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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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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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应付我最好的方法,这个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杀死我,以免危害你效忠的皇储集团。如若办不到这一点,那么你就尽可能快点自杀,免得我在你身上弄出更多的线索。”
  公孙元波打深心中服气出来,不禁发出呻吟之声,道:“你当真可以当得上有神鬼莫测之机的评语啦!唉!我不幸落在你手中,教我不知如何自处才好……”大小姐反问道:“你有什么地方难以自处呢?”
  “以你过人的才智,我非得屈服投降不可,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你说我的心情不是觉得很访惶么?”
  大小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她的笑容太难得了,所以这一笑竟使公孙元波泛起了“嫣然”的形容词。虽然在事实上她是鹰钩鼻子,并不漂亮。
  她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一点,道:“你虽是个机警多计之人,但仍然保留坦白的气质,甚是难得。由于这一点,我也许会对你宽容些。”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道:“那就谢谢你啦!”
  这时舱壁上微响一声。公孙元波转眼望去,但见一根幼细如丝的铜线,从壁间透视垂下来。大小姐伸手拉住铜线末端,道:“你马上就要听得坏消息啦!”
  “哦?你是不是打算用这根钢丝勒死我?”
  大小姐摇头笑道:“不是。要杀死你何须这么麻烦?这根铜线,乃是我与外面通讯之物。在线上的震动,告诉我外面的情形,而我也利用同样的方法,把命令传出去。”’“原来如此,”公孙元波道,“但你何不干脆出去吩咐外面的人?而要利用铜线,平白多一重手续?”
  “因为此舱经过特别设计,声音完全不能透出。”大小姐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时能够设法听到里面的声音,像丹枫、紫云她们就不行啦!”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所以你放心说话好了,纵是提高声音,外面的人还是听不见的。”
  公孙元波但觉这个来历神秘的大小姐,处处出人意料之外,单单拿这间刑舱来说,就大有讲究,难以测速,但他仍然倔强地盯住对方,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呢?”
  “紫云刚刚向我报告,有两个人已到达码头查看。”
  “这与区区有何相干?为何说是我的坏消息?”
  “他们不会是厂、卫中人,因为梁沛乃是奉命监视我的小组负责人,他纵是逾时不返,那些手下们亦不会自动来找他。所以这两个身份未明的人,必定是你那一方面的人。”
  公孙元波心头大震,但口中淡淡道:“那也不见得。敝方之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追查到此地来。”
  大小姐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和口吻,道:“早先丹枫已将你留下的暗号改动,本来你的暗号是表示遇上强敌、不必涉险追查之意,可是经丹枫那样一改动,意思完全相反……”
  她的话声夏然而止,冷冷地凝视着对方。
  “虽是如此,但敝方之人,如何能这么快就追查到此地来?”
  “这也是我的手法。”大小姐道,“我命丹枫一路留下记号,当然是你们的暗号,以便把人引到这儿来。你刚才一定不曾看清楚我此般的位置.如果你看清楚了,便知道凡是有人到了码头,我们马上可以发现。不管来人本领多高,亦难躲过我们哨卫的目光。”
  公孙元波道:“你别太自信,当心会栽个大筋斗。”
  大小姐冷晒一声,随即纤手轻颤,从铜线上传命令。
  公孙元波面上倔强的神情突然消失了,两道剑眉也竖不起来,叹一口气之后,问道:
  “你发出什么指示?”
  “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是打算使我难受和使我气馁么?”
  “这话倒是有理。”大小姐傲然道,“我的命令是如若不能生擒,即须击杀,不许有一个人漏网。”公孙元波听了这话,心中反而大感宽慰,忖道:“只要你不亲自出马,其他的人就不一定能赢得我方之人。退一万步说,我方之人纵是不敌,亦未必就统统被擒杀……”
  他面上自然不敢露出内心的意思,反而装出一副愁容,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但外面没有半点声音传入来,可见得大小姐说过此舱不透声音的话并非虚假。
  大小姐不知怎样竟能看透他的心思,道:“我的话信不信由你,这两个探子绝对不能活着回去。”
  公孙元波考虑了一下,认为大小姐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套他说话的必要,这才说道:
  “大小姐未免太自夸了。区区虽然不堪你的一击,束手就缚,可是敝方之人不是个个都像区区这般不济,而且资手下亦没有你的功力,你何以见得都不能活着回去呢?”
  大小姐道:“你既然坦白问我,我也不妨坦白答复。我方有必胜的把握,便是因为主客明暗之势不同。我方不但握有主动之权,同时又是在暗中相待,等到你们的人已陷入我的罗网内,才出手收拾他们……”
  她嘿嘿冷笑两声,又道:“你们的人已陷入我的罗网中,纵是全力挣扎,亦属徒劳之举。”
  公孙元波一听实在有理,这时不由得不屈服了,忆道:“你若是生擒了他们,我为了救他们之命,只好任你摆布了。”
  他估计自己这样说法,大小姐一定相当高兴,并且会立刻更改命令。这么一来,他这一方至少有两点占便宜的,一是己方的这两个人,首先可以免去目前的杀身之祸;二是由于大小姐“生擒”之令,她的手下不能施展杀手,则己方之人逃脱的机会就大为增加。
  但使公孙元波失望的是,这个鼻钩如鹰的女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孙元波失望之余,只好留神观察她的手,可是亦不曾发现她有任何举动。换言之,她没有发出命令。
  过了一阵,大小姐道:“你的鬼心思只好骗骗别人,休得在我面前耍弄。总之,就算你一回答允投降,我也不会让来人逃生。”
  公孙元波听了这话,一方面是恼羞成怒,另一方面则感到此女心肠冷酷恶毒,不由得恨泛心头,恶向胆生,忿然骂道:“你这个恶毒该死的贱人!我真恨自己早先没有全力与你拚个同归于尽。哼!哼!无怪你会长得那么难看……”
  大小姐毫无表情,对于他的怒骂,似是全然无动于衷,还接口道:“我很丑么?”
  “何止是丑?简直教人作恶要呕。你心肠如此恶毒,往后这只鼻子还要钩曲些……”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学起那些泼妇,大骂起山门来……”她皱起鼻子冷笑一声,又道:“完啦!两个人都杀死了。紫云马上就进来报告,你自己听听经过情形吧!”
  他们总共没说几句话,大小姐就宣布两名来敌俱已被杀,实在有点教人难以置信。
  公孙元波中止了谩骂,眼睛瞪着舱门。
  又过了一阵,舱门悄悄打开,清丽飘逸的紫云出现于门口,道:“大小姐请出来看看。”
  大小姐道:“你把经过详细说说。”
  “但公孙先生他……”“不必理他,”大小姐截断了她的话,吩咐道,“把详细情形说一说”
  紫云道:‘”啤子接到哨L的通知,往码头一看,发现两个寒夜行友的男子,都带着兵刃,正查看码头各处……”她换一口长气.才‘义道:‘’他们的行动十分矫捷,而且查看各处之时,都是一‘掠而过.显然功力深厚,国力过人,才得以在一瞥之下,就看清楚:没有暗号。”
  大小组道:““你的观测很正确,说下去。”
  “婢子当即向大小姐报告,接获的是须搞杀之令。想想这两个人的武功如此高明,实是不敢大意,以免失误受责一于是一面发动‘地同毒针’的埋伏,一面召集全部十二名校尉,并且命正副校尉指挥,分别出手狙击那两名来敌。”
  大小姐点点头,道:“虽然小心过度.把所有人手都惊动了.但仍然不大为稳妥的决定。”
  紫云道:‘“啤子刚刚获罪,一心只望能稍稍立点功劳,好求大小姐恩典.饶恕罪咎.所以实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公孙元波。动中对她的一点歉意,听了这几句柱之后,完全消大厂,当F粗暴地道:
  “后来怎样了百”
  紫云不知何故,竟不敢瞧他,径自说道:“这两人身手的确高明不过,不久就查明暗记,直扑本航。等他们进入埋伏威力范围中,正副指挥一同出击,分袭两人、在黑暗中,双方都仅仅拚了三招,就分出了高下。正指挥与那个使刀的敌人,竟是功力悉敌,不分胜败。
  但另一个使判官笔的敌人,武功却高出副指挥甚多。副指挥虽是及时施展‘地网毒针’攻敌,可是仍然挨了一记,身负重伤……”
  公孙元波心中大急,问道:“使判官笔的人怎样了?”
  紫云道:“他自然死在毒针之下,另外那个使对的敌人,亦遭遇同一命运。”
  公孙元波目眺欲裂,厉声骂道:“你们真正罪该万死!”
  大小姐冷冷瞪他一眼,道:“他们自寻死路,怪得谁来?况且我方也有一位校尉指挥负伤,还不知治得好治不好,难道我们的人就可以白白送命不成?”
  她话声一歇,接着挥手示意。
  外面马上燃起更多的灯烛,紫云也闪向一旁,让出地方,以便舱内之人可以看得见门外的情形。
  但见两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僵卧地上,面色发紫,一望而知已经毙命。
  公孙元波看得分明,正是他的两位同道,以前曾经一同共过艰险,但现下他们俱已遇害,而自己却还活着,他不禁双眼一闭,不忍再看了。
  大小姐见他闭上眼睛,便摆摆手。紫云得令,迅即退出,先掩上舱门,才把那两具尸体带走。
  公孙元波过了好一阵,悲伤激动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睁眼向大小姐望去,道,“你干脆也把我杀了,岂不干净?何必硬要我活受罪呢?”
  大小姐道:“你已是釜中之鱼,附上之肉,我可以任意处置,而刚才的两人,限于力量,只能把他们击毙,无法生擒。我并不是对你有恶感而留下你,以便对你加以折磨,而是事实如此演变,我也没法子。”
  “好吧!你尽管向我动刑,我决计不发一言。”
  “但你已答应过紫云,愿意向我屈服的,何以现在又变卦了?”
  “我根本没有答应她。”公孙元波道,“老实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屈服的。”
  “哼!既是如此,我先在你面前严惩那两个丫头之后,才动手收拾你。”
  大小姐说完之后,很不悦地走出去。不久,舱门被人推开,公孙元波抬目望去,发现来的竟是丹枫。
  这个娇艳的少女面上含着一股愁容,却不说什么,拉着公孙元波的手臂,向外便走。
  公孙元波边行边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大祸临头,一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说呢!我们都被你害死啦!”
  “我很抱歉,但当我答应妥协之时,情况与现在不一样。假如你们没有杀死我的朋友,我自然不至于赖帐的。”
  丹枫摇摇头,道:“不,你老早就准备赖帐了。”
  他们进入一间舱房,但见陈设华丽,所有的家具用物,俱甚名贵精美。
  “谁说我早已打算赖帐?”
  “大小姐说的,她的看法一定错不了。”
  公孙元波不再强辩,因为丹枫说得对,那大小姐的判断的确错不了。
  他游目四望,问道:“这是谁的房间?”
  丹枫道:“是大小姐的,漂亮么?”
  “很漂亮,想不到她也像一般的女子喜欢布置。”
  他在铺着柔软垫子的檀木椅上坐下,右手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无意中向桌上一看,但见桌面摆着文房四宝。水晶笔架上,插着象牙管的鸡毫巨笔以及枣核无心笔,制作甚精,一望而知必是出自名家之手。旁边一方端砚,区盖已揭起,是以看得见砚石上的鹤眼,面有碧华,明莹可爱。在砚边放着一枚古墨,隐隐发出香气,在正面印有“兰察珍墨”四个金字。
  公孙元波凝目看了一阵,才道:“这些笔墨砚都是你家大小姐的么?”
  “是的,你敢是看出其中有不好的吗?”
  “我瞧不出来,但心中却觉得这些文房用物好像都很讲究,所以随口问你一声。”
  丹枫拿起那块“兰席珍墨”,送到他鼻子底下,道:“这是宋代沈桂所制的妙品,虽是磨研得只剩下一点点,仍然香气彻骨,墨色光鲜。这等妙品,今世已难得看见了,若被土大夫得去,定须世袭珍藏,打死他也舍不得拿出来用。”
  公孙元波不觉心疼地道:“既然是如此珍贵难得之物,大小姐拿来随便地用,岂不可惜?”
  丹枫没有接腔,却指着那方石砚道:“这是正式的端溪下岩水底脚石,质嫩多限,细润发墨,这种形状称为‘垂裙风字’砚.你不妨摸摸着,一定会感觉得出与别的不同。”
  公孙元波道:“我练武多于读书,对于这等物事,没有什么兴趣。”
  丹枫笑一笑,道:“假如你知道这一方端砚值价万金以上的话,你一定赶快摸摸,瞧它与别的砚有何不同。”
  公孙元波讶道:“此砚当真这么贵重么?”
  丹枫郑重地道:“如果只卖一万两,不知多少人争着要呢!”
  “如此贵重之物,你家大小姐好像毫不重视,可知她一直凭恃她的权势地位,得到无数珍玩宝器。这就怪不得她不肯改邪归正了。”
  “你别胡说!”丹枫道:“大小姐从来不收任何礼物,亦不贪得这些珍奇之物。”
  “那么这些物事从哪儿来的?难道是她从家中搬出来的,抑是天下掉下来的?”
  “踉天上掉下来差不多。”
  “笑话!老天爷又何有掉一点给我给你?”
  “我没有骗你,”丹枫道,“这些都是皇上御赐,岂不是踉天上掉下来一样?”
  公孙元波装出不肯注意这话,淡淡道:“原来如此,假如我到船上偷窃东西,现在就知道应该输什么了。”
  丹枫也在一旁的锦墩坐下,道:“本腑之上,除了我们主婢三人之外,尚有十二校尉,皆是武林高手,本事再大的窃贼,也上不了此访。”
  公孙元波道:“换句话说,你就算不监视着我,凭我现下这副德性,也逃不出此航,是也不是?”
  他没有仔细聆听对方的答复,心中琢磨道:“丹枫说这些物事俱是皇上赏赐,可见得她与皇上曾有接近的机会。据我所知,东厂中只有一个无情仙子冷于秋得以接近皇上。大小姐在各方面都很像是冷于秋,只有那个鼻子……”
  丹枫伸个懒腰,哺哺地说着话。公孙元波这时听到她说:“若是感到疲倦,可以躺在地板上睡一觉。”
  他大为疑惑不解,问道:“大小姐何故让我们占用她的卧室?她不是马上要收拾我么?”
  ‘“你的运气不坏。”丹枫道,“她有事匆匆去了,我猜她一定要过了中午才会回来。”
  公孙元波道:“那么我又可以多活半天了。”
  “你口气中好像很不耐烦多活这半天呢!”
  “当然啦!多活半天之后,仍然不免一死,倒不如早点了结“你如果要活下去,也不是办不到的。谁叫你如此固执,宁死不降呢?”
  “现在我就算愿意投降,她也不会接受了。你信不信?”
  丹枫泛现惊讶之色,道:“不错,以她的脾气,的确是这样,不过,如果你这回真心投降的话,我和紫云不妨再替你求情,但你却不得变卦赖帐才行。”
  “你猜我肯不肯投降见?”
  丹枫报用心地寻思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你跟大小姐一样,老是叫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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