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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上官仪最想弄清的是,这些人中有没有吴诚。
他慢慢踱出小胡同,决定先回大营去。
要想得出答案,必须等到夜里。
他现在正好回营去好好睡上一大觉,养足精神,为夜间的行动做准备。
*** *** ***
走到哪儿,身后都有四名挎刀佩剑,面色阴沉的侍卫跟着,佟武实在觉得很别扭。
所以他一到羽林卫大营,干脆决定哪里也不去了。
他写了封信,让羽林卫的一位都统送到锦衣卫去,交给马指挥。
凭他手里的那道密旨,别说是大白天,就算是半夜三更,马指挥也得乖乖地爬出被窝,脚不点地赶来见他。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马指挥来了。
佟武将他让进密室,还没等他坐下,劈头就道:“你为什么还不放人?!耽误了大事,皇上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马指挥苦着脸直叹气,道:“佟兄,你不要急,听兄弟慢慢说。”
佟武冷哼一声,道:“慢,慢,马兄镇守锦衣卫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多少事就是因为慢,因为拖拉,才办砸了。”
马指挥道:“佟兄你是不知道,其实第二天兄弟就准备放人,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佟武目光一凝,道:“意外?什么样的意外?你手下弟兄不服?”
马指挥苦笑道:“兄弟已经向几个心腹交了底,有万岁爷的密旨,又有谁敢不服?”
佟武的心跳顿时加快了。
马指挥压低声音,道:“初八那天夜里,有人劫狱!”
佟武目光闪动道:“弟兄们又有伤亡?”
马指挥看了他一眼,道:“难怪兄弟手下说起佟兄,没一个不翘大拇指,佟兄果然很关心弟兄们。”
佟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马兄,请快说正题。”
马指挥道;“来人武功奇高,根本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潜进去的,也不知道他在大狱里呆了多长时间,事后才发现,负责看守芙蓉的四名弟兄都被点了昏睡穴。
佟武道:“芙蓉呢?被这人劫走了?”
马指挥道:“没有。”
佟武一怔,道:“没有?”
马指挥苦笑道:“老实说,兄弟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佟武道:“哦?”
马指挥道:“那人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的,似乎根本不在乎被人发现,兄弟手下五十多人都没能留下他,反而被他点倒了二十多人。
佟武道:“他没伤人?”
马指挥道:“没有。凭他的武功,就算带上芙蓉,我们也不可能留住他,佟兄,你说这事怪不怪?”
佟武沉吟着,忽然道:“芙蓉怎么说?”
马指挥道:“事后,兄弟审…··问过芙蓉,她说自己一直睡着,根本不知道有人来过…·牢门上的锁也的确锁得好好的,没有被打开。”
他瞄了瞄佟武的脸色,叹了口气,道:“兄弟真是…真是很惭愧。”
佟武道:“马兄设法查过吗?有什么线索没有?”
马指挥苦着脸道:“根本就无从查起。”
佟武道:“那人长的什么样?”
马指挥道:“黑衣蒙面,没人看见他的脸。”
佟武略显不耐烦地道:“我是问身材上是不是有什么特点!”
马指挥想想,道:“很高……肩很宽…··,身材不是很壮。”
佟武睑色更难看了,又问:“武功呢?他的武功是什么家数?”
马指挥叹道:“惭愧。”
佟武又一怔。
“惭愧”的意思当然是他根本看不出来。
说实话,马指挥的武功并不差,放在江湖上,也勉强可算个一流好手,他的眼力当然也不会太弱。
可他竟看不出那人的武功家数。
马指挥接下来说的话,让佟武更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人的出手极快,身法也极快,兄弟冲上去时,只看见一条人影在人丛中一闪,接着一声大笑,他的人已在数十丈开外了。兄弟也查过那二十多名弟兄被点的穴道…”
佟武双眼一亮,道:“马兄果然机敏,你发现什么了?”
马指挥苦笑道;“发现了也没什么用。”
佟武道:“此话怎讲?”
马指挥笑得更苦:“点穴手法很杂,有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华山,……好像还有西域一带的邪门手法……二十来人被点倒,至少有十种不同的手法,根本分不清哪一种才是他本门功夫。”
佟武的目光渐渐黯淡,脸色更阴沉了。
马指挥往他面前凑了凑,笑着道:“佟兄,你放心,兄弟已经照你的吩咐做了。”
佟武茫然道:“吩咐?做什么”
马指挥压低声音,带着笑道:“兄弟已将她移到雅座去了。”
佟武微笑道;“承情之至。”
“雅座”是指锦衣卫大狱中专门为惹得龙颜一时震怒的王公大臣们准备的单间牢房,这些人到底是有根基有家世背景或有过硬的后台,虽然一时被关入狱,但保不准哪天“龙心大悦”时,他们又能官复原位,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死,但他们的家人也会为了他们在牢中少受罪,将大把的银子塞到锦衣卫来。
佟武曾因公务去过“雅座”,对那里的条件当然很清楚。
老实说,京城里绝大多数客栈里的上房,布置的也未必就比锦衣卫大狱中的“雅座”更舒服。
芙蓉能转到”雅座”去,虽说仍身在狱中,佟武的心里还是好受多了。
他也压低了声音,道:“马兄,你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
马指挥大笑。
佟武正色道:“马兄,我可是为了公务,没别的意思。”
马指挥忍住笑,低声道:“是,是,兄弟明白。”
他顿了顿,又道:“佟兄看,今天晚上行不行?”
佟武微笑道:“当然行。”
现在就去才更合他的心意呢!他恨不能立即见到芙蓉,立即将她从大狱中带出来。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她。
只是,他必须等到夜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
*** *** ***
四方客栈。天字七号上房。
洪虓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斟了杯清茶,一口气喝干,将那只青花白瓷盏捏在手中,慢慢转动着。
他的双眼眯成两道细缝,阴沉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杨思古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好半天,洪虓的眼睛微微张开,淡淡道:“你怎么看?”
杨思古道:“佟武?”
洪虓不耐烦地微微一皱眉。
他发现这位素来机敏过人的杨贤侄近来变得有些迟钝了。
杨思古道:“属下认为他很可靠。”
洪虓慢慢转动着茶杯,不发一言。
杨思古道:“师叔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了?”
洪虓道:“没有。”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思古嘴里虽没有这样说,目光里却流露出真实的想法。
洪虓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正因为一切都显得太正常,所以才使人担心啊。”
杨思古怔了怔,道;“属下不懂。”
洪虓道:“你应该懂!”
杨思古的嘴闭上了。
洪虓道:“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先对佟武下手?”
杨恩古道:“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佟武已对师叔您表示效忠。”
洪虓道:“他从何所知?”
杨思古道:“当然是李至。”
洪虓道:“李至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认为在他那种手段的凌迫之下,李至能不说实话吗?”
杨思古道:“不能。”
洪虓道;“那他一定知道当时佟武并不完全信任我们。”
杨思古慢慢点了点头。
洪虓道:“凭他一惯来对佟武的信任,会不设法向佟武说明所发生的事,却直接行刺他?”
杨思古道:“的确…··”
洪虓道:“佟武已在朝廷站稳脚跟,是野王旗向高层发展的惟一的成果和希望,他既然保有一定的实力,肯定仍想重掌大权,又怎会杀了佟武呢?他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将佟武拉到他那边才对。”
杨思古道;“师叔的意思是,佟武根本不可信?”
洪虓又转起了茶杯,淡淡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杨思古又不明白了。
洪虓淡淡道:“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同一个问题,换一个角度,他也完全有理由刺杀佟武。”
杨思古道:“哦?”
洪虓道:“我们这次的突然发难,对他的精神上的刺激绝不会小。其实,他对你和李至的信任绝不下于佟武,你想,他还会信任谁呢?”
杨思古已经糊涂了。他实在不明白洪虓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如果觉得佟武可信,则利用他在官方的势力,一举铲除隐患,如果觉得佟武不可信,就算暂时不能杀了他,也可以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洪虓为什么要将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想得那样复杂呢?
左想右想,最后必然自乱阵脚。
洪虓将茶杯放回小几上,两眼紧盯着杨思古,道:“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明自一个道理。”
杨思古道:“请师叔明示。”
洪虓道:“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要做至少两手准备,在决定做一件事情前,一定要先将最坏的结果考虑清楚,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有一条安全的退路。”
杨思古道:“属下明白。”
洪虓道:“真明白了?”
杨思古道:“是。”
洪虓道:“那你说说,最坏的可能是什么?”
杨思古道;“佟武与他已见过面,而且决定联手对付我们。
洪虓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杨思古道:“仍然租下那几幢房子,但只让一部分人手进驻。”
洪虓点点头,道:“很好,你很清醒。”
杨思古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
洪虓道:“只是还有一件事你没有想到。”
杨思古一怔,道:“什么事?”
洪虓道:“吴诚。”
杨思古的心跳微微加快了。
洪虓道:“佟武为什么会怀疑他不会得到血鸳鸯令的支持?”
杨思古嗫嚅道;“是属下的失误。”
洪虓冷冷道:“可你并没有向我禀报!”
杨思古的声音更低,道:“属下以为,已经打消了他的怀疑。”
洪虓低声道:“你以为?”
杨思古心里一寒,两腿不禁哆嗦起来。
洪虓的声音更嘶哑,眼中闪出了一丝寒光,低低地道:
“这种情况,以后绝不许再发生!”
杨思古颤声道:“是。”
洪虓冷冷道:“你去安排吧,我要休息~会儿。”
杨思古道:“是。”
反手带上房门,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背后凉嗖嗖的,显然内衣已被冷汗浸湿了。
他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瞄了洪虓的房门一眼。
他很清楚洪虓在以什么样的方式“休息”,所以他很奇怪。
奇怪自己在洪虓面前总是有一种受到威压,受到凌逼的恐惧感。
尤其是那种奇异的嗓音。
听见那种声音,他的心里就会直打冷颤,就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实在很想知道,“休息”时的洪虓,会是个什么样子。
洪虓两手着地,慢慢向前爬着。
一声锐啸,接着“叭”的一声脆响,
他肩头的衣衫立刻破了一个大口子。
“快点!再快点!”
持鞭的女郎娇叱着。
洪虓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双手叉腰,站在门边的一个女人。
女人年轻、美丽,浑身上下,除了腰间裹着的一条窄窄的豹皮外,别无寸缕。
洪虓直勾勾地盯着她浅褐色的修长结实的腿,喉结上下抖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他的眼中,满是乞求与渴望。
女郎双手叉腰,美丽的眼睛里射出野性的寒光,冷冷地盯着洪虓因渴求而扭曲的满脸皱纹。
她的胸脯丰满而圆润,两只嫣红的蓓蕾高高挺起。
洪虓的双眼已经发红。
他向她爬去,口中含混地低叫着:“给我吧!给我吧!
求求你。”
“叭”一声,又是一鞭落到了他背梁上。
他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像是痛苦,又像是兴奋。
他忽然掉过头,向持鞭的女郎扑去。
女郎娇叱一声,皮鞭劈头盖脸抽了过来。
洪虓低吼着,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赤裸的双腿。
腿修长,结实,每一条肌肉都在跳动,似乎带着种妖异的韵律。
洪虓将自己的脸紧紧贴了上去。
女郎丢开皮鞭,双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搬开。
洪虓嘶吼着,一跃而起,将她扑倒在地。
他撕开了女郎身上惟一的一块豹皮。
女郎娇喘着,娇媚地缠了上来。
洪虓喘息着,挣脱开。
他的脸已变得苍白。
女郎不屑地斜睨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洪虓忽然撕扯掉身卜的衣衫,飞快地爬到门边,伏在那个女人脚下,哀求道;“我的主人,请你给我吧。”
女人冷冷地盯着他。
她慢慢抬起自己的一只脚。
洪虓两手捧着那只脚,狂热而虔诚地亲吻着。
终于,女人慢慢解开腰间的豹皮,扭身滑倒在地。将右手一直伸到洪虓嘴边。
手心里,有一粒深褐色的药丸。
洪虓的双眼瞪时亮了起来。
*** *** ***
安远侯府。
“佟大人不信任他们?”
小侯爷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语气已变得有些冷淡了。
佟武微笑道:“小侯爷言重了。自下官受伤以来,多蒙小侯爷和府中侍卫的照顾和关心,下官怎会不信任他们呢。”
小侯爷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道:“那佟大人为什么要换掉他们呢?”
佟武道;“下官的住处,现在已成了白莲教的目标,下官想……”
小侯爷道:“佟大人干脆搬到这里来,我也正好能向大人讨教一些武功,查白莲教这件事,交给锦衣卫和东厂不就行了。”
他冷冷一笑,接着又道:“平日里数他们的气焰高,关键时候,也该拿出点真本领来嘛。”
佟武道:“老实说,下官也不想管这件事,只是行刺下官的凶手功力奇高,恐怕锦衣卫和东厂中,无人是他的对手。”
小侯爷笑得更冷:“那正好让他们也尝尝苦头。”
佟武一笑,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下官这次回京城,就是奉旨清查这件事的,稍有闪失,在皇上面前不好交待呀。”
小侯爷怔了怔,道:“难怪,我也一直奇怪你已经出关了,怎么又折了回来。”
佟武摸出那道密旨,递过去,道:“小侯爷请看。”
小侯爷打开那张纸,看了一遍,笑道:“圣上如此看重佟大人,真是可喜可贺。”
佟武苦笑道:“刚查出点眉目,就挨了一刀,这条命差点就没了,何喜之有?”
小侯爷想了想,道:“我手下还有几名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