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尚未了夙愿
两个小时的回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更新最快最稳定我希望走得快一点,去望舒面前问他一个为什么。可我又希望这路漫漫无尽头,永远不要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我心中是不信的,不信这四年的感情就这样被蒸发得一干二净。现实虽摆在眼前,可这现实太荒谬、太突然,我总想要再去问一问,再做一次最后的挣扎,了却这四年的夙愿。
叶煕阳紧紧跟着我,揣着我的衣袖,随我忽快忽慢地走着。我突然间觉得有些感动,荒山野岭,举目无亲,我为了望舒而来,又十分珍惜娅楠这个唯一的女伴。可此时此刻,只有这个我待他不冷不热的叶煕阳一直陪着我,拽得我紧紧的,生怕我有任何闪失。
想到这,我的心平静了一些,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叶煕阳写满心疼的眼睛,真心实意地说:“熙阳,谢谢你。”
他怔了怔,然后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搂进他的怀里。这怀抱宽广温热,有着阳光晒满的味道,在这秋寒的风里,令人觉得慰藉。
这一次,我并没有挣脱开。就这样呆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嗅着此时此刻宁静的空气,疲惫的身心有了些许安慰。
“雨澄。”他叫着我,下巴滴在我的额间,胡渣摩擦过我的皮肤,有些痒痒的触觉,他轻拍我的背:“不要伤心,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我在心里说。
可是,你并不是我想要拥有的人啊。我想要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许望舒,从未变过。旁人再多柔情,又有何用?
既然无用,又何必眷恋此时此刻的温柔,又何必欺骗这终将逝去的韶光。想着这,我终于不再贪享这温暖的气息,轻轻推开了叶煕阳。
两个人并排走着,寻不到话题,便索性让沉默继续下去。
这沉默并不尴尬,与来路时的静默气氛已是迥异。他已见了我的无措与失态,懂得了我的沉痛与心绪。我因接受了他细微的安抚,而觉得彼此更加亲近。
我告诉他:“回去我想去看看望舒,他应该还没下班。”
“好,我送你去,送到了我就离开。”
“嗯。”我自然地答应了一声,这段时间他对我关照切切,已让我有些习惯了。
远远的看到钻井平台,所有的机器轮转、人员调度,依然这么井然有序。值夜班的这几个星期,我几乎没有认真地看过白天的平台,此时再看,那一根根的钢筋铁柱,有种恍然梦醒的错觉。
我和叶煕阳围着平台转了几圈,也没看到望舒的影子。
“找不到他,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叶煕阳说。
我没做声,只看着录井房的方向。娅楠工作的地方同我一样,就在那里面。从一开始接近平台,我的直觉便是那里。只是欺瞒自己,不敢进去而已。叶煕阳也必定是想到了的,可他怕伤害我,不敢说出口。
“要去那里找找吗?”他询问我,却是不愿意让我过去的语气。
“去。”无论如何,都该让我清清楚楚地画上句号。
我和叶煕阳先走到录井房的窗前,平日里监督员就是从这里查看员工是否正在认真工作。此刻我在这里,却是有了一种偷窥的心情,忐忑和不安绑住了我,使我不敢抬头看。
叶煕阳眯着眼睛向里探一探,接着却迅速挡在我身前,宽阔的身躯遮住了我。
他有着明显的不安:“雨澄,我们回去吧。”
这异样的反应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试图推开他:“你看到了什么?”
叶煕阳拖住我:“没什么,只是我们该回去了。”
“你让开!”我推不动他,猛地用身体一挤,他一个趔趄,录井房里的画面如同一张巨幕,“啪”地打在我的眼前。
☆、019 唇瓣渗毒香
狭促逼仄的录井房里,娅楠的细手勾上望舒的脖子,双眼轻闭,踮起脚尖,笑容就挂在嘴角,将她的唇贴上他的鼻尖、他的脸颊、他的脖颈,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
望舒也闭着眼,眉头紧皱,身体僵直着,似乎万分紧张。他的睫毛随着空气中**的呼吸而微微颤动,唇瓣的馨香开遍了整个屋子,又飘过这透明的窗,将我熏得几欲晕厥。
我愣怔在原地,手脚都不听使唤。眼前的一幕如同重锤,将我最后的一丝期盼也砸碎了。还需要再问什么呢?再没有什么比此情此景更让我心灰意冷的了。
那满室的春水,搔捣得我的嘴唇干涩欲裂,那些将要说出口的话,梗在喉腔里,最后缄默成细密的针尖,刺得我生疼。
疼痛与眩晕之中,我肃清最后一丝神智,离开了录井房门口的窗台。
我的步子是沉缓的,脚下似有千斤重。叶煕阳的脚步跟上,却没有说话。两个人都知道,此时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把绷紧的情绪戳破,变成无法抑制的巨浪。
我把心绪压抑、再压抑,可是听到后面慌乱跟着的脚步声,压抑渐渐衍生成了烦躁。我不自觉加快步子,想要甩开身后的叶煕阳,却怎么也甩不掉。我把步子频率逐渐提高,到再也无法加快的时候,脑中一股热气冒出,忍不住逮住此时此刻的愤怒,想要狠狠发泄一通。
我猛地转过身,音量陡然增高,不顾一切地对叶煕阳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
这一声吼完,叶煕阳愣在原地,连我自己也愣住了。他并没有犯错,我却把他当做发泄的工具,现如今,我的烦躁有了些许缓和,却辜负了他的一番关切。
我垂下头,咬咬牙,并没有道歉。现如今,我需要一个地方自己静一静,任何的亲近都可能变成我痛苦下的受害者。脑中的线乱成一团,无法从其中理出清晰的逻辑。
叶煕阳僵僵地站在原地,昏沉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迫切的心疼和隐忍的坚持。这表情令我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我总是这样软弱又带刺,无比冀求他人的关怀,又会肆意伤害真正关心我的人。
叶煕阳的声音飘在耳边:“雨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晚的工作我来帮你。”
我有些哽咽,既感动又难受,只闷哼出一声:“嗯。”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半饷,我吸吸鼻子,把打转的泪水框在眼里,扭头跑回住处,没有再回头看。
跑进住的集装箱里,我猛地把门一关,也不开灯,浑身疲软地瘫倒在**上。睁眼看着这个狭小的世界,天花板是铁的,地板是铁的,四面的墙都是铁的,一扇小窗透进一丝丝的暗沉的夕阳,成为这屋内唯一的光源。我好像把自己锁在了牢房里,拼尽力气陪望舒来到这荒野之地,却要一个人度过这铁匣子中的漫漫长夜。
我盯着这唯一的光源,顺着它投射的方向,让目光延伸过去。这光亮照到集装箱的角落,我看见一堆明晃晃的东西,闪着玻璃的光泽。
我趔趄着爬下**去看,竟是一袋子啤酒。
那是国庆节的晚上。我帮叶煕阳把这袋啤酒抱回寝室,本想聚拢二三好友,来个一晌贪欢。
现如今,余我一人在这日光渐逝的冷夜,唯有一醉方休。
☆、020 爱时错到底
我在袋子里找到开瓶器,正准备打开瓶盖时,听到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是周娅楠。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一股沉重而悲伤的气息向我弥漫过来,让我晃然以为是错觉。
必然是错觉吧。她和望舒唇舌**的画面再次跌入我的脑海,那是我用四年也不曾触碰过的幸福,她只用四天就得到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也不管她看不看得到,强装着欢快的声音:“娅楠,桃花运不浅哟,瞒了这么久都没告诉我,搞得我今天才听别人说起,恭喜恭喜!”
她浑身的气压很低,我感到她正在看我,那模糊不清的轮廓中有一种悲伤的压迫。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雨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爱错人了。”
我怔在原地,她知道!她竟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却故意瞒着不告诉我!我还一直对她心有歉疚,以为自己扰了她的姻缘。更新最快最稳定真是可笑啊!
我本以为她是仗义洒脱、直朗不讳之人,却不想她竟忌讳我这样深。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从知道她喜欢望舒那一刻起,我就努力想要阻挠她。先是骗她望舒有女朋友,再是将她推给叶煕阳,却不想弄巧成拙,反倒让她有了接近望舒的契机。
可是,周娅楠,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他,又何必来嘲讽我的伤心?
我站起身,与她对峙:“我爱没爱错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说罢,拎起一袋子啤酒,错开她堵在门口的身影,兀自走入黯淡的夜色中。
隐约的,我听见她在我身后喃喃吟语:“雨澄,我是说真的……”
这吟语细微惆怅,很快飘散在风中,再也听不见。
我拎着啤酒,飘荡在这荒芜的郊野,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我的身心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山脚之下。
还记得来井队的第一天,我与望舒、叶煕阳来这里转山,那是来井队以后我们最长的一次相处了。那时我满怀着希冀,期待能在这里打开望舒心中的窗。
一晃眼,两个多月过去了,此时的心境,已与当初千差万别。
我打开袋子找开瓶器,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刚才周娅楠进屋时,我不小心把开瓶器落在了屋里,便只得用牙去咬。
“砰——”泡沫冲口而出,瓶盖撬破了我的嘴皮,牙龈肿得发疼,丝丝的血腥味混着酒精猛往我的喉咙里灌,心也好像渗着血。
我输了,输在太过自信笃定。
上大学时,工科大学男多女少,我知道自己生得文静秀丽,追求者众,笃信望舒心中有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工作以后,井队女子不过两人,我又笃信他与我四年情谊,只能选择我。因此当罗队长安排轮班制时,即使知道我会和望舒日夜相隔,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有当我自己值过夜班以后,才知在这样宁谧的氛围下有多容易产生邈远而亲切的情愫。许望舒与周娅楠,一定便是在那****的相对中将彼此视为知己。
我错得荒唐,却只能责怪自己失了最好的机缘,怪自己过于相信细水长流与顺其自然的力量,远比不上周娅楠的直言不讳、**。
我举起酒瓶,自己敬自己一杯。一个人的荒野,我终于毫无忌惮地放肆大哭。
此夜,唯有星光与我作伴,月亮已不在。
☆、021 惟酒可忘忧
酒一瓶一瓶地下肚,我的牙齿被啤酒盖撬得越来越疼,酒精麻痹着痛楚,混着泪水、血液,一股脑流入我的喉咙。
哭着哭着,我累了,含着几声抽泣,无力地看着这一片寂静荒原,思绪纷至沓来。
一阵风吹过,我听见草木窜动的声音,似是有人正向这边走来。
我揉揉发胀的眼睛,盯着那窜动的一角,神思清明了几分。
脚步渐近,我终于看清了来者,居然是罗毅。
我警惕地盯着他,见他若无其事地扫扫我身边的尘土,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
酒精令我神思昏沉,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往边上挪了挪,警觉地问他:“罗队长,你来干什么?”
他不答话,只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轻松地用牙齿撬开,咕噜咕噜便是灌完了一瓶,擦擦嘴角,这才说话:“我还没问你呢,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不上班跑到这里,又是干什么?”
“我……”我支吾不出,只得寻个借口:“叶煕阳说今晚会帮我上班的……”
罗毅好像没听到我说的,又开了一瓶酒,兀自灌着,沉默不语。
“罗队长……”我心里发虚,小小翼翼地叫着他。
他又灌下一瓶,然后把空空的玻璃杯往地上使劲一扔。破碎的玻璃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我被这玻璃声惊得又清醒了几分,他这才看着我,责问道:“心情不好就自己跑这儿来喝酒,酒有那么好喝吗?”
我垂着头不说话。
罗毅语重心长:“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你躲在这儿来喝酒,能醉一阵子,能醉一辈子吗?还不是要回归现实。别用酒精麻痹自己,大哭一场以后,这一页就翻篇了,还有新的生活等着你。”
我惊讶他居然会和我说这些,觉得鼻子又有点发酸,问他:“你刚才看着我哭的?”
罗毅大概没想要我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些难堪,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默然坐在原处,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瓶。
他见我不说话,便又拿起一瓶啤酒,开了盖,对着嘴灌了起来。
我有些急了,这样一口气连灌三瓶,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便着急地站起身去抢他的酒瓶。
他猛灌的动作被我猝然制止,一下子呛住,辛辣的酒卡在喉咙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帮忙捶着他的背,平息他急促的咳嗽声。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用手撑着地面,看着前方的茫茫黑夜,一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严肃认真、沉稳大气的罗队长,此时我竟在他的轮廓里看到了衰老和沧桑。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模糊:“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爱上不该爱的人,以为一醉方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为此伤害了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
“罗队长……”我心里一惊,想起了出门之前周娅楠说我爱错了人,问他:“周娅楠告诉你的?”
“嗯。”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你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偶然遇到?”
“专门找你的。”
我皱眉,很是不满:“为什么?”
“怕你一个姑娘家有危险,我要对员工的安全负责。而且……”他闭上眼,停顿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而且,娅楠是我的女儿。”
☆、022 语半却折挫
“娅楠是我的女儿。更新最快最稳定”
“啊?!”这句话如同惊雷,将我的昏沉一扫而光,怪不得他如此关心娅楠,时常在我面前曲折委婉地向我打探她的消息。接着,我又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她是你女儿,可是,你姓罗,她却姓周……”
罗毅点点头:“她母亲姓周。”
我还是困惑:“为什么不跟着你姓?”
罗毅苦笑:“我们早就离婚了,她母亲不许她跟着我姓。”
“那既然如此,她母亲怎么会准她来井队?”
“她母亲也不情愿她来,是娅楠自己要来的,说是受不了都市里的勾心斗角,被逼得紧了,觉得荒野的人心更干净。既然一定要去野外,有我照顾,总比让她一个人好,她母亲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她过来。我也不知道这说法是不是真的,娅楠不会和我说心里话,成年以后再没叫过我爸爸。更新最快最稳定她在人前,都装作不认识我。”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你们说过话,像是刻意在回避。”我回忆和娅楠住在一起的这两个多月,的确从没听她提过父母,也不见她讲从前的事。“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原因,我爱错了人。”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娅楠因为你爱错了人,就不认你了?”
“一部分的原因吧,主要还是因为她母亲恨我,所以娅楠也不待见我。”
说完,罗毅拿起手中的酒,又灌了一大口,刚灌完,又自嘲笑道:“我刚刚还劝你不要喝酒,现在提起往事,居然连自己也忍不住了。往事如烟,总会过去,现在我也不再会有什么大动干戈的情绪,只是心里还留了这么一个坎,难免会有一点怅惘。”
罗毅把一只胳膊撑在地上,神情里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从车上走下来,一看便知道他是阅历丰富、已历跌宕的中年人。那时我不明白是什么使得他具有这样的气质,现在我似乎理解了一些。这个男人的眉间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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