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本阁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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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德庆皇帝与诸位阁老经过了反复争论之后,终于是确定了赵俊臣的具体封赏,为赵俊臣加授了当朝少傅、东阁大学士的衔职,让赵俊臣拥有了入阁辅政的资格,更还赐封了新成伯的爵位。
而这个传旨大臣的差事,则是落在了左兰山的身上。
左兰山乃是“赵党”的二号人物,德庆皇帝让左兰山负责传旨,自然是调虎离山之计,想要趁着赵俊臣与左兰山二人皆是离京的机会,出手削弱“赵党”的势力影响。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左兰山刻意纵容、无法敦促赵俊臣尽快返京,德庆皇帝还安排了礼部侍郎鲍文杰作为传旨副使,与左兰山一同行动。
然而,左兰山身为赵俊臣的朋党,一举一动自然是要考虑到赵俊臣的利益。
左兰山很清楚,朝廷目前已是下定决心出兵收复河套,一场国战就在眼前,这场战事一旦是获得了胜利,就必然会迎来一场分功盛宴,所有参与此事的朝廷官员都会沾光不少。
与此同时,朝廷出兵收复河套之事,皆是因为赵俊臣的提议与推动,也是赵俊臣营造出了大好局势,所以朝廷战后论功行赏之际,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赵俊臣的作用,赵俊臣到时候也会再次收获一笔军功政绩。
然而,这一笔军功功绩,究竟是多是少、是大是小,却也是大有讲究。
重点在于赵俊臣离开花马池营返回京城的具体时间。
若是赵俊臣离开花马池营的时候,朝廷大军尚未开始行动,就意味着赵俊臣在这件事情上只有运筹帷幄的功劳,并没有参与具体进程之中,论功行赏之际自然是要吃亏不少。
但若是赵俊臣离开花马池营的时候,朝廷大军已经攻入到草原之中,就意味着赵俊臣不仅有运筹帷幄之功,更还是直接参与了战事之中,军功政绩也就可以增加许多。
简而言之,目前局势之下,赵俊臣留在花马池营的时间越长,今后论功行赏之际,也就可以获得越多的功绩与封赏。
事实上,也正是出于这般考虑,德庆皇帝才会要求赵俊臣尽快返回京城,就是不希望赵俊臣收获到更多的军功政绩
左兰山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这一路上自然是磨磨蹭蹭、百般拖延,唯恐走得太快。
当然,延缓行程之际,左兰山并不会做得太过明显,他必须要找到充足的理由。
理由很好找,那就是生病!
我左兰山好歹也是堂堂阁老之尊,生了重病之后,总不能逼着我拖着病体继续赶路吧?若是出了问题,谁能担负的起责任?
于是,左兰山离开了京城之后,就突然间变得体弱多病了。
传旨队伍离开京城之后不到一百里,还没走出北直隶的范围,左兰山就突然表示自己偶感风寒,浑身无力、经不起路上颠簸,当即是留在原地休息了两天。
传旨队伍好不容易离开了北直隶、进入了山西范围之后,左兰山就表示山西与京城的环境相差太大,自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当即又是原地休息了两天。
好不容易等到左兰山调理好了身体、适应了山西水土,传旨队伍不过是行进了两百余里,左兰山又表示自己头疼欲裂,彻夜失眠,应该是一路奔波透支了太多元气的缘故,又是强烈要求原地休息。
就这样,左兰山这一路上可谓是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不过是走了千余里距离,这世上的所有常见病症,就在左兰山的身上如数出现了一遍。
然而,就算是左兰山生病再是如何频繁、传旨队伍的赶路速度再是如何缓慢,这道路终归是有走完的一天。
这一天,传旨队伍终于是进入了陕西境内,来到了西安府以东的位置,距离花马池营已是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左兰山正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心中则是暗暗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昨天收到了消息,朝廷各派趁着我与赵大人皆是不在京城的机会,纷纷是大肆攻讦‘赵党’官员,可谓是群起而攻之。‘赵党’也是损伤惨重……
霍正源已是丢掉了顺天府尹的位置,只保留了大学士的虚衔,被陛下勒令闭门思过、不得参与朝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位置原本就一个火山口,很容易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说不定就牵扯到了朝廷重臣与勋贵,想要左右逢源何其之难?霍正源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詹善常被御史们弹劾昏庸无为,也丢掉了户部侍郎的位置,新任侍郎是‘帝党’的洪正朔……与此同时,一批户部中层官员也遭到了清洗……这应该是陛下他插手户部的前兆了!
此外,自从我离开京城之后,就连续多日遭到御史的弹劾,诸般罪名,可谓是一项比一项重!如此看来,我的阁臣之位只怕是也坐不了多久了!……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内阁中出现两位‘赵党’成员!”
闭目养神之际,左兰山心里回顾着“赵党”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损失,但表情间却没有任何的担心与忧虑。
左兰山很清楚,“赵党”的根本在于赵俊臣,“赵党”这段时间以来的损失也只是因为赵俊臣不在京城的缘故。
等到赵俊臣返回京城之后,携着全歼蒙古联军的赫赫战功,当朝阁老与新成伯的尊贵身份,必然是有办法扭转乾坤、拨乱反正,如今的这些损失,自然也有办法弥补回来。
所以,收到了“赵党”损失惨重的消息之后,左兰山依旧是稳坐钓鱼台,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赵俊臣收获更多的军功政绩。
“如今已经来到了西安府的地界,就算是我再是如何拖延,最多再过四五天时间,也就要抵达花马池营了,只希望那个时候朝廷军队已经攻入了草原之中,否则我这段时间的诸般苦心也就要白废了!”
暗暗思索之际,左兰山突然间发现自己所乘坐的轿子停止了前进。
左兰山掀开轿帘,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然后,不等听到回答,左兰山就已经明白了轿子停下不动的原因。
只见左兰山眼前的这条官道上,遍目所及皆是灾民形象的百姓,一眼望不到尽头,足有数万人之多,他们组成了一支漫无边际的队伍,正向着东边方向缓缓前进。
左兰山的轿子停下,显然是因为这支规模浩大的百姓队伍堵住了道路的缘故!
见到这一幕之后,左兰山顿时是表情一变,惊声道:“怎么回事?这些百姓为何拥挤在道路上?难道是西北各省的逃荒灾民?”
也难怪左兰山会有些慌乱,毕竟这些灾民看起来足有四五万人之多,又是一路向东而去,左兰山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前往京城逃荒的灾民,但若是让这些灾民蜂拥挤入京城,绝对会是一件惊动朝野的大事,只怕是整个朝廷中枢都会彻底乱套。
更何况,赵俊臣身上担负着赈济灾民的任务,若是让这些灾民纷纷涌入京城之中,就是赵俊臣办事不利的罪责了,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赵俊臣拥有全歼蒙古联军的赫赫战功,只怕也是功不抵过、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左兰山连忙下令道:“快来人!传本阁之令,让附近官府即刻派出人马赶到这里,全力拦截这些灾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灾民进入北直隶的范围!”
然而,左兰山下令之后,他身边的那位幕僚领命之计,却是有些表情迟疑。
犹豫了片刻后,这位幕僚说道:“左阁老,依学生之见,这些百姓应该不是逃荒的灾民!学生也见过灾民逃荒的样子,绝不似他们这般组织有素,而且左阁老你看……这支百姓队伍之中,有许多人骑马来回奔走,显然是在指挥这些百姓行动,百姓们行进之间也不见有逃荒灾民应有的绝望之态……总而言之,学生认为这支百姓队伍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另有缘故!咱们最好是首先打探清楚原因,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听到这位幕僚的说法,左兰山微微一愣之后,也觉得有理,于是就改变了命令,派人去召唤这支百姓队伍的领头之人。
这支百姓队伍的领头人,自然是张诚了。
得知一位内阁阁老召见自己之后,张诚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是赶去相见。
两人相见之后,皆是自报身份,左兰山得知了张诚乃是赵俊臣的亲兵首领之后,又得知这支百姓队伍并非是灾民逃荒、而是赵俊臣的刻意安排之后,不由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左兰山又从张诚这里详细了解了花马池营的目前情况,得知了花马池营将会在七日之后出兵草原的消息!
于是,左兰山掐指一算,发现自己至少还要再拖延两天时间,否则传旨队伍就会提前赶到花马池营,赵俊臣就必须在战事开始之前离开花马池营返回京城。
于是,左兰山当即是表现出了一副爱惜百姓的态度,下令传旨队伍为百姓们主动让出道路。
与此同时,左兰山表示自己再次染疾,这一次的病情则是吃坏了肚子,肠胃绞痛不已,所以传旨队伍进入西安城之后,将会再次休息三天时间。
……
PS:落枕了,脖子完全不能转动,大脑供血不足,所以今天字数较少,大家见谅。
……
第九百五十章。赵大人很看好你。()
鲍文杰身为传旨副使,他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左兰山与赵俊臣二人,防止左兰山刻意纵容赵俊臣滞留在花马池营、迟迟不回京城。
鲍文杰原本并不认为这项任务有多么困难,毕竟这份圣旨的内容除了封赏赵俊臣之外,也明确要求赵俊臣收到圣旨之后就要即刻启程返回京城,不能有任何耽搁!
事实上,鲍文杰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是赵俊臣收到圣旨之后稍有拖延之意,他就把这道圣旨给搬出来,你赵俊臣还敢抗旨不成?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赵俊臣肯定是不敢反抗、乖乖的跟随自己返回京城。
鲍文杰的这般设想很美好,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些贪官奸臣们的奸诈与狡猾。
他万万没想到,还不等他把圣旨送到赵俊臣的面前,就已经被拖延了行程与时间,寻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的人也不是赵俊臣,而是负责传旨的左兰山!
偏偏,左兰山的理由还很充分——我就是生病了,我就是要休息,医生诊断不出来那只是他们医术不精,你能奈我何?若是逼着我带病上路,一旦是病情恶化、一命呜呼,这个责任谁敢承担?
我左兰山才是传旨大臣,而且还是内阁辅臣,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副使、礼部侍郎,你难道还敢以下犯上、拿绳子绑着我走不成?
官高一级压死人,左兰山的身份与权职较之鲍文杰何止是高了一级?面对左兰山的撒赖放泼,鲍文杰自然是无可奈何。
刚开始的时候,鲍文杰见到左兰山的屡屡生病,还会尽心尽力的寻医生、找药方,但鲍文杰很快就看出来了,不论是他如何想办法为左兰山医治身体,哪怕是寻来了千年老参、找来了御医国手,左兰山依旧是该生病就生病,一旦生病就要休息,反正就是不愿意抓紧时间赶路。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左兰山的刻意装病拖延,鲍文杰已是顾不得双方身份的差距,忍不住与他争吵了许多次了。
时至今日,经过了屡次争吵之后,两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平日里皆是避而不见、互不理睬,赶路之际也是左兰山的轿子走在最前方、鲍文杰的轿子拖在最后方,中间隔着许多车马与随从,颇是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这一天,鲍文杰也同样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发现轿子停下之后,原本也没有太多在意,只以为左兰山又找理由要休息了,他现在看见左兰山就忍不住想要发火,所以就坐在轿子里不愿意露面。
但鲍文杰等了许久之后,依旧是迟迟不见传旨队伍恢复前进,不由是掀开轿帘查看情况,顿时是被眼前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百姓给惊住了。
鲍文杰与左兰山一样,他见到这一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灾民们赶去京城逃荒。
然而,不等鲍文杰询问详情,就收到了左兰山的传令,称是这些百姓并非是逃荒灾民,而是前往直隶北部开垦荒地的务农百姓,让传旨队伍主动为这些百姓让出道路。
听到左兰山的命令之后,鲍文杰不由是心中一愣,没想到像是左兰山这样一位毫无良心的大贪官,也会有这般爱惜百姓的举动。
但左兰山紧接而来的第二项命令——表示自己突然间吃坏了肚子,传旨队伍进入西安城之后将会再次休息三天——却是让鲍文杰再也坐不住了,顿时是怒气冲冲的跑到左兰山的面前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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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鲍文杰再次见到左兰山的时候,只见左兰山的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只是天色已晚,显然是有些腹中饥饿,正在轿子里津津有味的品尝一块桃酥,轿子旁边还有两名长随正忙着为他生火泡茶,恨不得就在这里进行野餐,哪里有任何吃坏肚子的迹象?
这也是鲍文杰总是忍不住向左兰山发火的原因。
对于左兰山而言,自己的“生病”只是拖延行程的借口,但他不屑于为了鲍文杰而刻意作戏,平日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见有丝毫的病态,也不见有任何的伪装!
尤其是两人撕破脸皮之后,左兰山虽然是嘴上不住宣称自己这里疼、那里痛的,但他的一举一动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鲍文杰——我就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不想走,你能怎么办?
别看左兰山只是赵俊臣摆放在内阁里的一个傀儡,见到其余几位阁老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底气,但他毕竟是百官之首、人臣之巅,并不会把鲍文杰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清流侍郎放在眼里。
此时,见到了左兰山品尝桃酥的样子之后,鲍文杰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怒火直冲脑际,额头上的血管也是急速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最终,鲍文杰好不容易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着牙说道:“左阁老虽然是吃坏了肚子,但胃口依旧不减啊!听说左阁老如今正是腹痛不已,下官连忙赶来慰问,但见到左阁老的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却是不像有疾的样子!”
左兰山再次咬了一口桃酥,细嚼慢咽良久之后终于是吞入腹中,却是笑眯眯的反问道:“这些桃酥是本阁从京城里带来的,全都是李家铺子的珍品,鲍侍郎要不要尝两块?哦,本阁这里还有品味轩的酸梅”
说完,不待鲍文杰发怒,左兰山已经吃完了手里的桃酥,又从长随手里接过了一杯香茗,叹息道:“鲍侍郎你别看我现在似乎是精神不错,但实际上只是硬撑着,我毕竟是当今阁老,如今越是体弱多病,就越是要表现得精神些,否则就要让人小觑了唉,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啊,当然是要多吃些东西填补一下,否则滋味更不好受。”
说完,左兰山再次拿出了一块桃酥。
见到左兰山的这般表现,鲍文杰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怒火,指责道:“左阁老,我看你根本就没病!你只是为了赵俊臣故意拖延行程!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等我返回京城之后,就一定要向陛下弹劾你!”
听到鲍文杰的威胁,左兰山却是不以为意。
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中枢弹劾他的官员数不胜数,再多一个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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