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边走边解长衫,口中发出低沉的笑声。现在无情仙子冷于秋可就明白了这阵笑声何以与平时不同了,而她先还误以为是对她的挑衅,敢情错啦!
她多年来穿身如玉,自负冰清玉洁之质,这等场面岂肯多看一眼!迅即退开,转身回到书房中。
彭吟圃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不觉露出讶色。冷于秋先把书架推回原状,以免语声传下去,才道:“原来是陆廷珍在里面。”她首先走出书房,彭吟圃在后面,疑惑地道:“姑娘确知没有别人藏匿在里面了么?”
冷于秋摇摇头,心想:“陆廷珍和那美女正要丁那风流勾当,焉能容许别人留在密室中?”这等情形既不便说,亦不必说,所以她不加解释。她脑海中还闪映着那个赤裸美女的容颜,感到她真是艳艳人复,我见犹怜,无怪陆廷珍要把她藏在密室中独自享受了。
不久工夫,陆廷珍和庞公度联袂走入书房中。他们满面狐疑之色,四下查看一下,陆廷珍道;“莫非天下无权的赛鲁班彭.吟圃,竟也瞧不出咱们这间密室?”
庞公度摇头道:“绝对不可能。”
陆廷珍叹口气,也承认道:“不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既然他看得出来,冷于秋也势必下去查看过,那么公孙元波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庞公度摊摊手,道;“属下正是因此而大惑不解。以冷于秋的经验和才智,公孙元波不管躲得多么严密无迹,也不中用。除非……”
陆廷珍为之精神~振,连忙问道:“除非怎样?”
庞公度道:“除非他们正在作云雨之欢,冷于秋不敢细看,匆匆走开。”
他的猜测已与事实相当接近了,陆廷珍道:“但我怀疑翠莲肯不肯这样做。”
庞公度适:“她一定不肯。唉!公孙元波究竟以什么计策退敌?”
陆廷珍很不甘心地伸手去推书架,一面道:“凭我们两个人都猜不出来,真是……
唉!”
他叹气声中,大步进去。两人旋即走入密室中,只见俞翠莲正在整理衣裳。
陆、庞二人大感惊异,对望了一眼。
公孙元波问道:“冷于秋已经去了?”
陆廷珍点点头,道:“她去啦!”
庞公度接口问道:“她下来查看过吧?”
公孙元波道;“下来过……”
陆廷珍摆手道:“好啦!经过情形不必多说,反正她已经徒劳而返。公孙兄,咱们刚才谈到哪里了?”他和庞公度都已认定冷于秋乃是被无边春色惊退,窃喜之余便不愿多说,以免刺激命翠莲的情绪。
庞公度明白陆廷珍的心意,道:“公孙兄刚谈到那玉钩斜乃是宫阁一大悬案的话。”
公孙元波心不在焉地应道:“对了,宫闱内这一件悬案如果爆发出来,宫内宫外要遭受杀头灭门之祸的,少说也将有千数百人。换句话说,这玉钩斜一案,如若不破而又掩藏不住,被人揭发出来,将有千余性命遭遇灭亡的命运。”
他一边说,双眼一边瞅住俞翠莲。她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云鬓微乱,红生玉颊,真是娇鲜欲滴。公孙元波见过她那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肉体,印象深刻万分,是以这刻灯下看她,倍感动人。
不过公孙元波的心不在焉,却与俞翠莲的诱人胭体没有多大关系。相反的他脑中竟从眼前这个美女,联想起另一个美貌而冰冷的女子,那便是“无情仙子”冷千秋了。他暗自忖道;“我刚才利用陆廷珍遗留下的外衣和帽子,冒充是他,加上美丽的俞翠莲,使冷于秋当时认为陆廷珍有理由在密室藏娇,因而迅即离开,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有某种破绽。”
他想到这里,心中凛然,因为连他也能够隐隐觉得有破绽的话,则才智高如冷千秋,一定很快就能发现无疑。
他的话声已停,陆廷珍和庞公度起初见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俞翠莲,不禁暗暗好笑,认为这少年英雄敢情也过不了“美人关”。但他们迅即发现情况没有那么简单,故此公孙元波突然跳起来之时,他们反而全不惊讶。只有俞翠莲被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啦?”
公孙元波道:“陆局主,在下猜想的虽然不知对也不对,只是目下只有暂时假定在下没有猜错。俞翠莲,请你将外衣再脱下,丢在显眼的地方,然后蒙头而睡。陆局主,请你留在此地,听到声响的话,便装出刚穿好衣服,正要穿上鞋袜打算离开的样子。我和庞兄到别处躲上一躲。”
他的话好像是有点危言耸听,况且他与庞公度这一出去,便有如鸟出樊笼,说去就去了。
陆廷珍不愧是有魄力有担当的领袖人物,当机立断,点头道:“好,你们且出去躲一躲,我和翠莲留此依计行事。”
公孙元波走到门口,还回头叮嘱道:“翠莲姑娘,为求逼真起见,你最好能露出两只胳臂至被子外面,当然没有把衣服脱去。总之,你们装得越像越好。”
他虽然没有说出要他们装什么事情,但只要不是痴呆之人,都能~听而知。
庞公度领着公孙元波出去了,密室的铁门仍然保持刚才那样,打开一道缝隙。
陆廷珍沉声道;“他一定是突然发觉刚才你们的情况有了破绽,料想那智谋过人的冷于秋,迟早也会醒悟。”
他一面说,一面做手势叫她脱衣服,又道;“冷于秋这等人物,势必不甘受骗而再度前来,所以这回如果换上了我,冷于秋便只好吃一个败仗了。”
俞翠莲已把外衣和裙子脱下,开始解开里面的衣物,在她心中,陆局主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偶像,是她心中的“神”,同时也有着父执辈的感情,所以她一点没想到男女之别这一层,也没有想到她现下已经长大成熟,而陆延珍却是精力旺盛的壮年人。
她坐在榻上,两脚屈坐,大腿完全没有掩盖,在灯光下反映出白皙眩目的光芒。
当她解开亵衣时里面红色的抹胸,衬托出她雪白高耸的双峰。她正把衣服丢在床前的地上,笑道:“丢在这里好不好?”陆廷珍好像在梦中惊醒一般,道:“可以,那儿都行…·‘·”声音有点干涩,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好像要镇定一下似的。
他把鞋袜脱掉,依照目前情况的需要,将身上的短打衣服解开.有把头发弄乱了一点,转头望着俞翠莲,道:“怎么样,像不像刚刚起床?”
俞翠莲欢然笑道:“像极了。”
她伸手替他把头发更弄乱一点。陆廷珍几乎要闭起眼睛,因为她的手臂洁白晶莹如嫩藕,同时一阵暖香送入他鼻中。
此外,当她玉臂移动时,胸前乳峰也发生波动,使人目眩神摇。再加上她那张吹弹得破娇艳欲滴的面靥,组成了强烈无比的诱惑力。
俞翠莲哪知这个中年人心情如此激荡?还挨近了他,坦然笑着道:“世上的事情真奇怪,我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和局主你在一起,还这样亲密…”
突然间陆廷珍伸臂一拥,便和俞翠续一齐倒在床上。俞翠莲以为是外面有敌人潜来窥看,心中毫无旁的想法,反而舒展玉臂,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抱紧,以使敌人看起来更逼真些。
陆廷珍吻在她嘴唇上,俞翠莲宛转相迎,还装出热烈的样子,接着她感到这个男人的手在她胸前活动。
她的抹胸已扯下来,双峰完全裸露出来。她虽然深信这是表演给敌人看的,然而也不禁微微感到陆廷珍的动作太过火了一点,因为不但胸罗已解,连薄薄的短裤亦被扯掉,使得她全身已无寸褛。
陆廷珍拉过一张薄被,盖住两个身体。俞翠莲很快就感觉到对方光滑暖热的肌肤,这使得她有点吃惊,但又有点迷醉,芳心中一片混乱,已经不会思想了。
在另一间屋子里,门窗都有布帘封盖住,室内明亮的灯光一点也透不出去。
庞公度和公孙元波坐在八仙桌前,都没有作声,好像各人正在想各人的心事。
过了好一阵,突然~阵低微而清晰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着。
庞公度侧耳倾听,这阵敲门声很快就停止了。
公孙元彼心知这阵声响,必定是他们的手下通报消息,所以也不询问。
庞公度寻思了一下,才道:“公孙兄,你猜得一点不错,那位无情仙子冷于秋又来啦片公孙元波点点头,道:“她真是才智非凡的女中英杰。”
庞公度道:“敢问公孙兄刚才忽然醒悟的是什么破绽?”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在下是以男女欢会的场面把她骗走的。”
庞公度道:“这~点庞某也猜了出来。”
公孙元波道:“庞兄可还记得,你与陆局主当时在密室内聆听玉钩斜之秘时,陆局主把外衣和帽子放在桌上,后来匆匆与你离去时,衣帽已来不乃带走.因此在下便是利用他的衣物帽子,让冷于秋误认我是陆局主。”
庞公度疑惑道:“这样甚是合理呀!其中何以会有破绽?”
公孙元波淡淡~笑,道,“在下上床时不敢脱帽,生怕脱了帽子就被冷于秋认出来。请问天下间哪有人登榻寻欢之时,还戴着帽子的?”
庞公度不觉失声而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公孙元波道:“所以在下急忙请陆局王亲自登场,弥补这个破绽。”
他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似是痛苦,又似是后悔。
庞公度道:“公孙兄有何心事,何不告诉庞某?”
公孙元波道:“没有……”但随即叹一口气道:“陆局主虽然出马弥补破绽,可是冷于秋这一次重来,定必有了某种严密的安排,因此陆局主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的。”
庞公度道:“公孙兄这话怎说?”
公孙元波道:“由于冷于秋这是挟着满腔疑惑而来,因此,她纵然亲眼看见陆局主的面貌无讹,但仍会严格查究。如若陆局主稍稍大意,恐怕还是会露出破绽的。”
庞公度沉吟道:“冷仙子不至于带人来检验他们吧?”
公孙元波道:“那有什么稀奇的?像她这种已经成名多年的高手,难道还会怕羞不成?”
庞公度叹一口气,面上现出烦恼之色。
公孙元波轻轻道:“庞兄,你敢是为翠莲烦恼了?”
庞公度先是怔~下,才道:“是的,公孙兄居然也看出来了。
唉!我对翠莲的感情,当真有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她如何能匹配陆局主呢?”
他话中已露骨地暗示出,若然陆廷珍真个与俞翠莲发生关系的话,俞翠莲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公孙元波怀中,势必跟定陆廷珍不可了。”
公孙元波也同情地叹了口气,但他旋即抛开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肃然道:“庞兄,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那就是东厂还有别的高手,并非只有冷于秋一人。”
庞公度急急收摄心神,想了一下,才道:“不错,冷仙子只是东厂三大高手之一。事实上,另外那两大高手,声势之强大还在冷仙子之上。但公孙兄这样提醒我,是什么意思?”
公孙元波道:“无情仙子冷于秋一夕之间两度搜查镇北镖局,想那三宝天王方胜公和鬼见愁董冲非聋非哑,焉有不知此事之理?”
庞公度额首道:“不但是东厂,相信连锦衣上的薛秋谷也知道了。”
公孙元波道:“庞兄想想看,这个消息既已传遍了厂、卫,其他的人难道全都不闻不问么?”
庞公度道:“他们见冷于秋无功而退.便没有什么好追究的啦!”
公孙元波道;“这只是那些人的反应之一,但万一他们认为非查明冷于秋两度夜探镇北镖局的原因不可时,以他们的作风实力,恐怕贵局不易应付。”
庞公度道:“这~点庞某已经考虑过了。只要公孙见不在此地被他们抓到,本局倒是不难应付他们的调查。”
公孙元波道:“照目下的形势看来,在下除非背插双翅,否则休想出得京师。”
庞公度微微一笑,道;“公孙兄放心吧!庞某自有万全之计,可以安全送你出京。”
公孙元波听了想道:“庞公度不但才智过人,尤其难得的是他手底下有着无数忠心耿耿的人,这些人随时都可以为他卖命,因此他这番话不算夸口。”
“好吧!在下这就把玉钩斜说出来。”他望着庞公度,见他点头同意,便又道;“这个秘密乃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禁宫中。有一天,掌管御库的太监向万贵妃提及一件传国之宝,问她是不是要放回御库中。万贵妃答应了,叫人去取,这才发现这一件传国之宝已经不见了,一连找了好几天,仍然找不到。幸而这件事是发生在万贵妃身上,宫中几个晓得这件事的掌权太监全是她的心腹,所以这个秘密没能传到皇上耳中。直到十余年后的今日,皇上仍然不知道发生过这么回事。”
庞公度插口问道;“这件失踪的传国之宝,是什么物事呀?”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在下也不知道。只听说万贵妃密令东厂、锦衣卫追查此事,由于关系重大,所以即使是厂、卫方面,也只有最高级的几个人晓得而已。”
庞公度道;“失去传国之宝,当然是关系重大之事,但据我所知,禁宫御库内珍玩山积,皇上决计不会发现这件事,甚至再过几代也未必晓得。”
他笑一下,又道:“你别听了传国之宝这个名称就以为很了不起,事实上御库之内的奇珍异宝,没有一件不是传国之宝。”公孙元波道:“但这件却不一样,那是历朝以来,每逢新君即位之时要拿出来的几件宝物之一。我这么一说,庞兄定必明白了吧?”
庞公度轻轻“啊”了一声,面上闪过讶色,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件事特别严重了。”
公孙元波道;“当今皇上身体不大好,谅庞兄也是知道的,而东宫太子和万贵妃的情况,也不必多说。总之,太子一旦登基,御库中若是缺少了这一件宝物,那时你看着吧,宫内的太监至少有一半以上被诛,牵涉之广,最少也有干儿八百条的生命赔上去。”
庞公度不听公孙元波解释,已明白这件事的后果将是多么的严重。他并且还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何以厂、卫方面竟把其他~切案件都暂时搁起,全力来搜捕公孙元波之故了。
他想了一下,才问道:“请问公孙兄,何以这件国宝失窃案被称为玉钩斜呢?”
公孙元波道:“听说载盛这件传国之宝的檀盒,上下四方都雕有名家书画,其中最著名的是宋人林通的梅画,以及他自题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诗,相信是由于‘月黄昏’这三个字,隐射为‘玉钩斜’的缘故。”
庞公度寻味一下,才道:“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不过这也难说得很,可能事实上正如公孙先闻说一样。不管怎样,玉钩斜之秘大致上已揭开啦!目下只有一点疑问,却怕公孙兄不容易自圆其说。”
公孙元波既惊讶又有点不悦,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请问是哪一点竟使在下难以自圆其说?”
庞公度道:“公孙兄请不要误会,庞某只不过指出了你所透露的玉钩斜之秘,与事实好像有点矛盾而已。”
公孙元波内心中的惊讶,实在大于不悦,当下问道:“什么地方发生矛盾了?”
庞公度遭:“这玉钩斜之秘,照公孙兄说来,连厂、卫中也仅有几个头子得知,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秘密之事了。目前整个京师天翻地覆,东厂和锦衣卫不惜动员全力捉拿公孙兄,起因正是‘玉钩斜’之故,但是这个惊世的大秘密,最初却是由~个赶车的小伙子口中泄出。你不觉得有点不合情理么?”
公孙元波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