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枯剑诀他也就看懂了个皮毛,他用神魂引动天地灵气,制造学会了枯剑诀的假象,甚至还编了一段声情并茂的谎话,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松懈,把鹤唳符的符箓送到蒲三更的身前。
这道鹤唳符自始至终都是他最大的保障,他先前玩命造成的一切假象也不过是为了最后鹤唳符炸响的这一刻。
就在李云生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一团黑雾突然从蒲三更那半颗头颅里钻了出来,黑雾卷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刺向李云生。
仿佛是本能,惊骇之中李云生突然提起青鱼一剑刺出。
“哈哈哈,是你,真的是你!”
那黑雾消散,这一剑好似死前回光返照一般,根本没有半分威力。
而李云生却愣在原地,发现自己用的居然是秋水剑诀。
第97章 你……你醒了()
“杀我秋水这么多人,还想逃?”
鬼棺封印一开,大先生厉喝一声,凌空扑下,广袖一挥,翻手为结印,手掌犹如一座五指山一般朝试剑坪拍下,只听唧—的一声,一团形如老鼠的黑色煞气被大先生握在了手中。
这黑色煞气发出刺耳的嘶鸣声,不停的在大先生手里挣扎。
“这只不过是他的一魄,毁了他没法伤及其根本”
宋书文看着这团黑色的煞气恨恨道。
“我知道。”看着在自己手里挣扎的那团黑气,大先生面色阴沉的冷笑道:“还记得我们以前怎么对付阎狱那帮人的吗?”
说着只见他另一只手手心冒出一团没一丝杂色的赤色火焰,然后将那黑色的煞气放到火焰的上方。
唧——
一声惨厉的哀嚎声响彻双鱼峰。
看着那火焰一点点的将那团黑色的煞气燃尽,还有耳边那凄厉的哀嚎声,大先生面不改色的冷声道:
“当年如果不是仙府居中调停,我秋水早已杀到你阎狱,杀得你阎狱片甲不留!”
他话音才落,那团黑色煞气已经被他烧得一干二净。
“应当问问他阎狱这次意欲何为。”
宋书文皱眉道。
“只是一魄,还不足以让他出卖阎狱。”
大先生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道。
说道这里他突然一脸疑惑的看着宋书文道:
“书文师弟,是不是我们真的老了?老到连阎狱里这帮虾兵蟹将,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我秋水弟子。”
“若论年纪的确是老了。”
宋书文苦笑,不过马上他神色一冷,看向青莲仙府的方向道:“老虽然老了些,但除了打牌喝酒下棋,拿剑的气力还是有的,大先生你说呢?”
“何止是有?我还能斩它阎狱几名罗刹!”
大先生心中释然然后狂笑道。
……
看着那团黑色的煞气在大先生手中燃尽,李云生总是算是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去,可这一松却出了问题,无论是肌肉骨骼还是经脉神魂的剧痛全部一股脑袭来,他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隐约中看见几个人影焦急的呼喊着跑向自己。
再等李云生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小木屋的床上了。
窗外摇曳的老槐树,犹如水墨画一般的秋水群峦,还有房间里熟悉的陈设,水壶里咕噜噜的水沸声,让李云生不由得心安了许多。
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这次试剑大会,虽说中途因为阎狱的人出现了意外,但对李云生来说还是收获颇丰,特别是跟蒲三更那一场。这是李云生真正意义上,没有外力帮助下的一次对决,而且攸关生死。
李云生在脑子里不停的模拟着那日对战的情形,然后不停的调整纠正自己当时出招的顺序跟次数,虽然是马后炮但也是他用命换回来了,或许下次再面对阎狱的人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如那日那般狼狈。
“境界的察觉,确实难以逾越,就算我把打虎拳、行云步还有御符术配合到极致,要胜灵人境的蒲三更也要花很大代价。”
这么想着,他伸出了带着蓍草手环的那只手,原本因为他每日诵读《太玄镇魂经》长出来的一个格子,这次被完全耗尽不说还多消耗了一格,如果蓍草手环计算不错的话,李云生现在只有十九年寿元了。
“来这仙府,寿元不增反减……”
李云生苦笑。
他心里想着,日后这种比试自己能躲就躲,毕竟别人比试耗体力耗真元,自己耗的是命啊。
“那阎狱的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那阎狱鬼差傀儡身被毁,化作一团黑色煞气时,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是你,真的是你!”
联想到最后自己本能的用出了秋水剑诀,李云生不由得有些忐忑,暗道:“难道是阎狱的人发现四名鬼差死亡的真像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日的场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云生心里到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如果被师门的人知道了,自己到底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情,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日给自己灌了那么多真元的人是谁,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云生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
水壶里的水沸得越来越厉害了,李云生也觉得有些渴了,刚想起身去吧水壶从炉子上挪开,却发现自己脚边趴了一个人。
他抬眼一看,哭笑不得,原来是桑小满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只见她一头青丝全部铺在李云生床上,侧脸趴在李云生床边,嘴巴不是抿嘴咀嚼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李云生起身时的动作惊扰到了,桑小满突然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她歪着脑袋看了李云生一会儿,李云生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的反应。
“你……你醒了。”
似乎清醒了一些,桑小满半睁着眼睛说道。
可这话一说完,她突然杏眼圆睁,激动的大叫道:“小师弟,你,你,你醒了!”
如果不是李云生伸手拦着,她就要直接扑过来,一身是伤的李云生不觉得自己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云生打断了有些语无伦次的桑小满。
“你受伤了,我来照顾你呀。”桑小满很认真的说道:“对了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边说着桑小满边站了起来去给李云生倒水。
“我那几个师兄呢?”
李云生有些疑惑道,因为据他所知,自己那几个师兄对桑小满一直没什么好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你那几个师兄,一个个都一根筋,听说你是被阎狱的人伤的,都嚷着要去找阎狱的人算账,阎狱的人找不着现在去问仙府讨要说法去了。”
她边说,边端了杯水很自然的坐到了李云生旁边,准备拿杯子喂李云生喝水。
“我自己……能喝。”
李云生一把自己拿过杯子。
“嘿嘿,这几天喂习惯了。”
桑小满嘻嘻一笑道。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头趴在李云生床边,转过脸半眯着眼看着李云生道:
“小师弟,我还想再趴一会儿,你总是半夜渴……”
说完就真的又睡着了。
看着就这么睡着的桑小满,李云生心里忽然满是惭愧,对方帮我自己这么多忙还照顾自己,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好好感谢人家,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这些客套话,以前李山竹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的时候,他也只是一声不吭的拿着,尽管他心里很感激,可嘴却笨的要死说不出来什么。
等桑小满睡着了,李云生才悄悄的从床上下来,然后把桑小满抱上床盖好被子,自己洗漱一翻就钻进隔壁的厨房。
第98章 恶无罪,弱才是罪()
“师父,你穿这么些不冷吗?”
李云生拿着伞跳过一处积雪融化后的洼地,一边追上杨万里帮他撑着伞一边问道。虽然立春后秋水天气回暖,但冷暖交汇之际,时常阴雨绵绵,气温骤降,也就是所谓的春寒料峭时候。这种天气李云生也不得不重新穿回厚厚的绒袄,而杨万里只是穿着一件单衣,卷着裤腿光着脚踝,脚上套着一双草鞋。
“不冷,等会还要吵架呢,穿清凉些好。”
杨万里依旧是一副不高兴的脸,不时的拿起烟枪抽一口,他步子不大,但腿迈得极快,李云生时常跟不上,偏偏杨万里不用也不喜欢别人用神行符,所以几个师兄都不喜欢跟杨万里出远门。
“那,那师父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李云生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呢?”
回头白了李云生一眼,杨万里又继续快步往前走,边走边接着道:“惹麻烦到不打紧,像你那些师兄平日里哪个不给我惹一堆麻烦?麻烦惹了就惹了,你惹不起不是还有我吗,我惹不起还有咱秋水呢。”
说到这里杨万里又回过头,用烟杆在李云生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但你要记得,惹麻烦的前要把自己的小命保护好,惹麻烦后一定要先回家找我这个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自认还能给我徒弟挡些风雨!”
“嗯!”
虽然这个回答让李云生有些咋舌,但马上会心一笑,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李云生记得,以前李阑曾经跟他说过,白云观这些年收的弟子不少,但最后留下来的就他们几个,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吃不了苦,另外一半的原因是杨万里瞧不上,有人就笑杨万里说他这不是收弟子是在收儿子,李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因为白云观的每一个弟子跟杨万里都跟家里人一样。
“可是……”又跳过一处洼地,李云生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他们说是我杀了阎狱的那几个鬼差,这很严重吧?”
“就你?”杨万里一脸鄙夷的白了李云生一眼接着道:“你能杀四个,我这个师父还得把阎狱给铲平咯?他们给我秋水欲加之罪,倒是让你涨了神气不是?你要记得,你在我白云观学的艺,我们就教了你翻地施肥浇水,种地的本事都没学全,哪里有时间学那杀人的本事?”
“弟子我,偶尔也想装装威风嘛。”
“我白云观的弟子,还不威风吗?”
“当然威风,威风得紧!”
烟雨中,李云生跟杨万里边走边聊着,李云生时不时遇上一处洼地还是会一蹦一跳的,只是杨万里头上的伞一直未曾离开过。
李云生口中的那个麻烦,是来自仙律司的一份问询信,信件的大意是他们手上拿到了证据,秋水的弟子李云生就是杀害四名鬼差的人,让秋水配合送人前往审问。
不过显然他们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要不然就不会只是送信,而是直接来抓人了。
因为他们手里证据指向的那个犯人,本身就是个错误—一个无根仙脉上人境都没有的小家伙能一剑杀了四名鬼差?他们自己都觉得荒谬,但事关阎狱,又不得不查。
而且这件事情又牵涉到另一桩悬案,就是秋水枯荣观的惨案。
枯荣观惨案,秋水一口咬死是阎狱的人做的,但阎狱只承认蒲三更是他们杀的,枯荣观其余一百多口人命与他们无关,还是强调蒲三更是误伤,是为了调查苍鹭城鬼差惨死事件不得已而为之。
而他们调查的结果就是,苍鹭城四名鬼差死于秋水弟子李云生之手。
其实在仙律司看来,这不过是阎狱对枯荣观事件的推诿之词,想要用杀死苍鹭城四名鬼差的凶手遮掩枯荣观的事情,虽然他们很清楚,但是秋水跟阎狱,仙律司最终选择站在了阎狱这边,理由很简单——秋水始终是青莲仙府的秋水,阎狱可是十州的阎狱!
简单来说,那一纸让李云生前去接受审讯信件,就是青莲仙府对秋水枯荣观事件的回答。
在十州仙府中有一句箴言——恶永远不是罪,弱才是罪。
这一次,秋水成了弱的一方。
……
“不是掌门找我问话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云生印象中掌门问话都在秋水峰上,可是杨万里却把他带到了秋水峰下一处隐蔽的山房。
“就是这里了,只是陪几个老头子的坐下来吃顿饭而已,哪是什么问话。”
杨万里不以为然道,说着便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一阵夹杂着饭香的暖流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里面笑骂声。
李云生抬眼往里面一看,有人在下棋,有人在聊天谈笑,有人拿着书本争得面红耳赤,俨然一派俗世茶楼的场景,里面的人李云生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就像杨万里说的那样,里面全是些老头子。
“哟,杨老头你终于来了!好了,好了,我们这盘算和棋,不下了,不下了,都上桌准备吃饭了!”
下棋的那人发现了门口站着的杨万里,一边喊着一边把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黑白棋瞬间混成一团。
“什么和棋,你都快要输了!”
跟他下棋那人不依了,横眉怒目道。
悔棋的这人李云生刚好都认识,正是代掌门宋书文,跟他下棋的那个驼背长须老头李云生就不认识了。
“带酒了吗?”
就在李云生惊诧于刚刚见到了一个吵闹着耍赖悔棋的代掌门的时候,只见大先生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剁椒鱼头走了出来,他瞟了李云生一眼然后问杨万里。
“最后两坛百年白酝酿,喝不死你们。”
杨万里扬了扬手里两个大酒坛笑道。
“两坛酒,怕是不够啊!”
代掌门宋书文走了过来。
“呵……”杨万里一脸不屑的冷笑道:“你到时候别又闻着就醉了!”
“白云观的老六,走,跟我端菜去!”
就在李云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懵的时候,大先生突然冲他喊道。
“来,来了!”
愣了一下,李云生赶紧应声道,说着便跟在大先生身后往厨房走去,心里却是纳闷着:“我不是来被问话的么,不是应该被责问阎狱鬼差的死因么,怎么变成吃饭了?这环境也不对啊,不是应该在那冷冰冰的大殿之上,被代掌门,被大先生质问么?”
“我们这顿饭约了好些时日了,今天才空出时间来,正巧碰上有些话要问你,所以让你师父顺带带着你过来了。”
像是看出了李云生眼神里的疑惑,大先生一边端起一盘菜递给李云生,一边跟李云生解释了一下。
“所以……让师父顺带带上我?你们对青莲仙府的话,是有多不上心?”
李云生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特别是看到大先生身上那条围裙。
第99章 煮酒忆英雄()
屋外冷雨连绵,屋内滂沱汗似铄。
菜上好,桌边人坐齐,杨万里拍开白酝酿的泥封,马上屋内酒香弥漫,这些看似体态龙钟的老头,立时容光焕发。
“就等着这口白酝酿续命了!”刚刚跟宋书文下棋的老头,咽了口口水两眼放光道。
“满上,给我满上!”
“你两个小辈,抢什么抢,先给我们长辈倒上!”
“这时候排辈了,方才下棋你这长辈为何一字不让?”
“下棋是下棋,喝酒是喝酒!”
酒桌边的这些老头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就连那大先生跟宋书文也不例外。
“抢什么抢,酒有的是,百年白酝酿没了,我这里还有十年的,喝不死你们!”
“就等你这句话了!”
看得出来,杨万里今天也很开心,李云生以前只知道他喝酒时开心,今天突然发现,他看着这些老友喜欢喝自己的酒更开心。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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