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什么的。
等到中午时刻,门房这才跑进来说道:“少爷,老太爷让你去药香堂。”叶知秋吃了一惊,道:“老太爷说什么没有?”
“没有,只是让爷去。”
叶知秋赶紧跑出门,便看见范妙菡又站在门外等着,却原来她也得到了通知,只是她在前面得的通知,所以先到门外面等叶知秋。
两人急匆匆来到药香堂,见屋里孙奇、孙兆和孙永轩都在那里坐着,脸上阴晴不定,当中老太爷孙用和端坐,脸上也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见到叶知秋他们进来,孙用和示意坐下。待他们俩在他身边坐下之后,孙用和这才缓缓道:“今天一早,我去了皇宫面圣,陈述了这件事情,官家对我的说法很是意外,反复盘问了温病和伤寒的区别,又叫来林亿和高保衡等人商议,那高保衡坚持说我是胡说八道,林亿却说我的见解很有一番新意,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便下定论。也是范仲淹范大人的朝中好友上奏保我,最终官家下旨,限期一个月,让我们提供证据,证明伤寒跟温病不一样,届时要组织全部翰林医官院在家的医官听审,大概有上百位。如果我们能说服多数医官,就相信我们的话,如果不能,到时候就要定罪。”
叶知秋喜道:“好啊,这么说事情有了转机了!”
“什么转机,”孙兆没好气道,“这温病压根就是伤寒,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先前倒说的天花乱坠的,哄哄人还行,真要查证,却又如何证明?而且只限期一个月,还要说服大多数医官,他们压根就不会相信温病不是伤寒,我看你怎么说服他们!”
孙奇沉声道:“也不能这样说,到底宽限了一个月,而且还有了一份希望,我倒觉得永泽说的有些道理,或许真的我们没有发现两者本质的不同也未可知。”
“大哥!”孙兆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当真相信永泽的话?他一个毛孩子,听了另一个毛孩子几句胡说八道,老太爷偏生听了他的,告诉了官家,这下好了,官家当真了,若找到证据倒也罢,找不到,我看怎么收场?弄不好那可是欺君的问题!”
范妙菡嘟哝了一句:“大不了还不是砍头,却又如何了?师哥这主意多换得一个月时间呢!”
孙兆呆了一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真没有叶知秋这主意,只怕现在已经下了大狱了,现在怎么说也还有一条活路,一个月时间好好想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想别的法子。想到这,便不言语了。
孙用和道:“我昨夜一整夜,今天一早上,都在思考永泽这说的话,细细琢磨,倒也不全无道理,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按照永泽这主意走下去,能否走通,就看老天爷的了。
叶知秋道:“相信我,一定能走通,可惜我还不会看病,不然我们可以通过治愈这些温病病案来说服官家相信我们的观点!”
孙兆道:“就算你会治病,也治好了病人,谁有相信这些病人的疾病跟伤寒不一样?”
范妙菡道:“也那好办,让那高保衡和掌禹锡一起去治病,先让他们治,治不好就知道了,然后再让我们治,治好了,他不就相信了!”
“说的轻巧,他们俩都是名医,鲜有治不好的病!”
叶知秋道:“师妹说的其实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很多温病有传染性,大规模的温病流行也叫瘟疫,我治疗温病的法子,对付瘟疫绝对很有效!如果什么地方发生了疫情,那时候便是我们施展身手的好机会。”
孙奇惊讶道:“你说你能治瘟疫?”
叶知秋讪讪道:“我还不会看病,哪里会治什么瘟疫,我是说,我可以把治瘟疫的药方告诉师伯和师父,你们来医治,一定能治好的!”
“省省吧你!”孙兆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什么是瘟疫吗你?瘟疫来时,一死一大片,很多人家都死绝了,大夫诊病,十有八九也会死于非命,见到瘟疫,只有杀了烧了,根本没办法医治,也没有大夫敢去医治,你的主意倒也高明,你说方子让我们去治,且不说你这病都不会看的人的海上方肯定没效,却出主意让我们去治,好,那倒也干净,不用上法场掉脑袋了,直接死在瘟疫里,一了百了,反正你还没满十六岁,不用死的。可以隔岸观火瞧热闹了!”
范妙菡急声道:“师父,师哥他不是那种人。”
“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孙兆冷笑,“他要是有良心,就不该出这等主意!”
叶知秋涨红着脸道:“若师父认为我居心不良,那也罢,我去治,我自己去治!我赶紧的学会诊脉望舌,学会看病,我自己治!要病死我自己死,绝不连累师父你们!”
孙兆又是一声冷笑:“说的轻巧,赶紧的学会诊病?你学得会吗?你以为治病跟吃饭拉屎一眼简单?一个月,官家只给了一个月!一个月你能学把诊脉望舌摸到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学行医看病?罢了,你就安心地等着帮我们收尸,然后跟着你娘去当官奴去吧!”
叶知秋气得脸都白了,瞪着孙兆正要说话,却被孙用和摆摆手制止了,他瞧向孙奇:“你觉得呢?”
孙奇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道:“说实话,我至今不相信温病不同于伤寒,也不相信治疗伤寒的方子不能治温病,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孙兆道:“怎么走啊?你还当真要去找瘟疫来治啊?只怕还没治,便先死在那里了!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孙奇道:“我也不是说要去找瘟疫来治,说实话,我也不相信永泽这孩子的方子能治瘟疫,我是说,咱们这些时间,多跟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们交流交流,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们,尽量说服他们相信我们的话。同时,再疏通关系,请王公大臣们帮着说说话,无非就是多花些钱呗。一个月时间,看看能否说通翰林医官们抬手放过我们。又或者通过皇后娘娘说服皇帝赦免了我们的罪过。”
孙兆一拍大腿,道:“这才对路,这才是好主意!官家也是一时气恼,信了那高保衡的话,所以抓着我们不放手,一个月时间,还是很长的,找皇后娘娘吹吹风,花钱请王公大臣帮忙说说话,再怎么说,老太爷为皇家诊病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总不能真的把老太爷送上法场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相信官家铁了心要我们死?”
孙永轩也道:“我也觉得伯父这法子最好,说实话,我也不相信永泽的说法,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在这法子给我们赢得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能想办法疏通关系,请官家开恩饶过我们。说起来,永泽还是立了功的!”
范妙菡喜道:“那是,大师哥这话在理,四师哥怎么说还想到了办法让官家宽限了时日嘛,这份功劳可不小哩!”
孙兆瞧了叶知秋一眼,点点头,道:“若要是这么说,却无不可,真要是度过了这一劫,算他一分功劳也未尝不可!”
叶知秋听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当真是哭笑不得,却不知道从何分辨,望向爷爷孙用和。
孙用和想了想,道:“方才你们说的主意倒也可行,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尽管永泽说的温病跟伤寒不一样的道理很是牵强,没有依据,但他能想出这样一番道理,却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孙兆,这一个月里,你和永辕要好好教永泽如何看病诊病,不管怎样,一个月里他诊脉望舌必须熟练,而且要能自己诊治一些常见疾病,必须达到这个目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孙兆悻悻道:“我知道老太爷是想留一条后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一个月之后官家还是不饶我们,我们几个都上了法场,还能留下他这条孙家的根,能把孙家家学医术流传下去。我这一个月自然会好生教他,就怕他太笨了,学不会,枉费了爷爷一番苦心!”
叶知秋道:“我会好好学的,师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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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釜底抽薪
第47章釜底抽薪
孙用和道:“我看永泽医学功底还是很扎实的,不说别的,他能把伤寒跟温病的区别说出一番道理来,我看就了不起,我就说不出来,你们能说出来吗?”
孙奇和孙永轩都笑了笑,摇摇头。孙兆却没言语,肚子里嘀咕道,这种奇谈谬论,有什么难的,我一天编他十个八个都没问题。话虽这么说,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能编出这样自圆其说的话来,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由得又好生瞧了叶知秋几眼。
孙用和见大家都不言语,便道:“行了,就这样把,孙奇,你负责去跟王公大臣们打交道,多多送钱,只要能保住一家性命,便是倾家荡产,却也不惜,我便去找皇后娘娘,再一个个拜访那些翰林医官们,这张老脸,且系在裤袋上,挨个讨告去。散了吧!”
一众人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虽然里面说的热闹,可是出来之后,都觉得甚是茫然,不知一个月之后,还能否这样站着。孙奇和孙兆相视苦笑,摇摇头,孙奇快步走了。
孙兆想了想,对叶知秋道:“你和妙菡你们两去医馆照应着,哪里只有你二哥,忙不过来的。我和你大哥还有点事。”
叶知秋和范妙菡答应了,快步走了。
等他们走后,孙永轩道:“师父,咱们不去医馆吗?”
孙兆冷笑:“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这时候还去行医看病吗?先顾着自己的脑袋吧!”
孙永轩躬身道:“师父说的是,那咱们怎么办?”
“老太爷和你大伯分别去找皇后娘娘和王公大臣帮忙说情,但是还有一拨人没人找,咱们得去!”
“谁啊?”
“你傻啊!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件事都是高保衡和掌禹锡他们搞起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得找人去跟他们说啊,让他们别把我们往死里逼。”
孙永轩一拍脑门:“没错!还是师父高明!那医馆怎么办?”
“有永辕在,没问题的,你跟我去忙这件事,如果能说服高保衡和掌禹锡他们松手,甚至帮着咱们说话,那咱们就高枕无忧了!这才是整个问题的关键!”
“好!”孙永轩连声答应,又问道:“我听说三弟永虎昨天出去躲风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师父不派人去找吗?”
“派了,也不知道这畜生躲到哪里去了,且不管他!先办正事要紧!”
说着,两人急匆匆走了。
医馆里,叶知秋坐在孙永轩诊病的长条几案旁的凳子上,对着排队等候不时上来询问的病患解释着孙大夫马上就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来,自从孙永辕上次那件事之后,很多病患都知道他的为人差,都不想去找他看病,所以尽管医馆里等了很多人,却很少有人去孙永辕那边看病,他似乎也已经知道了这件天大的祸事,坐在椅子上发呆,也不主动招呼病人去看病。
没人看病,自然就没人拣药,也就没人煎药,范妙菡和曾小星都闲着的,面面相觑。范妙菡实在忍不住了,叫曾小星去看看怎么大师哥还不来,病人一大堆都在等他呢。
曾小星一溜烟跑走了,很快又回来了,喘着气对范妙菡道:“师姐,师父和大师哥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妙菡跺脚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教四师哥诊病的吗,他们怎么走了!”
叶知秋黯然道:“他们现在恐怕没有心情教我的。”
“要不,你来看罢?学着看!”
叶知秋摇头:“看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误诊,那可要出大乱子的。”
“唉!这可怎么办!”
听说孙大夫不来了,一众病患一个个陆续都离开了,摇着头,低声议论着。
范妙菡觉得很对不起这些病患,苦着脸在门口一个个说对不起,今天大夫有事,改日再来。
病患都走的差不多了,范妙菡叹了口气,瞧着叶知秋摇头。
叶知秋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病患们离开,直到最后一个病患走了,他还在那呆坐着。
孙永辕拍了拍手:“好!这样才好!省事!都省事!”说罢,背着手,慢慢踱着步从后堂走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医馆来了病患见没有大夫便又走了,叶知秋呆呆地坐着,范妙菡带着曾小星不停陪着笑给来的病患解释大夫不在,当太阳落下山去后,叶知秋终于站了起来,对曾小星和店伙计道:“你们关门,我想出去走走!”
“我也去!”范妙菡道。
两人出了孙氏医馆,沿着街慢慢往前走。
范妙菡见他一直愁眉不展,劝道:“师哥别着急,还有那么久时间呢,今天师父忙,可能没空教你,明儿个来了就会教你的。”
叶知秋还是一言不发,他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不怪师父和师哥,这紧要关头,谁还有心情去给旁人看病。而自己现在要学医,却也不首先是为了给旁人看病,而是想早点学会看病,就能用自己所学的温病学知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所谓事实甚于雄辩,只有用事实,才能说服他们相信自己是对的,也才能拯救孙家。可是,现在,只能干瞪眼。
早知道这样,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就该多抽一点时间去实习看病,可是,谁又能想到会穿越呢,到这里两眼抓瞎,眼看孙家大厦将倾,根本帮不上忙,很是伤心。
范妙菡道:“别乱走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叶知秋点点头。
范妙菡知道他这时候是没有心情去挑选饭庄的,她也没心情吃东西,只求把肚子填饱就行,左右看看,指着前面一家酒楼,道:“要不,咱们去哪里吧!”
叶知秋还是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酒楼。
京城但凡好一点的酒楼,在中午下午吃饭的点上,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客,这家酒楼虽然没有汴河边的飘香四里那饭庄人多,却也还是人头攒动的。
不过,店掌柜的认出了他孙老太医的孙子,忙过来陪笑道:“四少爷,您来了,吃饭吗?”
范妙菡道:“到你这,除了吃饭喝酒,还能做什么?只是看着好象没地方了哟。”
“既然是四少爷你们来了,怎么着都要腾出地方来的,这样吧,楼上一间雅座已经给人定了,但是客人估计不会这么早来,如果两位时间不太久的话,就先在那坐着吧。”
范妙菡道:“不会太久,就吃个饭,我师哥今儿个心情不好,不想喝酒。”
“那好,那就楼上请!”掌柜的忙招呼店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到了临街的雅间。
这雅间挺大,两人只做了一个小角,范妙菡也懒得点菜,吩咐尽管把他们店里招牌菜上几个来,然后上米饭,吃了就走。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添了白米饭,叶知秋拿着饭碗,怔怔地,吃了几口,便摇头说不想吃,把饭碗放下了,依在窗户边望着街景出神。
范妙菡叹了口气,也把碗筷放下,道:“你这样可怎么得了,还有一个月呢,现在就不吃不喝的了?”
叶知秋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楼下街上道:“你瞧,那是谁?”
范妙菡忙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楼下街上熙熙攘攘人群中,过来一头小毛驴,两个仆从前面开道,两个后面跟随,那毛驴上骑着一个老者,花白胡须,戴着幞头,青衫长袍,手里握着一根小鞭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日翰林医官院主持听审的医官林亿!
范妙菡道:“是林太医,怎么了?”
叶知秋转身就往雅间外走:“我去找他去!”
范妙菡忙追了上来:“找他做什么?”
“爷爷说了,要说服林亿他们翰林医官院的医官大部分人都相信温病不同于伤寒。那就首先要说服这个人,他是头!”咚咚往楼下走。
范妙菡也跟着下楼,出了酒楼,掌柜的忙跟上来:“四少爷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