老者发出一声震人心弦的冷笑,道:“杀孽由你们武当先种,难道老夫平白无故前来武当么?”
居中道人细细打量了虎面老者一眼,面色突然一变,说道:“原来是邛崃地煞居士穆丙老师驾临了。”
穆丙冷笑道:“算你眼力不错,居然认得老夫”,手指着尸体,阴阴说道:“你那本门弟兄死得不亏吧?谁叫他暗算老夫!”
居中道人傲然一笑道:“邛崃一派,近来倒行逆施,门下多沦入绿林盗匪,本门弟子下山行道,搏杀在所难免,穆施主不但不清理门下,反闯山武当,恣意报复,真令贫道齿冷。”
穆丙闻言勃然大怒道:“你敢出言侮蔑老夫,哼哼!老夫管教你武当七十二宫,夷为瓦砾废墟。”
那道人冷笑道:“武当虽都是酒囊饭袋,穆施主尚不足有此功力将七十二宫夷为平地。”
穆丙须眉怒戟,电飞出掌,劲力奇猛,排山倒海涌出。
三道倏地身形一分,青芒疾闪,三剑剑光一震,银星三朵分指着穆两的“天枢”、“精
穆两霍地一声清啸,斜挪三尺,右掌疾往腰肋一按,嗡然龙吟响处,手中掣出一柄灵蛇
他那剑势未出,三道剑芒却如万点寒星,云集攻身。
只听穆丙一声慑人冷笑发出,只见金虹飞卷,将那万点金星笼束其中,一串金铁之音响起,陡地满空尽是金花流星,四散飞扬。
三道人影倒飞立定,手中各执着一截断剑,面色灰白,目现骇然之色。
穆丙哈哈狂笑,宏亮如雷,震得四外技叶萧萧落下,良久笑定,傲然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三元剑法也不过尔尔。”
他这狂语出口,立即闻得一清朗语声,从身后一株参天古柏发出:“穆老儿且慢狂言,武当岂是你能轻侮的,你拿这些武当后辈出气,算得什么人物,尽可去找他们掌门人比划比划,蓝星羽士现在紫霄宫前,在此自说自话做什么?”
穆丙邛崃高人,狂傲无比,越听越是有气,对方一落音,人就旋身腾起,金虹一抹,向
他才拔起三丈高下,只觉腿膝弯处宛如蜂噬一口,痛得心脾皆颤,不禁真气一泻,脚下一沉,坠下地来。
耳内但闻得一声:“找死”,不由面色大变,腾身一纵,如飞望山内逝去。
三道心感树上发话那人解救之德,地煞居士穆丙一出手,向无全尸之人,这无异于救了他们性命一般,日送着穆丙背影逐渐消失后,各各长吁了一口气。
居中道人目投在那株参天古柏,说道:“何方高人,容请相见,贫道等也好拜谢大德。”
只见浓针密枝,随风嚣舞,却并无半点的回上声,既未见其来,又未见其去,神龙隐
忽地,一条身影由左侧岸壁上飞落。
居中道人迎了前去,唤道:“静明师兄来得正好。”随即将前情说出。
静明真人忙道:“你们快钟声传警,贫道立即赶过真宫。”说着,两臂一振,一鹤冲天窜上崖壁离去。
三道草草收葬死尸后,即掠入迎恩宫内。
转瞬,悠亮钟声由宫内传出,徐志不疾,一点却不似有紧急事故发生。
迎恩宫面对一座孤峰,峭壁层崖,高耸凌云,峰顶一株盘根龙麟五髯奇松旁,有一青衣少年负手凝立,仰望蓝天朵朵白云,心中默默忖思着。
这少年正是心绪落寞,愁虑万千的怪书生谢云岳。
他探出乐扬品儿确不是武当三剑所掳,正如静明真人在均州饭庄所说,谅是逍遥客擒住。
两童姿质根骨俱属上乘,人见人爱,难免不被逍遥客看中,强收为门下,只有等消遥客见面再说。
他疑虑乾坤手雷啸天及傅六官傅婉已先自己而来,怎么不见。
他心情沉重得犹如一块铅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什么事均提不起兴趣,他不知道自己何以变得如此消极,只觉他入天人交战,极端苦恼矛盾之中。
为什么如此?他深深自省着一幕幕往事,历历如绘在眼前现过。
孤剑相随,行纵万里,他恍然悟出年来所行所为,表现得情感过干脆弱,遇事冲动,一发而成燎原之势,不可收抬。
语云:沧海汪洋浩瀚无量,莫测其广深,见而生畏,所似人贵涵蓄沉重。
他自恨年事太轻,浮躁炫能,自负太甚,惹来一身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悔悟已嫌太迟了,他双眼凝望云天深处,重重慨叹一声。
这叹息充满了自悲、孤独、愤怨……。
蓦然眼角发觉有异,转目一瞧,只见邻峰之上现出数条人影,一闪而隐入杉松树丛中。
心中一动,脚尖轻点,身化七禽身法中门“孤鸿掠空”身法,破空斜飞,身如弩矢,穿出七八文外,突又两臂一收,疾换“天龙八变”身法,一连几个变化,眨眼之间,已凌空飞渡过二十余丈,落在对面峰顶。
足才一沾地,又拔身而起,望几条人影方向追去。
谢云岳轻功身法,快速绝伦,片刻,已自距离前面数人身后四五丈。
仔细打量数人,不禁大为失望,他以为这数人中一定有乾坤手雷啸天等三人在内,因为其中还有一名少女。
他一路追随,恍惚看得此女就是傅婉,及至走近,方觉不是。
人在心神不属时,心境幻觉更甚,他不禁废然慨叹。他不禁讥笑自己矛盾心理驱使举动反常,在野鸭滩时,江瑶红罗湘梅河等希冀亲近自己,反而不顾,远离逸去,此刻,他又希冀一见傅婉!
谢云岳放缓身形,沿途奇松老干屈曲,根叶苍秀,古杉高耸入云,挺拔巍立在千峰万岳间,景色至奇。
忽见前面数人停步不走,侧首低声谈话,谢云岳身形疾晃,潜隐在一块岩石之后。
只听一个粗暴的嗓子说道:“武当山中警钟频传,看来大敌犯山了,我们适逢其会,究竟我们要参与否?还是单独行动?”
另一个声音起了:“师兄,我们强仇大敌就是静慧牛鼻子,武当强仇来临,乐得混水摸鱼,易奏大功,静慧牛鼻子就在下面回龙观内,这就找他去,牛鼻子授首后,还可趁机尝尝榔梅仙实的滋味。”
那少女忽道:“师兄,你就知道我们准行吗?”
少女话音一落,突闻松叶浓荫处传出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