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在舌象上反应的盈亏,也就能体现内脏的病变情况。所以舌诊是察外知内的重要手段。”
孙兆有些听傻了,瞧了旁边孙奇一眼,孙奇虽然在看病,注意力却一大半都在他们这边,听了这话,也很惊讶,于孙兆对视了一眼,道:“泽儿这孩子暗自用功,应该是真的知道这些,你就直接跟他将如何观察舌象吧。”
“好吧!”孙兆点点头,对叶知秋道:“望舌,包括观察舌体的颜色,形质和动态情况,还包括瞧舌下络脉的颜色和形态。正常人的舌象是淡红色的。如果生病了,颜色会变深或者变浅,如果变成淡紫色,这是主气虚寒凝,温运无力。如果变成绛紫色,那是……”
“热盛伤津,血凝所致!变成淡红瘀点,那是气滞血瘀,如果是绛紫舌色红,干枯少津,那是热盛血瘀,如果是淡紫舌色白,湿润多津,那是寒凝血瘀。师父,我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孙兆张大了嘴,半天活不拢。
那边孙奇却欣喜地捋着胡须笑了:“我都说了,泽儿这孩子不简单,暗自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你就直接教他如何看病吧。”
孙兆还是不太相信,又问了叶知秋各种舌形、舌苔的主证,叶知秋都是对答如流,这才苦笑道:“泽儿,你把师父瞒得好苦!”
叶知秋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憨憨地笑着。
便在这时,就听到堵在门口的病患后面有人嚷嚷道:“让让,请让让,我找孙大夫有事!我不看病,我有事情!麻烦让让!”
病患们便让了一条路出来,那人一边谢着一边进来,抬眼一看,望见叶知秋,哈哈大笑,过来便长揖一礼:“孙大夫,老朽特意来谢谢你的!”
这人正是前日让叶知秋看病学医的那个老学究文贤儒。
孙兆见他口称“孙大夫”,还以为他是来谢自己的,愕了一下,忙起身还礼:“文先生客气了,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啊。”
文贤儒笑着摇头:“孙太医,别见怪,我不是来谢你的,而是来谢你这位侄儿的,他叫孙永泽是吧?刚刚我问了柜台那小姑娘才知道他是你的贤侄,也是高徒,了不起啊,一剂药,立即就让我不咳嗽了,而且,只是加了这么一小点干姜末!便让一个普普通通的方子产生了神效!老朽三个多月的咳嗽,一朝便烟消云散了。哈哈哈!咳咳咳……”
刚说到这,却又咳了起来,不过只是咳了几声便止住了,笑道:“这是怪我说话太大了,哈哈,不能说完全烟消云散,却是好了一大半的,昨日我说话,十句倒有一次咳,今日说话,半天也不会咳一次了。所以,特意来谢过令贤侄孙大夫,他的医术,当得这大夫二字了嘛。哈哈哈,另一方面,便还要问问,是不是原方再服几剂以固疗效?”
这老先生激动之下,一口气一大串的说了出来,好半天,孙兆才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徒弟偷偷摸摸给老先生看病,而且阴差阳错地给治好了。不禁很是惊讶,沉着脸问叶知秋道:“你私自给人看病?”
没等叶知秋说话,老先生文贤儒赶紧抢着说道:“孙太医,你这就错怪令高徒了!昨儿个是我主动让他看的,只因为他在学医,又没有人愿意给他看,我闲极无聊,就主动让他给看,主要是学着看病的,也开了方,原本是不想吃的,架不住那位小姑娘挤兑我,便只好拣了药了。”
药柜处范妙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瞧着叶知秋笑。
文贤儒接着说道:“药拿回去了,话都说了,我这人很重信字的,那自然是要吃的。反正也就加了一味干姜而已,干姜嘛,炒菜还吃呢。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味药,便把我三个月的咳嗽给治好了一大半!哈哈哈,激动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啊,一大早就来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孙太医的高徒,当真是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太医,你切不可怪他,是我让他给我看病的,与他无关!而且已经看好了,这不是给你长脸的事情嘛!不要怪,不要怪哟!哈哈哈”说罢,捻着胡须又是一阵大笑。
第69章参苓白术散
第69章参苓白术散
孙兆认识文贤儒,以前同殿为臣的,如今老学究致仕了,但是在近左的威望还是有的,听他这么说了,虽然对叶知秋私下里给人看病颇为震怒,却也不好发作。只是阴着脸站在那不说话。
孙奇听得新奇,起身走了过来,对叶知秋道:“文老先生是什么证,你又如何治的?”
这时,一直失魂落魄的孙永轩也终于回过神来,也过来问道:“文老先生的病好了?”
文贤儒瞧了他一眼,捻着胡须道:“好是好了,不过不是吃你的药好的,你弟弟在你的方子加了一味干姜末,也就一铜钱那么多,便治好了我的咳嗽,厉害吧!哈哈哈”
孙永轩苍白的脸颊上微微变红了,有些尴尬,这文贤儒吃了他的药数月不好,这他是知道的,现在却被弟弟加了一味普普通通的干姜末,便治好了,当真奇怪,瞧着叶知秋,道:“加干姜末能治好他这病?”
叶知秋道:“文老先生是痰火阻肺证,要化痰泻火,本来我的用方也是跟大哥一样,只是大哥的方子一直吃不好,我就琢磨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热痰非阳不化,姜汁善于化热痰,可是文老先生年岁比较大,肺中热痰属于老痰,日久黏腻,姜汁力道不够,不容易花掉,所以我再加了一味干姜末,因为这病是热病,干姜辛温之物不能多加,所以只加了一钱币,想不到就好了,嘿嘿,其实也是大哥前面用方给了我提示,若没有大哥用方两三个月没有效果的前车之鉴,我也未必能治好老先生这病的。也是取巧了。”
他越是这么说,孙永轩就越不好意思。
孙奇听罢,连声赞道:“很好,泽儿不拘原方,胆大心细,善于思考,抓住了病症的关键,为医之道,正是需要这样的!”又瞧着还是一脸阴霾的孙兆,道:“泽儿能有这份成就,我们应当高兴才是,虽说他私自给人看病不妥,但现在景况不同,这坏事便是好事了。他已经有次造诣,昨夜老太爷说的,便大有希望可以实现了。”
孙兆想想也对,叶知秋的基础越好,教起来就越轻松越快,一个月教会他行医看病这个目光就越有希望实现。对叶知秋治疗这病的思路也觉得很是惊讶,暗中也有几分佩服,便把脸色放缓和了,对叶知秋道:“既然你治了,就接着治吧,后面如何治,赶紧的告诉老先生。”
叶知秋听说自己的方子竟然有效,当真是惊喜交加,一颗心怦怦乱跳个不停,听师父这么说了,赶紧起身道:“效不更方,继续原方服用,再吃一剂,若症状消失就不用吃了。若好没完全好,便继续再吃一剂,应该就差不多了。”
文贤儒躬身谢过,道:“看病的人多,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告辞!孙大夫,以后我再病了,还来找你看病啊!”长笑声中挤出人群走了。
叶知秋笑呵呵望着他走远,一扭头,看见孙兆脸上还是有些阴沉,忙躬身道:“对不起师父,我私自给人看病,实在不该。”
孙兆道:“若是以前,这件事断不能这么就作罢,现在嘛……,唉!看病吧!”
说罢,坐了下来。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舌诊相关知识,咱们就直接看病吧。”
说着,让排队等候的最先一个病患过来就诊。
这病患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不停咳嗽,一个老妇抱着来的,见衣着简陋,脸色憔悴,一看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老妇坐下,没等开眼,便已经哭了起来:“太医,你看看我孙女吧,她这是怎么了?”
孙兆一看,只见这小女孩身形瘦弱,腹部膨大,面色萎黄,神情倦怠,不停地咳嗽着,咳得厉害时还喘息作呕,吐出少量清稀的白痰。问孩子二便,得知大便时溏。
孙兆伸手过去,握着小女孩的手,感觉小手冰凉,查脉望舌之后,心中已经明了。
那老妇心疼孩子,哽咽着说道:“这孩子刚生下来,她娘就死了,所以没奶吃,只是用米汤喂养,自小就体弱多病,这次咳嗽,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想着咳两天就好的,却一直咳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昨儿个,他爹回来了,跟人家跑买卖当伙计,得了一点米粮,这才让我拿去换了钱,带孩子来看病。”
孙兆对叶知秋道:“你先前不是给文老先生治了咳嗽,效果不错嘛,这孩子也是咳嗽,你再看看吧。”
叶知秋苦笑:“我,我还不会看呢。”
“学着看,有我在,怕什么。”
“好吧。”叶知秋试着诊脉,道:“脉象好象虚而缓,是吧?”
“嗯。”
叶知秋又让孩子伸舌头出来瞧,小孩却不理,叫了一声“奶奶”,跟小猫咪叫似的孱弱,然后拱进奶奶怀里。那老妇哄了半天,这才把头转了出来,伸出了小舌头。孙永泽瞧过,心中没有把握,瞧着孙兆。
孙兆道:“这种舌色,属于淡嫰。但是舌苔已经花剥。主证为何?”
叶知秋道:“舌淡而苔剥,主气虚或者气血两虚,是生发之气不足,病患体内营养匮乏,所以舌苔生长不良,才会出现这种舌苔。”
“既然你都明白,那你辩证瞧瞧。”
叶知秋背书可以,可是具体到病案,他就傻眼了,瞧着孩子,一时不知怎么办。
孙兆笑了笑,道:“这孩子咳嗽说明什么?”
“病位在肺!”
“孩子是米汤喂大,现在食少、便溏、腹大、面黄,有说明什么?”
“米汤喂大,营养肯定跟不上,脾胃必虚,食少、便溏、腹大、面黄,正是脾虚的表现。”说到这,叶知秋喜道:“孩子是脾虚及肺,土不生金?”
“不着急!”孙兆摇摇头,道:“还有一组症状你没有注意到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知秋立即明白了,急忙道:“孩子声低气短,神疲,脉缓弱,舌苔淡嫰,这是气虚!孩子咳嗽是本标,气虚是本,而脾为生气之源,因为脾亏所以气虚,而气虚又累及到肺部,脾在五行为土,肺为金,土为金之母,本来土应当生金的,现在土虚了,生不了金,应当补脾益气,培土生金,对吧?”
孙兆愕然,转头又瞧了一眼孙奇,孙奇也是很惊讶,这孩子一点就透,而且思路敏捷,能迅速判明重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叶知秋见他不说话,惶惶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挺好的,就是这证。用方呢?该用何方?”
既然知道了病证,相应的用方便已经成竹在胸,叶知秋略一沉吟,道:“用参苓白术散!”
孙兆一愕,道:“这是什么方?”
叶知秋猛然想到,这方子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而这本书是在北宋校正医书局成立二十多年以后才刊印发行的,不过,昨夜好象在孙用和的医书里见过这个方子,只是没有命名,这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便道:“是爷爷给我的书里的方子,用人参、白茯苓、白术等为药,专门治疗脾虚湿盛证的。”
孙兆顿时露出些许羡慕,道:“这是爷爷的珍藏,连我和你伯父都没有见过,你要好生学习才是。”
“好的!”
“既然是爷爷的方子,肯定错不了,那你拟出来我瞧瞧。”
孙奇在一旁道:“这样不妥,既然老太爷没有传给我们,还是不要看为好。”
孙兆神情有些尴尬,道:“我是看看这方子对不对,如果用错了方,那可怎么办?”
孙奇瞧着叶知秋,道:“老太爷医书记载这方子主治什么?”
“饮食不化,胸脘痞闷,肠鸣泄泻,四肢乏力,形体消瘦,面色萎黄,舌淡苔白腻,脉虚缓。”
“嗯,是有些地方需要加减调整,这样吧,你把病人四诊情况和你的用方写了,封好,让小星送去给爷爷看看,调整之后再拿回来用。”
叶知秋答应了,提笔写方,孙兆听孙奇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回避的,让了开去,等他写完封好,这才回来,把方子交给了曾小星,送去给老太爷孙用和过目。
下一个病人,是个年轻男子,坐下呆了半晌,连声叹气,才说这半个月来两胁胀闷不舒,叹气之后又觉得舒服一些,孙兆细问原因,那人才吞吞吐吐说了,因为说好了一门亲事,也见了面了,两下都很合意,只是对方要彩礼太高,家里屋里承担,所以郁郁寡欢。
孙兆指点叶知秋四诊之后,得知这人还有头晕、失眠、不想吃东西,嘴巴微苦,大便欠爽,脉弦,苔薄白。
四诊完毕,孙兆问道:“他这病如何辩证?”
第70章肝为五脏之贼
第70章肝为五脏之贼
既然已经四诊查明相关病症,让叶知秋再辩证,便不困难了,想了想,道:“他主要是以胁胀作痛为主诉,胁部属肝经,病位在肝胆,起因是情志抑郁,而且喜欢叹气,口微苦,脉弦,说明是肝气郁结证。因为‘肝为五脏之贼’,肝郁容易横逆犯胃,影响脾胃气机,所以病人不想吃东西,而且大便不爽……”
孙兆本来捻着胡须听得连连点头,可是听到他说到后面,愣了一下,问道:“‘肝为五脏之贼’?什么意思?”
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孙兆考他,便答道:“肝为五脏之贼的意思就是肝病会影响到其他脏腑,导致其他脏腑病变。比如肝病及心,肝五行属木,心属火,木生火,所以肝为心之母,母病及子,肝藏血功能失司,心主行血的功能也会失用,肝是维持情志舒畅的,肝气郁结,便会心神不安,肝火亢逆,便会心火亢盛,而出现心烦失眠。病患这心烦失眠,就是肝气郁滞引起的。再说肝病及脾,肝五行属木,脾五行属土,木克土,所以肝失疏泄,肝气郁滞,便会木旺乘土或者木不疏土,因而使脾失健运,本病案的病患就是这样,他的不思饮食,大便不畅,也是肝气郁滞引起的。所以张仲景说‘见肝之病,知肝传脾’。”
孙兆十分惊讶,我道:“那肝病能犯肺吗?”
“当然能,肝五行属木,肺属金,本来是木为金所克的,但如果肝气旺盛,被制的一方太厉害了,会翻过来欺凌克它的这一方,这就是肝旺侮金,导致肺的清肃功能失常而呛咳不已,这也叫做木击金鸣。肝火上逆,灼烧心肺,甚至还会导致咳嗽痰血。肝病也能及肾,肝五行属木,肾属水,它们是母子关系,因为水生木,同时,肝藏血,肾藏精,而精血都是水谷之精化生和充养而得,来源相同,所以叫肝肾同源,或者乙葵同源。二者一损俱损,肝阴不足,便会损及肾阴,肝主疏泄,肾主封藏,如果疏泄太过,封藏便会失职,从而导致梦遗,小便余沥等病。”
对肝病的研究,宋朝远没有这么详细,叶知秋所说的很多理论都是后世医家论述的,孙兆听得是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又道:“那肝病能及其他六腑吗?”
“自然能!”叶知秋道:“所谓‘风为百病之长’,肝风内动,夹痰阻络闭窍,便会发为痫病。肝阳化风,风阳上扰,就会出现眩晕、头痛、震颤等。肝阴血不足,阴虚动风,就会筋脉抽搐拘挛。这么说吧,象什么气结、血凝、痰饮、浮肿、痉厥、癫狂、积聚、痞满、眩晕、呕吐、哕呃、咳嗽、血痹、虚损,都是因为肝气不舒所致!肝火燔灼,游行于三焦,一身上下内外都可以得病。”
孙兆听的嘴巴长大了,半天合不拢,又把眼望向孙奇。
孙奇也是十分的惊讶,过来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那里看来的?是爷爷书上的吗?”
叶知秋说的这些,大部分是明清的医家关于肝病的论述,北宋的孙奇他们如何得知,叶知秋也不能说真话,只好含糊道:“是我看的一些医书写的。”
孙奇捻着胡须道:“很有道理!你是从哪些书上看来的?在什么地方看的?”
叶知秋自然是没办法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