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小,整个脸型的轮廓很漂亮,只是在新疆被风沙吹的太久,已经失去了在四川的那种色彩。我在不停出来的人群中一直寻找着,希望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可到了最后,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向我走来,我仔细的看清之后,很是吃惊,妈妈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矮小的身体,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不仅一点光泽都没有,还憔悴中带着忧心。从这一刻起,我开始讨厌起人群来,到了人群里,妈妈就会被我忽略,完全没有在家时的那种感觉,这个世界,就我们三个人。她到了我跟前,就开始不停的抱怨:“为了省钱,坐的慢车,那些维族人就一晚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晚上觉都没睡好,现在是最忙的时候,这一趟过来,又要丢下几千的工作,然后还要用掉几千!”喋喋不休中,带着的是她的不满和遗憾,在她抱怨完的时候,也终于开始问我的情况:“医生怎么说的?”我说:“他没有说什么,就是说要动手术,是遗传引起的。”她也就不再多问,而是满脸忧伤的和我一起到了租的房子里。
我以为妈妈的到来应该会引起张志林的不满什么的,毕竟房子是我和他合租的,而现在,里面却多了一个人。可他的表现,还是和往常一样,对待我的妈妈,他也表现的很亲切,那个奶奶的女儿,和我妈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毕竟她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在得知妈妈的年龄之后,她一脸的惊讶:“结婚那么早啊,好有福气哦,孩子都这么大了,成绩还那么好,不像我们家那个,干什么都不行。”不过见了妈妈脸上的那种苍老之后,她似乎心里又满足了。也是风沙吹的太狠,如果换做冬天的话,妈妈白皙的肤色,一定会让她嫉妒到死。妈妈的到来,让这里一下就变的热闹起来,两个女人到了一起,总有很多话可以说,自我吹捧一下,再相互吹捧一下,聊聊家庭,聊聊衣服,就是一大晚上的悉悉索索。张志林在那里写着作业,好多次拿起又放下,他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我看懂了,便对着房间外面大喊:“妈,你们小声点,我们还要学习呢!”外面的声音也终于小了一点,不过几分钟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很歉意的看看张志林,他也只有苦笑。
手术之前,又做了很多检查,那次仅仅是做关于男科的,而这次,则是做全身的检查,检查的费用就是两千多,光抽血,就抽了我五大管,看的我一阵心疼,出来之后,便一阵头晕。这仅仅是抽的静脉,还有动脉的抽血,更难受,那个年轻的男医生技术也是好,他用针头一点点的探入,让我少受了很多痛苦。检查下来了,没有什么对手术过敏的问题,又交给了我们几份协议,有一份上写着:在麻醉过程中,如果遇到失去知觉的情况,概不追究医院责任。我看后有些生气,失去知觉,不就是死了么,现在追不追究责任又有什么关系?这几份协议让我和妈妈都很为难,不过最后还是签了,因为不签就做不了手术。医生在做手术之前还问了一些问题:“父母的职业是什么?”想了好久,我还是如实回答了,也不知道他们问这个有什么用,我便问了一下,那个医生一直掩饰:“就是问问,没有什么关系!”我心里想,总有什么关系吧,富贵人家的孩子,总能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顾,而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吧!后面果然如我想的一样,有什么特殊照顾的病房,那里要贵一些,而这种病房,就是给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人准备的。
准备手术的前几个小时,我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妈妈在旁边一直安慰我:“别怕,医生说半个小时就好了,很快的,要打麻药,你也不用怕疼!”说着说着,泪水就画满了她的脸颊,我只是一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妈妈拿着手机,对我说:“你舅舅想跟你说几句!”我接过电话,那头传来舅舅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就要有担当,做手术算什么,也就是挨几刀嘛,现在还要打麻药,又不疼,像我们小时候,哪里破皮了,去缝针,麻药都不打,直接那样扎,我们就一直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所以呢,没有事,就一个小手术嘛,很快就好了,手术完了再给我打电话吧,心里放轻松些。”他的言语说的是鼓励,其实透露出来的是担心。我的心里一暖,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总是亲人站在身边,妈妈,爸爸,舅舅,这些至亲的人,总是给我一种作为人存在的依凭。妈妈以为我是害怕手术才哭的,便又过来安慰:“没事,很快就好了,不要担心,别哭!”她的语气让我想到了小时候,每次她在打完我之后,总是叫我不哭,我用这身看起来像囚服的病服拭去脸上的泪水,笑了,她在这时又做了一个很亲昵的动作,用她的眼睛,来眨我的耳朵。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温暖
我所在的车,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妈妈在后面不停的流泪,医生在她旁边安慰:“这就是一个小手术,没有什么担心的,你就别哭了,你让孩子怎么想!”手术室中,到处都是白白的光,负责我麻醉的药师在这时走过来,让我脱去上衣,露出脊背,将整个身体弓起来,她在我的背上抹了一些酒精之类的,过了一会儿,又抹了一些东西,之后我就感觉有一根针,插进了我的脊柱,但是很奇怪,一点也不疼。随着时间的过去,我的整个下半身开始失去知觉,那些医生也在等待,好久之后,有一个医生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针,问我:“看到这是什么没有?”我说:“看到了,是阵!”他拿着针在我的胸口扎了几下,又在我的大腿上扎了几下,问到:“疼不疼!”我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怒火:你妈的,拿针扎人,你说疼不疼!不过我却是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他扎几下,然后回答:“疼!”他又问:“感觉一不一样?”我说:“不一样!”“哪里更疼一些?”“胸口!”
我就安静的一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进来的医生越来越多,他们正在那里窃窃私语什么,过了好久,为首的一个医生说,可以开始了,我的身上便被遮上了一块绿布。他们带上了橡胶手套,开始动作起来,我只能感觉到从下身传来的一点疼痛,麻醉师给我弄的是半身麻醉,所以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从身体的那一边,一直传来一种剪刀剪断东西的声音,我就感觉自己的小肠被人拉出一点,剪掉,拉出一点,剪掉,刚开始的时候,为了给自己信心,我告诉医生:“你们尽管手术吧,要是疼的话我忍着!”他们只是笑笑,剪刀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中就是一种折磨,我都怀疑自己的内脏被他们掏空了。这种疼痛,开始还能忍受,到了后来,虽然有麻药,我还是有些受不了,麻醉师在一旁听到我的叫声之后,又往脊柱里给我灌了一点液体,我就感觉一种凉意一直朝下,那种疼痛的感觉又减轻了一些。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第二次的麻药灌入已经不太起作用了,我一直咬着牙关,头上满是汗水,我开始对麻醉师说:“给我全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好疼!”她看看我下身手术的情况,说到:“你再忍忍吧,马上就好了!”我又开始坚持,几分钟之后,下面果然停止了动作,而盖在我身上的绿布也被放下来,手术车开始往外推。
天花板上的白光消失的时候,我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她想跑到我身边,但马上就被医生挡住了。手术车被推到了我当初躺的那张病床前,他们却遇到了一个难题,护士的力气毕竟太小,我现在不能动,他们需要将我移到床上,邻床的一个维族男人见了,马上过来帮忙,他和那个男医生一起,很轻松的就将我放到了床上,妈妈在一旁不停的对别人说谢谢,而我,开始有些发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妈妈又到了我的身边,问我要吃什么,要喝什么,我只是摇摇头,护士走过来,开始给我挂上吊液,然后给了一支温度计,说到:“夹腋窝里,等会我过来看!”我却是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妈妈见了,将我的病服解掉了一颗扣子,把温度计放了进去,我又忍不住的流出泪来。她的关心总是无微不至,而我,除了学习,什么也帮不了家里,我说:“好困,我想睡一会!”她摸着我的脸,轻轻的说:“睡吧,等会你爸爸打电话来我就不叫你了,等你醒了再说!”然后俯身到我面前,将她的脸颊贴在了我的脸颊上,这种感觉好熟悉,我又像是回到了婴儿时代,那时妈妈就是喜欢这么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她的累滴到我脸上的时候,有些发凉,之后,她又开始用眼睛眨我的耳朵,而我也在这种痒痒的感觉中,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吊液被换了好几次,全身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她们摆放,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我说我想上厕所,妈妈便给我找了一个夜壶过来,可旁边有人,怎么也尿不出来,何况是躺在床上,这个时候,我倒羡慕起我小时候的尿床来,那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现在,却怎么也不行,我硬撑着起床,站到了地上,并叫妈妈出去,艰难的憋了好久,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之前又尿不出来,心里又急,真想叫医生给我弄导尿管,不过妈妈听了医生的描述之后,坚决不让,我只能心里又急又气,难受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不行了,还好现在解决了,心里也没有那种气愤。
这一晚将妈妈折腾的很惨,她就一直守在我旁边,还好房间里有一个空床位,护士说:“可以睡这,三十一晚上。”其实妈妈哪里睡的着,基本每一个小时都会到我旁边看看我的情况,然后才到床上去闭目养神一会儿。第二天的时候,有人病服上挂着一个大袋子从我们的门外走过,妈妈指着那些人说:“看到没有,你还说帮你导尿,你看看那些人多痛苦,那个就是直接拿一根管子插到你尿道去,不仅对尿道有损伤,而且还很难受,我听了就坚决不同意你那么做。”我一想到那个拿根管子插进尿道的情景,马上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昨晚也是憋得难受,不过幸好没那么做,不然将来还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呢,这让我知道,妈妈在什么时候都为我考虑的多,昨晚她那个难受的表情,说明她很为难,看我憋得难受,她很想帮助我,不过一听说导尿的过程之后,她又只能狠心。事情都过去了,我也看清了全部,那个狠心,是沉沉的爱。
一天多没有吃东西,我并没有感觉到饿,因为液体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妈妈说:“下面卖的有馄饨,你要不要吃点,要的话我就去买。”我说不要,妈妈想了想,还是出去了,她用勺子在嘴边吹的很凉,然后送到我嘴边,说到:“一天多都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尝尝吧,味道很好的,你现在肚子那么空,这样下去不好。”我听话的吃了一口,那种久违的事物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成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不仅因为它的味道,还有母爱。本来感觉不饿的,但吃了这一口之后,似乎提起了我对食物的兴趣,一碗馄饨,我吃掉了多半,妈妈见我胃口这么好,又去买了一碗。
在我吃饱躺下之后,她又将脸颊贴在我脸上,小声的问到:“疼么?”我说:“不疼!”“不疼就好,疼就给妈妈说啊,我就去找医生。”我感觉自己又成了小孩,或者,在她的眼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她此时的眼睛已经有些发肿,显然是昨天哭的太久的缘故,她依旧喜欢用眼皮来眨我的耳朵,这个动作,似乎在我懂事起就有了。感受着妈妈脸颊的温暖,我正要睡着的时候,妈妈的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的,一接通,妈妈就向爸爸报了平安:“凯尔的手术挺顺利的,昨天麻药把我担心死了,但今天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爸爸在电话的那头也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妈妈将电话给了我,爸爸的声音传来:“好好养病吧,不要担心学习,身体好了才能学习好,想吃什么就告诉你妈,她会给你买的。”我只有连连称是,其他也没有什么说的,手术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接下来无聊的时间,除了看电视,我便是玩文曲星上那款游戏,游戏还是蛮复杂的,当时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攻略,真正玩起来的时候,还得一步一步去升级,妈妈对于我长时间盯着文曲星有些不满了,初始,她还以为我是在学习,后来发现是游戏之后,有些生气的说到:“可能你买这个来就是来玩游戏的。”我马上争辩:“玩游戏只是在没事情干的时候,平时学英语,还不是要它来查单词,虽然那些词典也可以查,不过还是没有这种快。”她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坐在一边,而我就一直在游戏世界里升级,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她。
妈妈发呆的时候,喜欢用手背挨着耳朵,然后咬着下嘴唇,目光一直看着一处,这个动作,这么多年了,就一直没有变过,小的时候,她发呆,我还可以去扣着她的脖子撒娇,然后把鼻涕弄的她满脖子都是,现在她发呆,我也只是看上一眼,再没有那种童趣的心思。游戏玩到了一处迷宫处,就一直走不出去,在那里耗费了几个小时,我已经忘记攻略上怎么说了,只好作罢,妈妈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等到我将文曲星放在一旁的时候,她又关系的问到:“饿了没,要吃饭不?”我说:“我还想吃那会那个馄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手术之后
对于我的任何要求妈妈都会满足,她很快就到下面买了一碗上来,然后扶着我半靠在床上,还是像那会儿一样将汤吹的凉凉的,喂到我的嘴里,我很享受这种服侍,虽然现在完全有力气自己端起碗,不过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体会到的,这个动作让我很是怀念小时候,那时,妈妈就是用这个动作给我喂米汤,到后来是经常生病,她就用白糖拌着药粉给我喂,我喝过之后经常呛到,然后吐的到处都是。这个关心的动作却是让护士姐姐不满意了,她有些生气的说到:“刘凯,你的麻药是半麻吧,手能动还让你妈妈这么伺候么?你知道你妈妈多累么?昨晚上一晚都没有睡觉,就一直在守你,现在你还不让她休息一会儿,还这么娇嫩!”我却是不理她的言语,这是我的妈妈,又不是你的,她不睡觉的照顾我,是她的爱,将来她老了,我还不是一样的照顾她,这种温情,你能体会到么?她见我没反应,又对妈妈说:“你太惯你孩子了,行了,你也别喂了,让他自己吃吧,我知道你昨晚一晚都没睡,现在去躺一会儿吧!”妈妈征求我的意见:“你自己能不能行?行的话我就去休息一会儿。”我便乖巧的接过了碗。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从小腹传来的阵阵疼痛,让我不得不佝偻着身子,平时的那种精神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沧桑,麻药并没有完全退去,我感觉我的双腿就像木头一样,哪怕我使劲的揪,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是护士叫我下床稍微走动的,说这样有助于血液的循环,对于伤口的愈合和麻药的尽快消退有好处,我也就听话的在各个病房里乱窜,因为躺在床上好久了,全身都睡的发疼。在这间病房的不远处,有一个中年人做了阑尾的手术,不过因为他人比较胖,所以刀口也比较大,加上他的年龄,伤口愈合的也慢,手术结束了,他就一直喊疼,就算到了今天,他还在不停的哀嚎,对于我,他就只有羡慕:“年轻就是好啊,生命力旺盛,什么都长的比较快。”我一手扶着床,双腿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