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井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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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井伤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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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在即,隐隐萦绕着伤感的氛围。她拢了拢头发,“放心,我又不是不回来。说不定我路上偶遇几个帅哥,就移情别恋了。”

我也笑了:“也是,艳遇最令人动容,能遇见也不错。但是梓梦,你值得最好的。”

她浅笑回话,看似无意:“什么是最好的?难道不是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吗?”

我被她这一语问得略有愣怔,须臾才接了话:“我们每个人都会喜欢上很多很多人,有的程度深,有的程度浅,有的称得上是爱情,有的只能说是钦慕。就算遇到了最爱的,也还要看缘分。你这样冰雪聪明,我说的这些,你都懂,我也不多赘余了。”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不会一开始就坦然承认自己没戏。”她放下行李,给了我一个临别的拥抱,贴在我耳边说,“我离开,是因为你们如今两情相悦,我不做插足的事。但如果有一天你们感情破裂,我可就不管那么多了。所以你们好好恩恩爱爱,可别给我见缝插针的机会。”

我噙着笑问:“你这是在变相告诫我一定要对熙阳好?”

她也不娇柔:“雨澄姐一点就通。”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临走还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一个人在外的安全。”

她嘻嘻笑着,语调欢快:“时间快到了,我走了。雨澄姐再见。”

说罢,笑意盈盈地转身走进机场,她最后回瞥的一眼,明明是欢快的眼神,可那渐行远去的背影,却隐隐含着悲伤。

我不知道熙阳是否曾经对她的感情有所察觉,她遮遮掩掩做得太隐蔽,但有心人依然可以一眼看出。

若熙阳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有任何表态。在他的观念中,他人的情谊如果是单方面的,便是情债;但情债的偿还,并不需要用情来还。在我对望舒的情感上,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这个观点。

他是对的,人的情感有限,无法回馈每一个人对自己交付感情的人。可心却是不受控制的,不能说交付就交付,说收回便收回。付出的爱就如泼出的水,终归收不回来,有的人坦然接受,可有的人还费劲巴力地想收回一点水泽,回报必是甚微。

王梓梦走后,生活照旧,只是屋子变成了两个人的屋子。夏日炎炎,把喉咙都烤干,人也燥热起来,我和熙阳偶有在屋内痴缠,也只是搂抱亲吻,每每纠缠到灼热之际,他也如他所承诺的,再未对我做出任何愈矩的事。

这天,我接到了齐泽轩的电话,那头的兴奋呼之欲出:“我奶奶醒了!”

齐奶奶醒了?昏迷了一周,总算是回来了。闻言,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赶紧朝医院奔去。

齐奶奶躺在病**上,下巴尖尖的,瘦削的脸微微泛黄,显然憔悴了许多。

“小左,来来来。”齐奶奶招呼我坐过去,声音里还含着几分混沌的嘶哑。

“奶奶,你可算醒了。”我红着眼。

她温柔地拍着我的手:“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口角斜歪,话也说不清,不好意思让泽轩叫你过来。”

这是老人中风的典型症状,我十分关切:“那现在好了吗?”

“好多了,你看我如今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她摊开手,扭转着身子向我示意,使我噙着泪的眼一下子笑开。

“您好了,我也放心了。”

齐奶奶笑着点点头,又转为担忧:“小左,你从外围阳台翻进来救我的事,我听泽轩说了。傻孩子,时间久一点又怎样,等着开锁匠来呗,不要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要是你跌了下去,我就算得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奶奶……”我握紧她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吗,都过去了,您别这样说。”

她抚着我的头发,慈爱的眼睛看着我:“本来泽轩托你来,也就是陪我说说话,结果没想到让你冒了这么大的险。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认我做个干奶奶吧。”

有齐奶奶这样的好奶奶,我又什么理由推辞呢,忙答应下来:“好,那我以后就是您的干孙女。”

齐奶奶眉开眼笑:“好啊,真好,我终于有了干孙女了。我一直喜欢姑娘,当初泽轩生下来之前,我买的全是小女孩的用品,可没想到居然是个带把儿的,所以他小时候啊,我都给他穿女孩的衣服……”

“奶奶……”齐泽轩忙阻止她继续说,从认识他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带着羞赧的表情。

我恶作剧的心态窜上,问齐奶奶:“有照片吗?眼见为实啊。”

“有有有,我都存着呢。”说罢凑近我的耳边,悄声说,“别告诉泽轩我给你看了啊。”

我配合着演戏,做出鬼鬼祟祟的样子:“明白,明白。”

齐泽轩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是哪门子的悄悄话,我就站在这儿都听着呢。”

言罢,三个人都笑开了,温暖的气息渗透到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父母,甚至差点忘记了家是什么滋味。和熙阳的小屋,有着喜怒哀乐的各色滋味,但并不是亲人的感觉;可此刻,在这单调恹恹的病房中,老老少少的笑声混在一起,竟让我鼻子一酸,再一次品出了亲情的美好。

齐奶奶准备下周出院,我临走之前,她再三叮嘱我多去看她:“你现在是我的干孙女,想来就来,我都热烈欢迎。”

“好。”我也满目笑意,“久了不看,我也会想您想得慌。”

齐泽轩送我下楼,走出了医院,却并没有要分别的意思。

我停下来,“就送到这里吧,你该回去照顾齐奶奶了。”

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兀自说道:“望舒九月九日出狱。”

我的身体一僵,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惊疼交织。虽然早就知道望舒会在九月出狱,但具体日子定下来之时,依然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惧怕。

十个月,时光匆匆流去,他又变成怎样一番模样?

“他告诉你出狱时间的?”我的情绪低落,望舒,他终究没有同我提起过。

我的失落被他尽收眼底:“他没告诉我,望舒不会主动让任何人在释放当天去监狱门口接他,是我自己去监狱问到的。”

我因这句话觉得好受了一些,又担心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望舒的家人不管他,他出来以后,在哪里住呢?”

“这个问题我和望舒提过,他也不清楚,说是准备随便找一处房子租下,先重新找到工作再说。我的本意是让他先住到我家,可是我家地方比较偏僻,他找工作时肯定多有不便;而且我奶奶现在又病着,怕会太麻烦他。”

我沉默思忖,望舒出狱以后,档案里便永远带着一笔黑暗的过往,石油国企肯定是进不去了,只能冀求于不查档案的外企。

我们住的地方是各式石油公司汇聚的中心点,望舒要是找工作,肯定比较方便。王梓梦九月一日开学以后就从住处搬了出来,她也说过我们的朋友可以住进去,但这朋友如果是望舒,熙阳必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这个问题我还要回屋里和室友商量一下,我们的出租屋是三室一厅,望舒出狱的时候,恰好空了一间,我是很愿意让望舒住进去的,可我的室友不一定愿意。”

齐泽轩漫不经心地问:“你的室友,是你男朋友?”

我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他勾起嘴角:“我奶奶告诉我的,还说新年的时候给你们发了红包,要知道,现在过年,我都没有红包可以拿。她果然很喜欢你这个姑娘,捎带你男朋友也一块沾了你的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次在医院,可真不好意思,他那天心情不太好,冲撞了你……”

“不必客气,我不会在意这点小事。”齐泽轩想了想,问道:“他叫叶煕阳对吧?”

“对的。”

他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我常听望舒在狱中提起这个名字,他两应该是好朋友才对,为什么不一定愿意让望舒住进去呢?”

我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齐泽轩应当也听望舒说起过一些往事,很快会意,摆摆手:“不用回答我了,早点回去吧,你男朋友会担心你的。”

我得到解脱一般地迅速点点头,立马同齐泽轩道了别。刚要挪步,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仅熟悉,而且是太熟悉。这两个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此刻居然正手挽手走在一起。

月月,还有,施春洋。

☆、079 我们两清吧 (众多坑的解答)

月月挽着施春洋的胳膊,两个人有聊有笑地从我面前经过,并没有看到我。那笑容落在我眼里,像是污泥一般地罅漏作呕。

我的牙齿崩得作响,拳头握得发颤。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人,目光里恨意毕现。

“雨澄,你怎么了?”齐泽轩扶住我的肩,努力想将我从愣怔中唤醒。

我已听不进他对我说了什么,炎炎夏日,竟有丝丝冷汗浮在脊梁骨。施春洋和月月怎么会在一起?还是如此地亲密。

我迅速在脑海里串起回忆中的种种情节,那曾经若即若离的真相,此刻凶相毕露地呈现在我面前。月月,施春洋,月月,施春洋。我痛苦地闭上眼,想要做一丝最后的挣扎。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梓梦的电话。

深吸一口气:“梓梦,你告诉我,月月姓什么?”

“月月?她当然姓施啊。”

头脑轰地一声炸开,我一把推开齐泽轩,顾不得挂掉电话,疯了一样地跑向马路。

“雨澄!”齐泽轩正欲追上来,我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屈身钻进,飞速驶离。

手指禁不住颤抖,咬破唇,把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皮肤,至此,我仍不敢相信熙阳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车窗外的建筑飞速闪过,好像茫茫无际的空荡,我不敢再让自己多想,就让头脑乱成一团麻线,支持着泪水不往下掉。

终于回到了屋里,终于就要知道真相,终于,要面对这个我以为一心一意深爱着我的人。

他正看着电视,看到我的样子,面色一惊:“雨澄,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强忍着冲口而出的愤怒,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和冷漠:“关掉电视,我有话跟你说。”

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样,即使当时得知望舒和别人在一起时,我也没有如今的悲凉之感。望舒对我一直冷漠淡淡,从未有过承诺,也就不会有背弃;而眼前这个男人,曾给予过我炽烈的拥抱和温柔的蜜语,因而如今,才有被欺被瞒的入骨痛彻。

我垂着眸,面上并无一丝波澜:“当初月月打断你的腿时,说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如今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熙阳难看地扯出一个笑,仍旧执意否认:“我都说过了,那是因为月月语文没学好……”

“够了!”我猛地一拍桌,忽然转手一甩,将桌上的茶杯整个掀了过去,已经凉透的茶水泼了叶煕阳一身,连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沾了些许水渍,茶叶散发着颓唐的气息,一片一片黏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更新最快最稳定“光当”的声响随之传来,茶杯的瓷片碎了一地,正如我的心。

“叶熙阳,不要再用这种蒙小孩子的话来骗我,你自己掂量掂量就知道语文没学好这种理由有多大可信度。施春洋是月月她爸,你打断了施春洋的腿,她才会不顾一切来找你算账。怪不得连你爸妈都不曾对月月说过什么,原来是你动手在先。”

叶煕阳没有去擦脸上的水渍,说道:“雨澄,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的嘴角噙着冷嘲的笑意:“你当然不是故意要瞒着我,你是必须瞒着我,不然你怎么能办成该办的事呢?”

叶煕阳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低头说道:“雨澄,我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以后不再要我。做这样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月月家和我们家的交情已经几十年,曾经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扶过一把……”

“她家对你家有恩不错,但是熙阳,为什么来欺骗我的人是你?”我不禁动起情来,回味过去与他的点点滴滴,越想心便是越痛;“叶煕阳,当时是你告诉我施春洋后台强硬不能告,是你恐吓我强告他的人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是你主动要求和施春洋老爸洽谈……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施春洋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你却处处为他掩护,只为了把我蒙在鼓里。我就奇怪了,像施春洋老爸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你那么拙劣的招数蒙蔽过去?哈哈,原来你的那幼稚的剪辑招数不是用来对付施春洋老爸的,是来对付我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只为了让我放弃告施春洋的打算。”

“多可笑啊,熙阳。”我放柔了声音,却又在柔肠中含着千回百转的痛,伸出手来抚过他的脸,用发颤的手指抹去他面上的水渍,苦笑一声,“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料到算计我最狠的人,原来是你。”

闻言,叶煕阳却是敛去眸光,嘴唇紧抿,垂着头地不发一言。

他的沉默令我更加心痛,鼻尖的酸涩之意愈加浓厚,心也愈加心灰意冷。他为什么不能同我解释一下呢?哪怕一句也好。

我的胸中起伏不定,愤怒和心痛交织在一起,压抑的呼吸越滚越浓,长叹一口气,努力把快要冲口而出的怒吼压回去:“叶煕阳,你好狠啊。如今我终于明白你父母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对我那么不友好了。月月把你的腿打断了,可这是你动手在先,你父母没法怪恩人家的月月,更没法怪你,便把账算到了我的头上。多么荒谬,拐了这么大一个弯,你父母竟把我当成了出气筒。”

“雨澄,对不起!”他终于抬起头,痛恨、悔意、无奈、不甘统统交织在他那双善解风情的眼里,此刻看来,却像是讽刺。

我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终是撂下了狠话:“你在最后那段时间,费尽心力陪着我,还搬到了我隔壁的集装箱,为的,不过是更方便你为施春洋洗脱罪名吧?其实当初,根本不需要我拿条件去交换调回城里的机会,你一句话不就可以做到了吗?叶煕阳,你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让我再受苦,却又在一旁不停加深我的痛苦,可笑我竟以为你对我是全然真心诚意。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雨澄!”听闻此言,他禁不住失声叫出我的名字,紧紧把我抱在怀中。我想要挣脱,却被他更用力地环住,耳边似有一滴水泽落下,“雨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做错了再多,但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

我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实话告诉我吧,周娅楠被施春洋用强以后的事,你是不是也插手了?”

他垂头沉默不语,良久,才重新开口,咬牙答道:“是。”

只有一个字,可却有钻裂般的疼,我的心又冷了半分。只看着地上那片片打碎的瓷杯,表情空洞毫无生机:“跟我说说吧。”

他面目难色,哀求道:“雨澄,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不必知道的……”

我猛一拍桌子,不容置疑:“说!”

叶煕阳哽了哽喉咙,艰难地吞下一口水:“周娅楠来找我,说要打听施春洋的消息,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了她,还把当初和你说的施春洋后台很硬的那番话跟她说了……”

比我想象中的更痛,更苍凉。他竟如此轻易地把我最私密最不愿视人的事告诉了她,给了别人肆无忌惮利用我的机会,只为了帮施春洋蒙蔽羞耻的罪责。

我冷着脸,依然面无表情:“继续。”

“我还是别说了……”

“说!”我怒目瞪着他,无言的怒火跳动闪烁。

他终于长吸一口气,不再隐瞒:“周娅楠性子刚烈,声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报案……我就说我在警局有朋友,给了她联系号码,一面了解她的想法,一面让那个人和施春洋家联系……”

我止不住冷笑,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所以,我和施春洋的事被全队的人知道,也在你的筹谋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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