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门前,尤其是面对着你站立着,任谁都可以想到这个人在等你。
“是。”
中年人的声音如刀锋一般,明明鹅毛大雪纷乱而下,可中年人身上没有一点积雪,就好像雪落到他的身上,便自动分向两边了,常年行走江湖的刘文山当然知道,这是内力极为深厚的表现。
“阁下阁下有何要事?”还未与中年人交手,刘文山便先胆怯三分。
“我来取一样东西。”中年人的眼睛如流星一般明亮。
“不知不知我身上有何紧要的东西,阁下要深夜来取?”刘文山抱拳躬身道。
中年人淡淡道“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刘文山的头低的更低,道“阁下尽管说来,只要在下有的一定奉上。”
中年人道“这件东西你一定不会给。”
刘文山道“只要在下有的,一定奉给阁下,能够交上阁下这种朋友,实乃文山三生有幸。”
中年人冷笑道“我要你的那里,你可愿给?”
“那里?”刘文山为之一怔。
“就是那里。”中年人的视线停在刘文山的下身。
刘文山脸色骤变,恼羞成怒道“阁下莫不是在戏耍我?!”
中年人笑道“我早说过我要的东西你不会给,但这不紧要,我可以亲自来取。”
刘文山咬牙道“那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刘文山的火气瞬间腾起,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回到了走镖时的意气风发。
中年人的双手依旧插在袖子里,淡淡道“你的刀不在。”
刘文山冷哼一声,道“沧南人皆知刘文山用刀,却不知我最擅长是鹰钩爪。”
刘文山双手立时成鹰爪状,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道“我确实不知你的爪功,但不管你用刀,还是用爪,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
刹那间,中年人已贴进刘文山的怀里,刘文山悚然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下身便感一阵剧痛,血从下体狂涌而出,中年人的左手已多了一个棍状物。
刘文山捂着鲜血狂流的下身连连后退,中年人再一步赶上,右手两指划过刘文山的喉咙,一条血线瞬间泌了出来。
刘文山再捂喉咙,却发现气管已经被划开了,一步两步,刘文山栽倒在了地上,鲜血渗透积雪。
“我早说过,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现在,我要你的命了。”
中年人轻飘飘的从雪上走过,雪地里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地痞恶霸()
十月初十。
正午。
沧南城五里坡。
大雪连续下了两天,地上的积雪已没膝盖,可纷乱的雪花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门前的雪扫净之后,没过多久便积了厚厚一层。
街道上空无一人,外面天寒地冻,总归是没有挨着暖炉舒坦,一家人围坐一起磕磕瓜子,唱唱小曲,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了。
沧南城地处地势平坦的中原,可西南方偏偏有五里起伏不平的坡地,五里坡便坐落在这片坡地上,五里坡是一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
天寒地冻,只有一个地方依旧红火热闹。
“来来来,买大买买定离手嘞”
“大!大!大!”
“小!小!小!”
“唉”
伴随着一阵叹息声,焦元武骂骂咧咧的从乌烟瘴气的赌坊中走出,他已输了个精光。
焦元武四十出头,肌肉虬扎,两条胳膊都有常人的大腿粗,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
焦元武不仅是一个赌徒,也是五里坡无人敢惹的地痞恶霸,可对于这间小小的赌坊,横行乡里的焦元武却无可奈何。
再猖狂无忌的人也有惧怕的东西,这间赌坊幕后的势力无疑可以让焦元武变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奶猫。
焦元武被赌坊剥了个精光,受害的无疑是五里坡的老百姓,一家一户在焦元武的脑中滤过,他已经在转动念头想着拿谁开刀了。
想要过安稳日子的老百姓总是逆来顺受的,从最初每月两文铜钱到五文、十文、十五文,百姓们早已苦不堪言,但焦元武他们怎么惹得起?
稍一不顺他的心意,钵盂大的拳头便朝面门抡上来了,镇东头的李小子不就是因为反驳了几句,被活生生打死了吗?
可焦元武呢?
交上几十两便被放了出来,继续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卖了李小子的宅子田地反倒还赚回了几两,就连李小子的媳妇都被他掳回了家,简直作孽哟!
雪势渐渐小了,在街上慢行的焦元武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一想到又有了赌金他便心生得意,口中也哼起了小曲。
“劝那姐妹莫要伤悲,身落在那烟花巷你这命苦就埋怨谁?见天家迎送客是夜晚陪着人家睡,留客不论老和少,也不论丑俊呐是与白黑”
在院子里扫雪的张妇人一听焦元武哼着小曲来了,赶忙扔掉扫把,避之如虎的关紧门窗,再一把拉过在屋内嬉闹的闺女,紧紧捂住了闺女的嘴。
“咋了?”张妇人的男人从炕上艰难的爬起半个身子,声音十分虚弱。
张妇人压低声音道“杀千刀的来了。”
“唉!”老汉怒叹一声,苍白的脸颊涌出两片红色。
等了半晌,门外没了声音,被捂住嘴的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拿开张妇人粗糙的手,小声问道“娘,是不是走了?”
张妇人又急忙捂住闺女的嘴,轻轻摇头,再等了半晌,这才松开小姑娘,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门边,矮下身子,透过门缝向外看,门缝外正有一只铜铃大的眼睛对张妇人眨了眨。
“嘿!!”
焦元武大喝一声。
“哎哟,俺的娘!”张妇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门外顿时响起一阵大笑。
“张嫂子,俺可是瞧见你了。”
张妇人气的捶胸,又不得不爬起身子,满脸含笑的打开门,热情道“焦兄弟来了,来来,快进来喝口热茶。”
焦元武迈着八方步进了门,扫视一圈,几步赶到炕边,拉住男人的手道“老哥快快躺下,俺就来看看,旧疾缠身的就不要起来招呼俺了。”
老汉心里气急,却也不得不露出笑容,道“兄弟莫怪,兄弟莫怪。”
焦元武拍拍老汉的手,又将视线投在小姑娘的身上,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上一把。
小姑娘顿时像受惊的小鹿般惊跳着想要躲在张妇人的身后,但焦元武的身材高,步伐大,两步便赶上来,一把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张妇人心里急道“兄弟”
焦元武摆摆手,捏着小姑娘嫩滑的脸蛋道“你看看俺这张妹妹就是与别家的姑娘不一样,这天寒地冻的,脸还是嫩的跟青楼姑娘的屁股蛋似的,过几年卖进窑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张妇人心里骂娘,从怀里掏出了十个铜板塞在了焦元武的手里,笑道“天寒地冻的,兄弟拿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焦元武颠颠手里的铜板,努努嘴道“这么俊的脸蛋卖到窑子是可惜了,要不给俺当媳妇,俺也是受够李小子的媳妇整天在床上哭哭啼啼、要死不活的了。”
说罢,焦元武高呼“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这边说完,焦元武就要对张妇人跪下去,张妇人立即扶住焦元武,连连说道“俺家姑娘不敢高攀兄弟,不敢高攀啊,你瞅俺这记性,俺怀里还有十个铜板,忘记拿出给兄弟了。”
再塞十个铜板到焦元武的手里,小姑娘这才被张妇人夺去,焦元武笑着将二十文钱揣进怀里,对张妇人与炕上老汉拱手道“那嫂子、老哥,俺就不叨扰了,过段时日俺再来看俺的媳妇。”
小姑娘的哭声更响,张妇人与老汉都气的咬牙,却又不得不露出笑容。
焦元武大笑出门,老汉眼冒金星,顿时晕了过去。
“当家的,当家的!”
张妇人的哭声飘的很远。
焦元武得了钱,又奔着赌坊去了,这一会儿的工夫,雪又大了起来,雪直没膝盖,焦元武是跳着走的,哪怕雪不厚,他也应该是跳着走的,因为他实在太得意,对于他来说,赚钱实在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未过多久,焦元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路中间出现了一个身穿破棉袄的大汉,说是大汉,事实上只有一张脸可以称作是大汉。
大汉燕颔虎须,可身材却瘦削矮双手插在袖中,一双环眼直勾勾的盯着焦元武,焦元武粗中有细,自然不是傻子,一个人大冷天的站在路中间看着自己,必然是在等人,等的人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道好轮回()
焦元武横眉竖目道“你在等俺?”
大汉抖落肩头的雪花,道“这里还有旁人吗?”
焦元武喝道“你等俺作甚?”
大汉道“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焦元武冷哼道“从来都是俺找别人要东西,还没有人问俺要过东西!”
大汉道“现在有了。”
焦元武冷笑道“俺要是不给呢?”
大汉耸了一下肩膀,道“很多人都不愿意给,但他们都死了。”
焦元武惊道“最近连犯命案的难道是你?”
大汉道“是我。”
焦元武惊骇的退后半步。
大汉道“现在,你给还是不给?”
焦元武握紧双拳道“你想要什么?”
大汉道“死的人缺少什么,我就要什么。”
焦元武猛地咬牙,有人惨死,就有好奇的人,焦元武当然见识过那些人的惨状,死的都是男人,缺少的都是男人最为重要的东西。
焦元武道“俺怎知你要命,还是要俺那东西?”
大汉道“只要你给我,我就不收你的命。”
焦元武眼珠子乱转,随后咬牙道“好!俺给你!你拿把刀来。”
大汉嘴角一勾,将右手从袖子里伸出,剑指一抖,夹在两指间的刀片飞射到焦元武的脚面上。
“啊!!”
焦元武痛呼一声,抱着鲜血如注的右脚连连跳了起来,随后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
“你不是说过不杀俺?”焦元武疼出了眼泪。
大汉又将右手插回袖中,面无表情道“我是说过不杀你,可我没说不伤你。”
焦元武疼的直冒冷汗,道“你说话不作数。”
大汉冷笑道“跟一个地痞无赖我需要作什么数?”
“你”焦元武指着大汉的酒糟鼻说不出话来。
大汉冷冷道“我时间有限,不想与你说太多废话。”
焦元武眼珠子又转一圈,猛地咬牙拔掉脚面上如纸薄的刀片,从地上慢慢爬起。
“好!我给你!”
焦元武猛然将刀片割下,可只割破了棉裤。
棉絮纷飞,刀片被焦元武全力掷向大汉,随后,焦元武看也不看大汉,向后夺路逃去。
大汉只是偏头便轻松躲过了刀片,他始终未动一步,只是看着焦元武一蹦一跳的逃窜,直到焦元武逃入了一条小巷,他这才施施然的动步。
雪有几尺厚,可大汉却如一道轻烟一般未在雪上留下一个脚印。
“哈哈”
直没膝盖的雪让焦元武这个大块头吃尽了苦头,仅仅只是跑出了三十来米,他便张嘴大口喘息起来,流血不止的右脚完全吃不上劲,只靠一只左腿他又能跑多远?
焦元武确实不需要跑太远,只需要跑出这条巷子,他便有活命的机会,巷子尽头是条死路,但翻过那面墙就是赌坊的后院,只要进了后院,他便安全了。
量大汉有再高的武艺也敌不过那群打手的围攻,焦元武输急了眼可是在赌坊里大闹过,可赌坊只是随便出来一个打手,用一根手指便制住了他,闯入赌坊禁地会死,留在外面更会死,跪地求饶或许赌坊还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大汉会吗?
前方陡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焦元武已看到生的希望,他双手伸出,就像是准备投入天父的怀抱,可突然间,他的右手斜斜的飞上了天空。
“啊!!”
焦元武惨叫,血如泉涌,散发着滚滚热气。
大汉吹落刀片上的血珠,淡淡笑道“我本来是想留你一条命,现在不需要了。”
“俺错了,俺不识抬举,求大哥高抬贵手。”焦元武磕头如捣蒜,已是泪流满面。
“我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焦元武直起上半身的一刹那,大汉面无表情的伸出两指从上到下飞速一划,棉袄瞬间裂开,从小腹到胸口立时出现一条血线,顷刻间,鲜血喷薄而出,滚热的内脏流了一地。
焦元武圆瞪着双目扑在雪地里,积雪融化,大汉提着一个粗大的棍状物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无论是谁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都必死无疑,可焦元武竟然还活着,他的命很硬,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命硬的人了。
雪一瞬间大了起来,劈头盖脸的砸在了脸上,眼前几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焦元武再无力翻墙,他捧着还有热气的肠子举步维艰的寻找能救命的人,血渗透积雪,又被大雪悄然覆盖,不知不觉间,焦元武回到了张妇人的家。
雪来的蹊跷,上一秒还是零星小雪花,突然就大的要将屋顶砸漏,张妇人正准备关院子大门,突然有一只血手按在了门上。
“俺的娘!!”张妇人吓得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堆里。
血手慢慢的向下滑动,焦元武半跪倚着厚实的木门,想要伸手,可右臂已被切断,而左手还在捧着肠子。
“嫂嫂嫂嫂救我”
焦元武努力发出声音。
此时,焦元武满是血污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张妇人一辈子也忘不了,每每想起来她便恨的牙根痒痒,正是因为家里的男人常年卧病在床,他们这一家才备受焦元武欺凌,现在见焦元武被开膛破肚,她简直要烧香三柱连呼老天开眼。
救?
俺救恁娘!
连杀鸡都不敢的张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拿起靠在墙边的铁锹对焦元武的头猛铲了下去,一锹一锹又一锹,直铲的头脑迸裂,直铲的鲜血满院。
十月十五。
沧南城。
大雪已停了四天,正午日光高照,雪化得格外的快,可到了傍晚,天气却冷的让人直打哆嗦,城内的太虚宫守卫很焦虑,从霜降开始,几乎每隔几天便有一人被杀。
凶手的作案时间不固定,就连出手也是极其的快,只听得到东头的张三李四死了,西头的王二麻子死了,可凶手的身高、相貌、年纪,完全没人知情,也就在五天前,在五里坡发现了一片纸薄的刀片,这才知道凶手是用刀片杀人,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沧南城城主已经是焦头烂额,再这么下去,他的地位不保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王大善人()
地处沧南东面一百里地的武集镇,此地甚是荒凉,沙土上难有作物,武集镇也是沧南最穷的一个镇,一场蝗灾席卷了这个小镇之后,地面上那些仅有的作物也被啃光了。
傍晚时分,忙活了一整天的王万年精疲力尽的坐在长凳上,他年事已高,亲自施了一天粥虽然劳累,但他的心里却非常的开心,帮助人总是一件快乐的事。
下人已经收拾好锅碗瓢盆先一步回府了,王万年总是喜欢在一天劳累后,在粥棚内静坐到天黑,今天他依旧如此。
王万年年近六十,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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