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孽海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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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孽海佛光-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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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武苦笑道:“刚查出点眉目,就挨了一刀,这条命差点就没了,何喜之有?”

  小侯爷想了想,道:“我手下还有几名心腹,武功也是很不错的,要不,让他们跟着你?”

  佟武道:“此次白莲教既然敢来,而且敢对下官动手,一定已在京城蓄集了一批力量,府中也要注意安全才是。”

  小侯爷面色微变,勉强笑道:“原来佟大人是为我们着想,可你的安全呢?要不,从锦衣卫和东厂调一些高手去?”

  佟武不屑地一笑,道;“要想在他们那里找出小侯爷手下这样身手的人,还真不容易。”

  小侯爷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正所谓“干穿万穿,马屁不穿”,世上又有几人不爱听恭维话呢。

  佟武道:“再说,从锦衣卫和东厂调人,一定会打草惊蛇,白莲教的人就不会再露面了。”

  小侯爷吃惊地道;“佟大人是想用自己引他们出来?”

  佟武道:“不错,如果他们知道下官没死,一定会有第二次行动。”

  小侯爷钦佩地看着他,道:“佟大人真是胆识过人,不用说,你已经计划好了。”

  佟武道:“下官的确已拟定了一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如果没有小侯爷的帮助,很难实施。”

  小侯爷立即咧嘴笑了起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道:

  “需要我做什么,佟大人只管开口。”

  看来,这个马屁拍正了地方,拍得这位柳小侯心痒痒的十分受用。

  佟武道:“下官的师叔听说下官遇刺的消息,带了十几名一流高手秘密潜进了京城。这些人不但武功过人,而且对敝师叔也是忠心耿耿,再可靠不过了,更为难得的是,他们都是老成了精的老江湖,对白莲教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小侯爷道:“你想用他们来对付白莲教?”

  佟武道:“是。

  小侯爷道:“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佟武道:“一旦白莲教察觉下官已招集了这样一批高手……”

  小侯爷目光闪动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改扮成府中的侍卫?”

  佟武一翘大拇指,赞道:“小侯爷果然聪明过人。”

  小侯爷的嘴又抑制不住地咧开了,笑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来?”

  佟武道;“就这一两天,下官想让他们直接来府中,换上侍卫的服装后,再分批将原来那些人换回来。”’小侯爷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

  佟武起身长揖到地,道:“谢小侯爷。”

  小侯爷忙扶住他,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再说,都是替朝廷,替皇上效力嘛。”

  听听,他已将佟武视为“自家人”了。

  佟武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又道:“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实说…·”

  他凑到小侯爷耳边,悄声道:“我对东厂和锦衣卫一向不太信任,再说,这次的功劳也不能被他们抢了去。”

  小侯爷笑眯眯地拍拍他肩头,道:“你放心吧,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府中有谁敢多看多问,我就剁了他!”

  佟武一笑,拱手道:“下官告辞。”

  小侯爷点点头,道:”你要多注意安全。”

  佟武一揖到地,道;“谢小候爷。”

  ***  ***  ***

  如果不是手腕和脚腕上仍锁上了铁链,芙蓉简直会以为自己现在正坐在一家客栈的上房里。

  她被移到这间牢房里,已经三天了。

  虽然这间牢房布置得很舒服,甚至可以说雅致,但牢房毕竟还是牢房。

  她很清楚,这里的环境虽好,锦衣卫对她的态度也奇怪地突然客气起来,但对她的看守也比以前更加强了。

  现在锁住她手脚的铁链只有拇指粗细,但其分量却不比原来那副酒杯口粗的大铁链轻多少。

  她曾运足十二成内劲,试着崩了两次,细细的铁链却纹丝不动。

  好在铁链很长,并不太妨碍她的行动。

  这间牢房里有一个小套间,在那里面,她甚至可以洗澡。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优待”。

  她根本懒得想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是刽子手的屠刀,就是那个邪恶的黑衣人。

  她宁愿是屠刀。

  面对那个黑衣人使她感受到的恐惧,比想到死亡时带给她的要强烈得多。

  佟武既然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救她。

  芙蓉坚信这一点。

  但她现在宁愿佟武不再关心她。

  因为她不想佟武再被黑衣人伤害。

  她看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烛火,不禁又想那间阴暗潮湿的黑牢。

  黑车里发生的那一幕,似乎已成了一场梦。

  慑人的恶梦。

  芙蓉多么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但,那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真实,真实得就像黑衣人自佟武背上拔出的那柄血淋淋的短刀,真实得就像锁住她手脚的坚固的铁链。

  她知道,那个邪恶的黑衣人随时都有可能像个黑色的幽灵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很可能就在今夜。

  芙蓉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奇异的战憟。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由远及近。

  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芙蓉跳起,怔住。

  她瞪得大大的双眼中,很快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佟武!

  走进牢门的人竟是佟武!

  芙蓉缓缓在桌边坐下,淡淡地道:“佟大人?”

  她竭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但她的声音仍然轻微地颤抖着。

  佟武反手掩上牢门,推紧,低声道:“马兄,请锁上门。”

  门外一个声音道:“我过半个时辰后再来。”

  佟武靠在门上,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才慢慢走向芙蓉,低声道:“你,你受苦了。”

  芙蓉用力咬住嘴唇,可泪水已夺眶而出。

  她扑上去,扑进佟武坚实的臂膀里。

  听着她压抑住的抽泣,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佟武只觉心里一阵剧痛,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他轻抚着芙蓉抽动着的肩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放你出去的!”

  芙蓉的身体僵了一下,微一用力,挣脱开他轻拥的双臂,坐回到桌边,举袖试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你是来救我的?”

  佟武也走到桌边,在她身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道:

  “傻丫头,你还不信?”

  芙蓉低着头,幽幽地道:“是你让他们把我从黑牢里带到这来的吗?”

  佟武道:“是。

  芙蓉飞快地瞄了他一眼,道:“这里虽比黑牢要好得多,也还是牢房。”

  佟武道:“再过几天,他们一定会放你,不要着急。”

  芙蓉道:“你已经告诉他们刺客不是我?”

  佟武道:“是。

  芙蓉道:“可大师兄他杀了他们好多人·,··”

  佟武伸出手,覆在她纤秀的小手上,道:“这些你不用去想,一切有我。”

  芙蓉无言,头垂得更低。

  她很想告诉佟武有关那黑衣人的一切,可是她不敢。

  因为黑衣人的手中,掌握着她弟弟的生死。

  她心里那种奇异的战憟更强烈了。

  — —黑衣人就在附近。

  她能肯定,他今夜就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不,她不能告诉他。

  她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更不能拿弟弟的生命冒险。

  但她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佟武显然对她的沉默感到诧异,四下看了看,忽然拉起她,道:“走。

  芙蓉一怔,道:“去哪里?”

  佟武拉着她,进了里面的套间。

  套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与外间相通。

  佟武吁了口气,微笑着低声道:“在这里说话就放心多了。”

  芙蓉道:“你想说什么?”

  佟武的声音压得更低,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提过的那个朋友?”

  芙蓉道:“上官公子?”

  佟武点点头,道:“他已经与今师见过面。令师让他设法转告你,杨威已带着精锐力量潜进京师一带,他们也在想办法救你出去。”

  芙蓉惊喜地道:“真的?”

  佟武微笑点头。

  芙蓉嘴角的笑意又消失了,道:“佟大哥,这里守卫森严,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佟武笑道:“你放心,他们不会的。他们已把你托给我了。”

  芙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脸上升起一阵淡淡的红晕。 
 



  
第十六章 意料之外

 
  四月十二。潭柘寺。

  直到巳时将过,才有人发现阿丑不见了。

  第一个觉得不太对劲的是执役僧的管事胖和尚。

  他在进行每天的例行巡察时,发现过去一直打扫得清清爽爽的地面,今天竟显得意外地凌乱。

  于是他去伙房找阿丑。

  到了伙房,却看见那里也已乱作一团。

  伙房的僧头正站在一边干着急。

  水缸就快空了,每天这个时候早该淘好的做午饭用的米却仍呆在墙角的米袋里。

  干这些活的,本该是阿丑。

  胖和尚当机立断,将全寺上下七十余名执役僧全部招集起来,留下三十人在伙房挑水、劈柴、淘米、洗菜,其余人等一齐出动,寺里寺外去寻找阿丑。

  胖和尚自己一溜小跑,向方丈禀告这个意外情况。

  十几年来,几乎寺里所有的人都认为阿丑是个多余的人,谁又能想到,一向平静、规律、有条不紊的潭柘寺,会因为少了一个“多余的人”而天下大乱呢。

  无初大师对这件事本不太在意。

  虽说自他主持潭柘寺以来,还未发生过僧人失踪的事,但这次失踪的毕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执役僧。

  “也许他是受不了修行的清苦,俗缘未尽,贪念红尘吧。”听完胖和尚的禀告,无初大师叹了口气,喃喃道了几声:“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也就将它抛在脑后了。

  几天来,他一直在潜心修习《忘忧清乐集》中几盘著名的棋谱,哪有闲心管这等俗事。

  打发走了胖和尚,他继续打他的棋谱。

  很快,他又完全沉浸在棋枰上玄妙的黑白世界中去了。

  直到他听见一阵“咕噜噜”的怪叫声,才觉得事情比他想像的不知要严重多少倍。

  无情地将他从玄妙的黑白世界里拉出来的“咕噜噜”的怪叫声,是自他肚子里发出的。

  他饿了。

  午时将过,平日里,他早就该吃过午饭,甚至已小憩醒来了。

  出了这种事,他这个方丈岂能不亲自过问。

  走出禅房,他就发现地面不像往常那般清洁,僧人们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精神。

  他们走起路来,脚步都显得虚飘飘的,像是三天没吃上一顿饭。

  伙房前围了一大群护寺的武僧,一个个都瞪着眼,直着脖子大声吵吵着,看见方丈大师来了,吵闹声才渐渐平息。

  胖和尚不住地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水。

  无初大师道:“这是怎么回事?”

  胖和尚赔着笑道:“请方丈放心,饭马上就得,马上就得。”

  无初大师四下看了看,道:“执役的僧人也不少嘛,人手还是不够?”

  胖和尚道:“这都得怪那个阿丑,平日里这些活都是他干。”

  无初大师皱了皱眉,道:“少了他一人,就忙不过来了?

  他一个人干的活儿,你们二三十人都下不过来?”

  胖和尚头上的汗出得更快了。

  老实说,他心里也一直在奇怪。

  这些活,平日里阿五一个人是怎样干完的o

  无初大师叹了口气,道:“那个阿丑找到没有?”

  胖和尚道:“寺里寺外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没有。”

  无初大师又叹了口气,道:“罪过,罪过,老衲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寺出走了。”

  午饭终于做好时,已比往常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无初大师吃过午饭,肚子里不再有“咕噜噜”的怪叫声,但他已没有心情继续打棋谱。

  他慢慢走过满地浓荫,向九峰禅师住的小院那边走去。

  没心情打棋谱,就只有找九峰聊天了。

  禅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九峰不在禅房中。

  问了七八个僧人,才有人说,好像已有两天没在寺里见过九峰禅师了。

  无初大师心里顿生感慨。

  九峰禅师离寺两天,寺里几乎没人知道,可一个执役僧人不见了,却在寺里掀起如此大的风波,这不能不说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潭柘寺僧众逾千,可又有几人是正真为了修行,为了佛理才出家的呢?

  普天下的佛门子弟,又有多少是为了修行而出家呢?

  从什么时候起,普度众生的佛门,已成为很多人心目中一个能不劳而获,混口饱饭吃的行当了?

  无初苦笑着,慢慢往回走。

  ***  ***  ***

  干水河边。

  卜凡背靠着那株斜生的老柿树,看着水面上一动也不动的浮漂。

  河边浅水中,浸着一只渔篓。

  今天的成绩颇为不俗,渔篓中已有四条尺把长的大青鱼在扑腾了。

  卜凡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你有心去做,并为之耗费巨大的心血,结果往往是很不尽如人意,而当你无心之下,偶然一试时,却成功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行。这句己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俗话,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卜凡今天来河边,本意并不是为了钓鱼。

  想一想,他自己也有些奇怪。

  近两个月来,他几乎从未上山采过药,钓鱼的次数却大大地增加了。

  每一次,他的成绩都很不俗,最多的一次,不过两个时辰,就钓上了十四条鱼,可每一次,他来河边的本意都不是为了钓鱼。

  卜凡轻轻吁了口气,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在树干上靠得更舒服些,微微眯起双眼,看河面上细碎闪烁的波光。

  他在想一个人。

  每次来河边,看见他正靠着的这棵老柿树,他都会想起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解缙。

  一想起解缙,首先闪现在他眼前的,就是看见鱼儿跃出水面时,解缙那兴奋的表情和孩童股的冲动。

  他多希望现在解缙就坐在一边,执着根渔竿和他一起钓鱼啊。

  卜凡的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解缙获罪下狱至死这个已过去好几年的事实。

  解缙是举国公认的第一大才子,才子总是有些臭脾气的,看到了不太顺眼的事,勉不了会发几句牢骚。

  其实,历朝历代,哪个文人不爱发几句牢骚,而且也仅仅是发几句牢骚而已。牢骚发过仍然会忠心耿耿地替朝廷做事,为国君歌功颂德。

  身为人主的一国之君竟会连文人的几句牢骚话也容不下,还能算是一个明君吗?

  想挥自已现在的处境,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很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这次找上门来的麻烦。

  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来河边钓鱼。

  来想解缙。

  解缙的遭遇和命运可算是一本颇有典型意义的教材。

  卜凡希望自己能从中悟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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