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听不懂你说什麽。”
白路吟觉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的,居然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交谈起来。但他真的确定这个孩子有话要和他说,至於怎麽说,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有学过婴儿心理学,不懂小婴儿的语言。
白路寒急得左右看看,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欣喜得他叫了起来。
“咿呀!咿呀!”
太好了,有电脑就好,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应该还可以打字,尽管手小了一点。
白路吟顺著白路寒的小手所指方向看过去。电脑?
他一愣,低下头来。
“你知道那是什麽?”
白路寒点头。
白路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算是奇人异事吗?
婴儿居然会知道电脑这种东西。
见白路吟没动静,白路寒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
快点啦!
他老大不是向来最讲究效益的吗?
“你想用?”
白路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又点头了!
婴儿要用电脑!说出去有谁相信?
反正都已经够奇怪,索性他就看看能继续奇怪到什麽地步吧。
白路吟抱著白路寒坐到桌前,打开他因工作顺便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他倒要看看婴儿是怎麽用电脑的。
白路吟才把电脑打开,白路寒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他圆嘟赌的小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手指短了真不好用,打字也变得这麽慢!
白路寒埋怨著,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白路吟一脸的瞠目结舌。
──大哥,我是路寒!
这就是白路寒打的第一句话。 “路寒?”
白路吟瞪大了眼,倏地抱起白路寒转了个身让他与他面对面。
“咿呀!”
白路寒头点如舂。
太好了!他们总算相认了。
白路吟瞪了他老半天,又看看旁边沈睡的“成年型”白路寒,缓缓吐出一句:
“怎麽可能?”
路寒明明就还躺在床上没醒!可这个小婴儿居然会打字,而且打出的是路寒的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说他就是床上的白路寒?!
“咿呀!”
不要怀疑!就是我啦!
白路寒见他不相信,急忙挣扎著要转身回去敲电脑。
──我也不知道车祸中发生了什麽事,我居然会跑到这个婴儿的身体里来,但确实就是我没错!
随著这些字句摇摇摆摆地从白路寒的小手里敲出来,白路吟愈加诧异。
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且是在他弟弟的身上!
如果是做梦的话,那麽怀里这个软乎乎暖洋洋的小东西又是什麽呢?
还怀疑?
白路寒又急又气地继续敲。
──不相信啊?要不要我把家谱上的名字全部打出来?首先是路字辈,老大白路吟,今年31岁;老二白路飞,29岁,目前不知在太平洋的哪个岛屿挖坟墓;老三就是我,原本28岁,可现在却半岁都不到!然後是寻字辈的……
打得他好辛苦!白路寒觉得手快要断掉了,他可是用小指头一个一个键盘敲出来的耶!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手累死了!不打了!
白路寒赌气地一巴掌拍在键盘上。可惜婴儿力气不够大,电脑丝毫不受影响。
“我相信。”
白路吟终於点头了。
不相信能怎麽样?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还能对自家兄弟如此了如指掌的,不是自家人是什麽?或者说这婴儿有超能力,可窥视人心?太荒唐了!
所有的答案皆指向一个,那就是这个婴儿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弟弟白路寒!
可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从得知白路寒被送进医院那一天起,他从守在手术室到守在特别病房,他老弟的眼皮就是睁都没有睁一下,现在却冒出个小婴儿跟他说白路寒缩成了个四个月大的小娃娃!
“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科幻小说,而是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实,纵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白路吟,此时也只能问出这句话来。
为什麽?他怎麽知道为什麽?
白路寒翻翻白眼,又让白路吟饱览了一次奇观。
婴儿翻白眼耶!真应该拍下来留做纪念。
──我怎麽知道?现在该关心的是我怎样才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吧?
白路寒又在键盘上敲打起来,末了还委屈地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身旁的他的肉身。
这麽长时间睡下去,他俊美绝伦的身体会不会萎缩呀?
“这个……”
白路吟也瞄瞄那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感到问题棘手起来。
这时,刑风回来了。
“白总裁,宝宝没给你添麻烦吧?”
白路吟忙把电脑合上。
“怎麽会?这个孩子和我很投缘呢。”
白路寒跑到别人家的婴儿体内,这麽一来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目前的监护人了。
“真是太谢谢您了。”
刑风诚心诚意地感谢道,伸手要接回白路寒。
白路寒乖乖地张开小手倾身让刑风抱住,动作自然熟悉得连他都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倒是白路吟暗下惊诧。因为白路寒向来最讨厌与人接触,脾气古怪又挑剔,稍有一点点不合他意便可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连家里的众兄弟都高呼吃不消,这回居然能和这个年轻男人和平相处,还真令人难以想象呢。
不过依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想要抗议也没那能力吧?白路吟同情地想,不过他同情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对白路寒呵护备至的刑风。对付老三如此超级任性之人,这个男人一定伤了不少脑筋。但在恢复之前,也只能将白路寒暂时寄放在他那里。
“电话找你有什麽事吗?”
白路吟移开话题问道。
“是隔壁的方太太打来的,我的瓦斯没关,气味泄出来,我已经让她用放在外面的备用钥匙开门帮我处理了。”
刑风不好意思地道。多亏方太太发现得早,否则酿成大祸就惨了。
“哦。”
白路吟点点头,有些担忧起来。这个男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老三跟著他没问题吗?可望过去却瞧见白路寒一副“我早知道你就是这麽呆”的神情。
“刑先生家住哪里?”
他问,心想得时不时去探探情况才行。
“就在永新小区,社区公园的附近。”
刑风老实地答道。
“一个人带个孩子很累吧?”
尤其这个小孩体内还有个非一般任性的成年灵魂。
“不会啊,宝宝很乖的。”
谈到白路寒,刑风就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很乖?
白路吟差点以为自己的听觉和视觉出了问题。从小到大,用什麽形容词都好,绝对没有人会说老三很乖!看来应该是乖张的乖吧?
想必这一个多月来老三的生活一定充满了乐趣,他非得找一天亲自去看看现场实况不可。
白路吟极力忍住唇边快要泛开的笑意看向白路寒,却得到一记瞪眼。
笑什麽?很奇怪吗?
白路寒气得小腮帮子圆鼓鼓的,非常可爱。
我是懒得和这笨男人计较!
刑风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得回去给宝宝煮牛奶。
“白总裁,真抱歉,我得回去了,我会再来看望白先生的。”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心中的歉疚丝毫未减。
“你不用那麽客气,”白路吟唇角微弯,“今後你来这里的时候也一起把这孩子带来吧。”
“带宝宝一起来?”
刑风愣了愣。不会带来麻烦吗?
“我说过我和这孩子很投缘。”
白路寒若有所指地道,听得刑风摸不著头脑,只得在眼前这男人迷人的笑容下傻傻地点头。白路吟满意地笑笑,却看到白路寒有些阴寒的脸色。又一个意外!能让向来以自我为中心的老三有所在乎,这个叫做刑风的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角色。
白路吟被挑起的好奇心越来越浓厚了。
***
白路寒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当他看到刑风在白路吟的微笑下腼腆不安的样子,心中就无端地煽出了一把火。他不喜欢!
像原本属於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似的,他很讨厌这种想法,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到笨男人受其他人影响的感觉!
清楚了怎麽一回事,也和家里人联络上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麽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去。白路寒为他目前属於灵魂出窍的状况感到烦恼不已,他想到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婴儿,那一定就是这身体的原主,因为他占据了婴儿体,才使得那孩子一直沈睡不醒。可又不是他不想离去。婴儿本身的灵魂没有动静,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刑风今天一起来就感觉到体温有些偏高,喉咙也隐隐作痛。昨天工作到深夜,可还是有一部分没有完成,所以他也只能暂时将身体的不适搁至一边,继续埋头赶今天下午就要上交的稿子。
尽管有工作要赶,他还是没有忘记白路寒。定时地喂了牛奶和麦片後,他将白路寒放进摇篮里。
“宝宝,今天舅舅工作可能会很忙,你先一个人玩好不好?”
白路寒无所谓地自个儿在摇篮里或东想想西望望或胡乱动动踢踢小腿,而刑风就在一旁的电脑桌上工作,就这样过了将近大半天。
好不容易把工作完成,刑风传真完毕後松懈下来才发觉头昏脑胀,两眼肿痛,肩膀发酸。可能是感冒了,不过得先给宝宝煮点东西吃才行,刑风想著。
“宝宝,对不起,舅舅马上给你煮婴儿米粥。”
刑风说著,才站起来,忽地眼前一片黑,膝盖一软竟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他及时扶住桌子。可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头好昏!
几分锺後,刑风无神的双眼才慢慢有了焦距,景象也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大概是工作太久突然站起来的缘故吧?刑风甩甩头,想让自己振作一下精神,殊不知刚才那一情景吓坏了摇篮里的白路寒。
“咿呀!”
看到刑风快要摔下来,白路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上去接住他,待伸出手才记起现在这个身子还不会站,他只得惊慌地大叫起来。
这个笨男人是怎麽回事?!
白路寒的心突突跳著,慌得他六神无主,这一刻他的心中挂念著刑风那张苍白的面容,却忽略了隐藏在担忧与关切之下的异样情愫。
听到白路寒的叫喊,刑风忙来到摇篮边。白路寒挥动著小手一把捉住他的衣角。
“咿呀!”
你没事吧?
刑风握住他,欣慰地在他眼底看到一抹忧虑。
“宝宝,舅舅没事,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宝宝在担心他吗?
这一点发现令刑风无比感动。他安抚地摸摸白路寒的小脑袋,便走出房间。
做什麽饭?你不知道你的脸白成什麽样吗?
触著刑风的手,白路寒为那异常的高温吓了一跳,不禁又惊又气。这样的温度,绝对是发烧了!
“咿呀!”
逞什麽强?快点去看医生啦!少在这里管那些有的没的!
刑风却以为他叫是因为肚子饿,在厨房叫道:
“宝宝乖,再等一会。”
笨蛋!谁管你那个!
白路寒在摇篮里晃动了两下,还是爬不起来,只好兀自生著闷气。
笨男人要死要活都不关他的事,可为什麽他就是无法遏止地去关心他呢?
嘡啷!
一个物体掉落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白路寒。
“咿呀?”
发生什麽事了?
笨男人总是这样迷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一天到晚围著他转,还好他是内在成年的婴儿。心想刑风是不是掉了什麽东西的白路寒又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
白路寒的心立刻迅速下沈。
平时刑风一听到他的叫声,不论在做什麽一定都会马上予以回应,现在怎麽……
“咿呀!咿呀!”
喂!你怎麽不回答?
白路寒又叫了好几声。
还是没有刑风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他,白路寒感到身体很快地冷了下来。他开始拼命地挣扎著要站起来。
“咿呀!”
快点站起来!这个脚是怎麽回事?软得跟泥巴似的!
担心刑风会出事的焦虑如火般在心底焚烧,白路寒再次痛恨起这个软绵绵的婴儿体来,焦灼的心情令他不顾一切地乱踢乱蹬。
首先要翻身,手脚用力,一二──三!
怎麽翻不过来?!
不行!再来!
连续翻了五六次後,白路寒终於呈现倒趴姿势,可也已经累得手脚发软,满头大汗。
好,现在要想办法爬出摇篮!
白路寒不顾酸痛的小手小脚,又朝摇篮边缘的护栏爬去。要爬出摇篮,必须跨过护栏,而要跨过护栏则必须站起来才够高。以婴儿的视角看地面,只一个摇篮的高度就令他感到心有余悸。
不管那麽多了,先爬再说!
白路寒试著抓住护栏撑起身子,好几次都是只站到一半就四脚朝天地摔了回去,然後又重复翻身的动作,来来去去没几下他已累得汗流浃背,眼冒金星,加上不放心刑风,更使得他心焦如焚。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令他心慌,手足无措的挫败风叫他恼恨不已。如果是大人的身体,他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冲过去,哪还需要在这里爬呀爬的半天站不起来!
不停在心里埋怨的白路寒却忘了如果不是婴儿的身体,他根本不会待在这里。
第N次努力之後,白路寒终於扶著护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过於兴奋的他想都不想就要跨出摇篮,怎料婴儿的腿太短,一个不稳,手再一滑──
啪!
白路寒的小身子硬生生地吻上光洁坚实的地面,痛得他龇牙咧嘴,差点就溅出男儿泪。
妈咪呀!
这个婴儿体今天一定会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他可爱的脑门!呜~~~~~~不但长高还长大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好半天白路寒才动得了手脚。
笨男人呢?
心中念头一闪,他慌忙以最快速度朝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爬去。才爬进客厅,白路寒就心惊得窒住了呼吸。
刑风倒在柜子旁边,专门用来给他煮婴儿米粥的小碗也摔在一旁。
“咿呀!”
白路寒手忙脚乱地爬过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推著刑风。
“咿呀!咿呀!”
你怎麽了?快起来呀!
刑风原来苍白的脸此刻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却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白路寒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
天啊!这个温度!比刚才还高!
怎麽办?必须马上叫医生才行!
白路寒急得团团转,以他一个婴儿之力,怎麽可能把刑风送到医院去呢?
可是……可是这样下去,笨男人要被烧坏的!
突然,他瞥见茶几上的电话。
对了,打电话给大哥!
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白路寒又再爬爬爬,爬过去扯住垂下来的电话线一拉。
啪!
电话机整个儿摔下来。
这东西应该是防震的吧?要坏了就糟糕了。
白路寒急急忙忙把摔在地上的电话翻过来,听到话筒里还有“嘟嘟嘟”的声音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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