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 by fishf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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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命 by fishfishing-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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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明白了。皑皑,你在害怕啊。哈哈,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哈哈哈,还是给弟弟杀的?你真倒霉呢,我差点以为论命薄世上谁也比不过我了,没想到有你!哈哈哈……” 
薄皑皑一怒而上,死命掐住宁碧水的喉咙,把他扑倒在塌上。心中狂吼,不要再读我的心思,不要再读了……!! 
宁碧水挣扎不过他含怒而发的蛮力,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掌无可奈何的乱摸到一样东西,想也没想就拿着往薄皑皑头上砸去。薄皑皑惨叫一声踉跄跌开,随之松了掐住喉咙的手。他眼前又红又黑,又是金星乱晃,又是天旋地转。 
“说中了心思也别低俗的恼羞成怒啊!”宁碧水冷笑,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衫。 
薄皑皑左眼烧痛难耐,摸上去又麻又肿又酸,哪有回他话的心思。伸指在眼前晃动,只觉恍恍惚惚,数不清楚手指的数目。还想碰碰左眼,一触下竟是剧痛难当。薄皑皑心中大骇,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不会……不会吧? 
“哟?眼睛瞎了?”宁碧水凑近笑看,“哼,活该!”前面的几句虽是幸灾乐祸,最后一句却有些心虚的哑了声音。 
薄皑皑被骇异夺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不会的,不能成了瞎子吧? 
“当然不是瞎子,只不过瞎了半边而已。”宁碧水怡然而笑。 
“不,不能,不能。”薄皑皑神志恍惚的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宁碧水以为他要过来报复,心惊的跳上床榻。却见薄皑皑猛地蹲了下去,抱着头蜷成一团,野兽般嘶吼出声。声音不大,却声声震撼,宁碧水一阵阵心悸,差点忍不住要捂住耳朵。 
那是最原始的最直接的表达心情的方式,如今的年代也只有野兽和极端的人类才知如何发声。 
十几声吼过,薄皑皑复又站了起来,走向平躺的革竭,奋力把他扶上肩头,一言不发的走出茅屋,对宁碧水直如不见。白薯乖巧的跟着,哀鸣也无。 
24 
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地球是圆的,可没听说过有什么异次元的世界。朗朗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但他又怎可能杀人,不会的,那个提着利剑狞笑着追杀自己的人绝不是朗朗。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在?他们那么的健康,那么的好……怎么可能……死了? 
还有……天下何来的仙人法术?!伪科学!对了,它们的名字叫伪科学!司马大师请你来破解! 
更奇怪的更可笑的是,梦中的自己竟然瞎了一只眼睛! 
可笑又可怕的梦呢,请让我醒来吧。他宁愿一生无梦,也不要做这种恶梦。他宁愿在同学老师的嘲笑声中醒来,也不要无法自拔于梦境。他宁愿被爸妈打骂,也不要永远触碰不到他们温暖的手掌。 
他也宁愿……弟弟一直的冷淡,而不要见到癫狂痴迷怕人的朗朗。 
哥哥,哥哥……你会陪我玩么…… 
* 
小时候的夏天总是长得让人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的暑假的下午,兄弟俩便抬一卷凉席到宿舍大院的树下铺开躺着乘凉。 
蝉声很躁,然而小孩儿的心目中没有噪音,他们依旧可以睡的很香甜。兄弟俩岁数相差不大,哥哥约莫7岁,弟弟至多小他2岁。 
弟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即使白云远在天空,也要抽空往下探个头看看薄家小弟可爱的小样子。哥哥相比之下的不起眼简直令人怀疑他们是否同出一脉。 
这天下午的云很少,天气格外的燥热,兄弟俩的作息非常良好,准时在大树下铺开凉席睡午觉。 
“哥哥?” 
“嗯……”哥哥半睡半醒的应了声。 
“我要吃冰。”得到哥哥的回应,请求随即而出。 
“……” 
“哥哥,我要吃冰!”他用力摇醒哥哥,后者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的说:“好……我去跟妈妈说。” 
“不要!妈妈只给你冰,不给我吃!” 
“我把我的冰给你……” 
“不要!我不要***冰,我要你买给我吃。” 
“可是……我们没有钱……”虽然是哥哥,毕竟只有7岁,分不清楚“我”和“我们”的巨大差别。 
…… 
“我要喝汽水!” 
“我要吃西瓜!” 
“我要出去玩!” 
…… 
被打断瞌睡的哥哥没力气理会弟弟的无理要求,闭眼大字倒回凉席继续呼呼,不一会,发出小孩特有的细细鼾声。 
白云又被微风吹来,恰好为薄家两兄弟遮住了刺目的阳光,树荫下的哥哥睡的格外沉,树荫下的弟弟格外的清醒。 
像是要掩盖某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情事,善变的白云居然在原地停留了许久,见证了一件本该天地通晓,人神共哗然的事情。 
片许后,白云似也不能忍受继续观看下去,它悄悄的挪开了身形,于是天地看到哥哥骑在弟弟身上,扬拳要挟欲打。“你再敢这样,我就揍你!坏蛋坏蛋!”然后愤愤然的抛下弟弟走了。 
凉席少了另一人的压制被微风撩起,盖在弟弟呆呆躺着的身上。这回,即便是通晓万物的天地也没瞧见他眼中隐隐窜动的火苗…… 
兄弟间从此少言寡语…… 
半年后哥哥从楼梯摔下断了腿,休学半学年,兄弟关系恢复从前。 
5年后的某事件,兄弟关系急剧恶化。 
9年后,哥哥失踪。 
再3年后,薄家夫妇二人遭谋杀,小儿子失踪。 
…… 
25 
如果你说薄皑皑此人已疯,我一定举双手十指双脚十趾赞同。 
实际上,以他现在这副外形不吓死人已经是前世积德了。不,即使不论表象,他也和疯子无异。 
眼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把把的土盖在革竭冰冷僵硬泛着可怕青色的身体上,他仍是不相信革竭已经是飘渡彼岸之人。他不是傻了不是疯了,他是真的感到革竭没有死,不会死。 
虽然微弱的感觉几近于无,他仍是不肯相信。 
人死如灯灭。真的能如灯灭么?灯灭尚有一缕轻烟袅袅,人死便万事俱休?总该有魂有灵,总该留点什么还给人世? 
也许是留了,便是这具冰凉的身体……用宁碧水的话说,一具容器。 
* 
如果你说薄皑皑此人多愁善感,那么我告诉你错了。 
他身体里没有那么感性纤细的细胞。他寻革竭葬革竭因为革竭难过,那纯粹是要令自己良心安稳。纯粹的……! 
因而,他葬过了故人,思索完人死灯灭的理论后,他还是上路了。 
上路?何来路?薄皑皑自嘲的傻笑。 
但不上路,他难道学那些痴男怨女们在坟边结庐而居,一生与革竭阴阳两隔苦楚相伴?不上路,难道他在原地等着他可爱的弟弟来杀他?不上路,难道原地有他可以期待的东西? 
只有上路,只得上路。 
白薯忠心耿耿的随在后脚跟。薄皑皑一步,它两步半。它是小狗狗,外形长不大的,不知心理会不会成长。 
“去哪儿啊,白薯。”薄皑皑觉得自己活的窝囊得令自己瞧不起。瞎了一只眼的穷小子带着瘸了一条腿的讨饭狗,强者生存的世界里怎么容得下他们这种生物? 
去赞国……只有那儿才躲的过他…… 
躲?多么懦弱的词。 
为什么要去躲,为什么要躲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真想装作不明白,可是一身伤愈不去的疤痕提醒着他答案。假如是真的,他躲不躲?他知道答案很肯定,因为他怕死。 
但害怕并不能使他遵从意志。他心中明白,他选择总是一条不符合情理,只是徒自己心安的路。 
——他要去找小公子。 
* 
如果你说薄皑皑此人趋炎附势,我说我也不知道。 
不是敷衍,是真的不知道。 
他去找小公子的理由可以多方理解,即可以说是送白薯如愿回家。也可说是不相信丘的遗言,害怕弟弟的追杀,所以请小公子的庇护。还可以说是……一些个人的情愫。 
说来说去,他就是得去找小公子。权当是把白薯送回家吧。等到白薯也离自己而去,他就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没了牵挂是最好的,他就不必担心会有人说:“不许自尽,你要带好狗狗!” 
“小公子肯定很想你的,” 亲密的抱着一条狗说着小话,此人不被当作疯子,真是多得局势不稳,人人自危,无心旁顾。“你要给我说好话哦,小公子啊,就是脾气太大。小孩子的脾气这么坏,怎么讨人喜欢咧?” 
某天,他发觉自言自语真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说些肉麻自恋对着旁人难以启齿的东西,还可以自我安慰自我排解自我发泄,而不至于遭人唾弃被人嫌弃令人鄙夷。 
只不过薄皑皑的“自言自语”,实际是自语犬闻。一个人光是自言自语,还可美其名曰“自闭”;一个人混到要和狗说话排解心绪,也算是悲哀了。 
但如果没有自语犬闻的支持,薄皑皑觉得到不了冶国都城。他走的是原路。他和小公子分开前两人一块儿走的原路。奇妙啊,那时同小公子一路,可谓无忧无虑,有吃有喝有玩,衣着光鲜,牵着条昂首阔步的哈吧狗,处处得人艳羡。简直像在梦中。 
而今,抱着条脏兮兮瘦筋筋淌着哈喇子眼巴巴望着人——的食物的狗,浑身无一处不脏,无一处不乱。圆脸因为饥饿熬出了“骨感”,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心情抑郁而少了少年特有的轩昂,眼睛……因为一些原因成了半边瞎。 
他薄皑皑落魄极了。 
可是,有所谓吗?他只是来送狗回家,又不是来访友相亲的。他这副模样,越少遇到故人越好。免得解释不出来……一些事情。 
弘城内城(就是冶国国都啦)比以前更美丽,也许这里是唯一没有受到战争侵蚀的一片净土。壮丽的建筑,欢乐的百姓,和美的氛围,令薄皑皑想到他长大的那块土地。这座城唯一的污点,是位于北城城边的垃圾场,或说“乱葬堆”——他薄皑皑有幸亲临感受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好去处,是上等人优等人的专属,凭什么野鸡无名的薄皑皑能够进去?终于,他了解到自己不是掉进了童话世界,他更不是人见人爱的主角。 
“滚!臭要饭的!”他和白薯一同被扔了出来,连弘城城门的雕花大石柱的边儿都没挨到。薄皑皑怀着愤满悲抑和白薯冲气走了。别责怪他没有恒心,这已经是他第三十七次尝试。 
看着别人好端端的通过城关,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穿的好就是好人? 
假如穿着黄金万两做的衣衫的是个野兽呢? 
这其中有些误会,其实人家守兵拦住不让他进城不光是因为他的自由豪放衣不蔽体—— 
“那人又来了,是不是有毛病?” 
“我看也像。你看他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不像好人。” 
这其中也有些误会,薄皑皑确实有毛病,却绝不是贼。 
他的鬼鬼祟祟贼头贼脑来源于他盲了一只眼的自卑心理。因为担心全世界的电视观众读者网友都在关注他的盲眼,所以躲躲藏藏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忐忑不安,在守军的眼里就越看越贼越看越疑心。 
……锒铛入狱是迟早的事。 
26 
人和狗是有区别待遇的。薄皑皑被扔进了监狱,白薯却被扔到了街头。至少说明冶国是法制的社会,无罪者不连坐,因而白薯并未因为它愚笨的代理主人而获罪。 
入到牢里,薄皑皑本还想摆摆新鲜人清白无辜的架子,哪知牢友们各个的眼神都比他无辜。你要不喊上一声“冤枉哪”,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更令人丧气的是,牢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比薄皑皑的体面——听说是王发动好心贵族集体捐赠的。 
看看薄皑皑的样子,牢头实在连欺负他的力气都提不起;谁愿意浪费时间在一个已然死气沉沉的家伙身上?他也算因祸得福,免了些皮肉苦。牢友们瞧他不上眼,不与他说话,好在薄皑皑对于聊天没有特别嗜好。他宁可缩在角落里发呆发痴自言自语,也不想别人来问东问西。末了,毫没油盐的说些“哟,命好苦”之类的同情话,然后漠然谈笑着走开。 
他估摸着自己不会在牢里呆太久,此推论是有依据有证论的。这里应该是小公子的根据地。白薯应该是小公子的狗,对弘城应该比较熟悉。凭着它的千里鼻,要找回小公子府邸应该不成问题。然后小公子得知他这位不称职的仆下的处境应该会不计前嫌的前来解救? 
为什么要怀疑白薯的身份呢?那是因为它对小公子的思念程度之低,已到了背逆祖宗的地步。老天保佑它还记得小公子长什么样儿——什么味道。 
四天后快要坐穿牢底的薄皑皑开始深刻怀疑白薯是否真的不记得它主子是谁。四天了啊,为何什么动静也没有?每回听到牢门响动,薄皑皑总是兴奋的抬头张望,迎接他的总是失望。 
到第十四天时,他怀疑白薯已经成了人家的锅中肉口中餐,干脆去了希望,也便安心的打着如何更有趣的坐穿牢底的算盘。 
因为他的沉默寡言,有牢友觉得他是哑巴,又因为他常常抢不到食物,有牢友认为他是瞎子。总之,大家一致同意他是个怪异的人。但由于他太过安静和神秘,便有人暗暗的把他归成“真开水不响”一类的强人。而也有真正的强人听闻了传言很不服气,从此薄皑皑多了不少事…… 
别小看薄皑皑,他打架是不错的。他种了几年地,力气是有的。牢里有吃有喝不必挨饿,身体状况是可以保证的。本因心情抑郁而缺乏的求胜心,被狠揍几拳后,立时从脆弱的伪装中爆发出来。几场架打下来,在牢里的名气竟越来越大了。 
冶国的狱牢采取的是放牛式管理。只要不出人命,牢头便是狱里的最高支配者。牢头的地位高了,和上面的长官的关系好了,就想着要捞些外快。最快捷最不用动脑子的法子是赌钱,而牢友们打架是最直接最丰盛的源泉。 
薄皑皑知或不知自己成为了赌注已不重要,关键是他……高兴!每场下来不论输赢,他总是在笑。笑得对手胆怯寒心。 
输少赢多,日子飞快。一个月了,整整。他已经不期待什么白薯小公子。假若这时朗朗一剑刺来,他也会欣然以受。原来,杂七杂八言语难明的情绪都可以混在汗水中挥发。一直这样打下去,直到被打死或者累死的一天,也就……没了情绪。 
这一天,又有个不怕死的跟他挑战。 
三回过后,薄皑皑勉强以被血蒙了的右眼看着那家伙一身横练的肌肉,淡淡的想,肌肉原来不是摆看的。今次,输的人是他吧。再一记钩拳送来,打得他全身骨头松动,醉了酒般站立不稳找不到北。 
周围是牢友们的呐喊助威声,间或几句骂娘的抱怨的,薄皑皑的耳朵对此都自动过虑。因而,一声狗吠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出挑清晰。对他来说,如同天降福音。不,一个月前是福音,现在嘛,不过是新鲜的声音。 
可是内心底的好奇和隐藏深谷的期待使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吠声的来处—— 
他看到的不是一条脏兮兮的小白狗。是…… 
华丽的衣领围裹着一张苍白的脸庞,那容颜是俊秀精致的,只是眼神过于冷峭钢硬,令人不敢逼视。那目光看的是自己没错,那脸庞是熟悉的没错。于是,薄皑皑向他笑了,甚至用口型叫出了他的名字。 
连薄皑皑都惊讶自己能在刹那间看到那么多,做出那么多复杂的反应。下一秒,他被打瘫在地。眼睛本就只有一只管用,还被血蒙住了。耳朵里嗡鸣不已,再度幻听到狗吠,还颇似白薯呢,他呵呵笑出声。 
他趴在混了汗滴血水的沙地上起不来,其实也不是完全起不来,只是犯了懒,宁愿躺着,免得起来挨揍。向来忽略了周围的声音,因而没有察觉大家的叫喊不知何时已然没了。 
血色迷蒙的眼中,他看到一对金光闪闪精美无匹的鞋子停在倒伏的脑门不远处,一动不动许久。他是真的没力气动了,不然会抬头看看鞋子的主人是何许人物。 
后来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了,隐约记得眼睛所能解析的光色越来越少,而那双漂亮的鞋子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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