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紧张,他怕夏春秋会看出些什么。但他只是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大约三十秒左右就放开了他,拿起他的汤匙继续吃。
陆以洋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捡回筷子也跟着吃,心里有些不安,但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也没带回家……应该是没关系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陆以洋边把剩下的面吃完。
想着明天开始还是下课就尽速回家,少听那些东西抱怨,也不会害原本神采奕奕的高怀天变得一脸烦闷……
改天还是跟他道个歉好了……
陆以洋扁着嘴。郁闷的一边吃一边想着,没注意到夏春秋起身,等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才发现夏春秋不在眼前了。
「咦?春秋你怎么了,要什么我去拿啊。」左右望了下,才发现夏春秋在他身后,他把头往后仰起快九十度,「你怎么了?」
「你蜥蜴呀,小心脖子扭到。」夏春秋把他的头推回去,边把一条链子绑在他脖子上。
「嗯……春秋你绑太紧了……」陆以洋吐出舌头,伸手摸向颈子,摸到块凉凉的东西。
因为靠在颈子上,他自己低头也看不见,只好摸索着它的形状。「唔……春秋,这不是你的玉观音吗?」
凭着那个形状,他觉得那好象是夏春秋从不离身的观音玉佩。
「你想得美哩。」夏春秋绑好,还拉了下确定够紧才回去坐下。
……欸……想勒死我吗……
陆以洋望着夏春秋,才发现他还戴着他的玉佩,他和叶冬海一人都有一个。
「那这是什么?」他摸了摸,凉凉的玉摸起来很舒服。
「带着就是了,少啰唆。」夏春秋继续吃他的粥,没再理会他。
「喔……」陆以洋没敢再问,想了想才又望着夏春秋,「谢谢。」
「嗯。」夏春秋应了声,二个人的沉默只持续到叶冬海回来为止的二分钟。
不知道是第几次咒骂着自己的粗心,陆以洋从实验室的桌上爬起的时候,已经半夜二点了……
他抓起手机和钱包、没吃完的面包和报告把背包里一塞,正想一口气冲到楼下的时候,一开门一个长发女孩就站在面前,他差点尖叫。
「呜哇啊~~妳、妳要吓死人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听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你……
……同学妳跟我有仇吗……
陆以洋眼角含泪,实在很想偷偷从角落溜走,但这女孩刚好正正地站在门中央,只能叹了口气。
「……不要再叫人来找我了啦……我会被春秋打……」陆以洋扁着嘴,头一低发现那女孩的手上连着什么东西。
他疑惑地蹲了下来,发现女孩的手上有一条细细的线。
「妳站着不要动唷。」他顺着女孩手上的线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撞到墙为止……
好痛……
揉揉额角,他发现那条线就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妳从这里进来的吗?」他疑惑地望向那个乖乖站在门口的女孩。
……嗯……
陆以洋想了半天,他好象听冬海说过……如果手上有线的话……
「妳还活着耶!怎么可以随便跑出来!」陆以洋大叫着,跑了过去。「出来太久会回不去!快点!」
……我、我也很想回去呀……可是我不晓得怎么去……
「你在哪家医院,我带妳去,快」陆以洋抓起包包朝她招招手。
我不在医院……
「在家吗?妳家在哪?」陆以洋带着她迅速地下楼。
不在家耶……
「……同学,直接告诉我妳在哪里好了……」陆以洋抓起安全帽,瞪着她。
我想……是某条公路旁吧……
陆以洋愣了下,「公路?妳被……」停顿了下,要说弃尸好象也不对……明明人就活着。
「哪条公路?」陆以洋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决定直接问。
……我不知道……可是我会走。
「那快走!」陆以洋吞下想叫她『坐好』的蠢话,急忙发车急驶而去。
顺着女孩的指点,在没有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他飞快的骑着车,想救那个还活着的女孩。
直到他硬生生地停在北二高的交流道前为止。
还要上去耶……
「同学……这是高速公路,机车不能上啦……」陆以洋烦恼地望着那条深夜无车的宽大道路。
那怎么办呢?
「我想一下……」陆以洋思考了半天,拿出手机。
眼前略过一个个号码,最后叫出高怀天的,想起最后一次打给他的时候,刚好他出去了,接电话的小姐因为已经接过他好几次电话,以为他是高怀天的亲人之类的,然后他又甜甜地叫了那位阿姨做姐姐,所以她给了他高怀天的手机号码……
现在的警察局戒备这么松……
陆以洋苦恼地蹲在路边想着,打给冬海是不用想的……,虽然想打给高怀天,可是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了……
好吧……他是人民的保母,就算是凌晨三点也要服务人民才对……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按下号码。
心里紧张地七上八下的,先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
千万不要逮捕我……
只响了三、四声,接起电话时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有精神。
好险……
『我高怀天,哪位?』
「啊、对不起……之、之前承蒙照顾……不对、是给、给您添麻烦了……」
胡言乱语了半天,话筒那一边的人沉默了下。
『你到底是谁?』
「我、我……唔……」陆以洋迟疑了下,鼓起勇气,「对不起,您可以帮我个忙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现在在北二高新店交流道入口等您,等您来了我会跟您解释的。」
说完,挂掉电话,他深呼吸了几下。
好吧……现在只有等了……希望她能等……
陆以洋烦恼地想着,不晓得高怀天会不会来。
而高怀天望着已被挂掉的手机,皱起眉头。
这孩子从来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吗……
可是念头一转,他很想见见那个孩子,因为他的帮助,他连破了五个案子。
刚开始会怀疑他是不是有关联,但那五个案子全都是毫无关系的案子,再来就是怀疑他到底是有什么内线消息,但听起来清脆又带点稚嫩的嗓音,好象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么点大的孩子会有什么内线稍息,而且除了不听人把话说完以外,有礼貌的口气又不像是混帮派的……
高怀天边想着已经换好衣服,他执夜班才刚下班回到家洗好澡准备睡觉,现在得再换上衣服,不管现在是凌晨几点,他都要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小鬼。
高怀天在路边停车,出乎意料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大男孩,居然就是上回捷运站上那个害羞的男孩。
他摇下车窗,望着那个男孩,在路灯照射下,那男孩似乎又脸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红着脸,陆以洋鞠了九十度的躬。
「你车坏了吗?」高怀天望着他停在身后的机车。
「没有呀。」陆以洋疑惑地摇摇头。
「那你要我帮什么呢?」高怀天望着他,他还有点转不过来,这个容易脸红的大男孩,就是他神秘的密告者?
「啊,是这样的,我得上北二高,可是我没办法骑上去……」说着说着,脸好象又红了,似乎知道自己的提议很荒谬。
高怀天望了他半晌,实在不觉得这孩子有病,他吁了口气。
管他的……
「上车吧。」他拉开车门锁,对陆以洋笑着。
陆以洋几乎要跳起来,咧开大大的微笑。「谢谢您!」
望着他的笑脸,高怀天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却听见后车门开的声音。
他愣了下,回头看着,陆以洋只是开着后车门,停顿三秒,然后关上,也不像有放东西进去的样子,然后才过来开前车门,进来坐在他旁边。
他红扑扑的脸上看起来神情愉快,「我们走吧。」
高怀天不由自主地朝后望了下,当然是什么也没有,然后才侧头望着他,「你要去哪里?」
「直走……」陆以洋直指着前方。
高怀天也没再问,只是发动了车,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很荒谬,却还是想陪他玩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
「出发!」陆以洋却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安全带。」高怀天笑了出来,提醒他要系上安全带。
「啊,对耶。」陆以洋伸手扯了半天,就是拉不出来。
看他笨手笨脚扯到脸又红了起来的样子,高怀天忍住了笑,伸手过去帮他拉下安全带,扣上扣环,抬头发现男孩低着头的脸红到头子上去了。
血液循环怎么这么好……
高怀天抑止自己想伸手摸看看的想法,踩下油门朝高速公路上去。
陆以洋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默默地望着车窗外。
「那天那个是惯犯,我已经把他移送法办了。」高怀天想着该告诉他。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陆以洋把头低的更低。
「没关系,任何人都会跟你一样的反应,只是你没必要忍受,可以反击或是呼救,忍耐和姑息是最差的解决方法。」高怀天温和地说。
「我知道……春秋也常说我太胆小……」陆以洋抓抓头,有点懊恼。
春秋?高怀天想了下,好象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啊,对不起,前面那个交流道下去!」陆以突然叫着。
高怀天愣了下,赶忙着右转。
幸好没车……
起了一身冷汗,高怀天有点无力。「……要转弯的话要早点说。」
「对、对不起……我也这么想……」陆以洋朝后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抱怨。
高怀天疑惑地调了调后照镜,后座当然没任何东西。
这孩子是见鬼吗……啊……
提起见鬼,高怀天突然想起那个很熟的名字是谁了。他想起过去几次他跟学弟吃饭的时候,学弟拿来转移话题的人……
「你该不会是叶冬海……的弟弟?」高怀天硬生生地把养的给吞回去。
高怀天一个月大约和叶冬海见上一、二面,喝酒聊天什么的,以往的话题都是他工作上的事,和叶冬海家里的事,听他说了几年他那个替他继承家业的青梅竹马,一直以为那个『春秋』是个女孩,直到他某天看见女同事桌上一本八卦杂志才晓得,那个『春秋』是个男孩……比起学弟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来说,他的家世更令他震惊。
叶家的白玉观音坛不管在哪个业界都非常有名,这下他明白为什么叶冬海不肯转来刑事组,只肯待在交通队,一副随时想走人的模样,想来他根本连工作都不用……
后来怕学弟尴尬他也没多说,更没有提自己其实也只对男人有兴趣,只是好死不死那天吃饭的店里桌上就那么刚好地放了一本……
望着叶冬海难看的脸色,他提议换一家店,叶冬海那天却像自暴自弃般地把他的烦恼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
高怀天那时才发现,原来学弟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当时打趣地说,那冬海你这么烦恼的话,不如放弃他和学长交往好了,学长不晓得你喜欢男人哩。
叶冬海那时愣了很久,居然红了脸认真的说,对不起,学长我……我没有办法离开他……
这时候说这只是个玩笑好象很伤人,于是他笑着回答他,那有什么好烦恼的,不管什么事你都离不开他的话,你刚才那些抱怨不都是废话?
叶冬海愣了很久,很认真的跟他道了谢,然后,像是转移话题般的,从那个时候起,他的话题从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爱人换成了他最近捡了个孩子回家。
像养宠物一样,一只不会长大的拉不拉多……
想起叶冬海那一句,高怀天突然笑了起来,还真像……
「嗄?啊……冬海说起过您是他学长……不过我不是他弟弟啦,我只是寄住在他家而已。」
陆以洋露出可爱的笑容。「啊……请这边停。」
高怀天煞了车,这里已经靠深坑山边,桥下又深不见底,如果这孩子是来谋杀他的话,把自己推到桥下去大概几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还在疑惑着,陆以洋已经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高怀天下了车,看着他关上后车门,然后跑到桥头边望了半天。
天还很暗,路灯的亮光非常微弱,高怀天怕他掉下去,跟着走过去看他在望什么。
「妳确定?」陆以洋脸上的表情很为难。
「确定什么?」高怀天疑感地开口。
「没、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陆以洋抱着桥头的柱子,往下看了半天。
高怀天四周看了下,据叶冬海的说法,自己的煞气太重,所以通常不见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不过……他既然知道了叶冬海的家世,也就晓得点他家里的事情。他知道叶冬海看得见些别人看不到的,从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并不是不信邪的人,既然叶冬海会捡这个孩子回来,肯定这孩子也有些不寻常的能力。
还在想着,陆以洋居然拉着桥头边就想爬下去,高怀天愣了下忙走过去扯住他。「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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