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招待百姓!”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许庆彦不由一惊。
这样的流水席,自然是大手笔,但也好耗费不少银子。
于是,许庆彦犹豫道:“少爷,这动静太大了吧?”
赵俊臣哈哈一笑,然后降低了声音说道:“动静越大越好,我今天乃是奉旨成婚,动静再大也没人敢说什么,表现得挥金如土、志得意满一些,说不定陛下他反倒是会开心,还能让百姓们念一句好,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许庆彦终究是舍不得银子,尤其是赵府如今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但既然是赵俊臣的决定,他终究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道:“那我这就去办!”
*
崔宅与赵府相隔不远,皆是位于城西,仅仅是说话间的功夫,赵府已经是遥遥在望了。
到了赵俊臣如今的官场地位,今天这场婚事也就不再是那么简单,乃是赵俊臣与各大派系拉近关系、经营人脉的重要时机,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这一天,赵俊臣既要扮演新郎的角色,参与到婚礼流程之中,又要扮演赵府主人的角色,招待来往宾客,难免是有些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此时的赵府,已经是热闹非常、宾客云集,赵俊臣回到赵府之后,也不敢有任何耽搁,先是热情回应了众位宾客的恭贺,又让轿夫抬着崔倩雪的轿子进入了赵府正门,并且派人把崔倩雪送入婚房之中等待,这一切全部忙完之后,赵俊臣就站在赵府前庭,担负起了迎接宾客的任务。
提前来到赵府的宾客,大都是赵俊臣的亲近朋党,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边缘人物,那些最重要的宾客往往是最后出现,也需要赵俊臣亲自接待!
这些地位尊贵的宾客们也是有趣,就好似是一直躲在暗处专门等着赵俊臣回府一般,当赵俊臣亲自迎接宾客之后,他们就一个个的陆续出现了。
很快的,兵部尚书王寿亲自来到赵府恭贺赵俊臣的新婚大喜,并且送来了整整两大箱子贺礼,内中的各式礼品足足价值数千两银子,赵俊臣与王寿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刚刚把王寿迎入赵府之后,就见到礼部尚书林维的轿子停到了赵府门前,同样是送来了整整两大箱子贺礼,当赵俊臣好不容易将林维迎入府中,刑部尚书张伯崇与吏部尚书宋启文又联袂到了……
可以说,这一天的赵府,近乎是聚集了庙堂中枢的所有重要官员,除了那些与赵俊臣水火不容的清流官员之外,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实权人物近乎是全部到场了,就算是周尚景、沈常茂、程远道这几位内阁阁老,虽然是没有亲自出面贺喜,但也派来了使者、送来了贵重贺礼。
宾客云集之下,在连绵不断的丝竹声与鞭炮声中,赵俊臣迎来送往之际,固然是忙碌不堪,就连赵府负责唱诺的门子,这一天也是喊哑了嗓子!
“内阁辅臣李阁老到~”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佑伦王大人到~”
“少傅张诚大人携子张谦公子到~”
“‘联合船行’大掌柜林云璞、二掌柜白明宇、三掌柜戴逢福到~”
“南直隶巡抚黄大人之孙黄程文公子到~”
“太常寺卿戴大人到~”
门子每一声高声唱诺,就代表着一位重量级的宾客抵达赵府。
最终,随着新任阁老梁辅臣抵达赵府之后,赵府的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
再加上提前赶到赵府的阁老左兰山,以及另一位阁老李和,赵俊臣的婚事先后迎来了三位内阁阁老亲自恭贺,却也是一件官场奇谈,足以表明赵俊臣如今的影响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梁辅臣几乎是最后到达赵府的重量级宾客,所以迎接了梁辅臣之后,赵俊臣也就不再是亲自迎客了,而是与梁辅臣并肩向着府内走去。
迈步前行之际,周围的宾客们纷纷是向赵俊臣发言恭贺,而赵俊臣也是一副亲切随和的模样,不住的微笑拱手回礼。
与此同时,赵俊臣又向梁辅臣说道:“梁前辈,晚辈今日的婚事,实在是有些尴尬,因为晚辈在京城里就连一个可靠的家族长辈都没有,偏偏自己的地位又有些高了,也不能随便找人主婚……如今梁前辈亲自来到赵府做客,晚辈也只好指望您了!以梁前辈的资历声望,若可以担任晚辈婚事的主婚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了,不仅是解了晚辈的燃眉之急,更还是晚辈的荣耀,却不知梁前辈意下如何?”
听到赵俊臣的请求之后,梁辅臣沉吟了片刻,然后点头道:“我并没有事先准备,恐怕是不能办好,但若是赵大人没有其他人选的话,那么我临时客串一下,倒也是不无大碍。”
见到梁辅臣答应之后,赵俊臣心中大喜,连忙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拜托梁前辈了!”
对于赵俊臣而言,梁辅臣一旦是担任了赵俊臣的主婚人,不仅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并且百官们通过这件事,也会错估赵俊臣与梁辅臣的关系,将他们二人视为一体看待,这无疑会为赵俊臣带来许多的额外好处。
而就在赵俊臣准备宣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喝。
“圣旨到!户部尚书赵俊臣接旨!”
听到这声呼喝,赵府里的众人纷纷一惊,皆是向着赵府门口看去,却见到德庆皇帝的随身太监张德手捧圣旨迈步进入了赵府之中,张德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小太监,皆是捧着不少东西。
显然,德庆皇帝的贺礼来了。
于是,赵府的丝竹与鞭炮陆续停下,宾客们也纷纷停止了喧闹,赵府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赵俊臣则是快步来到张德的面前行礼接旨。
只见张德展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钱粮不可缺,户部尚书赵俊臣多年来操持国库,功勋卓著,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加授资德大夫、加勋正治上卿,并赐朕之手书御匾一块、玉璧十对、明珠百颗……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另封户部尚书赵俊臣之妻赵崔氏为正二品诰命夫人,赏玉镯两副、金器十件;加封崔氏之父、翰林院侍讲崔俞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钦此!”
听到圣旨的内容之后,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纷纷动容。
德庆皇帝的赏赐,要比想象中更加惊人!
加封崔倩雪为正二品诰命夫人也就罢了,赵俊臣乃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这般封赏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同时还加封崔倩雪的父亲崔俞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意思了。
此外,德庆皇帝为赵俊臣加授资德大夫、加勋为正治上卿,同样是了不得的荣耀。
资德大夫乃是明朝的正二品的加授散官,散官分为初授、升授、加授三个层级,品阶与正职相同,比如赵俊臣成为了户部尚书之后,也就同时成为了正二品的初授散官资善大夫——这是正二品散官的最低一级——却唯有立下了卓越功绩之后,才可以升授资政大夫,若是连年功勋卓著、并且是资历深厚、声誉极高,还得到了百官之认同,才会加授为资德大夫。
如今,德庆皇帝跳过了资政大夫,直接加授赵俊臣为资德大夫,不仅是肯定了赵俊臣近年以来的功绩,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要知道,如今的六部尚书,唯有赵俊臣得到了加授资德大夫的殊荣,除了赵俊臣之外,即使是吏部尚书宋启文也只是升授资政大夫罢了,这就意味着赵俊臣已是成为了六部尚书第一人。
至于正治上卿,乃是文官勋位,同样是难以获得,每一位拥有文官勋位的大臣,就必然是圣眷深重之辈。
然而,相对于众位宾客的惊羡,赵俊臣的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怎么说呢,德庆皇帝的这次赏赐,依然是秉承了他的一贯风格,用四个字来总结就是“华而不实”,不论散官还是勋位,都不能为赵俊臣带来实际的利益与权势,只是看着荣耀罢了。
不过,在表面上,赵俊臣则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当赵俊臣伸手接过圣旨之后,张德则是笑道:“赵大人,快来看看陛下赐给你的御匾吧!”
说完,两名小太监抬着一面红布遮掩的匾额来到了赵俊臣的面前。
赵俊臣伸手掀开了红布之后,却见到匾额上刻着两个金色大字。
“宝臣”!
……
……
第七百零九章。余事。()
……
……
随着德庆皇帝的赏赐圣旨到达,赵府的气氛再次推到了高潮。
看到御匾上得“宝臣”二字之后,宾客们纷纷是聚拢到赵俊臣的周围、再次向赵俊臣表示了恭贺之意,许多人的羡慕之意都是溢于言表,只觉得赵俊臣这一天实在是风光无限。
赵俊臣依然是态度谦和,亲切回应了宾客们的恭贺之后,然后则是命人把刻着“宝臣”二字的御匾供奉起来,接着又邀请大太监张德参加自己的婚宴,而张德显然也想要趁机与赵俊臣拉近关系,自然是欣然应诺。
接下来,婚礼流程按部就班的推进着,梁辅臣成为了赵俊臣的主婚人,在众多地位尊贵的宾客见证下,崔倩雪被唤了出来之后,与赵俊臣行了夫妻对拜之礼,然后则是酒宴开始,众位宾客们轮番向赵俊臣敬酒、趁机与赵俊臣拉近关系,而赵俊臣则是热情的一一回应,在宾客们的热情之下,这场婚宴也就愈加热闹了。
最终,这一天的婚礼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即使是梁辅臣、李和、王寿这几位庙堂核心大臣,也给足了赵俊臣面子,全都是申时之后才陆续离去,等到宾客们尽数离去之后,时间已经是傍晚的酉时三刻了。
所有的喧闹到了最后往往就是疲惫不堪。
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之后,疲惫不堪的赵俊臣瘫软在赵府正堂的座位上,只觉得这一天要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疲惫得多。
尤其是酒宴上的觥筹交盏、相互敬酒,虽然到了后来赵俊臣的酒杯里已是悄然换成了白水,但赵俊臣依然是饮酒过量了,如今只觉得肠胃不适、酒气冲脑,浑身都不舒服。
见到赵俊臣这般模样,在后宅里躲了一天的方茹只觉得心疼不已,顾不得赵府的事情,连忙是端来了一杯醒酒茶递给赵俊臣,轻声说道:“今天实在是幸苦相公了,快点喝一杯茶水缓缓。”
赵俊臣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方茹接过空盏之后,又连忙为赵俊臣续上新茶水,赵俊臣则是再次一饮而尽。
连续喝了两杯醒酒茶之后,赵俊臣的酒气与肠胃不适总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缓解疲惫,而方茹则是走到赵俊臣的身后,伸出双手为赵俊臣按摩太阳穴。
又过了良久之后,赵俊臣的精力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头脑也稍稍清晰了一些。
然后,赵俊臣伸手握住了方茹的纤手,说道:“不用再按了,我已经好多了。”
见赵俊臣的语气有力了一些,方茹也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赵俊臣的面前站定。
此时,赵俊臣已经是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睿智,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开口问道:“陛下的那块御赐匾额,你可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方茹连忙点头,说道:“我已经命人把那块御匾挂在后堂供奉起来了……相公,陛下在这块匾额上书写‘宝臣’二字,你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俊臣稍稍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宝臣’二字,古书之中多有使用,明面上的意思就是皇帝们信赖器重的大臣,不过……若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释为聚宝之臣倒也妥当,也更符合我在陛下心中的定位……此外,‘宝’这个字也有珍贵喜爱的意思,所以就算是解释为宠臣、弄臣,也不无不可……总而言之,这两个字究竟要如何解释,最终还要看陛下的心意……呵呵,陛下他终究还是不肯给我一个保证啊!”
方茹也是叹息,说道:“是啊,若是这块匾额上的字是‘忠臣’或者‘贤臣’,又或者是‘国之柱石’之类,就是陛下他亲口承认了相公的今后地位,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了……可惜了,仅仅是‘宝臣’二字,不上不下的,看似光鲜荣耀,但并没有任何用处。”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这不是咱们这位陛下赏赐臣子的一贯风格吗?从来都是华而不实……更何况,咱们大明朝的免死金牌向来不值钱,太祖开国之后,身边老臣几乎人手一块免死金牌,但又有几人善终了?自古帝王多无情,咱们也无需抱有任何幻想,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吧。”
方茹轻轻点头,面色却有些沉重。
若是德庆皇帝愿意给予赵俊臣一些保证,总是可以稍稍安心一些,赵俊臣也不至于这般疲惫。
可惜,从本质上来讲,德庆皇帝是一位极为吝啬的皇帝,就算是一个虚假的担保也不愿意给予赵俊臣。
见到方茹的表情变化之后,赵俊臣不愿意方茹像自己一样承受太多压力,却是笑着宽慰道:“茹儿,不必担心,如今咱们的几项计划皆是顺利,按照昨天收到的情报,李传文与肖文轩他们已经代我控制了京杭运河沿岸的近半地方衙门,很快就要前往长江沿岸的地方衙门了,到时候成果还会进一步增加;
咱们渗透内廷与军镇的计划也很顺利,李如安成为了陕甘三边的监军,很快就要受到进一步的重用,以他的手段心机,今后就算是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有可能,并且京城附近的几处军镇也被咱们渐渐渗透,只需要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完全控制了;
此外,朝廷的钱粮命脉如今已然落入咱们的手中,只需要进一步控制各地商贾,咱们就足以影响到整个朝廷的兴衰,并且我在朝野间的声誉很快也会进一步的改善……”
听到赵俊臣的宽慰,方茹自然是明白赵俊臣的心思,也同样不希望赵俊臣担心自己,连忙是展颜一笑,表示自己并不担心。
但实际上,赵俊臣与方茹都很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稍稍增加了胜机罢了,若是德庆皇帝、或者是下一任的明朝皇帝想要下手对付赵俊臣,赵俊臣的生存希望依旧渺茫!
无他,赵俊臣就算是控制了再多的官吏、商贾、以及军镇将领,但等到明朝皇帝下定决心想要铲除赵俊臣的时候,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赵俊臣背水一战?赵俊臣给予他们的种种好处,明朝皇帝同样是可以给予,赵俊臣虽然是抓着他们的把柄,但明朝皇帝同样是可以宣布这些把柄无效……真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跟随赵俊臣就算是不错了。
所以,对于未来的命运,赵俊臣与方茹依旧是不敢乐观,赵俊臣如今的所有计划若是总结起来,大约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这六个字了。
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前往陕甘冒险一搏!
而方茹知晓了赵俊臣的计划之后,虽然是心中担忧,但终究是没有反对。
就在赵俊臣与方茹二人陷入沉默的时候,许庆彦却是面色兴奋的快步走入正堂。
许庆彦没有那么多的聪慧,眼光也看不到那么遥远,所以他总要比赵俊臣与方茹二人快乐轻松的多,许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就会让他感到满足兴奋。
此时的许庆彦就是如此。
只见许庆彦挥舞着一本账册,快步走到赵俊臣的面前,心满