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出门。
凤越却似乎不太愿意他就此离开,急急的道:“阿昔,听好,问题不在我身上--你应该知道,要是你出了事,你哥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何昔缓缓回过身,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其中却是不含半点温度,即使这几年见惯天下怪事阅尽天下怪人的凤凰,看着这个样子的他,也禁不住从心底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只听何昔心平气和的道:“不要把你说得那么良善,一切早在你的算计之内--只要把我哥拉下水,也就等于控制了我何昔。你想干什么,我更是猜得到一二……不过无所谓,这样也好,要下地狱的话,三人同行,大家继续在地狱里纠缠不清,省得我们仨中有哪个一不小心独自上了天堂,想来那种日子才不好打发。”
何昔的身影消失了老长一段时间,凤越还在望着那两扇漂亮的书房门发呆,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感受,恐怕就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道不太明白……
就在凤越与何昔这一对奇特的情敌加盟友真真假假交着锋的时候,他们为之“战斗”的对象,却在南美这片充满了奇幻和不测的土地上,继续自编自演着失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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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国与D国的交界之处,是一片风光旖旎的狭长地段,其间有逶迤山岭也有曲折江河,因为地处B国北部属于亚热带气候,植物种类繁多可谓争奇斗艳。当然最常见的,还是那种艳丽到惊心动魄的花朵--罂粟。
此时,一个英俊到令人连妒忌都不知该如何妒忌的顶级帅哥正大大咧咧随随便便地倚在山石之上,手里拎着一杆老式来福枪,注视着山下那一片开得正艳的罂粟花,若有所思。
这个人不用说,正是安风--看他那身装扮,格子布衬衣配黑色牛仔裤,还有脚上那双地地道道作工精细的小牛皮牛仔靴,再加上那副闲适自得的神情,哪有半分被绑架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正在度假的西部牛仔!
只不过,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度假胜地,而且就算有大胆的游客,也断不会有本事上到这座山上。
“风,在看什么呢?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见过那种花!”随着声音,一个高个子男人出现在他身后,这人看上去三十二、三岁年纪,脸上挂着湿湿的水珠,显然刚在近旁的小溪里洗了把脸。
男人是南美随处可见的那种深色皮肤的混血儿,除了个子高大五官整齐外,外表并不特别出色,当然,这多半也是因了他身旁不幸有个顶级帅哥作陪衬的缘故。他的打扮与安风如出一撤,但浑身上下那副自信和贵气遮也遮不住,一看就是个平日里说一不二颐指气使惯了的上位者。
安风依旧注视着山下,有些好奇的道:“我正在奇怪,现在可不是它开花的季节,就算这里气候偏热,花期也还是足足提早了一个多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是艾森家种的,只要是毒品,一到了他们手里,保管与众不同。”
两人这厢里还在闲扯着罂粟花,突然之间,似乎约定好了一般,双双转身、举枪、瞄准、射击……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声响过,在空寂的山林中显得分外清脆刺耳。
“哈,中了!”男人心情似乎好得不能再好。
“那可不一定,没准是我打中的。”
“我打的是两眼之间,你呢?”
“心脏。”安风笑着回答。
男人挥挥手,随及就见一人一骑出现在山道上,向那头一动不动躺在林下草地上的南美胡狼疾驰而去。
两人似乎都对那头倒霉的狼不再感兴趣,男人看安风抬头去看日头的方位,于是回身问道:“客人差不多该到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山林中立即出现一个本地土著打扮的年轻男子,男子站得笔直,用向长官报告的语气道:“刚与‘家’里通了话,他们在45分钟前上路,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小时后应该到达。”
“‘不出意外的话’?告诉他们,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大家都得陪葬!”男人半开玩花半是认真的向下属交待。
年轻男子一声响亮的“是”,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退回到树林之中。
安风被他最后那句话逗乐了,笑了起来:“别人我不知道,思诺,谁敢让你这位天之骄子陪葬?!”
“‘天之骄子’?风,你应该最清楚,今天的天之骄子,没准就是明日的阶下囚,这个世界,谁他妈说得清。”男人爽朗地笑着回答,然后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又道,“是该回去迎接贵客的时候了。”
说话间,一红一黑两匹漂亮的高头大马被牵到二人面前,两人上马疾驰而去。
安风口中的这个思诺,在南美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该地区霸主是G国,而思诺,正是G国总统的公子。如果这个头衔尚不足以让人动容的话,他的另一个身份,就连安风也得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不但是总统公子,同时也是该国乃至整个南美最有权势的新生一代。
出身豪门的人当然拥有寒门子弟无法企及的先天优势,但每个国家的豪门子弟的数量都极为庞大,要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就算是总统的嫡亲儿子,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拿B国来说,掌握军权的那个埃里,就只是总统的侄子,而那位老总统的儿子可不少,叫得出名号的,就有四个之多。
安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既非B国领土,也不在D国界内,它是G国的疆土。这三个国家交界,只是G国与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领土分争--没什么好争的,三国中它到得最晚,不过,当年在它把疆土开拓到此座山峰的时候,另外两国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这座小小的山头,所以,G国无惊无险地把自己的旗帜插了上来。时至今日,B国也好,D国也罢,谁都没有理由当然更没有本钱与地区老大叫板。其实说到底,国家与小孩并没有本质区别,欺软怕硬的居多。
由于这座山峰的敏感位置,现在这里已被G国列为军事管制区,寻常人等想要上山难于登天。有意思的是,当所有人都在怀疑他被边界上那几拔笨蛋土匪绑架了的时候,这位大名鼎鼎的“公子安风”,却在G国的这个军事管制区内悠哉游哉地扮着西部牛仔玩着猎人游戏。
(九)南美风云(四)
一行十来骑自山道上疾驰而来,刚刚似乎还在远处,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得跟前,看来全是骑术高手。
安风和思诺站在一排山间小屋的房前草地上,看着这一行人,更确切的说,是在看着这一行人中的一个。
高大挺拔的身材,年轻英气的面孔,锐利如鹰的眼神,干练爽利的举止……所有这一切,都非常引人注目;所有这一切,又都无关紧要。因为,他身上的种种气息,全被他那一身气势给掩盖住了--此人气势夺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着种与身俱来的霸气,骄纵豪迈,桀骜不群……
阳光下,只觉得这人耀眼夺目得来如同九天神祗!
--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吧?看着来人,连安风都给震住了。
来人也在打量着安风,眼神中,有惊艳有欣赏有兴味有若有所思,但是,非常令安风吃惊的,其中并没有他所熟悉的……志在必得。
“天哥,一路辛苦了!”思诺率先开口。虽然是客套话,却也是事实:象这样的贵客,上那儿都可以用专机,今天为了不引人注目,却不得不骑马,不但辛苦还颇费时。
“天哥”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一旁随从,爽朗的道:“思诺,这次有劳你了。”
“天哥这样说,我可就要受宠若惊了,”思诺含笑回答,然后转头去看安风,向来人介绍,“至于这位吗,如此风彩,当然只有大名鼎鼎的公子安风!好了,现在你们见了面,我这个牵线之人,功德也算是圆满了。”
“天哥”主动把手伸了出来,含笑道:“老早就在想什么样的一个人,当得起四大公子之首。”
安风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握,没有什么意义不明的暗示,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见面礼,也笑着道:“安风早就知道这一代莫家家主,是位杀伐决断的年轻君王,真见了面,还是禁不住为天哥的气势所震憾,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是天生王者!”
安风这是在拍马屁不假,不过却也拍得言由心生。
原来此人就是三年前夺位成功的新一代莫家家主--莫天。身为“暗黑世界”七大门阀之首,四百年“海上莫家”的势力绝对可以与一流强国一较短长,至于莫家新家主莫天,他在道上有“神龙”之名,那可真是拥有生杀大权的一代君王。
说来也怪,四公子打交道的不是一方大豪就是总统元帅,可莫天在莫家家主之位上坐了三年,安风他们四个外加那只凤凰,竟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就算凤越把英吉作为生日礼物送出的那次,也只是礼到人未到。
莫天就象会读心术一样,安风正想着英吉,莫天已经回头向一众随从中的一个大男孩道:“英吉,你不是刚刚还在念着你的安风大哥吗?”
大男孩应声出列,却是一个非常漂亮气质飘逸出尘的西人男孩--从外形上看,他应该是个混血儿,只是身上西人血统占的分量非常显著。大男孩一直在看着安风,这时更是大大方方地叫了声:“风哥。”
这个英吉,是凤越三年前刚出道的时候,从秦凤眠手上买下来的,当年他只有15岁。安风一直以为凤越是有感于其身事,一时善心大发做的好事,哪知道那只凤凰只是看中了他的潜质,经过两年悉心教诲之后,竟把他作为生日礼物送了人,而且送的还是这个莫天……现在看来,凤越的心机,实在慎密得怕人,竟然那么早就开始了预谋算计!
“又长高了不少!”安风含笑点头。他一直很喜欢这个聪明灵俐的孩子,只是今天的大孩子与大半年前相比,虽然眉眼依旧,可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彻底打碎了--作了别人的男宠,岂能笑颜如昔?
安风没有时间感慨,他看回莫天,洒脱地一笑,道:“天哥,我就暂时权作主人,我们进房一叙?”
此时的安风,一扫时时挂在脸上嘴角的漫不经心游戏风尘,看在莫天眼里的,是一个眼里透着权谋世故一身干练精明的厉害角色。与平日里那个放浪不羁飞扬跳脱的公子安风相比,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屋,其他人,包括思诺英吉在内,都只是等在屋外。
思诺很有兴味地看着英吉--真是一个漂亮人物!他也就看看而已,“神龙”莫天的人,别说是动手动脚,就是乱动动心思,他也没有那个兴趣,当然他自己绝对不会承认,那实际上,也是因为没有那个胆子。英吉被他看得心烦,索性回头瞪着他,眼中透着一股狠劲。
哈哈,看样子不出几年,又是一个狠角色!思诺一面在心里哈哈大笑,一面走上前道:“他们看样子要谈上一会儿,要不,我们都过那边去休息一下?”
“那边”,指的是一溜小屋中最边上的那一间,那其实是一间布置得很舒服的休息室。
英吉却坚定地摇摇头:“天哥没有吩咐,我们不能离开。”
思诺自己是军人出身,当然明白没有命令不得擅离职守的道理,不过,他却想逗逗这个漂亮的小家伙,于是笑着道:“如果他们在里面谈一天一夜呢,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站一天一夜?”
大男孩却比他想象的要老练得多,他露出个疏疏离离的笑容,淡然说道:“思诺先生真会开玩笑,难道你带的兵可以不听命令?”
二人这边正嘴上你来我往斗得起劲,安风那边已经接近尾声--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交易的内容虽然惊赫,形式却很简单。不得不见上这一面的原因,是因为有些东西不但要得到对方的当面承诺,更需要面对面地短兵相接,直接摸清对方的意图,感受对方的诚意。
“感受”这个词很虚,但有意思的是,很多惊天大密谋,所依凭的,却也仅仅是这两个字--协约可以撕毁,盟友可能背弃,但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却往往是最精准最忠实的保证。当然。被“感受”欺骗了的人不在少数,果真如此的话,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愿赌服输吧!
正事谈完,莫天从随身带的文件夹中,取出一页纸,递给安风,道:“风,这算是我莫天今天送上的见面礼,我想,对上面的东西,你会感兴趣的。”
薄薄的一页纸到了手中,安风的眼风快速扫过,神情在瞬间僵硬,短短的四段文字,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象是看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也许可以帮你。”莫天神情平静,话说得更是轻描淡写,但一身居高临下的霸气,却是挡也挡不住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泻。
安风抬起头,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我一直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异性恋才会……没想到……”
“一般的异性恋经过调教后,大都可以接受同性,更不会出现你那么厉害的反应。秦凤眠当年中断你的治疗也是不得已,我来之前专门咨询过催眠大师,他们都一致认为象你这样有选择地‘遗忘’了某段经历,是你的潜意识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保护。如果通过催眠术强行打开记忆,虽然不排除就此治愈的可能性,但风险很大,极有可能整个人就此崩溃。”
安风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这个纬度这个经度这个时节,应该和家乡的仲春相似,满山树翠草青花红,美丽非凡--要是催眠术治疗失败的话,这一切看在眼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莫天,安风平静的道:“这事我得想想。”
莫天点点头:“好好想想。其实不治愈也没有什么大碍,相信至多一年,你的生活会有很大改变。”
听着莫天的话,安风眼前突然闪过何昔那双美丽的眼睛,心里一紧:真的不治愈也没有关系吗?
又一次地,莫天象是读懂了他的心,接着道:“那就得看,凤越和何昔,哪一个更重要了?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只是记住,你如果决定打开记忆的话,一定来找我,没有真正的催眠术高手在旁边,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安风心中百味杂陈,神态复杂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墙角,把手上那张纸点燃扔进壁炉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看着莫天和他的随从消失在远处山道上,安风返身往回走,不知怎么搞的,他此行的目的,明的暗的,全都达到,但是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意兴阑珊。
走到半道,思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安风心中更感无趣:收帐的来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安风10岁时就已经明白了的游戏规则。午餐已经下肚,现在,是该付帐单的时候了--这一次,从联络莫天到对付D国,他都借助了思诺的力量,更别说他还要依靠思诺瞒过秦凤眠。
在“锦绣园”这么多年,上床这种事,在安风眼里,早已仅仅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极端手段--这个世上,结果才是一切,至于为了达到结果而选择的手段,当然应该是最实用最有效的那种,如此而已。所以,性,对“四公子”以及绝大多数“锦绣园”门下,早已无关伦理道德,更与“羞耻”或者“情爱”几个字毫不沾边。上床,于他们,说白了,就是一项工作或者工作的一部分,至于它与其它工作的区别:工具不同而已。就这么简单。
只是,对安风而言,这项工作的难度也实在太大了点:从刚才烧掉的那张纸上的内容来看,出于某种现在他还不能确定的原因,他的潜意识非常、非常排斥与男人的性事。
一想到那张纸,安风立即联想到今天莫天对自己的反应--莫天好男色。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大人物中好男色者不少。只不过,莫天还从来不沾女色,也就是说,他是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