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们还留 在威廉斯将军的驻地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明少校说,目光盯着走过去的女招待扭动的腰肢。“开始的 时候,她们作为雇佣的洗衣女工留在驻地,但是《时论报》刊登出那个消息之后,人们 都开始注意到这件事,于是威廉斯将军让我想办法。”这时,他俯过身子低声说:“你 们不知道,那两个小姑娘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不可能!”科奈恩中校说,“不会同时怀孕的。”
“确实是这样。”明少校肯定地说。“她们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了。军援团所有的 人都知道这件事。目前把两个挺着肚子的小姑娘入回去,必然会引起麻烦,所以我暂时 把她们带到家里,过一些时候再把她们安排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吴重孝先生知道这件事吗?”科奈恩中校问。
“我把这件事通知了他,但是他要出任驻金边代表,因此无暇顾及,只是嘱咐我想 尽办法妥善安排,不要让报界找麻烦。”
自从吴庭艳当选为总统以来,西贡报界对美国军事人员的指责越来越多,尤其是激 进的《民主报》、《时论报》、《行动报》等报纸,把美国军事人员说成“比法国殖民 者更残酷的新主人”。1957年以后,这种指责更为强烈,甚至新闻部长陈正诚主办的 《民众报》也开始对政府的一些措施提出了批评。
“那么你准备怎样解决这件事呢?”科奈恩中校问。他显然不愿意在贝恩上尉的照 片册事件发生之后不久,再为这类事件引起什么不愉快的麻烦。
明少校告诉我们,他准备将那两个小姑娘送到其它城市去呆上几个月,直到她们平 安分娩以后,再把她们接回西贡;或者,他最后补充道,就让她们在那定居,这样就可 以长久地消除不利影响。
科奈恩中校对他的想法感到十分满意。近几个月以来,情报部门搜集到许多这类事 件,已经造成很坏的影响。假如这类事情发生在令人瞩目的军事援助顾问团本身,必然 会被越共的宣传机构歪曲利用。
为了使这件事得到圆满解决,科奈恩中校决定亲自见一下那对怀孕的孪生姐妹,以 确定她们不被在被转移到其它城市之前突然逃走。
另外,科奈恩中校对明少校说,在把她们转移到其它城市时,可以通过美国军用飞 机运送,以免这件事在越南人中间弄出一些不应有的传闻来。
我们离开那家冷饮店已经是深夜时分,街道上空荡荡,没有行人,空气也凉爽了许 多。然而当我们走出店门的时候,从我们乘坐的吉普车后面闪出一个黑影。
科奈恩中校和明少校同时拔出手枪,隐蔽在冷饮店的门后,我和奎恩少校急忙退回 冷饮店。
那个时期,一些教派的武装匪徒又在西贡进行零星枪战。留在南方的越共分子在制 宪会议选举之后,重新开始了恐怖活动,已经有九名越南官员和美国士兵遭到了枪击。 我们当时认为遇到了匪徒,特别是在午夜时份僻静的街道上,更使我们异常紧张。
几分钟以后,科奈恩中校和明少校从吉普车后面揪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越 南小男孩,他瘦骨嶙嶙的样子,战战兢兢地望着我们。明少校用越语训斥了他一顿,然 后一脚把他踢倒在地。那个小男孩爬起来就跑,很快就消失在街道拐角的黑暗处。然而, 我们犯了个错误。
那个小男孩是被别人派来的,他已经把吉普车的内外胎都用锋利的刀子割坏了。
由于冷饮店没有设置电话,我们无法在那样的一个深夜找到出租汽车,只好准备步 行回驻地。侥幸的是,当我们走出不远,从对面开来一辆警察的巡逻车,终于使我们避 免了那次提心吊胆的长途跋涉。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我陪同科奈恩中校来到了位于盐桥光亚乙炔气站西侧的范克明 少校家中。
明少校一家住的是一栋陈旧的两层砖木结构青灰色楼房,正面是他妻子开设的食品 杂货店,而他们一家人住在二层楼上。见我们来到,明少校的妻子急忙把他们的两个吵 闹不休的小孩领到楼下去了。
明少校家的陈设看上去十分简陋,屋子里的空气也非常闷热。他告诉我们,在1954 年初,他父亲和家人都被“越盟”人员危害在家乡南定市,只有他携带怀孕的妻子搭乘 法国运送难民的飞机逃到西贡,投靠他在西贡政府机构工作的伯父。
“那两个小姑娘在哪里?”科奈恩中校问道。他走到明少校嗡嗡作响的吊扇下,吹 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她们总在找机会逃跑,所以我把她们锁在阁楼里了。”
明少校指了指天花板答道。他拿出了钥匙,爬上楼梯,找开了通往阁楼的木门。
过了很长的时间,那两个小姑娘才慢慢吞吞地爬下了梯子,来到了下面的屋里。
那对孪生姐妹长得十分相象,留着齐肩的短发,面色苍白,穿着宽大的黑色三婆衣,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许多。尽管如此,她们的肚子却已经在宽大的衣服下面明显地 隆起着,给人的印象与其说象孕妇,倒不如说象在衣服下面藏了洋娃娃的孩子。
“晚上好,小姑娘。”科奈恩中校尽可能和蔼地向她们问候,用手轻轻拍她们的脸 颊,然而她们却畏缩地退到了一边,目光惊恐地望着科奈恩中校。或许,她们以为科奈 恩中校从此将要代替威廉斯将军吧。
我把科奈恩中校的话翻译给水和里听,叫她们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她们的。她 们不相信,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把警觉的目光变得缓和下来。于是我们不得不花更多的 时候来消除她们的疑虑,并把带来的罐头给她们吃。那两个小姑娘显然很饿,她们每人 吃一两听罐头,而对我们带去的菠萝和香蕉根本不感兴趣。
不久,她们的情绪缓和下来,开始和我们交谈。
一个小姑娘(我无法根据名字来区分她们)抱怨说她们常常感到饥饿,阁楼上的蚊 子和蟑螂咬得她们无法睡觉。“还有老鼠!”另一个小姑娘补充道。
“Anh xem min iep cua co fa gom chun!”(你看她们多刁哇!)明少校的妻子 大声喊叫着走上楼来。她愤怒地对我们表示,她非常不愿意在她的家里收养两个连美国 人都厌弃的卖淫娼妓,并且一定要明少校把她的话翻译成英语转送给我们,管理她知道 我懂得越语。
我们劝慰好一番,告诉她我们已经为那两个小姑娘安排好住处,过几天就把她们接 走,还保证对她一家的花费给予补偿,这样才使她平息下来。
明少校把我们送到楼下,向我们抱歉说他的妻子不愿意他在警察局工作,因为那是 一个相当危险的职业,许多夜间巡逻的警察都遭到过冷枪。
对于他妻子的担心,我们是可以理解的。当时几乎所有的人,记者、商人、小贩、 学生、武装教派、越盟潜伏分子以至平民,都十分憎恨警察。而这种憎恨已经导致了相 当大的事件,其中最为轰动的一次发生在1955年4月28日吴庭艳对平川教派进攻的时候。
我们表示了谢意,然后离开了明少校的家。
必须把那对孪生姐妹在消息流传到社会之前送到远离西贡的地方去。因为越来越多 的记者在国际监察与监督委员会副主席、印度大使德萨的影响下,到处搜集美国驻越人 员的情报。前一个月,波兰与印度代表曾就1954年8月以后美国入越人员在各地的行为向 吴庭艳总统提出了严厉的质询,西贡各报记者相继报导了那方面大量的消息,给我们造 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事实上,反对吴庭艳总统的越共及它的支持者怀着惊恐的心情注视着日渐巩固的越 南共和国以及几年来南方所形成的繁荣局面,至少是经济上的繁荣局面。胡志明在听取 了本年初(1957年)返回北方的越共干部黎笋的汇报之后,认为再这样下去,他“统一” 的幻想将永远被打破了。但是,他在1958年底之前,仍然指示南方潜伏的干部加强“政 治斗争”,而不是加强“武装斗争”。他们利用美国驻越人员的私事加以歪曲宣传,以 便扰乱趋于平衡的南方局势。
为摆脱那些可能出现的困扰,我们在日内瓦协议签订后的几年以来,从事的多是这 样的事务,或者与那些教派分子打交道。因此,在北越未下决心使用暴力颠覆南方共和 国之前,所有的美国驻越人员都没有对今后的残酷漫长的战争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而是 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与越共“政治斗争”的对抗之中去了。
作为军事援助顾问团团长,威廉斯将军是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他很赞赏吴庭艳总统 对平定叛乱和恢复经济所实行的“垦田区”、“稠密区”、“吸引国外资本”等措施, 并为越争取到了修建西贡至边和公路、兴建医院、学校的更多美援。因此,无论事实究 竟是怎样,我们都设法维护一个美国高级军事官员的威信,而那对孪生姐妹怀孕的丑闻 定将使这样一种威信不能继续存在,甚至作为攻击美国驻越人员的宣传。
通过明少校把水和里安排到其它地方去,显然不能从根本上使问题得到解决,因为 几个月后,她们将要分娩,那将是一个奔走迅急的新闻;另外,关于婴儿如此处理,也 并非一个简单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把她们送到国外去,比如在菲律宾的美国基地。
然而,近几个月来边疆发生的暗杀事件使那个方案搁浅了。于是,我们开始选择了 既非美国人,也不是越南人的日本工兵专家今井先生。
今井先生于1956年底同一百二十名日本工兵专家到达了距西贡十公里的芽舨海军基 地,那里有一个日资的海军舰艇修造厂。所有的日本专家都住在原法国远征军修造的坚 固的兵营宿舍里,四周是草上将的海军基地防区,因此十分安全。在那座日本专家的营 地里,住着随着来越南的家属,还有较好的医疗部门,这些条件都非常适宜安置那对怀 孕的孪生姐妹。
5月2日早晨,雾气很大,我同奎恩少校驾驶一辆MC军用吉普车到盐桥去接那两个名 叫水和里的小姑娘,然后把她们带到西贡的码头,登上尚未交付越南海军使用的“后江 号”舰艇,一直向南,沿着耐河航道驶去。
河面下起浓雾,轮船和机动船都已经停航了。但是,仍然有几名越南渔民驾着船在 河面上行驶。水和里靠在轮机舱的窗口透过雾霭向外望着,不久她们开始呕吐。她们脸 色苍白,不时地看我,显然对这次秘密的“旅行”感到了惶恐不安。后来,她们抽噎起 来。我走过去安慰她们,告诉她们不要害怕,我们为她们安排了个很舒适的地方住。她 们之中的一个噙着泪水对我说,她们非常想家,希望我们能让她们马上回去。
她们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在“人肉市场”等西贡下流淫乐场提供一些 避孕工具,但是仍然有很多未婚的越南姑娘隆起了肚子,因而,水和里除了有点妊娠反 应所致的不适症候之外,并没有对她们司空见惯的事感到什么意外。当我指着她们肚子 告诉她们说,要设法使她们安全分娩的时候,她们竟然很肯定地说,只要让她们回家, 那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由于事先取得了联系,“后江号”舰艇靠岸的时候,今井先生与一位懂得英语的日 本译员已经等在那里。
今井先生不到40岁的样子,身材矮且瘦,初次看上去同越南人没有很大的区别。他 身穿淡兰色的上衣和白色宽大的裤子,戴着一副眼镜,很热情地与我们握手。
早在1951年,科奈恩中校(当时任联合国军第一骑兵师上尉)就在朝鲜的釜山认识 了今井先生,因此,他认为今井先生绝对可靠,而海军舰艇修造厂本身闲杂人员很少, 这对水和里在那里长期居住十分有利。
科奈恩中校告诉今井先生,水和里所需的费用由军用物资供应拨给,她们则作为杂 务工在基地内住三个月,然后由美军人员接走。今井先生仔细地询问了有关情况后,同 意了科奈恩中校的请求。
我告诉水和里,她们将在基地内今井先生住所做杂务,月薪为一千五百越币,这个 数目在当时越南流动工作中是较高的。我特别告诉她们,这件事情是由西贡警察局决定 的,如果她们在这期间逃走,警察就会把她们抓住关进监狱。水和里显然对这个秘密安 排感到莫名其妙,只是不住地点头表示顺从。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有关威廉斯将军与他的“爱兽”的传闻也就渐渐消失 了。
8月中旬一个周末的下午,今井先生从芽舨海军基地打来电话,通知我们水和里已经 从他的住所逃走,去向不明。听到这个消息,奎恩少校和我立即冒雨赶到了芽舨海军舰 艇修造厂今井先生的住所。
今井先生介绍说,水和里一直很安静地呆在他那里,对新生活环境似乎十分满意。 但是从7月底开始,她们经常说肚疼,今井先生认为那不过是由于她们妊娠所致,便请来 医生为她们作了检查,根本没有想到那是她们为了逃跑所作的准备。直到一天前的中午, 今井先生从修造厂回到住所时,发现水和里的房间窗子上系着一条绳子,才发现她们已 于前一夜逃走了。
那两个妊娠已经8个月的小姑娘能够逃到哪里去呢?我们与芽舨警察局取得了联系, 三天过去,仍然没有任何结果。范克明少校找到了她们的舅舅,而他说水和里自从一年 前失踪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报纸对这件事一直没有任何报道,那对孪生姐妹就这样消然地在西贡消失了。我们 推测,她们也许逃到了农村,平安分娩之后定居在那里;也许她们在逃跑的途中因流产 而死亡,被人们当作从“垦田区”逃出饥民掩埋掉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遇到 了不幸,落入黑社会的手里,遭到了与许多不幸的姑娘同样的命运,在生死之间挣扎。 但是无论如何,她们不会再作为困扰的因素出现,所以我们也渐渐把她们忘记了。
很快,那种平静的气氛被胡志明的暴怒打破了。在1957年最后一个季度中,发生了 三十起武装恐怖活动事件,至少有75名地方官员或者他们的家属被杀或遭到绑架。仅10 月22日一天在西贡就发生了三起爆炸事件,致使13名美国人受伤。
1958年年底,中央情报局截获一封越共劳动中央给中部高原地区指挥部“开始一个 新的斗争”的指示命令。一个月以后,也就是1959年1月,中央情报局又得到一份命令的 副本,这个命令指示建立两个游击作战基地:一个在靠近柬埔寨边界的西宁省;另一个 在中部高原的西部。根据可靠情报,胡志明派越共劳动党政治局第十次会议在5月召开, 宣称“已经到了推进武装斗争的时候”,要“通过和平方式以外的一切措施”进行统一。 并且拟定了从1959年10月旱季到来之时展开那样的斗争。一切可以得到的材料都表明, 这是北越对越南共和国进行颠覆活动的起点。
被俘的越共第五百九十九运输组成员承认,他们已经为中部高原地区的越共分子运 送了五次枪枝弹药,其中主要是些进行破坏活动用的烈性炸药。中部高原的越共恐怖分 子将这些炸药转运到南方各省,进行炸毁政府机关、警察部门和美国军事基地的恐怖活 动。
1959年7月8日,位于西贡以北25公里的边和美国军事基地宿舍区突然遭到了爆炸, 当场炸死了美国军官两名,炸伤十五名。这是美国军事人员在越南战争开始后,被越共 打死的第一批人员。
据警察局的情报网报告,炸毁美军边和军事基地的十几名越共分子乘船向耐河上游 逃窜,边和警察局、保安团、罗丐民卫团和陆军第二十三师立即布置了对耐河两岸附近 和村庄的搜索。我率领嘉定民卫团由二十人组成的反恐怖分队到达边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