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吊带,两条细细的带子挂在肩膀上,十三岁的年龄,她的胸前并没有卢老师那么挺,上车之后,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很熟的原因吧,她连招呼也没有和我打,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吊带的服装露出了她的一大片脊背,我都挺替她担心的,虽然是夏天,不过在阴凉处还是挺冷的,这会又是下午,我都感觉有些凉飕飕的,可别把她单薄的身子冻坏了,虽然她经常向老师打我的小报告,不过想想也是为我好,我真想问她一句:“你不冷吗?”
汽车一开始是往小元的方向开,到了五山垭那条岔路口才驶向曲家桥的方向,就在刚过了这个岔路口不远,车又停下了,我并没有好奇的去看上来了那些人,而是一直把头偏向窗外,我坐在最后一排,看到前面的都是人的后脑勺,久了,就太无聊了,还是窗外不停变换的景物有意思,那些麦子已经长的老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熟了吧。等我转头看向车里的时候,我的心跳又猛的开始加速,那个背影不是林姿的么,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见了好几次,她的衣服从来没变过,那个扎起的马尾辫,还有那个体型,无一不说明是她,自上车后她就站在孙丹的后面,头一直看向前面,也许我的目光触动了她的第六感,她转头了,熟悉的笑容对我微微一点头,不是她还有谁。
汽车一直往前开着,而我的心却一直在七上八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带我们走的么?很多鬼故事里不是描写的遇到了一个鬼,然后全车人都翻车死了么?我一直盯着窗外,脑袋里却在想怎么逃脱,现在下车的话也说不准她会不会阻拦我,想着想着我就闭上了眼睛,既然不能逃脱的话那就面对吧,死亡的感觉我经历过,翻车的感觉我还没经历呢,会不会痛苦啊?等了半天,车还在不停的往前开,我又睁开了眼睛,林姿依然站在孙丹的身后,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又转头对我笑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就这么一直在我的周围若有若无的出现,每次都引的我的心疯狂的跳动,你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些只是在我的心里想而已,我可没有勇气喊出来。
窗外的景色慢慢变的熟悉起来,那里那块平地,不就是上次我们来看烧僵尸的地方么?林姿也在这一趟车上,难道她是僵尸,或者说和僵尸有关系?那片平地上的坟依然在,只是现在长满了草,估计里面都是一座空坟吧,或者是当初烧过僵尸之后留下的骨灰埋在那里的,我正在考虑这的僵尸是不是和林姿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师傅,有下!”我一惊,第一印象就是林姿果然要在这里下车了,可看向前面的时候,却是孙丹在招手,我就奇怪了,她干嘛在这里下?想了半天,估计是她的什么亲戚在这里吧,放了假,她来亲戚家玩一段时间。
车再开一段,就到了曲家桥,很多人都在这里下车了,因为这里是终点站,不过林姿依然立在车上,我想下车,最后却还是没下,有三个原因,一是心里对林姿的惧怕,二是好奇心驱使想看看林姿到底想去哪儿,三是司机说了,这车还到蒙子垭,要去那边的可以不下,反正到了蒙子垭回家近些,就再坐一段吧。我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林姿的事,只是一味的把头偏向窗外,这么大了,我还不知道曲家桥能直接通向蒙子垭呢,以前每次到了曲家桥就下,从来没有想公路的那边通向哪,今天坐在车上,发现汽车开一段之后竟然连着伏虎到塞金的那条路。
时间和人物都卡的相当的到位,又是林姿和我,又是将要天黑的傍晚,又是蒙子垭的三岔口,林姿跟司机招呼了一声,车便停了下来,她正要下去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偏头看向我问:“刘凯,你不下么?”我的心跳又猛的提高了好多,她又对我说话了,我唯唯诺诺的应答着:“下!”然后极不情愿的走过去,下车。车上只有我们俩乘客,我们下车之后就变的空荡荡一片,司机回头看看,然后点火,往塞金的方向开去,估计他的家就在那边。这里就只留下我和林姿两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等了半天,我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我一直以来最想问的:“你到底是什么?”林姿的神情变的很凝重,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反正几年前我就死了,可每次只要有人念那首童谣的时候我又会活过来,有时候活过来了有身体,像个活人一样,有时候活过来就完全是个魂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到了最后她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我想安慰她几句,可脑海中安慰人的词汇真的很少,甚至没有,我想了想又问:“那你的妹妹该不会是你塑的那个雕像吧?”林姿还在哭着,哭着哭着变成了哽咽,然后嘟哝着对我说:“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其实我连我妹妹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那次雕塑完成之后,它似乎就变的有生命起来,而我也在那次化成了一滩血水!”看来这还真是一个诅咒,我看看天,对她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你去哪儿?”林姿擦了擦眼泪:“我跟你一起走吧,咱们同路!”我看了山上一眼,难道那儿真的是林姿的坟?
第九十四章 月半
到了蒙子垭,林姿并没有如上次一样往曹家寨的路上走,而是和我一起往朝我家的山上去,上了山包再走一段就是那个小土堆,我指着那儿说:“该不会上次我看见的那个背影就是你,而那个小土堆就是你的坟吧?”林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低不可闻:“到了你就知道了!”她这么说我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和她一起默默的往前走,这种感觉给我一种怪怪的味道,将要黑的天,陪伴着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但她又是活生生的,我这算是去看稀奇还是去解救她?
几个月不见,小土堆上已经长满了青草,而旁边的水青树上也挂满了叶子,一眼望去,如墨色的铃铛在夜风中摆动,那些柏树一如往常的郁郁葱葱。林姿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自言自语:“你没说错,上次你见到的就是我的背影,其实我想跟你打招呼来着,然后和你一起去学校,可是我算着那个时间我又快死了,只能急促的往前走,终于选了一处你没经过的路上化成一滩血,就在那个拐角后面!”林姿指了指斜坡上方那的一个拐角。这么说她上次是故意躲着我的,我就低头思考了一下她的事,还以为她一直在以原来的速度往前走,没想到却是拐角之后就溶解了。“知道我第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么?”她把头转向了我,“就是在你很小的时候,那时你的个头才到我的肩膀,一阵童谣的声音把我吵醒,我睁开眼时到处都是黑暗,而我的旁边似乎也有人醒来,那个人我感觉就是我自己,又感觉不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我们没有说多少话,然后使劲的想逃离这片黑暗,等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死过了!”我赶忙打断她的话:“那么说,是我在念那首童谣,然后把你叫醒的?”“应该是吧,反正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人,但却能感觉到,你走到哪我都能感觉到,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到处了解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我已经死了好多年,而当初醒来的另一个人就是林丽了,其实我没有妹妹的,但在我活着的时候我的父母特别想再要个女孩,连名字都想好的,叫林丽,那么我也叫她林丽,我也不知道她是多久被埋在我旁边的,因为自从那次在画室化成血水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你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才把我吵醒。”
林姿的描述结合着我自己的经历,我猜想了一下,一定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灵魂上的关系或者诅咒上的关系才会这样,不然的话我随意念的一首童谣怎么能让她从死亡中醒过来,还有很多谜我仍然不知道,于是又问她:“你是不是碰过曹家寨那个纸飞机?”林姿点点头:“那是我上初中之后在一次朝庙会的时候无意间在凉亭里捡到的,当时拆开之后,那种气味弄的我一阵难受,而且上面就是写的那首童谣,下面还有两个小人,看了一眼之后觉得讨厌,我就把它扔了,然后它飞到了凉亭的顶上。从这之后我就一直感觉不舒服,身体有些软绵绵,神情也有些恍惚,有一次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让我做雕塑,雕塑完成之后我就全身难受,等我看我腿时,发现正在溶解,而且我刚做好的雕塑也像活了一样在对着我笑。”我马上插了一句:“估计那个雕塑就是林丽吧!”林姿轻微的摇了一下头:“可能是吧,我还记得我当时做的时候刀子弄破了我的手,滴了几滴血在那个雕塑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它才活过来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一般都是我一个人,每次一想她她就会从我的身后走出来!”林姿的话一说完,果然从她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她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俩:“怎么,你们想我啦?”我的心不自觉的加快了频率,强颜笑了笑:“是—啊!”
我看着林丽,向她问了心中积压了很久的谜团:“林丽,你姐姐都说了她的事了,你也说下你的吧!你是怎么来的?”林丽冷哼了一声:“要是我知道的话早就告诉姐姐了,反正一醒来就感觉姐姐在我旁边,周围一片黑暗,等我们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你小小的背影被你爸妈牵着往前走!”她提到我的爸妈时,我的心里又是一酸。她们说的和那些经历,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看看天,又是好晚了,便问:“你们晚上去哪?”她们俩如连在一起的回答:“还能去哪,估计过会又会再次融化掉,也不知道下次醒来是什么时候!”我为她们姐妹俩的命运惋惜,可我又能帮到什么呢?便只有向她们道别,期待着以后还能见到,只是不要以那么恐怖的方式。
可能因为没有听到有人念那首童谣的缘故,林姿没有再醒过来,而这学期剩下的日子过的很平淡,我的成绩也下降了一些,掉到了第三名,具体原因我觉得不是我能力的问题,因为前几名就那么几分的差距,就看谁的运气好多得一点,只能说这一次我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好,名次的下降也没有让四爹觉得脸上无光,因为分数在那里摆着。初一的时间是熬过来的,可真的过去的时候,回首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过去就过去吧,也总算又一次迎来了一个长假。
这个假期还是蛮好玩的,父母外出打工,家里的土地就承包给了别人耕种,奶奶也就那么几片园子,没有农活的束缚,一放假,把作业快快的写完,那么我就算是彻底解放了。天天去山下刘军家玩,刘华家玩,加法家玩,去的次数多了,他们那些父母也不是很高兴,说我弄的他们的孩子也不好好干活,这样一来,多数时候我还是在自己家里玩游戏机,奶奶为了让我呆在家里,专门把家里那台破电视背去修好了,这样一来,键盘是好的,仅仅是手柄坏了,只要去街上买副手柄就能玩小时候那些争过去抢过来才能玩到的游戏,在这些都弄好的第一天,我玩了整整一天,奶奶一直提醒我注意眼睛,可那些游戏真的太吸引,甚至半夜我也起来玩了好久,几天之后,兴趣就淡了,天天都重复那些也会觉得无聊,不过山下那些同学却是知道了我这又可以玩游戏,天天只要家里大人不在,就会上山来玩,看着他们玩,我的兴趣又上来了,此时我才明白,游戏真的要玩的人多了才有意思,再好玩的游戏,没有人谁都会玩烦,再无聊的游戏,人多了后的那些叫喊声都会把兴致提的老高。
估计奶奶修电视把我留在家里有两个原因,一来害怕我出去玩的时候去耍水,我掉水里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待,二来也是家里人真的太少了,大妈在过完年之后又出去了,还好暑假有我陪着,不然的话,上课期间,山上又只有奶奶一个人,这些日子,每当看见那些孩子上山来玩的时候,奶奶真的高兴坏了,准备了好多吃的给那些同学,还会问这问那的,似乎新鲜的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这个暑假的末尾经历了月半,传言每年月半的时候,都是那些鬼魂从阴间出来阳间游玩的时候,亲人也会在这时给他们烧纸,用来在阴间的花销。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年月半,对于我们现在唯一的邻居学普来说却不是那么好过,他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咬了,或者说他中咒了,我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件事,不过那些消息却还是从村里传开了。
月半的时候,学普如往年一样准备好了纸钱,在天刚黑的时候,去给那些死去的先人烧,因为纸钱是一块一块包好的,上面写了哪一块是给那位先人的,这么厚的话并不好引燃,所以就得找些引火的柴,引火柴要求那种一点就燃的,学普家也有,院子里堆了很多掰玉米留下的叶子,天已经黑的刚好能看见眼前的东西,农村也是黑灯瞎火惯了的,学普走到跟前随手拿了一把,就是这一个动作,他的手一刺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当时也没在意,或许是被什么刺给扎了吧!等烧完纸钱回家的时候,情况不对了,他的手开始肿的老高,便赶紧涂了一些药酒,这样过了一会儿,非但没有消下去,他的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没有办法,只能决定马上往伏虎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学贞是学普的老婆,山上也没有多余的人,这边住着我和奶奶,那边就住着他们夫妻俩,其余那些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她就这么一个人搀扶着学普到山下,找了谁有摩托载上往伏虎去,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开摩托的也速度比较快,一路上,学普的手臂依旧在持续的肿,甚至还有蔓延的迹象。
第九十五章 别动
也不知道那种动物到底是什么,有毒的虫子并不是很多,也就那么几种,要是蛇的话,好像也不会出现这么一种反应,村里最毒的就是土风蛇了,这种蛇呈灰色,毒性异常的凶猛,人被咬过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过一会就会一命呜呼,但也不会出现这种全身发肿的情况,何况蛇喜欢在那些阴凉的土地上,夏天柴草内的温度是比较高的,冷血动物进去估计一会就死了,反正这次学普被咬的事情很奇怪,更奇怪的还是在进了医院之后。
村里到伏虎也就四十里的样子,摩托车跑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现在的医院已经修的有些规模了,不像我喝药那次,就一排矮矮的民房当做住院部,挂号,交钱,住院,学贞到了医院之后是手忙脚乱,而学普的身体在此时已经变得相当的恐怖,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手肿,擦了药酒之后不久,就是整个手臂都肿,再到后来,肿的部位开始往身体蔓延,到了医院之后的情形已经是半边身体都肿了,而另一边身体却和正常时一样,一点事情都没有,家人奇怪,医生更奇怪,根据以前那些所学,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种肿的程度让人看了觉得恐怖,而只肿半边身体,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怎么办?医生想了想,还是按常规的办法处理吧,打吊液是对于什么病都有效的方法,其他的治疗等和别的医生商量商量再决定,反正先把盐水瓶吊上才是上策。
学贞在到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守在学普身边,期望能帮上一二,可是现在学普已经昏迷了,她只能安静的守在病床前,自吊液挂上之后,已经过了几十分钟,学普的身体并没有再继续肿的情况,看来吊液还是很有效的,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夜里很晚,医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偶尔的几声咳嗽,其余的时间便是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