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李云生?”
就在李云生把手里刚看完的一本书塞会书架时,一个长脸少年走到他跟前来。
“是。”
虽然这少年面生,但是李云生还是点了点头。
奇怪的时候,听到李云生回答之后,少年冷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纳闷的李云生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最后摇了摇头。这段日子,因为他“通明道心”跟那株开花的千年槐木的缘故,特意来白云观看他的人倒是有几拨,不过看到李云生普通的模样,大多数都或是失望、或是讥笑而归,李云生没有放到心上,几个师兄跟杨万里倒是发了脾气,有一次三师兄李长庚就拿了条扁担站在山脚下将那群前来看戏的人一哄而散,之后来的人就渐渐少了。
“那楚楚师姐,是跟二师兄出去了吗?”
看到门口前台坐着的人换了一个斯文的青年,也不见李阑的踪影,李云生心里好奇道。
他也没多想,帮李长庚借了那本《斩妖传》,退了看书的押金便准备走大门走了出去。
“”呜呜……汪!
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大门十步远,一条白色的大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凶狠的朝李云生扑来。
李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条恶犬凶狠的扑到在地。
“可以了,小白,把他带过来。
正当巨犬的獠牙要咬向李云生的脖子的时候,坐在门口柜台处的斯文男子放下手中记账的笔冲那大白狗喊了一声,没想到它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撕咬着将李云生重新拖进楼内。
“起来吧,偷书贼,小白不会真的伤你。”
那斯文男子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李云生。
“偷书贼?”
灰头土脸的李云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大狗,讶异的看向那斯文男子。
“你如果不是偷了楼里的书出去,小白是不会咬你的,拿来!”
斯文男子朝李云生伸手道。
“书?什么书?我只借了一本《斩妖传》”
李云生把手里那本借来的书递给那面向斯文的男子。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斯文男子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李云生,伸手在他腰间一掏,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什么?”
看到男子手上那本小册子,李云生一脸愕然,他可以非常确定,这不是自己拿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问自己名字是不是叫“李云生”的少年,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个人将这本书放到了他身上,但是让李云生根本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这时候一楼原本一些看书的弟子都凑了过来,就连本来在楼上喝酒的那白发老人跟中年人都走了下来。
“禀告两位师叔祖,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在黄鹤楼偷书,被小白逮了个正着。”
见到这两人斯文男子表情立马变得异常恭谦。
“是你?”白发老人认出了李云生,正是他之前下楼时看见的那个不认真看书的弟子。
“难怪你刚才看一本丢一本,原来是找书下手啊!”
“大先生认识这小孩?”
中年男人饶有兴致的看向李云生道。
“哼,方才就在遇着你之前,我看到这小孩不停的从书架上将书拿上拿下,根本就不是认真读书之人。”
李云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老人,不过听老人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自己看书的方式如果落在外人眼里确实是这般模样,但是他有偏偏不好解释。
一时间不能辩驳的李云生只有沉默。
“来来来,我来看看你挑了这么久,最后挑了哪一本下手,如果你的眼光不错,我到时候可以考虑让人少折你一条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就,这白发老人居然起了玩兴。
“是云阳子的《白溪草堂笔记》。”
那斯文男子恭恭敬敬的递给白发老人。
“没想到你还挺会偷,这是孤本应该能换个百十斤仙粮。”
老人对李云生讥讽道。
“云阳子这篇笔记我也读过,才华横溢气度非凡,若是孤本确实值这个价,这一楼的书比这边值钱的确实不多,小朋友挺有眼光。”
一旁的中年人不知道是真心赞许还是反讽。
黄鹤楼里这些书,放在楼里寻常,但是若是拿出去,就算是在这青莲仙府每一本也都价格不菲。
“这本破书值百斤仙粮??若是真的要偷,我也不会偷这本。”
什么孤本不孤本李云生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本书他今天恰巧读过,并不觉得是一本好书,相反还十分反感。
“口气倒是狂妄,你且说说,这书如何破了?”
白发老人讥笑道。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敢这么说云阳子的书,不知道你是真无知还是有点简直。”
中年人也是在一旁呵呵笑。
眼前人赃俱获,他们也不急着处置李云生。
“这本《白溪草堂笔记》是不是孤本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读下来发现它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对这天道的谄媚,例如第二十页那篇‘天命守恒’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书看得太多,李云生越说越是兴奋,他不光是拿这本《白溪草堂笔记》本身的内容来说,他还引征了许多今天开的书来作证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逻辑清晰完全不似从一个少年嘴中能说出来的东西。
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看起来此时已经酒意全无。
“那如果你要偷,会偷哪一本?”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白发老人,然后盯着李云生道。
“这一楼的书,虽然我还有些没有看全,但若说我觉得最值钱的一本书,应当是那本《玉虚子说玄微妙经》,这本书有些奇怪,开篇读起来像是在听这玉虚子酒后乱语,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看进去,不过当我看进去之后才发现,开篇那些酒后乱语真的是字字珠玑,最让我佩服的是玉虚子对待天道的气魄,我看这一楼千百册文章,其实多数不过是对天道阿谀奉承之言,唯独这一篇不同,开篇痛骂天道,中篇与天道辩驳,后篇说的虽然隐晦,但是看得出玉虚子已然找到了与天道共处的方法,甚至是……”
说道这里李云生没有继续,而是抬起头看向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玉虚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求道者,他应当是这一楼诸多著书的修士中,唯一的真人。”
“哈哈哈哈……”
李云生刚说完,就见那白发老者声如洪钟仰头大笑。
“你走吧。”
中年男子也是笑着冲李云生挥了挥手。
……
“两位师叔祖,我还是不明白,书就在他身上,只凭他一席胡言乱语,两位师叔祖就毫不惩戒的将他放走,日后只怕是给其他师兄弟开了个坏头。”
面向斯文的男子看着李云生离开的背影,皱眉不解的问道。
“你没发现,他刚刚差不多将《白溪草堂笔记》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吗?他能背下来,为何还要偷?”
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面向斯文的男子一眼。
“哎呀,我居然忘记问那小娃娃是哪处福地的弟子。”
白发老人一拍脑袋道。
“是白云观的新收的弟子,叫李云生。”
这一次那面向斯文的男子反应的很快。
“白云观?!”
“难不成是那名创说中拥有通明道心的弟子?”
中年男子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争徒事件。
“应该错不了。”
“也就是说,这小娃娃,今天是第一次来黄鹤楼?”
“一天之内,读完了一楼大部分藏书不说,还悉数记在了脑中?”
白发老人跟中年男子再次面面相觑。
“不过据说这小娃娃仙脉是无根仙脉……可惜了。”
“但是让他呆在白云观,跟一群庄稼汉在一起做农活真是暴殄天物。”
白发老人突然起了爱才之心。
“这据说是那位的意思,而且无根仙脉,白云观可能是最好的归处,就算不能修炼,每月二斤八量仙脉足够让他延寿一甲子。”中年男子看向白发老人,“但是一甲子的寿命,对于我们这些修者而言不过过眼云烟,纵使你能堪破天道,天道也能让时间轻而易举的抹杀你。”
“唉……可惜了一颗好苗子。”
白发老人长叹一口气,而后两人便再次上了楼去。
第12章 秋意浓()
白云观后山。
李云生正有些伤脑筋的看着头看着厨房那只破了个口的木桶。
“还好给老槐树的水浇完了,水缸里做饭的水还有些,明日再去问大师兄要几颗钉子补一补吧。”
他舀了一瓢灌满了炉子上的水壶,然后把这只破木桶从厨房提了出去,放在老槐树的脚下,他今天有些累了,也懒得拿起来倒,就放在那里让桶里的水慢慢流着。
木桶里的水就那么从那并不大的破洞里慢慢涌出,然后一层一层的渗入到老槐树脚下的泥土,最后被老槐树无数细小的根须大口朵颐。
不一小会儿,李云生还在忙碌,炉子上的水开了,老槐树也多生出了几颗花苞……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寒露时节,往日里呱噪的蝉鸣蛙叫淡了许多,辽阔的天际嫣红的晚霞中成群的大雁开始从北方飞来,白云观方圆十里的群山被山间红叶染做赤红,唯独后山这株老槐树依旧长着绿叶,开着白花,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应当是老槐树竹篱笆里面,一株株颜色各异的菊花开始盛放。
“也不知道是谁种的……”
小木屋的窗户正好收尽屋前山下景色,李云生此时正捧着一杯茶,端坐在床边的小木桌旁。茶叶是大师兄给的,清明雨前摘的新茶,大师兄又极善炒制,就算李云生有些吝啬的只放了几根,也是立时茶香四溢,清水化绿汤,杯中春意盎然。
在满是秋意浓如墨的时节里还能尝到春日的滋味,李云生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哪怕是头上还残留着刚干完活的汗珠。
这段日子,除了消化从黄鹤楼“窃”来的那几百册书,李云生在观里还学了不少东西,他每日天才亮就下山跟着三师兄各个田间地头的来回跑,一段时间下来,关于仙田种植的东西也记下了不少,前几天师父杨万里又跟他们几个师兄弟吃了一顿饭,饭末,杨万里突然宣布将后山脚下的那三亩仙田交给李云生,霜降后就可以翻地施肥下种了。
从到白云观开始,李云生每天都很充实,挑水、看书、下田、烧水、做饭、洗澡、洗衣服,修炼,一天天忙得没有一刻空闲,因为这个二师兄李阑时常骂他傻。
他是这样骂李云生的——
“那株槐树既然已经开会何必要继续每天浇水?浇水也就算了,一天浇几担谁有能看出来,何必天天浇满那二十担?这老槐树天天鲜花盛开,杨老头也不会多给你几瓶白酝酿!
修炼也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你这无根仙脉再怎么修炼也没法完成脱胎期,无法完成脱胎期,也就表示你与道无缘,就算你再努力也,做的也不过时无用功,你也不是愚钝之人,为什么就在这件事情上想不通呢?”
“真的是我自己想不通吗?”
李云生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想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他回答不了,而是他发现根本就不是想得通想不通的问题。
就拿给老槐树浇水这件事情来说,李云生觉得门口多一株鲜花盛放的灵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而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每天幸苦一些而已。
修炼这件事情就更简单了,二师兄说他每天做无用功,但他不这么认为,就如他跟爹爹十年如一日访遍灵山大川寻找仙人一样,许多事情在没成功之前都是虚无缥缈的,成不成是一回事,做还是要去做的。
更重要的是,问道长生本就是一件逆天而为的事情,天道不允许你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事事因不可为而不为,这世界还有修者吗?
“我不过是在用我的时间,去做我想做又能做的事情,不是我太幸苦,是师兄你太懒了。”
有一次李阑又是跟李云生一阵念叨,当时正在浇水的李云生有些烦了就这么回了他一句,结果气的李阑半月有余没有到后山来,事后李云生觉得自己的话欠妥,找到李阑想要道歉却被他阴阳怪气的轰了回来。
“新茶泡一次就淡了。”
续了两碗水,李云生有些可惜的看了看碗里的茶梗。
于是李云生出门将碗里的茶叶倒掉,然后准备顺手将那只破木桶带回家。
“居然这么久还没有流完。”
他惊奇的发现,水桶里的水居然还剩下一点。
像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李云生蹲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剩下来的水,一点点的从破洞口流出。
直到这一桶水流完,李云生才站起来了喃喃自语道:“这桶虽然破了,但因为洞不大,于是水流的不是那么快,如果我不停的往里面倒水,是不是里面的水就永远不会流干?”
他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把水桶带回家。
时间还早吃了两个中午剩下的干馒头后,李云生又把屋前一捆从山里割来的干茅草盖在屋顶上,马上就要入冬了,现在的这间四处漏风的小木屋是抵御不了冬日的寒风的。
忙碌一阵过,李云生洗了个澡开始一面发呆“看书”一面记着笔记。
一直到子时才停笔熄灯。
他虽然熄了灯,但是并没有马上躺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床上盘膝打坐,嘴里用一种奇怪的节奏呼吸吐纳着。
每晚子时这个时候是李云生固定打坐修炼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云生开始感受到五脏之中窜出丝丝暖流。
他因为脑内清明,虽然没有传说中真人的内视之法,但是依旧能感受到这五股暖流的位置,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五股暖流归于丹田出,筑建丹胎。
这是每个求道修炼者的必经之路,无法跨过脱胎期,无法筑成丹胎,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者。
一直到将五气归入丹心这一步,李云生都做的非常完美,完美得足以让仙府中那些被成为天之骄子的同级修者汗颜。
这将五行元气归入丹心这一步就好比在只能容下一足的悬崖边行走,你必须非常小心才能让它们不掉下“悬崖”,只要差池一点,你就得重头再来,重聚五气再走一遍。
普通修士修炼的进度,就是五气归元的速度,你越快越没有失误,你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如果以给水缸注水做比喻,普通修士一晚能注入一缸水,修道天才则一晚能注入十缸,而李云生的速度较之这些天才还要快十倍。
但李云生快是快,可偏偏是个无根仙脉,李阑就说过,这无根仙脉就是个破了的水缸,你来得快走的也快,纵使你天资再好,奈何你水缸盛不住水啊!
再一次失败。
李云生感觉自己体内的五气进入丹田后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连一丝水花都没看见。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修真门派不收无根仙脉弟子的原因。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李云生好不容易聚气的五气化作乌有,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拿旁边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起身推开床边的窗户,一阵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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