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相貌威严,左手提着一口连鞘长刀。
李、魏二人一同躬身行礼。李队长道:“薛大人,大黑已被敌人击毙。”
薛大人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做个手势。魏姓大汉立刻拔起钢枪,把火光送入屋内,让他查看。
那头庞大的黑褐色恶犬仍然倒在原处,薛大人瞧了一眼,目光便射向屋内多处查看。
他首先瞧见墙上的洞穴,浓眉皱了一下,接着目光又扫过屋右角的一片阴影。
李队长道:“这个敌人动作如电,一举手击毙了大黑,随即震破土墙逃走。卑职等虽是立刻发出讯号通知拦截,同时亦点燃火炬,却仍然连影子也没看见。都怪卑职等无能,误了要机。”
薛大人道:“以你们点燃火炬的速度,这名逃犯除非是击穿土墙之时,人随掌走,窜出屋外,不然的话,你们断不会连影子也看不见的。”
魏性大汉道:“薛大人说得是。咱们平时练习之时,总是如此,可见得这个逃犯实是高明不过。”
薛大人沉吟道:“据本座所知,公孙元波虽是身手极佳,但还未达到这等境界,因此除非咱们追错了人,不然的话,公孙元波应当在此屋之内。”
李、魏二人骇了一跳,连忙游目查看屋内各处。
薛大人又道:“但他显然已经远遁,这就使人感到大是莫测高深了。”
李、魏二人听了他后面的话,才松一口气,收回惊疑的目光。
李队长道:“大黑向来万无一失,既然能追踪到此处,并且被人击毙,可见得它袭击的必是公孙元波无疑、”
薛大人寻思了一下,才道:“此事大有蹊跷。目前包围阵法尚在运转,那厮除非背插双翅,否则一定还在咱们包围之内无疑。”
他转眼向李、魏二人望去,峻声道:“你们仍然留守此地,但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本爵再行搜查包围阵法内每一个地方。”
李、魏二人躬身应了,薛大人转身行去。魏姓大汉把钢枪抽退,又像上次那样插在地上。
屋角内先出现一对眼睛,小心地查看过外面,这才露出两个人头,正是公孙元波和祝海棠。
祝海棠面色虽然显得比平时还要苍白,但她眉宇和美眸中却闪耀一种奇异的光辉。
公孙元波坐起身,耳目并用地向外面查听动静。这时才看得出地和视海棠都是缩在一件黑衣之下。
他这一坐起,登时使躺着的祝海棠露出更多的身形,因而可得看见祝海棠裸露出来的白皮肤。
原来祝海棠乃是把那件紧身黑衣脱下来,而和公孙元波相拥着,用这件具有障眼力量的黑衣,覆盖在他们身体上。由于衣服窄小,所以他们不但须得紧紧搂抱在一起,还要缩在角落,这样便减小了要覆盖的面积。
视海棠缩了一下,公孙元波感觉到,低头一瞧,但见她裸露的白皙的上半身尽在眼底。
他怔了一下,展臂把她抱起,尽量用自己的身体贴着她,同时在她耳边悄悄问道:“你觉得冷么?”
视海棠摇摇头,也在他耳边道:“我已熬惯寒冷,所以只穿这一件特制的衣服就够啦!”
公孙元波轻轻道:“你心里会不会怪我?”
祝海棠在这个男人强有力的怀抱中,感到平生未曾有过的刺激。尤其是这个英俊的青年,眼色口气中含有无限温柔和关心,这正是她深心中向慕渴想的东西。
她由衷地道:“不,我为什么要怪你?”
公孙元波一时感到无从说起,想了一下,才决定省略去因为自己保护不周,以致油灯熄灭了的内咎,只道:“我未得你同意之前,便匆匆剥掉你的衣服。我怕你还会怪我,认为我是个登徒子,借这个机会对你施以轻薄。”
第十四章 巧计脱险
视海棠心中应道:“你哪知我却愿意受你轻薄啊!”
她心中虽是于肯万肯,却不能说出来,悄声道:“我明白你的用心,怎会怪你?”
她极希望他再吻她一次,因为她实在未能忘情于刚才热吻的滋味。
公孙元波把话题扯回现实方面,顿时使她那股回肠荡气的遐想消散了大半,只听他道:
“那个薛秋谷提督,老练狠辣之极,实在是个很不好应付的人。”
祝海棠芳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应追:“是的,这个人很难应付。”
公孙元波沉吟道:“咱们目下还在罗网之中。虽然暂时已瞒过他们的耳目,但只怕他们一直坚持到天亮,或是另外又弄一头恶犬来。”
祝海棠闭上眼睛,面庞偎贴在他面颊上,但觉这个英俊的青年刚长出来的胡须刺得她芳心撩乱。
她前此曾与公孙元波谈过不少话,已充分了解他是个仁人志士,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尤其是他这种守礼的君子风度,虽说有点令她失望,但另一方面,却教她生出敬佩之情。
这种种的情绪集合起来,公孙元波便变成她愿把身心奉献寄托的对象。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异性发生过这般倾仰爱慕之情,但觉又甜蜜又苦涩。
夜风吹撩过外面的旷地,发出单调的声音,亦令人感到寒冷和凄寂。
她在公孙元波怀中颤抖了一下,喃喃道:“抱住我……我怕!”
公孙元波略略加点力道,同时暗暗揣测她话中之意。
要知以她这样一个女孩子,既有武功,又有邪法,尚有何事何物能令她感到害怕畏惧呢?不过公孙元波却发现,这个少女目前与别的女孩子全无区别,显得那么脆弱,极容易摧折,因此他激起了保护她的豪情,还有温柔的怜措之情。
过了一阵,祝海棠从温馨而又凄凉的情绪中回醒。
她侧耳听了一下,道:“外面虽是强敌环伺,罗网高张,然而我心中却净是想着一些琐碎不打紧的事。”
公孙元波柔声道:“那是因为你赋性超脱之故。”
祝海棠笑了一下,道:“这话听起来真舒服。假如能够和你长相厮守,一定是很快乐的事。”
公孙元波道:“若是在天下尚未澄清、世局仍不稳定之时,任何人和我在一起,只有吃亏倒霉,谈不到乐趣。”
祝海棠道:“你从不为自己打算的么?”
公孙元波慨然道:“咱们眼看国事日非,试问哪一个热血男儿能够坐视?个人的荣辱得失,何足亲怀?”
祝海棠听了,轻轻叹息一声。
公孙元波歉然道:“我不该说得如此冷酷决绝,其实我也不是。心肠冷硬之人.你可知道?”
视海棠点点头,她这个动作,使几咎秀发在公孙元波面广拂动。
公孙元波又道:“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教我万分担心.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句话?”
视海棠想都不想道:“是不是‘灯火熄灭我命也随之告终’的话?”
公孙元波道:“正是,你的确聪明极广。”
祝海棠道:“那一盏油灯,乃是经过多年祭炼的一件法器,刚才我施法之时,已把本身元灵融化入火焰中,所以如果施法不成.元灵随火焰熄灭消散,我便没有活的希望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知道这话你听起来,定必感到玄奇诡怪而难以置信。但你要知道,在这世上除了可触可见的实体之外,还有很多沓冥无迹的力量。神灵鬼扭之说是难以证实,但我自幼习法,却已修炼成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所以能够制造出很多奇怪难测的现象。”
她这么一解释,公孙元波听了,感到果然很有道理,至少她不是用无稽的玄怪的理由来解释那些不平常的现象。
祝海棠又道:“这些话你信与不信都不要紧,但我的元灵曾融入灯火焰中、目下已随风消散这件事,却一点不假n我的生命已快到了尽头。”
公孙元波惊道:“难道没有办法可以解救么?”
祝海棠道:“没有啦!我已失去了延续生命之火的力量,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这话虽是极玄,却使人感到不能不信。
公孙元波一时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因为在他怀抱中这个温暖香滑的肉体,正蕴藏着耀人眼目的青春光采,但却如一现的昙花,瞬息便将凋萎消逝。这等事情,叫人觉得难以相信,复又十分为她悲哀。
他的双手忽然在她近乎赤裸的脑体上游动控模,视海棠微微颤抖,五颜红艳宛和桃花。
公孙元波的一只手最后在她胸前双龙停住,但觉弹性绝强,险险留置不住。
他这样做法自然不是“情欲”之故,但后来却不免引起了情欲的反应。
祝海棠哺哺道:“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但也是最后的一个。这样也好,省得我时时要为你牵肠挂肚。”
公孙元波但觉她这话情深一往,大为感动,道:“像你这样青春美丽,又是活生生的,我真不敢相信你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他轻轻吻她一下,又道:“我刚才甚至怀疑不是真实的事,所以动手抚摸一下,谁知你果然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唉!我真不知怎样说才好?”
祝海棠却显得平静和温柔地道:“这是早已注定了的命运,你不要生气。”
公孙元波突然问道:“假如我去找视神娘,有没有用处?”
祝海棠摇头道:“没有用处,她绝不肯轻饶我一命!”
公孙元波道:“我只要知道她有没有法子使你不死?”
祝海棠道:“有是有,但她绝对不肯饶恕我,你不必妄想。”
公孙元波念头一转,心知一时间万万无法使她已经根深蒂固的想法改变,目前最要紧的事,便是如何脱身出困,尽快前往我那祝神娘,成败利钝,到时再说。
他接着又考虑脱身之法,忖道:“祝海棠炼得有障眼之法,这是无可置疑之事,因此只要她有能力相助,相信可在严密的包围之下脱困而出。问题是她生命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余力可以助我?”
此念一生,立即筹思好步骤,决定以某种强大的刺激,使她支持下去而不陷于自我崩溃的境地。
他在祝海棠耳边轻轻道:“你可知道我等一会将要怎样做法?”
祝海棠摇摇头首,道:“我不知道。”
公孙元波道:“等到你不行了,我便挺身出去,用尽我平生本事,放手冲杀出去。”
祝海棠大吃一惊,道:“晚他们人多,其中高手如云.你如孤身一个,哪里杀得出重围?”
公孙元波道:“纵然杀不出去,好歹也宰他们几个。”
视海棠娇躯微微发抖,可见她心中甚是震骇。
公孙元波又道:“假使我幸而能够杀出重围,我就一直奔向你们三户教的神坛,找你的母亲祝神娘算帐。”
祝海棠身子一震,忙道:“不,你万万不可去找她!”
公孙元波道:“我非手对她不可,任她有多大神通法力,我也不怕!”
祝海棠花容失色,道:“唉!你万万不可与她作对。她的法力天下无双,再厉害的英雄亦不是她的敌手。”
公孙元波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劝我。反正你已经丧生,我就算不敌而亡,则到阴府与你相聚,也是好的。”
祝海棠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岂能如此不爱惜生命?”
公孙元波道:“我也许冲杀不出重围便已丧命,所以你简直不须操这个心。”
祝海棠若有所悟,沉吟一下,才道:“奇怪,我至今尚没有失去力量,或者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逃出薛四爷的天罗地网。”公孙元波正是要激她奋发图强,现下她已有了一个奋斗的目标,暂时大概可以保住性命。
祝海棠很快穿回那件特别的黑衣,嘱咐公孙元波不要动弹.自个儿起来,披头散发,在小屋内盘旋起来。
公孙元波运足眼力望去,但见她身形步法宛如舞蹈一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嘴皮微动,乃是念诵咒语。
他实在不相信这样做法有什么用处,但只要她恢复活力,他已感到相当安慰了。
外面突然传来步声和语声,说话的正是李队长。他道:“薛大人去而复转,敢是有所发现?”
薛大人的声音升起来,道:“咱们的包围阵法一直运转不息,毫未停滞。我另外派出人手搜查多处,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话声一直迫近,直到全身出现在门口的火光之下。
李队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薛大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薛大人道:“本爵多少年掌管锦衣卫,捕杀之人屈指难数。
其中可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但还没有一次像今夜这般奇异难测的。”
李队长赔笑道:“这公孙元波实是不同凡响,故此才须劳动爵爷大驾。如是一般逃犯,属下等便可胜任了,哪须劳动爵爷?”薛大人摇摇头道:“不对,公孙元波的底细已经查过,并不是什么特级高手,更没有三头六臂。本卫的实力虽然比不上东厂,但本卫权力集中,不似东厂力量分散,是以本卫其实不弱于东厂任何一派。”
李队长揣测不出他究竟要说什么,只好连连应“是”,不敢多嘴。
薛大人又道:“本爵的结论是公孙元波决计逃不出咱们的罗网,但何以咱们现在还找不到他呢?”
李队长哪能回答?只好发出干笑声。
薛大人停了一下,才道:“本爵的看法是有人掩护公孙元波。”
李队长骇~跳,道:“爵爷敢是认为本卫出现内好?”
薛大人道:“有内姆不足为奇,不过本爵意思是说公孙元波目下有能人相助,才未曾落网。”
公孙元波听了这话,心头大震,但觉这个掌领锦衣卫的提督实在厉害之极,无论是武功才智,都有过人之处。
李队长那么老练之人,也不禁有点慌了手脚,道:“爵爷竟是看出公孙元波目下并非独自逃通么?”
薛大人道:“正是此意,而这个掩护公孙元波之人,决计不是纯靠武功,这一点也是肯定的。”
李队长道:“既是如此,属下虽是出尽全力,也是奈何不得那公孙元波啦!”
薛大人冷冷道:“那也未必。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孙元波不用武功,咱们也用这个方法对付他。”
李队长又似明白,又实在不大明白,道:“爵爷向来算无遗策,料那公孙元波在爵爷面前玩不出什么花样。”
薛大人道:“本爵已召请一位异人前来相助。她一到场,何愁公孙元波不立刻现形!”
这时公孙元波眼见正在盘旋进退的祝海棠脚步一滞,满面都是震骇之色。
他知道这是因为薛大人的一番话,使祝海棠得悉她的母亲,亦是三尸教主祝神娘行将抵达,所以心神震荡脚步停滞。
他马上以传声之法向视海棠道:“别听他胡说!如果他能请来祝神娘,何必先行透露机密?他分明是说给咱们听的.用意正是要把你吓走,剩我在此,方能下手。”
祝海棠一听有理,登时飘舞行去,恢复了轻盈步态。
公孙元波内心却十分沉重,付道:“祝神娘迟早会来到。这薛秋谷故意泄密,无疑是希望把我们吓得窜逃,以便有擒杀的机会,他当然不想光只仰仗祝神娘的邪法。”
霎时间形势大变,公孙元波已不能倚靠祝海棠的力量了。
他赶紧动脑筋,找寻逃生之计。
祝海棠忽然来到他身边,轻轻道:“你起来吧!在我身边三尺之内除非有太阳照射,不然的话,那些人看不见你。”
公孙元波道:“声音也可以掩蔽么?”
祝海棠笑一下,点点头,却露出了疲乏之色。
公孙元波又问道:“假如我不在此地,只有你一个人的话,祝神娘一旦来到,你能不能躲过她的耳目?”
祝海棠娇躯一震,道:“她么?唉!我也不大知道。”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