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哭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竟渐渐的睡去。带着对未来命运的无知和担忧,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如往常一样照常升起,照耀着穆王楚恒的书房。梦溪睁开眼睛,楚恒已经不在了。
梦溪暗自庆幸,还好,人已经走了。刚要起身,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提醒着她最不愿想起的昨晚那一幕幕。
梦溪躺在那里,想着今后该如何取舍?她一向自诩可以在任何时候能做到进退自如,可是,现在却没了主意,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自己完全可以离府回家,可是,如今家人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自己进宫之后的两三年里,家里人还来看看她,后来再没来过。他们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定,自己又能去哪里?
除了卖身青楼,青楼也许真的是个好去处,不必勾心斗角,不会伤心。反正自己已经不清白了,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又有谁去关心?既然不能留在这里,那就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自己居然决定走这样的一条路,梦溪不禁苦笑。可是她怎么甘心呢?梦溪一向自负,如今清白被人玷污,就要流落风尘自暴自弃了吗?
心如死灰()
她在宫里艰难隐忍了十年,才走到了现在。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活着对梦溪来说竟是如此的困难。
梦溪艰难的起身,将衣服穿好,走出书房到外间的一幅画面前,掀开画轴,摘下佩剑。
短短不到十几步的路程,梦溪却感觉犹如踩在刀尖儿上一般的疼痛,额头的冷汗直冒。可是再痛,也无法与心中的痛相比。
梦溪手握佩剑,拔剑出鞘靠在椅背里。思绪却已飘了好远,她想的是一些曾经在乎的人和事。如今,这世上可还有让他惦记的吗?
梦溪苦笑着,你是个奴才,天生的奴才。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与尊严,与其窝囊的活着,不如清白的死去。
想罢准备挥剑自裁,门口响起一阵响动,是回转而来的楚恒。待梦溪定睛一看寻找声音的源头时,楚恒已站在她面前。
“梦溪,你在做什么?”楚恒惊诧的问。
梦溪愣了愣,机械的扭动着头,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佩剑,正欲向自己的项间刺去。
“我、、、、、、”梦溪呆滞的目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趁她愣神的空隙,楚恒一掌打落了梦溪手中的剑。将她拥入怀中,才发现她浑身抖的厉害,心中刺痛,有些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梦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许久才哽咽的:“让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说着,就向外走去。楚恒从后面抱住她,梦溪发疯般逃跑,自己蹲在角落里。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不停的摇晃着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求你不要碰我了!”然后靠在墙角坐下,头歪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楚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他如何劝解,梦溪只当做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坐在角落里不肯挪动一下。
没办法,楚恒只能把她弄晕,把她抱回自己的西厢房,派人守在那里,自己则退了出来。
看现在的状况,梦溪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这个时候最好自己不要出现。都怪自己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梦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房中,想起自己好像是被人打晕的,心下了然。
梦溪再次醒来已经近黄昏时分,身上的疼痛已经减轻,她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房间发呆。守着她的两个小丫头,见她醒转欢呼的跑开了:“王爷!姐姐醒了!”
不多时楚恒再次出现在梦溪的面前,轻轻的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见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清明,心下宽慰了许多。若是梦溪因此疯癫,神志不清,那就真的是自己的罪过了。
试探着与她说些什么:“梦溪,你还好吗?”
梦溪扭过头看向楚恒的方向:“王爷,你怎么来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楚恒拉住她:“不必起身了,你认得我了?你该好好休息一下的。还想走吗?”楚恒试探着问道。
梦溪依然摇着头:“也许吧,我不知道。 我需要想想,想想以后的路了。”说罢,又躺下背对着楚恒,不再说话。
弄巧成拙()
楚恒起身侧身站在床边,轻轻地:“我知道无论本王现在说什么也无法弥补你,但是请你不要走可以吗?”
楚恒说着,都觉得自己没有底气。自以为做了件聪明事,岂料弄巧成拙,反而伤害了梦溪。更令楚恒吃惊的是,梦溪竟是这般的刚烈女子,让他更是觉得自己轻薄了。
梦溪突然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略微变化着。
楚恒看着梦溪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不忍目睹,别过脸去。
“原来世间的男子都是这样薄幸,梦溪就是再卑贱如蝼蚁,穆王府是绝不能留的!王爷如此品行之人竟也不能免俗,是我错看了你,不应该对于世间的男子寄予什么希望的。”
梦溪艰难的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楚恒拉住:“我知道本王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的初衷却是、、、、、、”
梦溪甩开他:“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王爷以为梦溪是什么?即使我只是个奴才,也不能这样的作践我!”说着,泪水再次滑落。
楚恒闭眼不言语,越发觉得惭愧,是啊事到如今。言语上的安慰已经无济于事,将她伤害的体无完肤,再施以一些无济于事的膏药就行了吗?此时言辞上的安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王爷就想用这么一句便宜话打发了奴婢吗?若是王爷不想对梦溪负责,大可明白言讲,让我留下看着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若是如此,还不如我自己了断的好!”说罢,便向床边撞去。
楚恒眼疾手快,原来梦溪报了必死之心,撞的力气很大,楚恒的手背生疼。
为了防止梦溪再次轻生,楚恒紧紧的把她拥在怀中:“谁敢议论本王的侧妃,我定要灭他满门!”楚恒冷冷的口气,脸上似挂满了冰霜。
一句话让梦溪错愕了许久,侧、、、、、、侧妃,是指我吗?
“傻丫头,我要娶的人就是你啊!”
“王爷既要纳妾?又怎么会是奴婢?
“本王向皇兄请旨纳妾,当时想纳的人就是你。因为考虑到你的出身,不能做正妃。但你又是从母妃宫里出来的,自然与常人又是不同的,所以便按照侧妃的礼数迎娶你。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
梦溪听罢冷冷打断:“王爷当梦溪是三岁孩子吗?即便你当初是真心想娶我,也不该设计摆了奴婢一道。若王爷当真诚心待梦溪,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由此看来,王爷娶我的初衷怕是也不纯粹吧?”梦溪言下之意是说你借醉行凶,设计夺了我的清白,却只是为了让自己顺便嫁给他,自己又不失所谓面子。
梦溪实在太聪明,楚恒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在她面前自己所有的掩饰都是徒劳。但是自己却想用以后的日子补偿她,补偿她当初因为种种目的而想娶她对她造成的伤害,他已经做好了用一生去偿还的准备。
此时的梦溪不认命也不行了。她这一辈子要强,却牢牢的被人摆了一道。出府,没有退路。现在想死也不能了,既然楚恒请旨要纳她为妃,愿意承担责任也再好不过。既然在哪里都一样,至少现在不会是屈辱的活着了。
约法三章()
梦溪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自尊于她是奢侈的东西,想要活着又要活的有尊严,太难了。
既然不能两全,只有退而求其次:“罢罢罢,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去,奴婢答应便是了。”
听到梦溪答应,楚恒的眼中有了一丝光亮:“真的?”
此时的梦溪已经恢复了平静,既然楚恒愿意为自己的清白买单,无论是否被他摆了一道,都只能心甘情愿的嫁他。再说,还有圣旨摆在那儿,不从就是抗旨,这么大的罪她可无法承受。
“但梦溪要与王爷约法三章,不知王爷可答应吗?”
楚恒正寻思着,梦溪这样的人被人设计怎么会善罢甘休,正觉得此事太过顺利有点儿不正常,忽听梦溪要与他约法三章,心下反倒坦然,忙道:“你但说无妨,只要本王可以做到!”
“第一,成亲以前请王爷不要再有诸如昨晚的举动。第二,即使在成亲之后,奴婢若不愿意,王爷亦不能稍加逼迫。第三,既然我现在是穆王府的唯一女主人,那么王府的一切家事都要经梦溪管辖,希望王爷不要干涉。”
梦溪说着看看楚恒,转过身来看着楚恒的眼睛:“奴婢的三个条件很简单,只要王爷一点头,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梦溪的三个条件并不难,只是后面的那句话,却让楚恒觉得心寒。他从未见梦溪像现在这样如此清醒、精明,那眼神中的哆哆寒光看得人不自觉地想往后退缩。
“本王答应你便是了!”
“但愿王爷一言九鼎。”梦溪冷冷的说着。
“今日王爷请回吧,该奴婢做的事我不会怠慢!”说完,便不再说话。
见梦溪下了逐客令,楚恒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不提。
楚恒坐在书房里,总觉得今天的梦溪有点儿反常,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也许是因为她一向冷静的缘故吧,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便再次遣那两个丫头去服侍她,以免她轻生。
陈国悦王府。
“多吃一些!”陈睿彦面无表情的给两位王妃夹菜,语气却是不温不火。
水无垠并不知道这里的缘故,笑着谢了恩:“谢王爷!”
但是,尉迟寒烟可是受宠若惊,陈睿彦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的,大喜过望:“王爷,今日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
陈睿彦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没有,快吃饭吧!”
尉迟寒烟的脸上略微有些失望:“是王爷!”
水无垠停下动作,看着他们两个神情感觉奇怪。再看看尉迟寒烟,用个早膳也要盛装打扮,不过是个家宴,用得着如此吗?这个王爷对谁都是淡淡的,那我将来可是难做了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见水无垠发呆,尉迟寒烟关切的。
“姐姐说笑了,怎么会呢?”说着,自嘲的笑笑。
“还是不习惯王府的生活,尽管跟姐姐说,姐姐能效劳的,一定不推辞!”尉迟寒烟倍加关切的看着水无垠。
训示()
水无垠的笑容中透露着甜甜的柔和:“姐姐多虑了,没有不习惯的。有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怎么会不习惯?”
陈睿彦今日似乎难得的好心情,再次给两个妻子夹菜:“你们若是再让来让去,饭菜都凉了!快吃吧!”语气虽然依旧是不温不火的,但是已经比以往的话却是多了许多。竟也会说关心人的话了,这倒让尉迟寒烟觉得稀奇了。
水无垠觉得这个王爷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对妻妾还是很好的,不知是自己的幸运呢还是他的不幸。
早膳过后,尉迟寒烟难得的好心情,邀请水无垠来她房中坐坐。水无垠不敢怠慢,谦逊的侧身坐着。
“不知姐姐唤无垠前来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请姐姐千万悉心教导,妹妹定当好好改进,不惹姐姐烦心。”水无垠低眉颔首,十分谦逊的。
见水无垠如此谦逊,尉迟寒烟很是满意,眯着眼睛审视着她:“妹妹不必如此拘谨,到姐姐这里就随意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妹妹刚来府里,要熟悉的事情还多着呢!你来了,姐姐一个人才不寂寞啊,姐妹两个也能说说话不是?”尉迟寒烟将话不软不硬的点给他,你来了只是陪我说话聊天解闷儿的,规规矩矩的就太平了。
虽然尉迟寒烟如此说,水无垠依然不敢有丝毫随意。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全要仰仗姐姐的教导!无垠愚钝的很,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尉迟寒烟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妹妹不必太过谦逊,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王府的生活与你在相府的生活说相同也相同,说不同也不同。妹妹只需记住,尊卑长幼有序,切忌搬弄是非逞口舌之辩,以免祸从口出。”
“是,无垠遵命!”
“还有一点,为王爷传递香火,绵延后死也是最要紧的。你知道了吗?”尉迟寒烟淡淡的看着水无垠。
“承蒙姐姐教诲不胜欣喜!”水无垠立刻起身站在地上行礼。
看着水无垠如此知礼,尉迟寒烟很满意:“罢了,我也乏了。没什么事,你也回吧!”
“无垠告辞!”水无垠行礼,转身离开。
悦堙苑。蓝玥面无表情的坐在内房的桌旁。搬弄是非,绵延后嗣?可惜这些我都不屑去做,能做悦王侧妃,已经是我的最后底线了。
不过,目前我太需要这个身份了。有了这个身份做掩饰,我的一切行动就都顺理成章了。
已经认命的将自己嫁给悦王,并愿意做他的女人。可是,为他生育子女却是做不到的。她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若有朝一日真的可以回到他身边,她也可以了无牵挂的走。若是有了孩子,便再不能心无挂碍的走了。
悦王,我人已经给了你,心,还是留给我吧!
小荷抱着什么东西跑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哪里来的鸽子?小姐,不如把它炖了给你吃吧?”小荷歪着脑袋建议着。
应招()
水无垠看了眼那鸽子,淡淡的:“放生去吧!好歹是条性命。”
小荷有些不解,不过也符合她的性格,便没再多想,将那鸽子放生不提。
蓝玥在房中坐了片刻,确定小荷已经走远,便去寻那鸽子。蓝玥一看就知道那个鸽子是穆王府专门养的信鸽,毛色如通体翡翠般明亮,一眼就认得出来。
蓝玥走着走着听到了鸽子的声音,欣喜若狂:“咕咕咕,咕咕咕咕!”和着鸽子的叫声,那鸽子飞向她的脚边落地。蓝玥将那鸽子的脚搬过来,解下上面的一个铜管。
剥开纸条,蓝玥看了许久,眉头紧锁,犯了难。将纸条处理掉,缓慢的坐回凳子上发呆。
长公主来了陈国?自己从未见过长公主,要如何寻找,只是如此一来,要在偌大的陈国找寻一个人岂非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倒是可以到陈国的边界去查查来往的车辆行人,只是如此一来便要兴师动众。这么大的动作,若师出无名很有可能会惹人怀疑其用心,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好隐藏了。
又走了十多日的路程,疏影终于到达了陈国都城。复仇之路更进一步,她心中怎么会不激动?可是转悠了半天,她不知道该如何混进悦王府,用什么身份才行得通呢?
她一路走来一路打听着悦王府的方向,人人见她破衣烂衫辨不出男女,都不愿告诉她。疏影接着拉住第五个人:“请问悦王府怎么走?”
那人打量她许久,满眼的不屑:“你问这做什么?你认识悦王爷?”
“哦。我一亲戚在悦王府做下人,家乡闹了灾荒,这不是投奔他来了吗?”说完,疏影搓搓双手,不好意思起来。
那人再次仔细打量着她,倒是有几分相信了。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某个方位:“一直朝东南方走就能看见了!”
“谢谢,谢谢!”疏影道了谢,便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按照那人的指示,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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