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奥马尔竟犹豫了。攥着刀不知该不该下手。
“你若是能投降,还能留下你的命。”哈米斯突然开口。或许是看到了父王的纠结吧,亦或许是想赶紧了结现在的一切。哈米斯越来越有帝王的味道了,不错,很好,我很欣慰。日后他一定是西域的王者,西域不二的帝王。
楼兰王笑了:“我的小哈米斯,你说什么呢!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楼兰王慈蔼地抚了抚哈米斯的头,“小哈米斯,你的父王没教过你吗,西域的勇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这是勇士的尊严啊!”尊严,又是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死守着尊严不放,难道就能改变一切吗?真是可笑啊!上天很公平的,你如果想在这个世上得到些什么,尊严这东西就是你第一个要舍弃的。
“尊严和活命,你们这群人还真是傻啊,这么简单的选择都会选错。”我在哈米斯身后念叨了一句。
楼兰王听见了,站直了腰身,目光炯炯:“汉人,你们不是最讲究尊严气节的吗?”
“那是在活命的基础上的。”我勾着嘴角轻蔑的笑了,“人嘛,总要先活下去,才有这么一个皮囊躯壳供你宣扬那些所谓的尊严气节,也只有傻子才会为了这些虚名抛弃自己的性命。”
“汉人,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如今我倒是有句话要跟你说。”
“如果这是你的遗愿的话,我到很乐意听听。”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选择为了尊严抛弃生命。别再把自己掩藏在伪装之下了。你可曾有一时一刻做过你自己?”楼兰王的表情痛苦起来。难道是为了哀悼我的不幸?“奥马尔!快!砍下我的头颅,把我的血印在你的旗帜上!”
古树将死,巨人迟暮。虽然不堪一击,但余威尚存,这种余威足够震慑住鼠胆小人。奥马尔迟疑着不敢下手,哈米斯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气氛凝固起来。总要有人了结这一切吧。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马尔丹套着一身不合身的盔甲冲进大殿。右手持刀,左手还攥着几个面目狰狞的人头。看起来这都是他杀的,留下人头准备邀功吧。他一眼瞧见楼兰王,二话不说跳上去挥刀便斩,刹那间楼兰王人头落地。滚落在奥马尔脚边,面带微笑,安详宛若佛陀之圆寂。
马尔丹扔掉手里的人头,兴冲冲捡起楼兰王的头颅捧在手里:“东方先生!您看!”
我没说话,只笑了笑。一众人等商量好了一般,四下散去,只留下莫名其妙的马尔丹,捧着人头站在大殿中央。
我前脚跨出大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叫了一声:“马尔丹!”
“先生什么事?”马尔丹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喜笑颜开的,藏也藏不住。
“王冠啊。权杖啊,衣服啊,都挺值钱的,都是你的了,就当是给你的奖赏!”我说完转过身子走了,嘴角邪笑起来。
马尔丹更高兴了。三下两下便把楼兰王扒了一个精光,把权杖、王冠、手上的戒指手链手镯。脖子上的项链甚至嘴里的金牙一股脑地扔在楼兰王自己华美的衣服上,打了个包,扛在肩上,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可怜啊,刚才还在那大言不惭一副英雄模样的楼兰王,现在不得不裸露着自己衰朽肥胖丑陋的躯体,屈辱地躺在地上。不过,好在他的头颅还在马尔丹手上,看不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了。
奥马尔召集了楼兰人来到皇宫之前,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无心听他废话,我更关心萨菲雅的下场。
这种等待持续了很久,奥马尔似乎有许多话要对这些愚昧的楼兰百姓说,这讲话庸常乏味,像极了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正午左右,奥马尔总算是把这些杂事处理完了,回转身来看了我一眼,眼神落寞得很。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能猜得到,而且,应该*不离十八。
“总要有个了结吧?对不对?”我在奥马尔耳边轻声说道。
奥马尔点点头,出得城去,亲自带着早就在城外等了许久的马车进了楼兰王的宫殿。我在一旁看着已经瞎了眼睛聋了耳朵没了舌头、浑身瘫软的萨菲雅被奥马尔抱了出来,身上的衣裙凌乱着铺了一地,人也无助地摊在地上。我有些不忍心看了。总觉得有这么一把小刀在我心尖子上一点一点地片着,好不痛快。
“奥马尔。如今你让她怎么选择。她连死都不能自己动手了。”我冷冷地说。老实说,我很不喜欢对女人下手,尤其是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倘若是一刀痛快的还好。
“我也不知道。可我不能杀了她。”奥马尔痛苦的表情更甚,可我总觉得这表情中还带着一丝自豪和愉悦,似乎是在为自己喝彩,为自己能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喝彩。
“你这还不如杀了她!”我揪着奥马尔领子吼了一声。我感觉奥马尔的身子轻飘飘的,毕竟是被逍遥丸折磨过的人了,恐怕他现在连我都打不过了。
奥马尔笑了起来,像极了一个疯子。“你想想那个过程,不觉得很痛快吗!”奥马尔的脸邪恶起来,他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起了他当时是如何一点点摧残了萨菲雅的身体的,而萨菲雅又是如何在璀璨之中挣扎、哭喊的。奥马尔时不时享受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嘴咧开笑着,额头上的汗珠慢慢渗出来。看起来逍遥丸已经开始伤害他的心智了。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彻底疯了。
“不痛快吗!”奥马尔喊叫起来。我松开手把他扔在地上,他在地上扭动着,四肢挥舞着。“你想到了吗!想到那个画面了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挣扎,哭闹,我让她疼,让她疼得叫出来!你听见女人痛苦的呻吟了吗!多刺激!多痛快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马尔狂笑不止,突然又痛哭起来,“快给我药!我要逍遥丸!快给我!我难受啊!难受!快给我!给我!给我啊!”奥马尔在地上打滚,时而嚎啕大哭,时而放声大笑。
我不享受女人被摧残的呻吟,却很喜欢看奥马尔这副模样。
奥马尔翻滚着撞在萨菲雅的身上。虽然她看不见,听不见,但身体的感觉还是让她知道了这个撞在自己身上的是奥马尔。她的手脚已断,可她用着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压在奥马尔身上,脸颊轻柔缓慢地蹭着奥马尔的头,像是母亲安慰哭闹的孩子一般。此时的奥马尔不再她那个温柔的丈夫了,发了狂的奥马尔揪着萨菲雅的头发把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我甚至听到了碎裂的声音。可萨菲雅仍旧想尽办法温柔地刮蹭着奥马尔,用她如今毫无用处的身体极力安抚着这个男人。直到,发狂的奥马尔扭断了她仍想要靠过去的脖子。
我扔给了奥马尔一块药,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十五()
如果萨菲雅王妃的生活环境能再靠南一些,说不定她就会听说罂粟的名号,也就知道发了疯的奥马尔是不可能安抚的。说不定,她就不会死的如此凄惨。
皇族之中的把戏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奥马尔回国后风风光光地厚葬了萨菲雅,对外的说辞是暴病而亡,不治而死。不知情的百姓们还为这个可怜的女人痛哭了一场,不知道是在可怜这个女人,还是在可怜失去了这个女人的奥马尔。
楼兰城破的消息传回来,年兴就带着人撤走了。就连城墙上的破损也没花多长时间就修复了。楼兰之战结束后,西域对于莫罗国的态度转变了很多,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在楼兰城被攻打的时候,汉人袭击了莫罗国,因此他们认定楼兰人才是叛徒。可怜的楼兰王啊,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让你背这么大的黑锅,还真是过意不去啊。
征服了楼兰,莫罗国的疆域一下子大了许多,奥马尔开始着手治理这么大一片疆域,第一步就是要把首都西迁,毕竟现在莫罗国都城的位置,太靠近中原了。
哈米斯王子没了母亲,整个人冷了许多,平日里除了来我的书馆上课便是去弘义大师那里修行。弘义大师跟我说,他的长进很快。艾力更加努力地钻研兵书史记,尤其喜欢研读那些历史上的战役,也更喜欢跟我玩那次的推演游戏。开始时我还能胜他。到后来越来越难了。至于马尔丹,因为他砍下了楼兰王的头颅,也算是了解了当是奥马尔的困境。奥马尔封赏了他的家人,还准许他进入那个峡谷,在那里接受训练,接受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西域勇士的训练。
战争就是在矛盾不可调和的状态下出现的最简单直接的解决矛盾的方法,它重新划分了利益,改变了格局。这种改变有时不仅仅是对于国家而言的,对于人。对于参加过战争的人来说,或许改变更大。就像奥马尔。自他从前线回来之后。手臂上的箭伤虽然好了,却再也不舞刀弄枪了,他现在喜欢的是金玉宝石,大概是受了楼兰王盛装的刺激吧。他不再喜欢盔甲,而是命人做了绸缎裘绒的袍子和披风。他还打造了一定缀满宝石的王冠以及同样奢华的权杖。为了显示他与楼兰王的不同,他的王冠是双层的,象征着他统治着两个国家。呵呵,这要是他征服了整个西域,他的王冠一定会把他的脖子压断的。
不仅仅是对于金钱的痴迷,现在的奥马尔更痴迷于女人,尤其是女人被折磨时的叫声。楼兰城破后,他把楼兰王的妻室女儿收拢起来安放在自己的皇宫里。整日折磨她们,直到她们被折磨死。这还不算,他还把尸体也存放起来。继续羞辱着她们的躯壳。当然,这些事百姓们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才是国王。
迁都后,那个波斯人闪米特又来过两次,这次直接去见了奥马尔,还带去了金银财宝和美女成群,希望国王能够皈依他们的大食教。本来奥马尔是动了心的。但是在我和弘义的阻拦之下,奥马尔只是收了礼物而已。并没有明确表态。但这早晚也是祸害。
迁都后,原先的皇宫整个都成了天竺寺,弘义大师不愿随都城迁移,便留在了那里。本心来讲我也想要留在那,但也没办法,我毕竟还有大事要做。哈米斯、艾力和马尔丹都会跟着迁过去,我还要教导他们,我还没看到我所设想的场景。临行前,我找弘义喝酒。没准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约在我的书馆见面。在那之前,我特意叫来了七杀。
“七杀,我今天晚上要和弘义大师喝酒辞行,你不许搅局。”我瞪着他,“不许在我的书馆附近,明白吗?”
七杀点点头:“属下知道了。”七杀说着往外退出去。我不知道这种命令他是否会听。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影子们对于命令有一套严格的等级体系,皇帝的命令是最高等级,在不违背皇帝命令的前提下,接受统领——也就是年兴——的第二等级命令,如果出现命令冲突,一律以高等级命令为准。天知道皇帝下的命令是对我“言听计从”还是“时刻监视”,我让他离开,可能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吧。
不多久,弘义来了。规规矩矩地穿着袈裟,头戴古佛冠,手执权杖。
“大师这是来超度我的?”我半开玩笑地让他进来。
“此去一别,恐难相见。”
于是,千言万语归于无声,我们俩心照不宣,不言不语,互敬着酒,看看天,看看地,或是漫无目的地瞅着哪个角落发上一会儿呆。知道弘义临走时,才郑重其事地告诉我:
“东方施主,之后路万望小心。”
我点头谢过,也算是与他道别。
奥马尔迁都后的宫殿更加雄伟,金碧辉煌,可总让我想起楼兰王的宫殿。或者应该说,现在整个奥马尔都让我想起了楼兰王。迁都后,我不用再教书了,我被奥马尔任命为“丞相”——至少我觉得他给我的官职放在中原就是丞相——还让我做了哈米斯的专职老师,艾力陪读。看来奥马尔已经认同了我的设计,哈米斯称王,艾力辅佐。此外,我还要帮他治理这个国家。他只是在上朝的时候坐在那里,说些冠冕堂皇的敷衍辞令而已,他一心想着赶紧回后宫继续凌虐那些女人,好几次找我都是在那个宛如地域的处刑室里,四周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女人,奥马尔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把椅子,是那些被折磨死的女人做的。奥马尔跟我说过做法,大抵是在尸体里穿上铁棒木棍什么的,然后连接在一起。
椅背正中间的上沿戳着一个人头。萨菲雅。
“我实在受不了你现在的样子了。”我在奥马尔耳边低声说到。
奥马尔愣了下,苦笑着:“我也受不了。”言罢,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可这样我能得到快乐!”
“你现在还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有兄弟你在,不会有事的。”奥马尔拍着我的肩膀,回手一鞭子抽在脚边的女人身上,“我和我的兄弟说话。你靠过来干什么!”说着又是几鞭子,打得女人皮开肉绽。还有一下正好抽在女人的左眼上,眼球在眼眶里爆开,鲜血飞溅而出。
“奥马尔国王,那您是否赋予我足够大的权力。让我,能够替您,做主呢?”我强忍着怒火问他。
“当然我的兄弟!”
我狠狠地点点头:“感谢您,仁慈的国王!”
我转身要走,奥马尔又拉住我:“兄弟,今天的逍遥丸还没给我呢。”说着,他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嘴脸,脸庞上还带着这些女人的血。
我摸出两粒给他。
奥马尔,如果不是哈米斯和艾力还小。我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你苟活到现在!
我仿照之前先秦的变法,开始治理着这个国家,严明法度。轻罪重罚。尤其是军队。打天下靠的就是军队。马尔丹在楼兰之战的做法让我觉得完全可以套搬那时候的制度,只不过带着头颅不太方便,于是我重新制定了规矩——每杀一人,割其左耳,依照耳朵数量封赏晋升。我还沿用了奥马尔那一套练兵的方法,扩充了他们的数量。我要把这支军队打造成西域不可战胜的雄师。
我知道,由我代政迟早是要出事的。于是争得了奥马尔同意,在哈米斯十二岁时,由他代政,我来辅佐。那一年,艾力十六岁,我让他进入军队,因着之前楼兰之战时的表现,加上我和哈米斯的帮助,艾力在军队中很快晋升,已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很好,很好,这一切都在朝着我的设想发展。一条西域的走狗马上就要长大了。
这日,哈米斯私下找我。此时年逾十六的哈米斯已然有了奥马尔年轻时的风采,结实,见状,脸庞棱角分明,却又带着几分智者的仁慈。他不像他的父亲一样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闪闪,他喜欢紧趁利落的打扮,更中意那身盔甲——他十二岁代政那年我命人为他准备的礼物,一身铁甲,两肩有狼头纹饰,胸前有鬼脸护心。
“东方先生。”哈米斯鞠躬行礼。
“王子唤我来所为何事?”如今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顾及他的面子,人前人后更多的是君臣之礼,已不在摆什么老师的架子了。
“先生,如今我代政掌国,但没什么政绩,朝中的老臣也多不拿我当回事。您看有什么办法吗?”
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爱表现的年纪。尤其是这么一个身份,总要表现得与众不同才好。可说起来自从楼兰之战后,整个西域太平得很,狐胡、龟兹、乌孙都遣使结盟,相互间也没什么摩擦,就连年兴也假借着皇帝的名义来此地结盟——不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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