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飞却完全不理他的惊异震动,兴奋的站起身来,摩拳擦掌:〃来吧,我们来打一场吧!我想和你放手一战,已经想得太久了!〃
他想与他一战,想了多少年了!然而,总是因着那种种的缘故。总是要守着那些原则分寸,不能战,不能尽兴。
然而,这一刻,他莫名的激涌起战意和斗志,莫名的觉得热血在心头沸腾不止。那些大局顾忌,都被他扔到了天边。
他只是想与他一战!如此而已!
方轻尘抚着胸口,咳得死去活来。
妈的,他看错了秦旭飞,这人不是英雄,这人整个就是一疯子。
好不容易平息了气息,把脸上的酒擦干净,方轻尘小心的睁开眼,看着与自己不过一步之遥,满脸笑意,满眼战意,无比兴奋的秦旭飞。
他极慢极慢的磨了磨牙。打就打,既然你小子这么欠揍,我怎好不成全你。
一只飞鸽在黑暗中悄悄落下,祁士杰轻轻伸手,解下鸽腿上绑的小小纸条,展开一看,脸上微现惊色,略一沉吟,袖了纸条便向秦旭飞的住所快步而来。行至半途,已有王府的侍从看到他经过,赔笑招呼:〃祁长史,要找王爷吗?〃
祁士杰一笑点头:〃正是,王爷睡了吗?〃
〃王爷出门都有一个时辰了。〃
〃出门?〃祁士杰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半轮不怎么明亮的月亮,惊异道:〃王爷去哪了?〃
〃王爷不让人跟着,小人哪能知道。〃
祁士杰也不多问,只摆摆手,让下人离去,自己径自去寻秦旭飞身边的当班侍卫长。
以秦旭飞今日的地位,再联系楚京如此复杂的现状,谁敢真的由他一个人满世界乱跑。只不过王爷大人心情不好,不想让人跟着,大家也不能明着驳他的意思,但是暗中肯定是要派出四五拨人远远盯着。确定完全掌控他的行踪。
当然这种事秦旭飞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察觉罢了。
祁士杰找了侍卫长询问,自然是立刻就得知了秦旭飞的下落。听说王爷半夜三更跑去方侯家里头爬墙,祁士杰出奇的不感到一丝吃惊,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便也一个从人不带的赶去镇国侯府了。
当然,祁士杰不至于像秦旭飞那样没礼貌的直接翻墙,他是客客气气堂堂正正从正门递拜帖子进去的。
不多时,侯府的管家恭恭敬敬把他迎进了客厅,上了茶,问了安,让了座,客客气气垂手侍立着。
人家方大侯爷府上的管家走出门去,多少有品级的大人都要让三分,这样相待可算是非常给祁士杰面子了。可是祁士杰耐着性子陪他磨嘴皮子,说些无聊的客气话,等了半日,就是没等到秦旭飞露面,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不耐之色:〃我确有要事寻找王爷。麻烦管家再去通报一声。〃
以他的身份,上门拜访,如果方轻尘懒得理会,固然可以不予接见。但他要找秦旭飞,总该替他传一声话。以秦旭飞的性情,知他找上门来,也断无不理不睬不相见的道理。他不明所以,心里自然开始焦急。
见他神情微微带怒,管家也知再也拖不下去,只得苦笑道:〃方侯与王爷在花园里。一个时辰前,他们让我们把全王府的酒都搬进了园子,然后便严令我等无召唤不得打扰。我等下人,实不敢违抗主人之意,还烦请长史大人多留片刻。〃
祁士杰一皱眉:〃王爷与方侯在花园做什么?〃
管家支吾道:〃我一个下人,又不敢无召而进花园,哪里知道,应该是在喝酒谈心吧。〃
祁士杰心中哼了一声。这管家神色犹疑不定,极为不安,仅仅是喝酒,哪里会让他如此心虚。
〃那么赵将军又在何处?〃
管家不过是个下人,而他祁士杰是秦旭飞的心腹,哪怕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主人有事的时候,赵忘尘这个弟子也该出来代替师父见客吧。一个下人不知道主人和客人在干什么,赵忘尘的身份却算得上半个主人,他总不能推托不知。
管家乱咳一声:〃赵将军在花园外守着,以便方侯和王爷随时传。。。。。。〃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传来,脚下的地面,都似微微震了一震。
祁士杰愕然问:〃出了什么事?〃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祁士杰又听得一声厉喝,遥遥传来。那声音刚毅强劲,隔着老远的距离,竟是震得人血气翻腾,两耳轰鸣。
管家和厅里厅外的仆人无不是脸色苍白,站立不稳,惊魂不定。可是祁士杰已经是面无人色了,冲着管家声色俱厉的喝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根本没等管家回答,便已飞快的冲了出去。
那喝声,所有秦军都无比熟悉。那是秦旭飞遇上了生平强敌,逼得全力施为,将每一丝真气都激发出来,所发出的惊天怒吼!
祁士杰一路心急如焚,循声飞奔,却也无人阻拦。前面就是侯府的花园,或者说,前面曾经是侯府的花园。。。。。。墙倒了七八处,到处断瓦残石,眼前尚有烟尘弥漫,想来刚刚那声巨响,就是某面墙垮塌的声音。
在烟尘中隐约只见应该是花园的地方一片狼藉,树折石碎,草飞花催,池塘里的水都被激起老高,几尾硕大的池鱼不停的跃出水面,翻腾挣扎,白色的鱼腹在月光中闪着银光。
这么大的动静,王府的一干侍卫都躲得远远的袖手旁观,祁士杰正自犹疑,却见一道人影自烟尘中疾退而出,连退十余步,方才站稳脚步。赫然正是秦旭飞。
祁士杰遥见秦旭飞一身衣衫已经扯成了乞丐装,大洞小眼,缕缕条条,不成样子,全身上下,不是灰尘就是鲜血,不觉心胆俱裂:〃王爷!〃
秦旭飞听到他的呼喝,惊了一下,回头对他笑道:〃士杰,我没事!不必惊慌!〃
祁士杰见他唇边有血,额上尚有一道伤痕触目,冠歪髻斜,脸色微白,但满脸都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快意!这是什么状况?!
秦旭飞大笑一声:〃酒来!〃
正远远站在花园外的赵忘尘脚边堆满了酒坛子,闻言立时一弯腰,拿起一大坛子酒,一把拍开泥封,运力将酒掷了过去。秦旭飞用左手随意接了,反手将那美酒向自己当头倒下。连灌了十几口,方才朗笑一声:〃再来!〃右手斩魄刀一挥,人如疾电,飞掠向前。
烟尘深处,传来方轻尘一声怒叱:〃秦旭飞!你有完没完!〃
小楼传说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九十一章 输家赢家
章节字数:4214 更新时间:08…08…20 10:02
方轻尘已经着恼,秦旭飞却一阵纵声大笑,真个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快意开怀!
祁士杰一头雾水,看情形明明是秦旭飞吃了大亏,可为什么恼羞成怒的却是方轻尘?
耳边是四溢的劲风,园中隐约是兔起鹘落快得眼睛根本无法跟上的飘忽身影。本来他应该怒气冲冲找最靠近他的赵忘尘兴师问罪,结果在这种一片茫然的情况下,只好客客气气请教这唯一一个可以为他答疑解惑的人。
〃赵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忘尘目不转睛望着烟尘弥漫的花园,语气极为激动,甚至有些崇拜了:〃王爷真是了不起,他,他。。。。。。〃
一开始他只是被方轻尘叫出来帮忙守在外头,不管花园发生什么动静,也不许别人进来,且让他可以有机会旁观二人决斗。不是人人都有幸可以眼见天下最顶尖的高手放手一搏的,能旁观如此一幕,在武学精进上,对他会大有助益。
当然,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守管家让下人为方轻尘和秦旭飞搬来的酒,不令其在决斗中被损毁。英雄之战,如果弄到无酒可饮,那也太扫兴了些。
最初,方轻尘和秦旭飞的交手并不是特别快捷,他的眼睛还跟得上,也有机会思考这些招式的得失优劣。
很明显,秦旭飞的武功极好,却还是不如方轻尘。方轻尘身法轻盈,招式精微,攻防高绝,无不妙到毫颠。然而他的眼睛始终还是不由自主的凝在秦旭飞的身上。
其实交手十三招后,秦旭飞就开始挂彩受伤了。然而他的战斗经验之丰富简直是无以伦比。虽然避不开受伤,但是每一次他都能及时闪避卸力,保护筋肉血管不受大的伤害,把伤势减到最低。所以始终不曾失去战斗力。
他一直处在劣势,然而,他却始终选择攻击!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扑上去!
最初,赵忘尘觉得他这是自不量力,死缠烂打,胡搅蛮缠。然而,看着他身上不知多少道伤口在溅血。眼中战意越发升腾,直至焚起灼人的烈焰,灿亮到让人不能逼视,看着他被逼飞退,喘口气,狂笑一声,挥刀再上,看着他一掌硬拼,被生生逼出一口血,看也不看,随手一举袖擦干,然后大喝一声:〃好!〃
赵忘尘心神皆动!遇强更强,愈挫愈勇!这样的气势,让他无法不为之心折。他早就不得不承认,这一生,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也势必不能战胜方轻尘。面对天人神威的方轻尘,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生出不能抵挡的颓丧感。然而,今天,有人给他做了一个例证!
多少回几无反手之力的被人压着打,那人的战意照样不退不灭,反而发挥得越发淋漓尽致。随着内气游走,秦旭飞的功力一层层提升,刀法运至极处,信手拈来,便是招式。他与方轻尘也是越打越快,到后来,无论赵忘尘怎样努力,也无法再跟上他们的速度和招式。
二人真力相撞,气劲过处,树折石碎,墙倒壁塌。赵忘尘被风尾扫到,也觉胸闷气涩,不得不搬运着一堆的酒坛子不断后退。
当那个战神般威武的男子不知第几十次被逼退后,复又再大笑着喝了两口酒后,长刀前指,逼出比方才更加锋锐无匹的战意,径自抢攻时,这个一直敌视秦人的少年,不得不对这个死敌充满了敬佩。
即使那人一身狼狈,他却只看到了威武。那样一个男人,天生是为战斗而生。天生就是用锐不退的王者!这样的执着,这样的勇气,他不可能不去尊敬。只是一时间,这些又要他如何能对祁士杰说清。
忽然一声极沉闷的刀剑相击之声,让赵忘尘和祁士杰相对骇然。
金铁交击之声,本该极清脆。如此沉闷的声音,除非是双方都运着内力,借一击互拼。
秦旭飞伤成这样,竟然还敢拼内力?
祁士杰脸色发青,以他对主帅的了解,那个人,可是天生不屑逃避任何挑战和危难的家伙,这这这。。。。。。
二人正着急,烟尘中,秦旭飞的身影又是疾退而出,更确切的说,这一次,他是被巨力给生生震出来的。
秦旭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受了大力,都在迸裂流血。立定之后,还是又退了三步,方才定住步桩,抬头时倒没忘冲面无人色的祁士杰安慰般的笑一笑,只是一笑之后,一口血就喷出来了。
〃殿下!〃情急之下,祁士杰早忘了秦旭飞现在的身份。还是叫出了多年来秦军对他最习惯的称呼。
〃我没事。〃秦旭飞不以为然擦尽唇边的血:〃吐了口淤血,活通脉络,更好。〃
〃没事才怪!〃方轻尘的身影渐渐自烟尘中浮现。脸色黑如锅底:〃你手底下功夫要能有你的嘴一半硬就好了。〃
秦旭飞也不恼怒,大笑一声,斩魄刀遥指前方:〃你很快会发现,我的骨头也是硬的!〃
话犹未落,已是大步逼上前去。
祁士杰本来还想着不顾一切扑上去拦他。奈何秦旭飞长刀一举,便自有一种无对无匹的气机转眼度卷四方,祁士杰便被逼得身不由主的后退。
赵忘尘却是早有经验,及时避开了秦旭飞的锋芒锐气,心中也说不清是羡是敬是慕还是恨。
这两个旁观者都有如此沉重的压力,而作为秦旭飞气机锁定的主要对象。方轻尘也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发闷,整个天地,似乎都重重压了下来。
一刀之间,凭空能生出如许气势的人。天下间,惟秦氏一子而已!
赵忘尘只看他占尽上风,却哪里知道这上风占得有多辛苦。刚才那记硬拼,看起来秦旭飞吃亏不小,没准赵忘尘还以为是他乐意,却哪里知道,其实他是被逼得不能不硬拼。
方轻尘哪里是愿意硬拼的人!卸力化力,寻隙一击必杀才是他的风格。而秦旭飞进逼的速度并不快。刀法也不是以快捷精妙见长,本来应该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秦旭飞气势汹汹,一往无前,凡战必攻,方轻尘无数种巧妙化解,先避锋芒,再挫其锐的招术和策略竟然通通不能用。
如此刀势下,他只要稍微退避就会被秦旭飞的气势反制,然后陷入山呼海啸的连串狂猛刀势进攻中。几次三番险险让秦旭飞用气势将他压下去后,他不得不硬拼数计,心下只觉得这场仗打得是无比窝囊。
如果能索性把这小子宰了倒是省事,偏偏他又不能。眼睁睁望着秦旭飞又逼近来,方轻尘不得不叹口气。再次痛苦盘算下次硬拼的后果。
〃你明天到底还想不想上朝了!只图匹夫之快,逞一时之勇,国事你还管不管?你希望明天一大早,楚京传遍你我生死决斗的消息吗?〃
他心思数转,终于是看也不看已冲近咫尺的秦旭飞,慢条斯理收了剑,冷冷训斥。
秦旭飞一怔之下,刀势微凝。驻足不动。
这时祁士杰也醒过神来。不管不顾的直冲到二人之间,怒视秦旭飞,大喊:〃王爷!〃
秦旭飞看看又惊又怒的祁士杰,再看看袖了手完全不打算再动弹的方轻尘,想起如今的国家局面,最终只得苦笑一声,垂下刀来。
虽然心中仍觉此战未能尽兴。但是既然已经决定放弃,秦旭飞倒也不拖泥带水。也就放开胸怀,朗声一笑:〃方侯武功实是在我之上。旭飞甚是佩服。〃
方轻尘的心情简直糟的一塌糊涂,实在挤不出他这样的笑容。他只冷哼了一声:〃王爷请暂时去书房休息,容我稍做梳洗。〃
看起来这一战他是占尽上风,但是被秦旭飞这种人一直缠战不休也是累得够呛。虽说不像秦旭飞看起来那么狼狈,此刻他也是形象全毁,一身白衣变成了灰衣,脸上也蹭了好几道灰泥,头发里乱蓬蓬满是尘沙,哪里还有半分翩翩白衣一尘不染的自恋形象。
谁让他们刚才打得那么铺天盖地,飞沙走石,花园都几乎毁了,方轻尘只弄到这种程度。算起来,已经是他运气好。
只不过方轻尘自己可不这么想。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九成九的时间他都是飘逸超然,恍若神仙状让人崇拜的。现在形象被败坏成这个样子,他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可惜有心无力啊,这几个人他一个也杀不得,也只好闷头自去洗澡换衣服了。
他一甩袖子走得快,秦旭飞这个样子当然也不敢出府门。虽说半夜宵禁,但是只要有一个人不幸看到大楚国议政王这副样子从方侯府里走出来,明天楚人和秦人就得拉大队伍出去打仗了。
赵忘尘只得权充主人,招呼这两位贵客。因为不能让下人们看到秦旭飞的样子,他自然是不敢把人让进厅里的,只能先自把人引到后园边上的书房,让了座,上了茶。这才出去吩咐下人替秦旭飞准备热水新衣,以便梳洗。当然,各式伤药也得周全的准备好。
等到赵忘尘出去了,祁士杰才有机会询问秦旭飞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旭飞只淡淡一笑:〃没事,不过是我与方侯切磋了一下武功。〃
祁士杰心中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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