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孽海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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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孽海佛光-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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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璆目光闪动着,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

  九峰的目光转向上官仪,含笑道:“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上官仪道:“上官仪。”

  九峰道:“这不是你的本名。”

  上官仪道:“出家前,你也不叫九峰。”

  九峰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不错!我精研佛法二十余年,没想到还得由一个年轻人来使我悟得此道。”

  上官仪忽然道:“我们来时,禅师正在对弈。”

  九峰道:“是。

  上官仪道:“结果如何?”

  九峰道:“上官仪非上官仪,九峰非九峰,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上官仪怔住。

  九峰破颜一笑,道:“你们知不知道,家师圆寂前,曾口占一偈:看破芭蕉柱枚子,等闲彻骨露风流,有时摇动龟毛佛,直得虚空笑点头。”

  他含笑接着道:“直到今天,我才参透此偈啊!”

  他微笑着,慢慢闭上了双眼。

  上官仪脱口道;“禅师,你··…”

  公孙璆轻轻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总是到最后,人才能彻悟呢?”

  阿丑忽然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寺里的僧人说过,他是九峰禅师捡回寺来的。

  亲手为他剃度的,也是九峰。

  他从未想过九峰竟然就是他的师父。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但他知道,不论是恨,还是感激,终他这一生,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人。 
 



  
第二十三章 最后一战

 
  四月二十。石花村。

  黄昏。

  夕阳尚未落山,卜凡就急匆匆赶回村。

  推开院门,他问正坐在前院柳树下的老家人:“上官公子和阿丑呢?他们来没来?”

  老家人冲后院点了点头。

  卜凡快步向后院奔去。

  他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急于告诉上官仪和阿丑——潭柘寺的九峰禅师竟突然圆寂了!

  九峰的年纪并不算老,精神也很健旺,他突然圆寂,在潭柘寺上下引起了一片哗然。

  卜凡更吃惊。

  今天未时后,太子做完治疗,很想找九峰禅师清谈,派人去叫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在自己的禅床上端然坐化了。

  一开始,卜凡很有些怀疑九峰是死于上官仪、阿丑和公孙璆之手,因为昨天黄昏后,上官仪和阿丑冲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到他家,而子时前,公孙璆也突然消失了。

  但检查过九峰的遗体后,卜凡已能肯定,他的死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九峰的确是坐化了。

  没有人。

  上官仪的房间是空的,阿丑的房间也是空的。原本稍嫌凌乱的房间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整齐得就像从未有人住过。

  卜凡慢慢走进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还是老样子。

  他在椅子上坐下,才发现桌上有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朵墨迹淋漓的芙蓉花。

  他看着这张纸,拈起,慢慢将它撕得粉碎。

  他站起身,走出去。

  “先生要去哪里?”

  老家人问。

  卜凡晃了晃手中的渔竿,微笑道:“钓鱼去。”

  老家人怔了征,忍不住回头向后院看了一眼。

  卜凡微笑道;“今天正是钓鱼的好天气。你说是不是?”

  老家人道:“是。

  卜凡将出院门,又道:“你记住,家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老家人道:“是。”

  夕阳洒在绿荫荫的柳树叶上,耀动着明丽的反光。

  透过茂密的树林,他已能看见河面上的鳞鳞波纹。

  河边,一个人正在垂钓。

  卜凡不禁笑了起来,道:“铁头,钓上几条了?”

  铁头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是卜先生,你也来钓鱼?”

  卜凡道:“正是。”

  铁头还想说什么,卜凡已压低声音,指着水面上的浮漂,道:“嘘!有鱼咬钩了!”

  ***   ***   ***

  夜,夜深。

  有风。狂风。

  狂风肆掠过山坡上茂密的丛林,激起阵阵低沉的涛声。

  洪虓指着十余仗开外的“少师静室”,问杨思古:“就在那里?”

  杨思古道:“是。佟兄说,密道口就在那里,另一个出口在回龙峰下。”

  洪虓点点头,道:“难怪上次我们搜遍这座山,也没有找到他!看来,他是通过这条密道和九峰那老秃驴联系。”

  杨思古道:“师叔说的是。”

  洪虓转过身,恭声道:“令主,您看我们该如何行动?”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红衣,红纱蒙面的女人。

  夜色正深沉,就算面对面,也很难看清别人的脸,但她的脸上,仍蒙着一幅红纱。

  令主的声音暗哑而且苍老:“杨公子,太子住在哪里?”

  杨思古道:“大雄宝殿左侧的延清阁内。”

  令主冷冷道:“你能肯定?”

  杨思古道:“能。延清阁后面,隔着一座财神殿,就是方丈院,太子住在那里,是想离九峰禅师近一些,对自己的安全有利。”

  令主默默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洪虓道:“令主的意思是…··”

  令主淡淡地道:“本座率人直捣潭柘寺延清阁,洪老去回龙峰,将他们驱至潭柘寺,本座解决了太子之后,会回兵至此设伏,洪老的心愿便可达成了。”

  洪虓喜道:“谢令主。”

  令主面幕后目光一闪,轻轻一摆手,道:“动手!”

  她身后数十名蒙面入一齐躬身,眨眼间已消失在夜色里。

  洪虓的嘴角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对杨思古道:

  “我们去那边看看。”

  杨思古道:“师叔,静室中或许有人留守,现在过去,属下担心会打草惊蛇。”

  洪虓飞快地瞟了他身后两名蒙面人一眼,道:“我正是想去看一看那里是否有人留守。”

  杨思古怔住。

  洪虓目光闪动着,低声道:“你随我来。”

  杨思古心中一凛,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向“少师静室”

  走去。

  走出十来步,洪虓突然附在杨思古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已经通知佟武了?”

  杨思古也悄声道:“是。”

  洪虓道:“佟武怎么说?”

  杨思古道:“他说他明白。”

  洪虓满意地一点头,道:“好,那就好。”

  洪加含笑看着他。

  杨思古道:“凭咱们和血鸳鸯令的实力,足以吃掉他们,师叔为什么还要让佟武带着禁军赶来呢?”

  洪虓淡淡地道:“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和令主交易,将野王旗至上至深的玄妙武功拱手相送?”

  杨思古道;“原来,师叔是想…·”

  洪虓道:“九峰的武功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但可以肯定,与令主应该在伯仲之间,加上太子的贴身护卫和寺里的数百僧兵,令主很难轻易得手,一旦佟武赶到,合兵剿杀,她还能逃得掉?我们去掉了一个强敌,佟武及时赶到救援太子,在朝廷上的地位肯定会更稳固,岂不是一举两得!”

  “属下明白了。”

  杨思古钦服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令他钦佩的,仍然不是洪虓的心机,而是上官仪精确的算度。

  上官仪简直就像是洪虓肚子里的蛔虫,洪虓最最隐秘的思想,他都一清二楚。

  他也明白了其实洪虓并不在乎秘道处是否有人把守。

  洪虓叫他过来,只不过不想让令主留在他身边的那两个蒙面人听到他的话。

  那两名蒙面人都是女人。

  杨思古知道,她们一直留在洪虓身边,不仅仅是陪着洪虓‘休息”,主要是监视洪虓的一举一动。

  血鸳鸯令会主不可谓不谨慎,不小心,但她还是没料到洪虓已经有了对付她的绝妙的计划。

  可洪虓的计划,完全在上官仪的掌握之中。

  杨思古不禁要奇怪,奇怪自己身为上官仪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在过去的几年中,竟一直以为自己的才能并不在上官仪之下。

  他心里暗自一叹,道:“师叔,咱们要不要分出一队弟兄,抢先控制住这条密道?”

  洪虓道:“不必。等他们从密道出来,不仅会碰上血鸳鸯令,还会碰上佟武率领的禁军,我们岂非更省心!”

  杨思古一笑,道:“是。”

  ——的确,你很快就要彻底地省心了。

  ——只有死人,才会不为任何事操心。

  ——今夜,你就将变成一个死人!

  ——我会亲手杀了你!

  ***   ***   ***

  远远地看见溪边的巨石,杨思古停了下来,悄声道:“那块巨石下,就是密道的出口。”

  洪虓目光闪动着,慢慢地道:“这里很安静。”

  杨思古道:“是。”

  洪虓的目光四下转动着,目光中已闪出一丝警觉。

  杨思古道:“师叔,有什么不对吗?”

  洪虓道:“太安静了。”

  杨思古怔住。

  洪虓道:“如果他们就在那边山谷中,这一带应该有他布置的警戒和暗桩。”

  杨思古道:“属下带几个人,先过去探一探。”

  洪虓无言,似乎有些迟疑。

  他在听。在用心辨别着四下里的每一丝声音。

  只有风声。

  风声中,间或有几声虫鸣。

  洪虓忽然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杨思古道:“师叔……”

  洪虓突然转过身,看着身后。

  他的目光慢慢地扫过身后那八十余张脸。

  在每一张脸上,他看到的都是忠诚。

  只有忠诚!

  ——他们之中,会有人出卖我吗?

  这个念头只一闪,便消失了。

  ——我的疑心越来越重了。

  ——我真的已经老了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对杨思古道:“好,你去!”

  二十余条人影飞快地掠过小溪,掠过山脚,一转,就不见了。

  几乎同时,山谷中响起一声沉喝:“什么人?!”

  几乎同时,响起了剑锋刺出时带起的锐响。

  洪虓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知道,杨思古的长剑已经出鞘。

  他还知道,那柄剑一旦出鞘,不饱饮鲜血绝不会轻易收回鞘中。

  果然,他听见了惨叫声。

  短促的,惊骇的惨叫。

  洪虓飞身掠起,挥手道:“上!”

  掠过山脚,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谷地。

  山谷中,数十人正绞缠在一起,大呼酣战。

  洪虓刚一出现,尚未加入战团,绞缠在一起的人群突然分开,十数条人影惊叫着向山谷里苍皇退却。

  紧接着,洪虓听见了杨思古的喝叱声:“追!弟兄们,绝不能让他们跑掉!”

  洪虓来不及多想,也对身边的人道:“快!追上去!”

  追击的人飞身急掠,逃的人也不慢。

  道路并不崎岖,正可以充分地发挥轻功,所以洪虓一时间并未注意到,这块山间的谷地已越来越窄,谷地两边的山坡,也越来越陡峭。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迟了。

  黑沉沉的山谷间突然间大放光明,两边陡峭的山坡上,亮起一排数十枚火把。

  前面也有火把。

  八名青衣大汉左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右手平端着一只扁平的银匣。

  “暴雨梨花针!”

  洪虓的瞳孔顿时收缩,眼中暴射出针芒一般的杀气!

  ——埋伏!

  ——对方竟早有准备!

  ——是谁出卖了我?!

  杨思古头发披散,浑身血迹,倒执着长剑退了下来,哑声呼道:“师叔,姓佟的小子把我们给骗了!”

  他率领的二十余人竟然只剩下了七人!

  ——佟武!

  ——当然是佟武!

  洪虓这才明白,打一开始,佟武就从未相信过他的话!

  一瞬间,他已镇定下来。

  他手下还有近七十人,这些人都可称一流高手,而且,他们显然无意背叛地。

  他还有机会。

  目光镇定地四下一扫,他已断定,对方绝对不超过四十人。

  他目光闪动着,一边观察四面的地形,一边飞快地盘算着对敌之策。

  一阵清朗的大笑声响起,巨石边的八条大汉闪过两旁,上官仪轻袍缓带,负着手,笑眯眯地自石后踱出,含笑道;“洪师叔,别来无恙?”

  洪虓哑声道:“果然是你!”

  上官仪微笑道:“我知道,这两个月来,师叔一直很想见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洪虓道:“是不是佟武?”

  上官仪道:“当然是他。师叔素来心思缜密,应该能想到,佟武是绝对不会背叛我这个朋友的。而且他也绝不会相信你编造的所谓罪状!”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我说出事情的真相,你身后的弟兄们也不会再为你卖命,你信不信?”

  不信!

  洪虓当然不信。

  上官仪一笑,提高声音道:“只要诸位立即回头,我保证绝不会追究过去的事,诸位表个态吧。”

  洪虓的身后,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上官仪淡淡地道:“师叔马上就要笑不出了。”

  洪虓一怔。

  他的笑意刚展开,便完全冻结。

  他听见了惨叫声。

  惨叫声发自他身后。

  他回头,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刚才还整整齐齐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的近七十名一流好手,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

  这四十余人中,他的心腹死党只有十二、三名,而且正被其余的人合力围杀。

  他的身边,只剩下神色惊煌的杨思古和那两名蒙着面的女人。

  洪虓厉吼一声,身形一晃,疾扑向上官仪,嘶声道:“我杀了你!”

  身在空中,双臂一曲一伸,右手并掌如刀,急削上官仪脖根,右手五指如钩,直抓上官仪顶门。

  上官仪含笑挥袖。

  一声裂帛。

  衣袖碎裂,数十片碎布片在锐急的掌风中,如浪蝶翻飞。

  上官仪面色大变。

  他根本没想到,洪虓的功力竟然已比他高出一筹!

  先机一失,他立即陷入被动。

  洪虓双掌飞扬,幻起无数道掌影,夹着一声声摄人的呼啸,罩向上官仪周身要害。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有生擒上官仪,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而且,他必须紧紧缠住对手,因为他不能让巨石边那八名壮汉有发射暴雨梨花针的机会。

  上官仪一退,再退。

  他已无路可退。

  他的后背,即将贴上那块巨石!

  两名壮汉丢开火把,抽出腰刀,厉叫着直扑上来。

  刀光闪起,疾砍洪虓的双肩。

  洪虓左掌变拳,直捣上官仪中宫,右脚起处,一名大汉惨叫一声,飞起在半空,右手五指如钩,抓裂了另一名大汉的咽喉。

  血珠飞溅,洒满洪虓的袍襟。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扭曲惨厉的面容。

  他已不像是个人,而是一尊浴血的杀神!

  上官仪足跟一旋,侧身,下蹲。

  洪虓一拳走空,手腕一转,变拳为抓,直叩上官仪顶门。

  上官仪身形突变,斜掠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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